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生日那天,我端着一碗飘着几根咸菜丝的浑浊汤水,旁边是弟弟啃得精光的鱼骨头堆。
高中别念了,我爸抿着劣质白酒,像通知天气,下个月去饭馆打工,钱给你弟攒着买球鞋、进体校。
我妈补刀:赔钱货读什么书早点挣钱补贴家里才是正经!
我弟剔着牙,理所当然:姐,女的读那么多书有屁用给我买新球鞋才是真的!
啪嗒——
筷子掉在桌上。
十八年逆来顺受的血,终于冲垮了堤坝。
我看着他们理所当然的脸,看着那堆刺眼的鱼骨头,看着自己碗里映出的、苍白又绝望的影子——
凭什么就因为我生下来是个女孩
1
鱼腥味混着血腥气,黏糊糊地糊在我手上。
厨房里灯光昏黄,照着水槽里那条还在微微抽搐的鱼。
我机械地刮鳞,掏内脏,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到心里。
客厅里,林耀祖的手机游戏音效开得震天响,夹杂着他兴奋又粗鄙的叫骂。
晚丫头!手脚麻利点!多放油煎!你弟就爱吃香口的!我妈张金花尖利的声音像锥子,穿透薄薄的门帘扎进来,还有你爸那件工装,吃完饭赶紧搓出来!别磨蹭!
知道了。我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淹没在刀刃刮过鱼腹的沙沙声里。
这双手,早就没了少女的细腻,切菜、杀鱼、搓洗沾满机油汗臭的衣服、给林耀祖洗那永远散发着酸臭味的袜子……
一层薄茧,就是我这十八年的勋章。
姐!姐!林耀祖的喊声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不耐烦,我手机没电了!充电器!快点儿!团战呢!输了都怪你!
锅里滚油噼啪作响,煎鱼的香气开始弥漫。
我飞快擦了把手,冰凉的触感让我稍微清醒一点。
从那个掉漆脱线的旧书包侧兜掏出充电器,小跑着送到客厅。
那个被我称为弟弟的人,眼皮都没抬一下,一把抢过去插上,手指在屏幕上戳得飞快,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队友。
废物!艹!
我默默退回厨房的油烟里,眼睛被熏得发酸。
锅里,是我爸林建国昨晚特意给弟弟林耀祖钓回来的鱼块,正煎得两面金黄,滋滋地冒着诱人的油泡。
可,这香气和我无关。
等待我的,永远是上一顿的剩菜,或是碗底那点咸菜汤。
饭桌像一道残酷的分界线,金黄的鱼块堆在林耀祖碗里,小山一样。
我爸抿了口散装白酒,难得地露出点笑意,夹起鱼肚子上最嫩、没刺的那块肉,放进林耀祖碗里:多吃!长身体!下个月市体校教练来挑人,我儿子这身板,肯定行!当运动员,给老林家光宗耀祖!
2
林耀祖嘴里塞得鼓鼓囊囊,油顺着嘴角往下淌,含糊地嗯嗯着。
张金花脸上笑开了花,又给他添了一大勺饭:慢点吃,心肝儿!别噎着!
那目光转向我时,笑容像被橡皮擦瞬间抹掉,只剩下刻薄和厌烦,死丫头看什么看还不快吃吃完刷碗!你弟吃鱼,你把这咸菜汤喝了,别糟践东西!
我低下头,碗里,浑浊的汤水上飘着几根发黑的咸菜丝,旁边是林耀祖啃得精光、吐出来的鱼骨头。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是饿,是堵,堵得我喘不过气。
我机械地用筷子扒拉着碗底的饭粒,味同嚼蜡。
对了,林建国放下酒杯,像是刚想起来,用一种通知天气般的随意口吻对我说,你那个高中,我看也念到头了。女孩子家,认识几个字,会算账买菜就够了。下个月别去了,我跟巷口王婶说好了,你去她小饭馆帮忙,一个月一千二,管两顿饭。钱拿回来,他顿了顿,理所当然地补充,给你弟攒着,进体校打点关系,买新球鞋新装备,都得花钱。
啪嗒——
我的筷子掉在桌上。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血液好像都冻住了。
我猛地抬起头,脸色煞白,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爸…我…我马上高三了……班主任说…说我有希望考上大学的……
那是我在无尽的家务、深夜被窝里打手电筒看书才换来的一线微光,是我唯一的指望!
大学张金花嗤笑一声,那笑声像钝刀子割肉,赔钱货读什么大学白糟蹋钱!早点出去挣钱补贴家里才是正经!你弟将来有出息了,还能忘了你这个当姐的没良心的东西!
