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出轨,我静静地看着她们,没有咆哮,没有暴怒。
那间我们庆祝过结婚纪念日的五星级酒店套房里,我的妻子林晚,和她的贴身助理苏晴,像两株藤蔓一样纠缠在一起。
空气中弥漫着香槟和香水混合的暧昧气息,一如我手机里那段匿名发来的视频。
我只是站在门口,像一个审视作品的局外人。
我叫朱恒,三十五岁,和林晚结婚七年,有一个五岁的女儿诺诺。在外人眼里,我们是模范夫妻,白手起家,创立的恒晚传媒公司在业内风生水起。我主外,她主内,后来公司做大,她更多负责行政和人事,而苏晴,就是我三年前亲自点头,让她招进来的重点大学毕业生。
苏晴聪明,能干,嘴甜,对林晚更是无微不至,几乎包揽了她工作和生活中的所有杂事。我一度庆幸,有这样一个人,能分担我的角色,让林晚更轻松一些。
现在想来,真是天大的讽刺。我亲手为我的婚姻,引进来一个掘墓人。
房门没有关严,虚掩着。这是她们的疏忽,也是我的机会。
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满足:你说,朱恒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气疯了
疯了才好。苏晴的声音清脆,却淬着毒,他那种控制狂,自大狂,就该尝尝被最亲近的人背叛的滋味。晚晚,你值得更好的,值得真正的自由和爱情,而不是当他功成名就的附属品。
自由……林晚喃喃自语,仿佛在品尝一个最甜美的词。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沉入了万丈深渊,却又在下一秒,被一股冰冷的理智冻结。
没有愤怒,是因为在来的路上,我已经把所有的情绪都燃烧殆尽了。
半个月前,我收到第一封匿名邮件,几张林晚和苏晴在地下车库拥吻的照片。我当时只觉得荒谬,可笑。我以为是商业对手的恶意中伤。
我没有质问林晚,我选择了最可靠的方式——我请了私家侦探。
这些天,我每天都会收到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她们的行踪记录,开房记录,甚至……聊天记录。那些露骨的文字,那些对我充满了鄙夷和算计的对话,比任何照片都更让我遍体生寒。
老朱最近越来越忙,对公司的事都快放手了,这是我们的好机会。
他太自信了,以为这个家,这家公司,没他不行。
晴晴,你说我们的计划,真的能成功吗我有点怕。
晚晚,别怕,有我。等我们拿到了足够的东西,就远走高飞,去新西兰开我们的花店,再也没人能管我们。
原来,她们不只是出轨,她们还在图谋我的公司。我呕心沥血,从一个几平米的出租屋里打拼出来的江山。
今天,我跟林晚说要去邻市参加一个为期三天的行业峰会,实际上,我的车就停在酒店对面的马路上。
我看着苏晴的车载着林晚,熟门熟路地驶入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那一刻,我所有的侥幸心理,全部崩塌。
愤怒吗不,那太低级了。当背叛和阴谋交织在一起,演变成一场生存之战时,愤怒是最无用的情绪。
我需要的是冷静,是筹谋,是让她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我悄悄退了回来,回到车里,拨通了一个电话。
王律,证据差不多了。但我需要一个更大的,能让她们永不翻身的证据。
电话那头的王牌离婚律师是我多年的朋友,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朱恒,你想怎么做
我看着酒店的落地窗里透出的那片温暖光晕,一字一句地说:我要她们亲手,把绞索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计划,从一场精心设计的疏忽开始。
第二天一早,我风尘仆仆地从邻市回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
林晚像往常一样,替我接过西装外套,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试探:老公,辛苦了,峰会顺利吗
还行。我捏了捏眉心,故意显得心事重重,谈成了一个大项目,但前期的资金投入非常大,我需要时间筹备。
林晚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我若无其事地走进书房,将一份伪造的天使轮融资意向书随手放在了桌上,然后走出去陪女儿诺诺玩乐高。
我知道,苏晴很快就会知道这个消息。
果然,不到半小时,林晚的手机就响了,她借口去阳台回个工作电话。我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她脸上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紧张。
她们的贪婪,比我想象的还要迫不及待。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频繁地出差、开会,故意将公司的更多决策权,尤其是财务审批的一小部分权限,下放给作为副总的林晚。
我甚至在一次醉酒后,将保险柜的密码,混在一堆无关紧要的数字里,告诉了她。我说那是我们女儿的生日,是我们公司的成立日,是我们结婚纪念日的组合,你看,我这脑子,什么都记得,又什么都记不住了。
