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舒家的上门女婿 > 第一章

我是云城有名的才女,从小备受宠爱,作为家族继承人培养。因此我心高气傲,如同高高在上的女王,极少有人能入我眼。
十六岁那年,我爷问我,将来要选谁当女婿
我随手一指,相中了来家里送文件的男人——一位出身农家的普通大学生。
本是率性而为,我爷却上了心,几番察访又亲自考验,最终敲定了这个上门女婿。
于是,余志安稀里糊涂成了云城首富舒家的赘婿,这一当就是二十年。
第一章
破产
……我就知道你靠不住,当初就不该把这么大的家业交给你打理,看吧,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也不知道你爷和你爸怎么想的,当初要是肯多栽培世浩,我们舒家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把祖宗百年的基业都败光了,让我临老了都不得安生……
餐室里,红唇碧发、打扮如贵妇的舒女士(我妈)对我喋喋不休地责骂。
我一脸倦容,看着她横眉竖眼的模样,凉凉地说: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请回吧。
我妈气得手抖,指着我厉声质问: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教养呢你爷没教过你吗还是被狗吃了亏你跟你爷学那么久,看来当初没让世浩养在他身边是对的,不然我这辈子还能指望谁白读那么多书,还是
A
国顶级名校的工商管理学博士高材生呢!
见我脸上毫无波澜,我妈啐了一口,干脆撒起泼来:老天爷啊,我命苦啊!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不孝女!别人家女儿都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我生的这个浑身是刺,还没心没肺啊……
我淡淡地说:我给你留的钱够你和世浩挥霍一辈子,只要不想要天上的星辰,几辈子都富足有余。
她骤然停住干嚎,撇撇嘴埋怨:要么一次性给足,每个月那点钱够干什么我出国旅游一两趟就没了,每次打电话你还要扣我下个月的开支。
我妈养了几个小男友,生活开支大多花在他们身上。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只要不过分,我也懒得深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我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从进家门到现在,我妈跟过来念叨了一个多小时,从客厅一直到餐厅,我实在没精力应付,按揉着两侧发痛的太阳穴说: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待会儿还有事要处理。
我妈也冷静下来,她清楚一哭二闹没用,便指着懒洋洋歪在沙发上打游戏的弟弟,清了清嗓子说:你弟弟要跟人合伙做大项目,你投点钱给他。他要是成了,你也能跟着沾光,总不能你不管我们,让我们以后喝西北风。
我皱眉看向不学无术的弟弟:做什么项目
我妈踢了踢弟弟的小腿,世浩才抬头,不情不愿地说:电子游戏。明辉哥说要成立网络游戏公司,邀我入股,我答应了。
我点点头,许明辉这人还算靠谱,但该问的得问清楚:我会让人先去考察一番,如果有……
我妈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打断:考察什么是信不过明辉还是信不过你弟弟方案我看过,挺好的,又花不了几个钱。年轻人有想法,就该支持。
我沉默了。弟弟投资失败不是一次两次,无数次积累起来的经验:投出去的钱要么打水漂,要么石沉大海。我不是开银行的,不可能有求必应,可每次我的意见他们都听不进去。
我妈见我沉了脸,突然有些退缩,但一想到公司都快败光了,又硬着头皮说:你要是不想给世浩投资,就把公司交给他打理,总比破产强。