她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
就是!林耀祖剔着牙,一脸的不耐烦和贪婪,姐,你一个女的,读那么多书有屁用早点去打工给我挣钱买新球鞋才是真的!我那双都磨平了!
那点微弱的希望之光,在他们轻飘飘的、充满鄙夷的话语里,噗地一声,彻底熄灭了。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我,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
我看着林建国那张理所当然的脸,看着张金花刻薄的嘴脸,看着林耀祖贪婪的吃相,还有桌上那堆属于他的鱼骨头……一股从未有过的、尖锐的、几乎要冲破我喉咙的愤怒,猛地炸开了!
我不去!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像绷紧的弦,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我要念书!我的学费我自己挣!不用你们管!
死寂。
饭桌上三个人都愣住了,像看怪物一样瞪着我。
空气凝固了。
反了你了!林建国猛地一拍桌子,碗碟跳起来叮当乱响,浓烈的酒气喷到我脸上,老子的话你敢不听!这书你念到头了!下个月就去饭馆干活!再敢废话,腿给你打断!
你打一下试试!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尖叫。
我身体绷得紧紧的,像拉满的弓,眼睛死死盯着林建国,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狼崽子,你今天敢动我一下,我明天就去学校找老师!去妇联!去派出所!告你们虐待!告你们不让我上学!让街坊邻居都看看,你们是怎么当爹妈的!
3
这些话像冰锥,狠狠扎进林建国和张金花的耳朵里。
他们习惯了我是沉默的牲口,任打任骂,从未想过这只牲口会亮出獠牙,还懂得妇联、派出所这些让他们本能畏惧的词。
林建国脸涨成猪肝色,扬起的手僵在半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张金花则是一脸的惊骇和怨毒,指着我:死丫头!你…你疯了!敢威胁你爹妈!
不是威胁。我的声音异常冰冷,带着一种破釜沉舟后的平静,是通知。这书,我念定了。谁也别想拦我。
说完,我一把推开椅子,看也不看他们,转身冲回那个用阳台隔出来的、堆满杂物、只容得下一张行军床的小空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反锁。
门外瞬间炸开了锅。
林建国暴怒的吼叫,张金花尖利的咒骂,林耀祖添油加醋的抱怨,还有拳头砸在门板上的闷响,混成一片令人作呕的噪音。
我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门板,大口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手心全是冷汗,身体因为剧烈的愤怒和后怕而微微发抖。
但奇异的是,那积压了十八年的、沉甸甸的憋屈和绝望,仿佛被刚才那番话撕开了一道口子,泄出去不少。
一种陌生的、带着刺痛感的、名为自由的东西,第一次,像稀薄的空气,涌进了我这间逼仄的牢笼。
高三最后一年,我把自己活成了一台精确运转、却时刻濒临散架的机器。
天还黑着,闹钟没响,生物钟已经把我从短暂的噩梦中拽醒。骨头像是被拆开重组过,每一处关节都在酸涩地抗议。
厨房里冰冷的自来水扑在脸上,激得我一个哆嗦,勉强驱散沉重的眼皮。我囫囵吞下昨晚剩下的半个冷馒头,咸菜都懒得拿,灌了几口凉白开,胃里立刻传来一阵空虚的绞痛。
然后,像逃离瘟疫现场,第一个冲出那个令人窒息的家门。
放学铃声就是我的冲锋号,永远是第一个冲出教室,书包沉重地坠在肩上,里面塞满了习题集和那个磨破了边角的硬皮笔记本——我的命根子。
这次,我打了三份工,它们像三座大山压在身上,但我有不得不坚持背负的理由。
放学后两小时:甜甜屋奶茶店。
高峰期的人流像永不停歇的潮水,摇奶茶的手臂机械地抬起放下,冰块的寒气隔着塑料杯都能冻麻指尖。
甜腻的香气熏得人头晕,顾客的催促声此起彼伏。
老板胖阿姨有时看我脸色实在难看,会塞给我一杯卖剩下的、快过期的廉价奶茶:丫头,垫垫。
我道谢接过,温热的糖水滑进喉咙,却压不住胃里那股因过度劳累和营养不良泛起的恶心。
收银找零时,手指因为长时间浸泡在糖水和冰水里,关节僵硬发红。
偶尔在收银台后那面油腻的小镜子里瞥见自己:脸色苍白,眼下两团浓重的青黑,头发被汗湿黏在额角,像个苍白疲惫的游魂。
就因为我生下来是个女孩
4
这个念头有时会像毒蛇一样冷不丁地窜出来,狠狠咬噬我的心。
凭什么林耀祖就可以躺在沙发上打游戏,等着我端茶送水凭什么他理所当然地享受最好的,而我连呼吸都觉得是种奢侈就因为他有那二两肉!