林晚当时抱着我,眼眶都红了,她说:老公,你太累了,该歇歇了。
那一刻,我差一点就心软了。
她的表演太逼真,逼真到让我恍惚间以为,我们还是那对在地下室里分吃一碗泡面的恩爱夫妻。
可随即,私家侦探发来的新照片,像一盆冰水,将我彻底浇醒。
照片上,林晚将我写着密码的便签,递给了苏晴。两人在咖啡馆的角落里,头挨着头,笑得无比灿烂。
我的心,彻底死了。
我的计划在稳步推进,但一个突如其来的插曲,几乎将我所有的冷静击溃。
那天是诺诺的幼儿园开放日,我推掉了一切事务,陪着她参加。诺诺在舞台上表演跳舞,穿着洁白的公主裙,像个小天使。
中场休息时,一个孩子的爸爸走过来,他是市人民医院的医生,跟我有过几面之缘。他笑着逗诺诺:这孩子,长得真漂亮,就是……好像不太像你和林总啊。
一句无心之言,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了我的心里。
是啊,诺诺长得既不像我,也不像林晚。她有一双特别漂亮的双眼皮,而我和林晚都是单眼皮。我们曾开玩笑说,这孩子是基因突变,专挑好的长。
可现在,这个玩笑听起来,却充满了恶意。
一个疯狂的念头,毫无征兆地从我脑海里冒了出来。
不,不可能。林晚再怎么糊涂,也不会在这种事上……
可是,万一呢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我看着身边熟睡的林晚,看着她宁静的侧脸,心中第一次涌起了滔天的恨意。这种恨,甚至超过了她背叛我的那一刻。
如果……如果诺诺不是我的女儿,那我这七年的婚姻,这七年的付出,又算什么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吗
第二天,我借口带诺诺去体检,偷偷采集了她的口腔拭子样本。然后,我拔下了自己的一根头发。
我将两份样本,送到了本市最权威的一家基因鉴定中心。
等待结果的那三天,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三天。
我像一具行尸走肉,机械地处理工作,机械地对林晚微笑,机械地给诺诺讲睡前故事。
可我的灵魂,仿佛被架在火上反复炙烤。
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是我多心了,是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林晚只是贪婪,只是愚蠢,她不会这么残忍。
直到我拿到那份薄薄的,却重如千钧的报告。
我没有打开它。
我把它放进车里的手套箱,然后开着车,在城市的高架桥上漫无目的地绕了一圈又一圈。
天色从黄昏,变成了深蓝,再到墨黑。
我终于将车停在江边,颤抖着手,打开了手套箱。
报告的最后一页,结论栏里,那一行黑色的宋体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我的视网膜上。
【经鉴定,排除朱恒先生为朱诺诺小朋友的生物学父亲。】
轰——
我仿佛听到整个世界在我耳边崩塌的声音。
车窗外的万家灯火,瞬间模糊。我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我没有哭,只是笑。
笑着笑着,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原来,我倾尽所有去爱的女儿,我视若珍宝的小公主,竟然和我没有半分血缘关系。
那我到底是谁
一个兢兢业业赚钱的工具一个抚养别人孩子的大善人一个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的,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林晚,你好狠的心啊。
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对我的冷淡和疏离毫不在意,为什么能心安理得地和苏晴规划未来。因为在她心里,这个家,从根子上就是烂的。
她给我的,从来都不是一个完整的家,而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骗局。
那一刻,我所有的计划,都改变了。
如果说之前,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让她们受到法律的制裁。
那么现在,我要的,是诛心。
我要林晚亲眼看着,她所追求的,她所珍视的一切,都化为泡影。我要她活在无尽的悔恨里,日日夜夜,被自己的愚蠢和恶毒所噬。
这,才是我为她精心准备的,比死还痛苦的下场。
摧毁一个人,要先摧毁她的希望。
我将那份亲子鉴定报告锁进了办公室的保险柜,然后像一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我的复仇大计。
我故意在林晚面前,表现出对那个大项目的极度渴求和孤注一掷。
这次的投资方要求很严,需要我们公司先垫付三千万的保证金,打到指定的监管账户。我在饭桌上,貌似不经意地透露,这笔钱一到位,他们五十亿的投资就立刻启动。到时候,‘恒晚’传媒就能一飞冲天,成为行业龙头。
林晚的眼睛亮得吓人,连给诺诺夹菜的手都有些发抖。
三千万……我们公司的流动资金,够吗她假意关心。
