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推开医院大门时,微风卷着树叶扑在她脸上。
她踉跄着扶住门框,恍惚间又想起顾遇安说姐姐放心即可时那抹故作轻松的笑。
黄包车颠簸在石板路上,车轮碾过积水溅起细碎水花。
姜婉祯盯着车帘缝隙外飞逝的街景,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忽然想起他们在外国时,顾遇安也是这样坐在她身旁,用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她冻僵的手指,说着等回国带她去看遍北平的春天。
顾氏集团的旋转门吞吐着西装革履的职员,冷气裹着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姜婉祯踩着高跟鞋直冲电梯,大堂保安伸手阻拦的瞬间,她转头露出冷笑:让开。
那双泛着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骇人的怒意,保安突然僵在原地,这双眼睛和顾二爷发怒时的眼神,竟一模一样。
顶层会议室的隔音玻璃映出姜婉祯扭曲的倒影。
她猛地推开顾遇会议室门,金属把手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二十几道目光齐刷刷投来,顾遇安握着钢笔的手骤然收紧,墨水滴在会议纪要上,晕开一片漆黑的伤疤。
你们顾二爷人呢
她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淬了毒的锋利。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有中央空调的嗡鸣在头顶盘旋。
顾遇安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凌乱的发丝,喉结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记忆里的姐姐永远温柔端庄,何时这样狼狈过
会议继续。
顾遇安强迫自己镇定地放下钢笔,指腹无意识摩挲着纸页上的墨渍,我去看看。
他起身时带倒了椅子,清脆的声响划破死寂。
临出门前,他听见下属们压抑的窃窃私语:太太怎么发这么大火
顾二爷脸色好差啊......
走廊里,姜婉祯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
晨光勾勒出她单薄的轮廓,却照不进她眼底浓稠的阴影。
顾遇安突然有些不敢靠近,仿佛只要再走一步,就会彻底撕碎那些精心编织的谎言。
顾遇安刚跨出会议室半步,微风还未来得及卷走室内的燥热,脸颊就猛地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撞翻了墙角的盆栽,泥土洒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像是一场无声的暴动。
姜婉祯的手掌还悬在半空微微发颤,指节泛着青白。
病历袋重重砸在他胸口,纸张散落的瞬间,确诊报告如雪花般飘落,晚期两个刺目的红字在阳光下格外狰狞。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比最锋利的刀刃还要尖锐:顾遇安,你......你生了那么重的病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遇安喉间涌上腥甜,看着眼前人通红的眼眶,突然想起小时候她被野狗追,也是这样倔强地忍着眼泪。
你有没有想到,如果你走了,我跟阿竹怎么办
姜婉祯猛地抓住他的衣领,指尖几乎要掐进他皮肉里,顾遇安你混蛋,是你把我从顾知州那个狼窝拉出来的。怎么现在不想负责了
窗外的风突然呼啸起来,卷起满地的诊断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