巨大的委屈和不甘混杂着身体的极度疲惫,几乎要将我淹没。我死死咬住下唇,用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用疼痛逼退那瞬间涌上眼眶的酸涩。
不能垮,林晚,不能垮!垮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低下头,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密密麻麻的订单小票,把那些翻江倒海的情绪死死摁回去。
周末全天:市中心大型超市。
穿上那件廉价粗糙、印着可笑广告语的促销员马甲,一站就是一整天。
劣质塑料地垫硌得脚底板生疼,小腿肿胀得像灌了铅。重复着枯燥的促销词,嗓子干得冒烟。
看着那些被父母牵着手、撒娇要买零食玩具的孩子,看着那些推着购物车悠闲挑选、讨论着晚餐做什么的情侣,心里某个角落会钝钝地疼。
难道女孩就不配被爱吗不配拥有轻松一点的生活吗
我像个局外人,看着这人世间的烟火气,自己却像根绷紧的弦,随时会断裂。
身体的疲惫累积到极限时,脑子会变得一片空白,只剩下机械的重复动作。
只有想到那个硬皮笔记本,想到里面逐渐增加的数字,想到那张可能改变命运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才能榨出最后一丝力气支撑下去。
晚上回家前:写字楼下的寒夜。
厚厚一沓冰冷的传单,塞给每一个裹紧大衣、行色匆匆的路人。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手上。被无视、被推开、被不耐烦地呵斥是常态。
有时会遇到醉醺醺的男人,带着猥琐的笑靠近,说着下流话。
恐惧瞬间攫紧心脏,我只能抱紧怀里的传单,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跑开,躲进更深的阴影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许久才能平复。
5
身体的寒冷和心灵的疲惫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人冻僵。
就因为我生为女儿身,所以我的安全、我的尊严,在他们眼里就一文不值吗
林耀祖那个废物,他这辈子会体会这种在寒夜里瑟瑟发抖、担惊受怕的滋味吗
巨大的愤怒和悲哀像冰水一样浇下来,反而让麻木的身体有了一丝知觉。
我抹掉眼角不知是冻出来还是委屈出来的水汽,咬紧牙关,继续走向下一个可能的目标。
因为睡眠严重不足,眼底的青黑成了永久性标记。
课堂上,老师的讲课声有时会变成模糊的背景音,眼皮沉重得像是粘了胶水。
好几次,我差点一头栽倒在课桌上。
是同桌轻轻碰我,或者老师突然提高的音调,才把我从昏沉的边缘拉回来。
老师们看我的眼神复杂极了,有关切,有无奈,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敬佩。
他们默许了我偶尔的迟到早退,甚至在我实在撑不住在课上打盹时,会轻轻敲敲我的桌子,带着无声的叹息。
我沉默得像块石头,几乎不与人交流,把所有力气都用来对抗身体的极限和维持大脑的运转。
但我的成绩,在高压下竟像逆水行舟,奇迹般地稳在了年级前列。
也许,是那股不甘心、不服输的劲儿在撑着。
凭什么女孩就不能读书凭什么我要认命我偏不!
这成了支撑我熬过漫漫长夜的精神支柱。
我的眼神一天比一天亮,像埋在灰烬里、被反复捶打淬炼的刀胚,渐渐透出寒光,那是疲惫深处磨砺出的、近乎凶狠的求生意志。
春寒料峭的四月,我的手指在模拟卷的油墨字上微微发颤。
班主任陈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桌上摊着张皱巴巴的汇款单,金额栏写着刺目的
2000
元。
匿名好心人寄来的。
陈老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穿透迷雾的光,但地址是本市的老城区,会不会和你......
我攥紧校服下摆,指甲掐进掌心。
汇款单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和父亲记账本上的字体有七分相似。
6
那天深夜我听见父母房里传来激烈争吵,张金花尖利的嗓门穿透墙壁:凭什么把养老钱给他姐!她要是考不上大学......
林建国的声音闷得像块石头。
老师,我想申请住校。
我盯着地板裂缝里的蚂蚁,它们正搬运比自己大两倍的面包屑,家里装修,晚上太吵。
搬离的那天清晨,我把存折和打工合同塞进书包最内层。
阳台隔间的墙上,用铅笔刻着的倒计时数字停在
89
天。
林耀祖倚在门框上啃苹果,汁水溅在我刚洗好的床单上:装什么清高,等你被大学踢出来,还不是得回来伺候我!