不够,还差一千多万。我叹了口气,我已经把几处房产都抵押了,还找了朋友借。现在就等银行最后的贷款批下来。
我故意把情况说得惊险万分,命悬一线。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们觉得,这是釜底抽薪的最好时机。
果不其然,两天后,公司的财务总监老张急匆匆地找到了我。
朱总,出事了!老张脸色煞白,公司账上……账上有三千万,被人转走了!
我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做出极度震惊的样子:什么怎么可能!谁有这么大的权限
是……是林副总。老张的声音都在发颤,她动用了您的授权,加上她自己的权限,分批次将钱转入了一个陌生的海外账户。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一拳砸在桌子上,手背瞬间红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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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她疯了吗!我双目赤红,状若癫狂,那是我公司的救命钱!快,报警!立刻报警!
整个公司瞬间乱成一锅粥。
我以雷霆之势,立刻报了警,并且通知了公司的法务团队,以职务侵占罪对林晚和她的同伙苏晴提起了刑事诉讼。
警察来的那天,林晚和苏晴正在高档商场里,用我公司的钱,为她们远走高飞的生活购置行头。
当冰冷的手铐铐在她们手腕上时,林晚的脸上还带着茫然和不可置信。
她大概以为,这只是一场夫妻间的争吵,是我气急败坏的虚张声势。
直到她被带进审讯室,看到我请的,在全国都排得上号的律师团队递上的,那一沓沓厚如山峦的证据时,她才真正开始害怕。
转账记录,聊天记录,她们设立的空壳公司的资料……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她们合谋,侵占公司巨额财产。
林晚慌了。
她隔着看守所的玻璃,哭着求我。
朱恒,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是一时糊涂,都是苏晴……都是苏晴撺掇我的!你原谅我这一次,看在诺诺的份上,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诺诺我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淬着冰,林晚,你还敢跟我提诺诺
她愣住了,似乎没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晚了。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从你决定背叛我,算计我的那一刻起,一切都晚了。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吧。
林晚在看守所里,度日如年。
而我,则在进行我计划的第二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苏晴的心理防线,比林晚要强得多。她很清楚,三千万的职务侵占,数额特别巨大,足以判十年以上。所以她一开始什么都不肯说,把所有责任都往林晚身上推。
她说她是受林晚指使,她说她只是个执行者。
我早就料到了。
对付这种自作聪明的人,就要用更聪明的方法。
我没有急着去撬开她的嘴,而是让私家侦探去挖她的底。一个刚毕业三年的女孩,为什么会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和如此大的胆子她图的,真的只是钱和所谓的爱情吗
很快,一份关于苏晴的详细调查报告,放在了我的办公桌上。
当我看到报告上,苏晴父亲的名字时,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苏健雄。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打开了我记忆深处一个尘封的角落。
十年前,我刚创业的时候,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健雄广告的老板,苏健雄。那是一场惨烈的商战,我们为了争夺一个关键客户,几乎拼上了全部身家。
最后,我赢了。
苏健雄的公司资金链断裂,破产清算。不久后,我听说他因为承受不住打击,跳楼自杀了。
这件事,曾是我心里的一根刺。我承认我手段不算光彩,但商场如战场,我别无选择。后来,随着公司越做越大,这根刺也被我深深地埋了起来。
我万万没有想到,十年后,苏健雄的女儿,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并且给了我致命一击。
苏晴,原来不是晴天的晴,而是苏家复仇的晴。
她不是爱上了林晚,她只是在利用林晚。林晚是她安插在我身边,最锋利的一把刀。她看准了林晚内心的空虚和对我的不满,用爱情和自由做诱饵,一步步引她上钩,最终的目的,是毁掉我,毁掉我的一切,为她的父亲报仇。
好一招釜底抽薪,好一招借刀杀人!