她心里清楚,公司眼下虽处境艰难,却不至于轻易垮掉,除非我真不想干了。
我问:你确定要把公司交给世浩世浩,你要接下吗
舒世浩宁可每天吃喝玩乐、按月领丰厚的股份分红,也不愿累死累活为公司打拼。
果然,世浩一听到我这么问,立马支棱起来,说:妈,我还是喜欢做自己感兴趣的事,不想每天朝九晚五地上班,那么累。
我妈也知道她儿子不是商场中的料,否则当初怎么样也要为他争取管家继承权了,顿时泄了气。
我疲倦地说:你们回去吧。人就这一辈子,想做什么就去做,或许下辈子没这样的机会了。或者你们想,留下来吃顿晚饭
我出身名门世家,拥有煊赫家世与富可敌国的财富,知性美丽、高贵优雅,是商界的女强人典范。
我曾用十年时间将舒氏集团推向顶峰,打造出传奇的商业帝国,却也仅用了一年就让它在我手中破产。
他们总以为我强大到无所不能,殊不知我为此付出多少,甚至牺牲了家庭幸福。如今我累了、倦了、痛了,也无人关心问候,甚至无人在意。
我妈见我松口,知道事情已成,不便多纠缠,起身道:我和你弟弟吃过了,那就这么定了,钱你……
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声响。先生您回来了随着佣人问候声,皮鞋踢踏地板的沉稳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我妈见到男人,刚收起的利刺又露了出来,语气更尖锐地讥讽:哟,余大律师回来了我们舒家的大门还值得您踏进来啊
余志安没理会,径直走进餐室,脱下外套随手扔向沙发,无视跟进来要接外套的佣人,卷起衬衣袖子,走到餐桌前拉开我旁边的椅子坐下,对呆立一旁的厨娘说:盛碗饭。
他看了眼桌上仅有的几道清口小菜,眉头微蹙,又道:再加几道菜。
厨娘慌忙应了声,几乎是小跑着逃出餐室。她若知道先生今晚会回来用餐,说什么也得备一桌丰盛饭菜缓和气氛。先生已两个多月没回家,只盼这夫妻俩别再吵架了。
我妈见余志安回来,反而不着急走了,一屁股坐回沙发翘起二郎腿,冷笑一声:怎么,大律师,钱老板没请您吃饭您帮了人家那么大忙,怎么也该请顿满汉全席吧要不济送您几位清纯美女怎么舍得回来吃这些清汤寡水您这是想『吃着锅里的』然后……
我无奈唤了声:妈,你少说几句。
我妈瞪眼怒道:我说他你心疼了我哪句说错了他不是吃里扒外是什么居然帮钱坤那老东西算计舒家!我们舒家真是养了条好狗!果然不是一个姓的,就别指望他感恩!真不知道老爷子当年怎么挑中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要是找个世家公子联姻,舒氏哪会垮
要这废物有什么用长副小白脸样,整天阴阳怪气,搞得好像舒家欠他似的!没我们舒家,他能有今天呸!余家指不定还在地里刨食呢,哪能住城里大别墅他家哪样不是靠我们扶持有点出息就忘恩负义……
我脸色阴沉,大声喝止:妈,你别再说了!
我妈更是火冒三丈,愤愤数落:你还袒护他到什么时候!你难道不知道他在外面包养情妇,还有个私生子!外面都传遍了,我都不知道脸往哪儿搁!
我身子微微颤抖,猛地站起身厉声喊:妈!
许是见我面色极差,我妈强忍着闭了嘴,弟弟舒世浩却在一旁拱火:姐,妈说得一点没错,这姓余的就是不要脸的畜生!吃舒家的、住舒家的、花舒家的,不感恩图报就算了,还联合外人搞垮我们!
上次在福乐门,我亲眼看见他跟几个公司老板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其中就有姓钱的混蛋!怪不得见到我连个招呼都不打,拽得跟什么似的。他那私生子我也见过,好像十来岁,在华莱小学上……
我死死撑着饭桌,怒吼:够了!都别再说了,你们要是不想留下来吃饭,现在就回去!
人人都知道我们夫妻面和心不和,各过各的。他身边有别的女人和孩子,我也曾有负于他。只是这层窗户纸从未戳破,大家相安无事地维持着体面,他们怎么就不能给我留些尊严和颜面,偏要当面揭开这些伤疤呢
我妈愤然拎起小提包:好,算我白替你操心!如今敢对我大呼小叫,连这窝囊废都比我金贵,怪不得你日子越过越糟!你就使劲护着这废物吧,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谁才是真心对你好的人。世浩,我们走!