我头也不回地冲进晨雾里。
教学楼顶的国旗在风里猎猎作响,忽然想起去年冬天,我在奶茶店打工到深夜,顶着风雪往家走时,远处高中的灯光像座灯塔。那时我就发誓,就算爬,也要爬进那片光明里。
高考前三天,我在超市促销时突然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陈老师守在医务室床边,手里握着杯温热的红糖水:你父母拒接电话,我擅自做主叫了救护车。
她摸出个油纸包,是刚出锅的生煎包,隔壁班同学凑钱买的,他们说你总帮他们讲题。
考场外的蝉鸣震耳欲聋,我握着笔的手却异常稳定。
当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我望着窗外的蓝天,忽然想起打工时见过的无数个凌晨四点
——
那时月亮还悬在楼群之间,而我总在想,太阳升起前的黑暗,是不是都在为破晓蓄力
放榜那天,我在超市理货,手机突然震动。
省状元的名字赫然在目,而我的分数紧随其后。
主管阿姨尖叫着夺过手机,整个卖场的同事都围了过来。
有人往我手里塞巧克力,有人抹着眼泪说想起自己女儿,那个总嫌我动作慢的胖阿姨突然抱住我,她身上的油烟味竟变得温暖。
录取通知书寄到学校那天,林建国和张金花破天荒出现在校门口。
林耀祖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脚上那双限量版球鞋沾满泥点
——
听说他偷了家里的钱去买鞋,体校的选拔也落了空。
晚晚,家里给你攒了学费......
张金花的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我看着她鬓角新添的白发,突然觉得很累。
7
十八年的委屈像潮水退去,只留下潮湿的沙滩。
不用了。
我从书包里掏出几张纸,助学贷款和勤工俭学的合同,足够我读完大学。
目光扫过林耀祖,他正用袖子擦鼻子,还有,我给你们找了份工作。
家政公司的传单轻飘飘落在他们脚边。我转身走向阳光时,听见身后传来纸张撕裂的声音,但那已经与我无关了。
大学新生报到那天,我站在图书馆前的台阶上。
初秋的风掠过湖面,带来书本的墨香。
手机弹出银行短信,账户里多了一笔匿名汇款,这次的附言栏写着:给我孙女买牛奶。
我望着远方,嘴角慢慢扬起。
那些在黑暗里独自咬牙坚持的日子,那些被否定被轻视的瞬间,此刻都化作破土而出的力量。
原来只要不放弃,每个女孩都能活成自己的太阳,在属于自己的天空下,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大学四年,我像块干涸的海绵疯狂汲取知识。
图书馆闭馆的音乐、实验室凌晨的灯光、勤工俭学岗位上的键盘敲击声,构成了我生活的主旋律。
我用奖学金和兼职攒下的钱,报名参加了各种竞赛,当捧着全国大学生数学建模竞赛一等奖奖杯时,评委老师问我获奖感言,我对着话筒说:这个奖,是送给所有在黑暗中寻找光的女孩。
寒暑假我很少回家,在实验室跟着导师做项目,或是去贫困山区支教。
有次在山区小学,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拉着我的衣角问:姐姐,女孩子真的能读书改变命运吗
我蹲下来,指着远处的山峰说:你看,再高的山都有登顶的路,只要你一直走。
大三那年冬天,我收到张金花寄来的包裹,褪色的碎花布里裹着一双毛线袜,针脚歪歪扭扭,还附着一张字条:天冷,别冻着。
字迹和当年汇款单上的如出一辙。我摸着粗糙的毛线,眼眶突然发热。
毕业前夕,我拿到了国外顶尖学府的全额奖学金
offer。
收拾行李时,在旧书包夹层里发现一张泛黄的纸条,是高中时写的:我要去更远的地方,看更大的世界。
窗外的阳光洒在字上,那些曾经的绝望与挣扎,都成了此刻闪耀的勋章。
启程那天,在机场意外看到了家人。
林建国的背驼得厉害,张金花的头发全白了,林耀祖在便利店打工,晒得黝黑。
在外面别委屈自己。
父亲把一个鼓囊囊的信封塞进我手里,里面是他和母亲做家政攒下的钱,还有张存折,户主写着我的名字。
飞机冲上云霄的瞬间,我望着舷窗外翻涌的云海,想起十八岁那年碗里浑浊的咸菜汤。
原来命运的转折,往往始于那个不甘低头的瞬间。
那些被泪水浸泡的夜晚,那些咬牙坚持的日子,最终都汇聚成了照亮前路的光,不仅温暖了自己,也照亮了同样身处黑暗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