我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夜色,第一次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
原来,我一直活在一个巨大的阴谋里。
我自以为是猎人,殊不知,自己才是那个被盯了十年之久的猎物。
而林晚,我那愚蠢的妻子,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所谓的真爱,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她只是人家复仇计划里,一颗最好用的棋子。
还有比这更可悲,更讽刺的吗
我拿起电话,打给了王律师。
王律,计划有变。开庭前,我要你把这份关于苏晴身世的调查报告,‘不经意’地透露给林晚的辩护律师。
王律师愣了一下:朱恒,你这是……
我要林晚在法庭上,亲耳听到她所谓的爱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残忍,我要她知道,她为了一个谎言,都放弃了什么。
王律师沉默了片刻,说:我明白了。这比任何惩罚,都来得更狠。
是啊,对于一个为爱痴狂的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发现自己的爱,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利用,更让她崩溃的呢
这才是,我送给她的,第一份大礼。
开庭那天,天色阴沉。
我坐在原告席上,面无表情。林晚和苏晴作为被告,并排坐在被告席。
多日不见,林晚憔悴得不成样子,头发枯黄,眼窝深陷。她一看到我,眼神就充满了怨毒和乞求的复杂情绪。
而苏晴,依旧保持着镇定。只是在看到我时,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充满了挑衅。
庭审的流程,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我方的律师,有条不紊地呈上证据,桩桩件件,都无可辩驳。
林晚的律师,试图以受人蒙蔽、一时糊涂为她做减罪辩护。他说林晚深爱着苏晴,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才犯下大错。
听到深爱两个字,我看到苏晴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wiki的嘲讽。
而林晚,则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泪眼婆娑地看着苏晴,似乎在期待她能有所回应。
高潮,在我方律师进行最后陈述时,到来了。
审判长,各位陪审员。王律师站起身,声音洪亮,我的当事人,朱恒先生,不仅是这场职务侵占案的受害者,他更是另一场长达十年的阴谋的受害者。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苏晴的脸色,终于变了。
被告苏晴,原名苏晴,其父苏健雄,曾是‘健雄广告’的创始人。王律师的目光像利剑一样,射向苏晴,十年前,‘健雄广告’与‘恒晚’传媒的前身在商业竞争中失败,苏健雄先生不堪破产重负,坠楼身亡。
轰!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在法庭上炸开。
林晚猛地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身边这个她爱到愿意放弃一切的女人。
不……不可能的……她的嘴唇在颤抖,晴晴,他……他在胡说,对不对
苏晴没有看她,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快意和不甘。
王律师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他将那份调查报告,作为新的证据,呈上法庭。
苏晴从大学开始,就有预谋地接近‘恒晚’传媒。她伪造履历,制造偶遇,博取林晚女士的信任和好感。她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所谓的爱情,而是为了复仇!
这里有苏晴与其远在国外的亲戚的邮件往来,里面详细记录了她的复仇计划。她称林晚为‘最好用的棋子’,称这场爱情为‘最甜蜜的毒药’。
她利用林晚的感情,一步步蚕食公司的权力,最终的目的,是想让我的当事人,像她父亲一样,公司破产,身败名裂!
