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绫罗的想象里,云珈蓝应该跟自己前世一样,衣衫不整,被北安王的侍卫打个半死。
所以,她笑盈盈地推开门。
脚步声越来越近,电光火石间,裴嬴川和云珈蓝对视一眼。云珈蓝根本没有指望他为自己开脱,只自己跳下榻,将北安王的佩剑丢给他。
裴嬴川知晓,这是想让他伪装成惩戒她的模样。
他低眸,看向眼前这个冷静自持的女子,心中莫名就软了,于是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房门打开的瞬间,云绫罗脸上还挂着得意的笑容,声音娇柔做作:"父王母妃,你们看,姐姐她——"
话音戛然而止。
屋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令人窒息的画面——
北安王半裸着上身,肌肉线条分明,一只手紧紧搂着长姐的腰肢,将她护在怀中。而云珈蓝身上披着他的外袍,发丝微乱,唇色嫣红,脖颈上还残留着几道暧昧的红痕。
两人姿态亲密,哪里像是强迫?分明是情到浓时的缠绵!
云绫罗的笑容瞬间凝固,脸色煞白:"不、不可能……"
前世,她明明被北安王打了个半死,到云珈蓝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乌兰王云夷光看清屋内情形,瞳孔骤缩,立刻拉着王妃跪下:"王爷恕罪!小女无状,惊扰了王爷!"
王妃更是吓得浑身发抖,颤声道:"王爷息怒!绫罗年幼无知,若有冒犯,求王爷开恩!"
云珈蓝心中冷笑——前世,云绫罗屡次设计她时,父王和王妃可没这么紧张,甚至还冷眼旁观她被羞辱。如今见她被裴嬴川"宠爱",倒是吓得魂飞魄散。
裴嬴川眸色森寒,目光如刀般刮过云绫罗的脸:"乌兰的教养,本王今日算是见识了。"
云绫罗浑身一颤,膝盖发软,立即跪下去:"王、王爷......"
裴嬴川冷笑一声,抬手将云珈蓝的外衫装戴齐整。他森冷地扫过屋内所有人:“若是今日之事,有人敢透露出去半分,本王就把他碎尸万段。”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得所有人眼前发黑!
最后是云夷光先反应过来,忙颤颤道:“是是是一切单凭王爷旨意!”
说罢,便拉着云绫罗叩首。
云夷光虽是个国君,但乌兰的国力每况愈下,为了活命,只能依傍大庆。所以仅仅是见到大庆的亲王,他为了活命,都只能下跪。
云珈蓝虽然被裴嬴川解了围,却觉眼前酸涩,心中并不痛快。
罢了......
......
上次之事过后,皇帝下旨,让云珈蓝嫁入王府。而云绫罗嫁入林家。
三月桃花倦春。林家的聘礼陆陆续续入了行宫,数量不多,凑够了三十四台。
云绫罗一边得意地命令着下人搬箱子,一边看向云珈蓝:“北安王府的聘礼还没有到吗?这么重要的日子,怕不是把姐姐给忘了。”
云珈蓝想起来上次的事情,眉头紧锁。自从那次急匆匆照面后,裴嬴川就再也没有与她见过面。
恐怕已经厌恶极了她吧。
而且,裴嬴川前世不喜云绫罗,只着人送了婚帖来,连聘礼都是请期之日补上的。
云珈蓝阖上双眼,慢慢玩着手中藤萝扇。
云绫罗恶劣地笑道:“姐姐,若在北安王府受了委屈,可随时来找我。我定给姐姐安排一个好‘住处’。
云珈蓝拭去团扇上一点污渍,再度睁开眼时,已经目光凛然:“不劳妹妹费心。林家前后不过是一个二进小院。妹妹若要给我安排好住处,妹妹怕不是要宿在猪圈了。”
云绫罗登时气得不轻:“你!”
云珈蓝将她指着自己的手慢慢压下:“别叫外人看了笑话。”
看了一眼林家官媒,云绫罗小声道:“你得意什么?我可是未来的丞相夫人。而你只是一个弃妇!”
听到这句话,云珈蓝就知道她也重生了。而且,盯上了自己的人生。
所以那夜,她出现在裴嬴川的榻上,硬是云绫罗故意设计。
两人争执间,家仆突然道:“林大公子来了!”