舒世浩看了我一眼,拉拉我妈的衣角。她回头时,我抚额开口:钱,我明天让秘书打到他账户。
我妈这才拉着儿子离开,咚咚咚的细高跟鞋声在屋里回荡良久。
第二章
离婚
我望向余志安,低声说:抱歉,刚才我妈和我弟说了些过分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余志安冷冷回了一句:你在意过么
我如鲠在喉,谈话戛然而止。
偌大的餐室里只剩我和余志安。我们静默用餐,他大口吃着饭,我却毫无胃口,胃里翻江倒海般疼着。见他吃得香甜,我勉强多扒了几口。
余志安穿着裁剪得体的白色手工衬衫,最上面的纽扣解开着,露出性感的喉结。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四十二岁的男人正值魅力巅峰。他是云城顶流大律师,凭本事开了间大型律所,事业有成、英俊多金,迷倒万千女性,曾几何时也包括我。
衬衫纽扣设计新颖别致,我忍不住伸手想细看,恰逢他抬手夹菜,我们的手腕猝然相触。视线交汇的刹那,心底竟泛起一丝微妙的涟漪。
他盯着我看了片刻便移开目光,我尴尬地别过脸。也许因他难得回家,这顿饭我竟多吃了半碗。
光与影交叠,从来都是如影随形;欢乐与苦痛,亦总是相伴相生。心若春花般绚烂,亦似黄莲般苦涩。
我想转身看余志安的表情,他却突然俯身逼近。恍惚间,记忆与现实在光影中交错。曾几何时,我们也有过温柔相处的时刻,而如今却只剩沉默与对峙。
情欲本是朦胧而隐秘的存在,可当它裹挟着复杂的情绪时,却只剩灼人的温度。我侧过脸避开他的吻,忽然想起不久前看到的画面:他与另一个女人在街头火热拥吻的场景。那个瞬间的刺痛,此刻仍在心底蔓延。
他的吻最终落在唇角,眼底的温度骤降。指节掠过我脸颊时带着几分粗粝,下一秒却猛然扣住我的下颌,唇舌间的气息带着近乎掠夺的力道。室内的光影被暮色揉碎,他的动作交织着矛盾的张力。忽而如狂风骤雨,忽而又在某个瞬间放缓,指腹碾过肌肤时,留下一片灼热的波纹。
三十余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我的肌肤仍如春日新雪,指尖轻触便泛出淡红。而他的手掌覆上来时,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在相触的刹那织就粗粝与柔软的对照。那些辗转间落下的痕迹,像是旧时光里未尽的注脚,在暧昧的呼吸里次第绽开。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气息终于绵长起来。汗湿的黑发黏在额角,滚烫的指尖掠过我锁骨时顿了顿,有汗珠顺着他肌理分明的肩线滑落,砸在我心口。
我指尖轻颤,抚过他性感迷人的脸庞,镜中倒映的目光里浮着水光。这样的触碰总是短暂的。
当他支起身体,掌心悬在我发顶时,似乎想起曾经及腰的乌发已短至耳际。那撮被他反复摩挲过的发丝,如今躺在梳妆匣底,裹着褪色的橙花香袋。
他没问剪发的缘由,我也不会说。我们之间横亘着的,从来不是物理的距离。像两叶漂在海面的孤舟,看得见彼此桅杆的影子,却触不到同一片潮汐。
所谓夫妻情分,早如干涸的河床,每月、每季、每年的相聚,不过是齿轮般精准的义务。
我望着他,他亦望着我,目光穿过空气里的尘埃,落向更遥远的虚空。那里有一望无际的迷茫海波,却寻不见一座引航的灯塔。
余志安起身走向浴室时,我盯着那扇门,酸涩从眼底漫上来。
待他裹着浴巾出来,我已披上睡袍坐在沙发上,将离婚协议书推过去:我们分开吧。
他接过纸张的动作极轻,目光扫过条款时指尖微顿,忽而抬眼看我。那双曾映过我长发的眼睛里,此刻只有深潭般的寂静。好,他捞过钢笔,字迹张扬地砸在纸面上,力透纸背的笔锋里,似有千言万语碾作尘埃。
我看着他,语速平缓:我已向法院申请破产,名下产业会被清算,流动资金也会冻结。张律师正在统计我个人资产,明后天出结果。瑞成公司我持有的股份,债务结清后,到时候会给你转让
5%……