王律师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林晚的心上。
她的脸色,从震惊,到煞白,再到死灰。
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那些海誓山盟,那些温柔缠绵,那些对未来的美好构想,全都是假的。
她不是遇到了灵魂伴侣,她是掉进了一个复仇的陷阱。
她背叛了丈夫,抛弃了家庭,毁掉了自己的事业,换来的,却只是一个棋子的身份。
噗——
林晚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法庭瞬间大乱。
法警,医护人员,乱作一团。
而我,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苏晴看着倒下去的林晚,脸上没有一丝同情,反而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朱恒!你没想到吧!你以为你赢了我告诉你,我输了,你也别想好过!你以为林晚只是愚蠢吗我告诉你一个更大的秘密!
她的笑声尖利而疯狂,像来自地狱的诅咒。
你那个宝贝女儿朱诺诺!她根本就不是你的种!哈哈哈哈!你这个蠢货,你替别人养了五年的女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比死还难受!
整个法庭,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同情,怜悯,好奇,幸灾乐祸……
我能感觉到,无数把无形的刀子,正从四面八方刺向我。
王律师猛地站起来,大声呵斥:肃静!被告人身攻击,与本案无关!
我却抬起手,阻止了他。
我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被告席前。
我看着苏晴那张因为仇恨而扭曲的脸,又看了看被抬上担架,已经昏死过去的林晚。
然后,我笑了。
那是一种极度悲凉,又极度平静的笑。
苏晴,你以为,这是你的王牌吗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法庭的每一个角落。
你以为,用这件事,就能击垮我吗
我从怀里,缓缓地,掏出了另一份文件。
那是我准备的,送给林晚的,第二份,也是最后一份大礼。
审判长,我转向法官,将文件递交给法警,我请求,将这份文件,作为本案的补充证据。
那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所有人都以为,那份报告的结论,会证实苏晴的话,会给我本就千疮百孔的人生,再添上最致命的一刀。
然而,当法官接过文件,看到结论的那一刻,他的脸上,露出了极度错愕的表情。
苏晴的笑声,也戛然而止。她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死死地盯着那份文件。
那份亲子鉴定报告,被投影在了法庭的大屏幕上。
洁白的背景,黑色的字体,无比清晰。
【经鉴定,确认朱恒先生为朱诺诺小朋友的生物学父亲,亲权概率为99.9999%。】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苏晴脸上的疯狂和得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错愕和不敢置信。
不……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她失声尖叫起来,你在撒谎!你伪造了报告!
法官敲响法槌,厉声警告:被告!保持肃静!这份报告由本市最权威的鉴定中心出具,具有绝对的法律效力。你再扰乱法庭秩序,将以藐视法庭罪论处!
苏..晴..瘫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她输了。
她以为能将我彻底摧毁的最后一张底牌,变成了一张废纸。
她精心策划的复仇大戏,最终以一种极其滑稽的方式,落下了帷幕。她不仅没能报仇,反而把自己送进了监狱,顺便还帮我,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家庭危机公关。
是的,那份亲子鉴定报告,是假的。
是我在拿到那份排除亲子关系的报告后,动用了我所有的人脉和资源,找到了一家私密的鉴定机构,伪造的。
我知道,单凭职务侵占,苏晴罪不容诛,但加上这十年复仇的惊天阴谋,足以让她罪加一等。而要想让这个阴谋显得更真实,更有冲击力,就必须让她亮出所有的底牌。
那张关于诺诺身世的王牌,就是她最后的疯狂。
我必须先发制人,用一份真的报告,堵死她所有的路。
我要让她所有的指控,都变成歇斯底里的污蔑。我要让她在最得意的时候,从云端坠入地狱。