听到林子昂,云绫罗眼前一亮,忙起身去迎。
云夷光虽然不想搭理林家,但拗不过女儿,也被扯着去迎接。
“岳父大人,”林子昂的打扮虽不华丽,却难掩书卷之气,“小婿有礼了。”
云珈蓝看了看前世的夫婿,心中并无多大波澜,只看了一眼,就错开目光。
云夷光眉头仍未舒展。
林子昂拍了拍手,立时有随从捧了两包雪山白茶送上。
云夷光点了点头,神情仍不见好:“不过是纳征之日,林公子怎的这就来了。”
林子昂微微笑道:“实不相瞒,在下仰慕乌兰已久。对待公主,自然要尽心尽力。”
“嗯嗯嗯,你入坐吧。”云夷光敷衍道。
林子昂低头称是,只有云珈蓝注意到,他眼中闪过一丝被轻慢的怨恨。
“这都晌午了,王府的聘礼怎么还没到?”云绫罗咯咯笑道,“姐姐不会真的要靠这一张婚帖进王府吧?!”
她前世,可是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见到王府的人来!
就算是在那夜,裴嬴川护着云珈蓝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当成可以抛弃的敝履!
云珈蓝道:“大庆规矩森严,岂是你我可以妄加揣测的?若北安王有什么不方便处,我只听他的罢了。”
云绫罗笑得开心:“姐姐,还没进门,就开始替北安王找补啊?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么替一个不重视你的人说话。”
“乌兰二公主好会说话,”不远处,一道清朗凛冽的声音传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说谁是鸡,谁是狗呢?”
众人吃了一惊,忙往外面去瞧。
只见外面来了乌泱泱一堆人,每人肩上都扛着一担聘礼。
前端都快进了主殿,送聘的队伍依旧蜿蜒在行宫外的街角!
为首的男人身着皇室才能穿的玄黑色袍,凤眼狭长,眼尾微微上挑,瞳色极黑,像淬了毒的墨玉,看人时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乌黑长发半披半束,发间束着他第一个仇家的白骨簪。
正是裴嬴川!
“哎呀呀,”云夷光喜不自胜,忙起身,“王爷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怎么可能?!”云绫罗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低喃道,“前世他连聘礼都忘了抬,怎么到云珈蓝这里,就变了态度!”
云珈蓝的眼中也闪过一丝错愕。她敛眸,不卑不亢地挽袖跪地,道:“妾身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裴嬴川淡淡瞟了一眼云珈蓝。那夜,只是匆匆照面。如今她一袭完整红裙,肤质细腻,唇若点朱,眼尾昳红如鲜血点就,美得似一株危险至极的曼陀罗花比那夜更加撩人。
他喉咙莫名发紧,却只是掠过她,步伐沉稳无声,玄色衣袍翻涌如乌云压境,所到之处连空气都凝滞三分。
“你跟本王说说,”裴嬴川没有理乌兰王,而是盯着云绫罗不依不饶道,“你说谁是鸡,谁是狗?”
云绫罗早吓得没了魂,忙“扑通”一声跪地:“妾身是鸡,妾身的夫婿是狗!”
“你!”林子昂听得她这个没过脑子的话,俊秀的脸白了两个度。
但碍于北安王在此,不好发作,又深深低下了头去。
云绫罗心道:“反正北安王不出几年就会战死边疆。而我可是未来的诰命夫人,且让云珈蓝那个贱人高兴几日。”
裴嬴川轻轻一笑:“那好,你给本王学声鸡叫。”
“什么?”云绫罗顿时花容失色,连云夷光也变了脸色。
裴嬴川:“怎么,听不懂本王说话?”
云绫罗咬了咬下唇。
裴嬴川恶劣道:“你若不学,本王今日就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云绫罗的脸白了两个度,良久,掩帕轻声道:“咯咯哒!”
裴嬴川轻摇扇骨:“没听清,大声点。”
云绫罗脸上彻底褪去了血色,脖子一梗,当着一众人的面大声道:“咯咯哒咯咯哒咯咯哒哒哒!”
……
王府的人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