余志安不耐地打断:留着吧,舒家的东西,我一概不要。
那是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你该拿的。我坚持道。
他抬眼,唇角扯出抹讥笑:就算你把舒家搬来,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就当是我的补偿,不算舒家的。
他猛地将笔掷向桌面,金属笔帽撞出刺耳声响:舒瑾宁,你以为补偿能解决问题那双眸子里翻涌的怒意,像极了困兽。
我攥紧掌心,待心跳平复些才开口:这栋古宅我会捐给慈善机构作为文物保护。你的私人物品,我会让人整理好送……
余志安平息了怒火,眼底仍是一片冷寂:都扔了吧,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也都是舒家的,我不稀罕用这些东西。
他弯腰拾起沙发上那套穿来的衣物,换下了浴袍。我的目光掠过衣帽间里整齐排列的礼盒。那些烫金封缄的定制西装、袖口绣着他名字缩写的衬衫,都是我亲自挑选的款式,如今却像被搁置的展品,连防尘罩都没拆过。他的生活痕迹在此处铺陈得铺天盖地,却又处处透着疏离。
当他扣好最后一颗纽扣走出门时,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突然发颤:今晚……能留下吗这话甫一出口,便在静默中碎成齑粉。
曾经我在董事会上掷地有声,此刻却像抓着浮木的溺水者,连指尖都在发抖。他的背影在门框里顿住,肩胛骨微微收紧,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你向来不缺人陪。他的声音从阴影里飘来,带着惯有的冷刺。门被推开时带进一道夜风,卷着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松香味。我望着他西装挺括的肩线消失在楼梯拐角,那道缝隙逐渐缩成细线,最终砰的一声切断所有光线。
我跌进沙发里,视线被泪水浸得模糊。他总爱用这种方式提醒我,我们之间早有一道跨不过去的沟壑。
第三章
扫墓
我忙活一个多星期才把事情安排妥当。这天阳光明媚,我驱车前往一处山清水秀的墓园,先到附近花店买了束百合花。
花店电视里正滚动播放几则新闻:舒氏集团破产,盛世集团钱坤将收购其股份;我和余志安离婚,而他即将和相恋多年的女友结婚。这些消息杂乱地交织在一起。
老板娘一边包花,一边八卦:真搞不懂这些有钱人,动不动就闹离婚,这个月都第三起富人离婚新闻了。听说那男的是入赘的,可看着不像吃软饭的啊,人家还是个律师,挺有能力的。
新闻还说这男的早就出轨了,在外面包养情妇,私生子都十来岁了。女方虽有钱有势,现在看着还漂亮,但年纪大了,又遇破产,确实容易被抛弃……
我带着一副墨镜,对老板娘絮絮叨叨的话不置一词,付完钱就走。
天空澄清如镜,几朵白云自由舒卷,被风儿轻轻一吹,拼凑成各种形状,俏皮可爱。
正值秋季,墓园里满目金黄,而一排排墓碑下却泛着灰白的晦暗。
我驻足于一座小巧的白色墓碑前。碑面光洁无字,仅嵌着一张七八寸的婴儿照:闭着眼睛的小家伙,五官精致未开,脸蛋和皮肤都红扑扑的,在我眼中可爱得让人心颤。我忍不住想象,若他能慢慢长大,该是怎样的俊俏灵动啊。
墓碑周围干干净净,旁边摆放的白色小菊花仍透着妍丽的生机。我还瞥见碑缝里钻出一株小嫩芽,枝干歪歪扭扭,已有小拇指般高,比起人为摆放的鲜花,这抹新绿更像跃动的生命。
我颤抖着抚过照片,泪水决堤,喃喃道:孩子,妈妈过不了多久就来陪你了。若有下辈子,咱们还做母子,妈妈一定把你护得好好的……
唯有此刻,我才敢卸下那层高贵清冷的伪装,为我可怜的孩子尽情流泪。
余志安到墓地时,看到我心碎的模样,在远处静伫良久才走近。
我并不意外。我知道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一趟,这个习惯已保持了十多年。