这,就是兵法。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当我被背叛,被欺骗,被推入深渊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在乎用什么手段了。我只在乎,能不能让那些伤害我的人,付出她们无法承受的代价。
法庭很快做出了判决。
苏晴,因职务侵占罪、商业欺诈罪以及诬告陷害罪等多项罪名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林晚,作为从犯,并且在庭上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刺激,被酌情轻判,有期徒刑三年。
当法槌落下的那一刻,我看到苏晴被法警带走时,她回头,用一种淬毒的眼神看着我,嘴里无声地说着两个字:
你狠。
我回了她一个微笑。
是啊,我狠。
是你们,亲手把我从一个只想好好过日子的丈夫和父亲,逼成了一个不择手段的复仇者。
庭审结束后,我没有立刻离开。
我走到了因为休克而被安置在休息室的林晚面前。
她已经醒了,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刚才法庭上发生的一切,她都听到了。
她知道自己爱错了人,也知道自己错怪了丈夫。她以为是自己的多疑和不忠,伤害了一个对家庭无限忠诚的男人。
那份假的亲子鉴定,此刻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它证明了我的清白,也反衬出她的肮脏和不堪。
朱恒……她看到我,嘴唇嗫嚅着,眼泪无声地流淌下来,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诺诺……
她的声音沙哑,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我静静地看着她。
这张脸,我曾经爱了十年。为了她,我可以拼上性命去打拼。可现在,我看着她,心里只剩下一片荒芜。
林晚,你知道,比死更痛苦的是什么吗我轻声问。
她茫然地看着我。
是让你活着。我一字一句,像在宣读一份最终的判决书,让你清醒地活着,让你在未来的每一天,都记住你是如何亲手毁掉了一切。毁掉了你的家庭,你的女儿,你的爱人,还有你自己的尊严和人生。
你所追求的爱情,是一场骗局。你所厌恶的丈夫,却‘为你’守身如玉。你所以为的解脱,其实是一个更深的牢笼。你看看你现在,还剩下什么
林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故事,发出了野兽般呜咽的哀鸣。
是啊,她还剩下什么
钱财,没了。自由,没了。爱情,是个笑话。亲情,被她亲手斩断。
她唯一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悔,和无尽的憾。
她将在牢狱中,在出狱后漫长的余生里,日日夜夜被这份悔恨所折磨。她会一遍遍地回想,如果当初没有动摇,如果当初多一点信任,如果当初没有那么愚蠢……
可是,没有如果。
这,就是我为她量身定做的,活地狱。
我转身,离开了休息室,再也没有回头。
身后,是她撕心裂肺的哭喊。
我跟林晚,很快就办理了离婚手续。
因为她在婚姻存续期间的重大过错,以及刑事犯罪,我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拿到了诺诺的全部抚养权,并且分割了绝大部分的夫妻共同财产。
恒晚传媒,也正式更名为朱恒传媒。
那个名字里代表着我们爱情的晚字,随着那段婚姻的死亡,被我亲手抹去了。
生活,似乎重新回到了正轨。
我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公司和女儿诺诺身上。
诺诺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变得比以前更粘我。她会抱着我的脖子,用稚嫩的声音问:爸爸,妈妈去哪里了她是不是不要诺诺了
每一次,我的心都会像被针扎一样疼。
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一个五岁的孩子,去解释成人世界的肮脏和背叛。
我只能抱着她,一遍遍地告诉她:妈妈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出差,她很爱诺诺,爸爸也永远爱诺诺。
每当我说出爱这个字,我的内心都充满了巨大的讽刺和痛苦。
我爱她吗
我当然爱她。
即使知道她不是我亲生的,这五年朝夕相处的感情,早已超越了血缘。她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第一次笑,第一次哭,第一次喊爸爸,都刻在我的骨子里。
