宋昭昭听力极好。
是以眼下,她踮着脚尖,附耳偏殿内门口处,也能将外面的说话声,听得一清二楚。
轩辕聿闪身进入长寿宫正殿之时,殿中香炉里的沉水香,燃得正炙。
大殿之中,光可鉴人的青色地砖上,碎瓷狼藉,残茶混着滚烫的热气,在青砖缝隙里蜿蜒,洇出深褐色的水痕。
彼时,魏太后安坐主位,脸上却余怒未消,桂嬷嬷在不停地轻抚着她的后背为她顺着气。
笼罩于一片朦胧光晕中的轩辕聿见状,身形一闪便到了魏太后身侧,而后垂眸向下,看向距离那碎裂茶盏不远处,已然摘掉易.容面具,重新包扎好额头伤口的轩辕晟。
此刻,轩辕晟正面色青白,跪得笔直,正嗡声回着魏太后的问话:“孙儿知错!”
“那你说......”
魏太后抬手,挥去桂嬷嬷不停为她顺气的手,看着轩辕晟,语气沉凝地问着轩辕晟:“你错在哪里?”
“孙儿错不该,不分青红皂白,便对宋氏动手......”
轩辕晟垂眸,不敢去迎视魏太后的眼睛:“若是孙儿昨夜,在事发之后,多一些沉稳,仔细问过宋氏,那后面的事情,就全都可以避免!”
说到这里,他看了魏太后一眼,忙又低垂下头,又说了一句:“还请皇祖母念在孙儿与王兄感情甚笃,实在是无法忍受那宋氏嫁给王兄,却又要逃婚的行径,一时怒极,才失了分寸......”
“轩辕晟!”
魏太后垂眸打断轩辕晟的解释,眼角的细纹,随着微眯的双眸轻颤,声音拖得极长:“事到如今,你当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还有你存的那些小心思,能瞒得过哀家?”
闻言,轩辕晟心头一紧,额头冷汗顺流而下,自他的下颔线没.入脖颈:“孙儿不知祖母此言何意?”
“你不知?”
魏太后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喉间溢出的笑声,冷得能凝结殿中浮动的尘埃,“那哀家来提醒你,你莫要与哀家说你与你王兄感情甚笃之类的话,如若你眼里真的有你王兄,事情也不会到今日这般地步。你敢说你从一开始就没存想要宋氏性命的心思?昨夜!若非阿桂阻止,只怕宋氏活不到今日吧?”
闻言,轩辕晟浑身如坠冰窖,双手指尖无意识蜷缩,攥成了拳头。
将轩辕晟的反应,尽数看在眼里,魏太后唇角勾起一抹哂笑,眼神中满是不屑和嘲讽:“昨夜,你没能要得了宋氏的性命,今日便进宫点了琼华那个炮仗,想要借琼华之手,将宋氏除去......”
魏太后轻啧一声,摇了摇头,微微倾身向前:“你可想过,若是琼华真的杀了宋氏,会是何等后果!为了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竟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算计!轩辕晟,你可真让哀家刮目相看!”
魏太后的话,说到这里。
轩辕晟身体猛地一颤!
见他如此反应,魏太后神色一敛,漂浮在她身侧的轩辕聿,不由也沉下了脸色。
从轩辕晟的反应,不难看出,魏太后说中了轩辕晟的心思。
轩辕聿从来只当轩辕晟虽一直受他父皇和母后偏宠,但本性却不坏。
却不想,这整件事情后面,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真相。
“是!”
轩辕晟心知,魏太后言已至此,他再如何狡辩,已然无用。
原本低垂的头,已然低到不能再低,他紧握着的双拳,越来越紧,直到指关节泛白,他才破釜沉舟地应了一声是,而后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魏太后:“皇祖母说的这些孙儿都承认!可是皇祖母,孙儿与昭昭两情相悦,心里也唯有昭昭一人,您让孙儿......跟宋氏生孩子,孙儿不敢违抗,却也实在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