他蹲下身,点上香烛,摆上小孩子的衣物和玩具,掏出手绢细细擦拭墓碑上的灰尘。半米高的墓碑被擦得发亮,他又细心清理掉秋风带来的枯枝败叶,不留一丝尘埃。
见他伸手要拔掉碑缝里的那株草,我开口:别拔,让它长着。看到他犹豫,又补一句:它鲜活些。
他嗤笑一声,却没动手,只淡淡道:这么小的地方,能长多久就算长出来,迟早也得枯萎。
我没说话,盯着他黑压压的头发,几根白发格外刺眼,伸手想去拔,却被他挥开。我的手背顿时红肿一片。
余志安脸色骤然阴沉,我不敢再碰他,低头盯着他带来的黄色小雏菊,开得正浓艳。
他要撤掉旧花换新花,还要去拿我带来的百合花时,我忍不住拦住他:留下这束吧,孩子会喜欢。
余志安瞬间暴怒,将花束甩进远处枯草丛,咬牙切齿:你没资格!
他今天显然格外沮丧悲愤,尤其在看到我时。
我眼眶通红:对不起,我错了。
他突然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没错,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当年我求过你,什么都不要,只要孩子平安出生、健康长大。你怎么对我的是你自己生活不检点,害死了孩子!
他攥紧拳头极力克制,才没朝我挥过来。
他如今对她的态度,连她当年加诸于他的痛苦都不及十分之一。
若不是她当年恣意妄为,不听医生和他的劝告,执意拖着九个月的孕肚参加公司百年庆典,又被曝出与其他男人有染,孩子也不会硬生生没了。
想起孩子,我的心里就抽痛。那是我心底永远的疤。
当年我年轻气盛,婚后不久便去
A
国留学,身边总有优秀男人追求。那时他对我极为冷淡,我们本就没什么感情基础,我选他不过是因他长在我审美点上,我看他顺眼。一气之下,我便找了些男人相伴。
庆典那天,我碰到留学时的前男友。他像块蜜糖般黏上来,我为摆脱他,便抄近路躲开,不想出门时撞上急驶的汽车。孩子没了,我也永远失去了生育能力。
余志安冷笑:这么多年,你满意了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中,让所有人都笑话我。我在你们舒家连猪狗都不如,走到哪儿都甩不掉『赘婿』这个身份!
我哽咽着问:你还在怨我当初选了你
他咬牙切齿:我凭什么不恨
当年的他,和万千热血青年一样怀揣梦想与抱负,想靠努力改变命运。出身农家的他,偏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寒窗苦读考进大学,一步步朝着规划好的人生蓝图前进。
不过是利用课余时间勤工俭学,却被舒家相中,要招他做上门女婿。
那时他已有大学初恋,说什么都不愿答应。可他父母贪慕舒家开出的优渥条件,加上因沉迷赌债欠下高利贷,急需用钱填坑,逼他娶了舒家小姐,把他当货物般卖进舒家。
消息传开,有人笑他吃软饭,有人妒他攀高枝,初恋女友不堪压力离他而去,他也被迫退了学。
他怎能不恨恨舒家仗势欺人,恨父母自私短见,更恨自己当年弱小无能,任人摆布命运。
我仰头望向天空,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
作为云城有名的才女,我从小被捧在掌心,作为家族继承人培养,心高气傲得像个女王,谁都看不上。
十六岁那年,我爷问我将来要选谁当女婿
我随手一指,相中了来家里送文件的男人,一个出身农家的普通大学生。本是率性而为,我爷却上了心,几番考察又亲自考验后,定下了这个上门女婿。
于是,他稀里糊涂成了云城首富舒家的赘婿,这一当,就是二十年。
我深知他心中积郁的怨气,不只是因赘婿身份的尴尬,更因我从不带他出席任何商业宴席或公开活动,也不许他在家族企业任职。
外面流言四起,将他刻画得狼狈不堪。说他在舒家猪狗不如,窝囊至极,甚至被当贼一样防备。
只有我明白,这一切冷硬禁止背后,藏着笨拙的保护欲。我生怕舒家上门女婿的标签成为枷锁,锁住他的羽翼;生怕市井流言化作利剑,当面对他中伤;更怕世人异样的目光,成为压垮他自尊的稻草。