可是,这份爱,却像一柄双刃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我所经历的那场巨大的骗局。
每当我看着诺诺那双和林晚、和我都没有半点相似的大眼睛时,我就会忍不住去想,她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是林晚在跟我结婚前,就怀上的还是婚后,某个我不知道的夜晚,她和另一个男人的产物
这个念头,像一条毒蛇,盘踞在我的心底,时不时就探出头来,啃噬我的理智。
我开始失眠,开始酗酒。
我会在深夜里,独自坐在书房,一遍遍地看着那份被我锁在保险柜最深处的,真实的亲子鉴定报告。
【排除朱恒先生为朱诺诺小朋友的生物学父亲。】
那一行字,像一个永不愈合的伤口,时刻流着脓血。
我赢了吗
我让苏晴和林晚都付出了代价,我保住了我的公司,我的财产。
可为什么,我一点都感觉不到胜利的喜悦
我的世界,依然是一片废墟。
王律师来看过我几次,他劝我:朱恒,放下吧。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诺诺是无辜的,不管她是谁的孩子,她现在只认你一个爸爸。为了她,你也要振作起来。
道理我都懂。
可是,心里的那道坎,却怎么也迈不过去。
我开始疏远诺诺。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不敢抱她,不敢听她叫我爸爸。
我把她送去了全托的贵族幼儿园,一周只接回来一次。我用工作把自己麻痹起来,开不完的会,看不完的报表,飞往一个又一个城市。
我以为,距离和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但我错了。
当我一个人躺在酒店冰冷的床上时,脑海里浮现的,全是诺诺哭着问我爸爸你是不是不爱我了的脸。
我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我爱她,却又因为这份爱背后的欺骗而痛苦。我逃避她,却又因为这份逃避而更加痛苦。
我好像,也亲手为自己,打造了一座活地狱。
转机,发生在一个雨夜。
我因为胃出血,被送进了医院。
在我昏昏沉沉的时候,我感觉一双小手,在笨拙地替我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我睁开眼,看到诺诺趴在我的病床边,小小的身体,穿着不合身的拖鞋,眼睛又红又肿,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幼儿园的老师说,她听说了我生病的消息,哭着闹着一定要来。谁都劝不住。
爸爸……诺诺看到我醒来,眼泪又掉了下来,你不要死……诺诺不能没有爸爸……
那一刻,我所有的防备和挣扎,瞬间土崩瓦解。
我伸出手,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
这个小小的,温暖的身体,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
她是谁的孩子,还重要吗
林晚的背叛,苏晴的阴谋,那些肮脏的过去,还重要吗
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是我的女儿。是我朱恒,一手养大的女儿。这就够了。
我终于明白,真正的放下,不是遗忘,而是接纳。
接纳那些不完美,接纳那些伤害,然后,带着伤疤,继续前行。
出院后,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卖掉了这座城市的房子和公司,带着诺诺,离开了这个承载了太多痛苦和回忆的地方。
我们去了一个温暖的南方小城。
我开了一家小小的书店,楼上就是我们的家。
我每天陪着诺诺上学,放学,给她做饭,陪她画画。我们养了一只金毛,叫太阳。
日子平淡,却很温暖。
我再也没有想起过林晚和苏晴。她们就像是我人生中的一场高烧,烧过了,留下了伤痕,但生活,终究要继续。
我以为,我的故事,会以这样一种近乎平淡的方式,走向结局。
直到三年后的一天。
一个陌生的女人,走进了我的书店。
她看起来四十多岁,穿着朴素,眉眼间带着风霜,但眼神很温和。
她没有看书,而是径直走到了我面前。
请问,您是朱恒先生吗她问。
我点了点头。
她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了一个泛黄的信封,递给我。
这是林晚托我交给您的。她说,我是她的狱友,上个星期,我出狱了。
林晚……
这个已经快被我遗忘的名字,再次被提起,我心中竟已无波澜。
她刑期是三年,算算日子,也该出来了。
我接过信,没有立刻打开。
那个女人看着我,又看了一眼在角落里安静看书的诺诺,欲言又止。
她还好吗我终究还是问了一句。
