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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这些吊瓶,就回去吧。你的家里人还在等你,别让他们担心,我们都向前看。
沈贪欢将一张直飞回国的机票放到了顾寒琛的床上。
然后起身,转头,离开。
不带一丝停留。
伦敦希思罗机场的广播声中,顾寒琛握着沈贪欢塞给他的机票,指尖触到票根边缘的毛边——还留存着她用指甲反复划过的痕迹。
候机厅的落地窗映出他苍白的脸,领带是之前夏青鸾帮他选的银灰色,与沈贪欢在病房时穿的毛衣同色。
飞机穿越云层时,他摸出裤子口袋里的那张合照,轻轻地放进了贴近胸口的口袋里。
空姐送来的热毛巾,略微让他从游离中恢复了过来。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顾父的电话。
我会按照你的计划走,订婚还是结婚,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嗯......早这样多好,我们还是和睦的父子。
顾父停顿了几秒才缓缓开口道。
落地时暴雨倾盆,顾氏集团的司机已在机场等候。
车内播放着财经新闻,提到顾氏与夏氏的联姻将助力拓展亚洲市场。
顾寒琛扶额,有些恶心头晕。
他望着窗外模糊的雨幕,想起江欲说她现在是自由的时,她眼里晃动的光。
心脏还是隐隐作痛。
顾宅的玄关少了那双粉色拖鞋,换鞋时他险些被门槛绊倒。
从前沈贪欢总会在他晚归时留一盏小灯,此刻却只剩夏青鸾的鎏金香薰在角落散发甜腻气息。
楼梯转角的相框里,订婚照上的夏青鸾戴着他母亲的翡翠镯子,而沈贪欢的玉兰花吊坠,此刻应该正戴在伦敦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寒琛,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等了好久。
恍神间,夏青鸾的声音从二楼传来,羊绒睡袍勾勒出纤细腰肢。
新来的张姨炖了燕窝,是你最爱吃的血燕。她下楼时露出脚踝上的红宝石脚链,那是他上个月为了逗她开心在拍卖会上拍的。
顾寒琛想起之前亲手用玉兰树皮编的脚链,粗糙简陋,竟都还让沈贪欢开心了许久。她夸他的顾哥哥心灵手巧。
餐桌上,夏青鸾细心替他盛汤,汤匙碰到碗沿的声响让他想起病房里的排骨莲藕汤。
明天我们要去试婚纱,你要是累了,可以早些休息。她的指甲划过他手背,然后又滑向他的手掌。
顾寒琛的手指骤然收紧,汤勺在碗里搅出涟漪。
他想起沈贪欢在病房说有些事不是恨不恨的问题时,肩膀发颤的模样
原来最痛的不是被恨,而是连恨都成了奢侈,只剩下漫长的、无声的遗憾。
深夜,他独自坐在书房,打开保险箱取出泛黄的相册。
十六岁的沈贪欢穿着他买的第一条芭蕾裙,裙摆上沾着他的雪松香水味,照片背后是她歪歪扭扭的字迹:哥哥说我的旋转像天鹅。
他指尖抚过照片上她扬起的嘴角,释然一笑。
忽然想起,那天她在舞蹈室翩翩起舞的样子,轻盈华丽,但又实在悲伤落魄。
他心疼,他就那样近距离地又看了一次她为他跳的舞。
她是他的骄傲,以前是,将来也会是。
她终能有一天可以绽放在国际的舞台上,天鹅,本该就是要自由的。
顾寒琛臆想着,也许放弃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
只是她的未来,不再有他这个知心大哥哥
顾寒琛出去点了根烟,在书房翻了一夜的相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