于是我故意与不同男伴出入社交场,用沸沸扬扬的绯闻作盾牌,试图引开那些刺向他的舆论锋芒。
况且,余志安本就志不在商场。我见过他大学寝室里扫天下不平事,定八方两乾坤的豪言,一直记在心里。我希望他按自己的意志选事业,而非困在商场的尔虞我诈中。他当初创业时,我表面漠不关心,实则暗中关注,偷偷为他扫清障碍。
我本就是高高在上的性子,从不为自己的行为多做解释,这股高傲逼人的姿态,终究让人不敢靠近。
余志安并非软弱之辈,他有极强的自尊,宁可像普通男人那样活得堂堂正正,也不愿被上门女婿的身份压得抬不起头。
偏偏我的理解总带着错位的表达方式。我对他有情,便用一堆精美华贵的礼物讨好他,却不知他想要的不过是一句温柔的嘘寒问暖,或是一件用心准备的普通礼物,而非用金钱堆砌的冰冷关怀。
结婚二十年,我们始终困在各自的世界里:我用自以为是的方式守护他,他用满身刺抗拒我的施舍。直到今天,他眼底彻骨的恨意像把刀,剜得我心口生疼。
我跌跌撞撞地转身逃离了墓地,脚步踩碎了满地斜阳,也踩碎了那些没说出口的执念。
第四章
餐厅
云城一家有名的西餐厅,装潢简单大气温馨,向来是情侣私语、家人相聚的好去处。
我蜷在皮质沙发里,任由容瑞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我一身休闲装扮,褪去西装的冷硬,显得清纯靓丽。虽然已经三十八了,但是面容姣好,皮肤白皙细腻,妆容精致,任谁也看不出来我已步入中年,更看不出来我身患绝症。
后天的航班已订好,那边肿瘤专家的号也挂上了。容瑞转动着骨瓷咖啡杯,匙柄磕在杯沿发出轻响,只是你那些资产……
我打断他:交接文件下周能办妥,小罗他们会跟进。至于在你那里的
30%
股份,我只留
15%,剩下的算我送你的谢礼。
舒容两家百年世交,舒家横跨金融、电信、科技、能源等多领域,容家深耕地产、餐饮、酒店、旅游等多行业。两家鲜少有利益纠纷,关系一直不错。当年若不是舒家老太爷有意想给宝贝孙女挑个上门女婿,舒容两家最有可能结为姻亲。
容瑞长我一岁,至今未婚,是云城赫赫有名的黄金单身汉。
我们既是彼此信赖的知心好友,又是默契十足的合作伙伴。容家虽家大业大,但子女众多,当初容瑞决定自立门户单干时,我给予了他不少帮助。而容瑞作为可靠的朋友,也始终坚定地支持着我。
我们关系亲密如亲人,很多时候,我都愿意向他倾诉心底的话,容瑞也时常对我说,要是我嫁给他,定会无比幸福,还说嫁人就得选门当户对的才好。
容瑞皱着眉,说道:其实你完全没必要这么做。以你的能力,必定能让舒氏集团起死回生。舒家毕竟是百年基业,你真的舍得让你们舒家几代人的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
我轻啜了一小口果汁,语气淡然地说:钱财本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我要是不在了,舒氏集团在世浩手里迟早会被败光。与其让舒家以后毁在他手中,不如我来当这个罪人,至少还能留些钱财给他们,够他们富足地过一辈子也就行了。
容瑞听了愈发烦躁,气愤地说:我早就劝过你,可你就是不听,不然也不会到今天这番境地。
我淡笑着看向他,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早治疗晚治疗或许都一样,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中途,我起身去了洗手间。刚出房门没走几步,就迎面碰到了前来用餐的一家三口。
小男孩亲昵地拽着余志安的手,眼睛亮晶晶地晃着他的胳膊:爸爸爸爸,我今天要吃菲力牛排,还要双倍奶酪和水果沙拉。
余志安眼底溢满宠溺,屈指刮了刮孩子鼻尖:小馋猫,今天你生日,想吃什么全点上。
还有妈妈一起!男孩转着圈蹦跶,运动鞋在地面踩出欢快的节奏,吃完我们去游乐园坐摩天轮,再看《家庭总动员》!小华说那部电影里的机器人会喷彩虹!