不好。女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她精神……有点不正常了。总是自言自语,说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她不敢来见你,她说她没脸见你。
我沉默了。
她说,这封信,你一定要看。女人说完,对我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开了。
我拿着信,站了很久。
直到诺诺跑过来,拉着我的手,问我:爸爸,你怎么了
我回过神,对她笑了笑:没事。
晚上,等诺诺睡着后,我一个人在书房,拆开了那封信。
信纸很薄,上面是林晚熟悉的字迹,却歪歪扭扭,充满了无力和绝望。
信的内容,很长。
通篇都是她的忏悔,她的道歉。她说她知道错了,她不求我原谅,她只希望我和诺诺能好好的。
在信的最后,她写道:
【朱恒,我知道,我这辈子都无法弥补对你和诺诺的伤害。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我守了快十年的秘密。这个秘密,本该烂在我的肚子里。但现在,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真相。】
【诺诺,她的亲生父亲……是你。】
【我知道,你不会信。你一定还记得那份亲一子一鉴一定一报一告。但那是假的,是我做的手脚。】
【当年我们结婚第二年,我一直怀不上孩子,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的输卵管有堵塞,自然受孕的概率很低。你当时事业正在上升期,我不想让你分心,更怕你家人有想法,就瞒着你去做了试管婴儿。】
【取卵的过程很痛苦,我一个人扛了下来。我很幸运,第一次就成功了。为了不让你怀疑,我计算好时间,在你出差回来后,才告诉你我‘怀孕’的消息。】
【所以,诺诺,她千真万确,是你的女儿。是我们俩的孩子。】
【至于苏晴说的那些,纯粹是她为了报复你,为了让你痛苦,编造出来的谎言。而我……我当时已经被仇恨和嫉妒冲昏了头,默认了她的谎言,甚至推波助澜,让你以为你真的被我骗了这么多年。我太恶毒了,我亲手用最伤人的方式,把你推开。】
【对不起,朱恒。这是我欠你的,最后一个真相。】
信,从我的手中滑落。
我整个人,如同被雷电击中,僵在了原地。
窗外,月光如水。
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诺诺……是我的女儿
我亲生的女儿
那场让我痛不欲生的背叛,那份让我活在活地狱里的报告,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谎言叠加着另一场谎言的,荒唐闹剧
苏晴为了报复我,编造了谎言。
而林晚,为了什么为了在我发现她出轨后,能有一种报复性的快感为了让我在痛苦中,也品尝她自以为是的痛苦
我无法理解。
我冲进卧室,从床底的箱子里,翻出了那个我从不愿再碰的,尘封了多年的行李箱。
在箱子的最底层,我找到了那份,真正的,第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排除朱恒先生为朱诺诺小朋友的生物学父亲。】
我看着这份报告,又想起林晚信里的话。
她说,她做了手脚。
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划过我的脑海。
做试管婴儿,是有可能出现失误的。比如……用错了精子。
如果,林晚当年做试管的医院,出现了医疗事故……
那诺诺的亲生父亲,会是谁
而林晚,她知道真相吗如果她知道,她为什么要在信里,坚持说诺诺是我的孩子是为了让我好受一点,还是……有更深层的,我不知道的秘密
这一刻,我发现,我所谓的复仇,我以为的尘埃落定,是多么的可笑。
我只是揭开了冰山的一角。
而在那深不见底的海水之下,还隐藏着更庞大,更恐怖的真相。
我亲手把我的妻子送进了监狱,把她逼疯。
我亲手卖掉了我的事业和故乡。
我亲手折磨了自己三年,也让我无辜的女儿,小心翼翼地活了三年。
到头来,这一切,都可能是建立在一个错误的,甚至是被精心设计的事实之上。
到底谁在说谎
是复仇的苏晴是悔恨的林晚还是那一份份冰冷的,却可能被操控的报告
我坐在地板上,看着窗外,一夜无眠。
天亮时,我做出了决定。
我要回去。
回到那座城市。
我要查清楚,十年前,在林晚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要找到,诺诺真正的身世。
这一次,不是为了复仇,也不是为了爱恨。
而是为了给我自己,也给我那无辜的女儿,一个最终的,不容置疑的,真相。
也许,这才是属于我的,真正的,比死还痛苦的,下场。
你以为的结局,往往只是另一个,更残酷故事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