好好好,都依你。余志安笑着应下,目光扫过身旁的女人时柔得能滴出水。王雅娟正挽着他的臂弯,唇角噙着温婉的笑,发间别着的碎钻发卡随动作轻晃。
当年那个见人就脸红的怯懦姑娘,如今已出落得优雅从容,成为与余志安匹配的人。余志安身上穿的衬衫应该是她设计的吧,纽扣别针都那么新颖,应该是他们名字的缩写吧。
他们的儿子十一岁了,仰着红扑扑的小脸,眉眼间尽是余志安的影子。要是我的儿子还活着,此刻该有十三岁了吧,我眸色暗淡。
余志安很快就看见了我,原本因儿子撒娇而弯起的嘴角骤然绷紧,笑意像被突然拧灭的灯,脸上瞬间阴云密布。
我冲他轻轻颔首,转身走进旁边的洗手间。
等我出来的时候,看到余志安正倚着墙抽烟,走廊的暖光将他的脸切割成明暗两半,半边脸笼在阴影里,我一时辨不清他的神情。
要去
A
国他夹着烟的手指动了动,烟灰簌簌落在地面。
我点点头:你知道我在那边有些房产,交通便利,环境也适合养老定居。
他忽然抬头,烟头在暮色中明灭:和他一起
我知道他指的是容瑞,犹豫片刻后,才轻声说:是。
余志安沉默地吸了几口烟,将烟头掷在地上,铮亮的皮鞋用力碾灭。我看得有些心惊,想开口却不知说什么,耳边忽然传来他低沉的嗓音:那就这样吧,祝你幸福。
直到他的背影看不见了,我才转身回到自己的包间。
容瑞捂着脸上的淤青,服务员手忙脚乱地递来冰巾。餐厅经理带着几个服务员不住道歉,他不耐烦地挥手让他们下去。
是他打的我盯着他肿起的眼角。
容瑞冷哼一声,刚要开口就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他拒绝我上来帮忙,缓了口气才说:除了余志安还有谁在云城也就他敢动我。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让他满地找牙了。
对不起。我低声说。
他摆摆手:用不着替他道歉,你们不是早就离婚了难不成你还——话未说完便顿住,盯着我沉默的脸,忽然冷笑一声,当初你说他对你没感情,没感情能下这么重的手你们啊,就是把日子过成了拧麻花,你们的人生就是被你们任意蹉跎掉了。
那老小子心狠着呢,每次见我都跟吞了苍蝇似的,不就因为跟你走得近点容瑞捂着青肿的脸,声音闷得发紧。瞧瞧这拳头,真要娶了你,他怕是能把我挫骨扬灰。说他心里没你,鬼才信。
我搅了搅冷掉的咖啡,没有说话。
容瑞忽然倾身,盯着我的眼睛:你真要留
5%
股份给他
嗯。我放下杯子,我欠他的。
你是白痴是不是他猛地拍桌,震得水杯晃了晃,感情是你欠的吗当年的事是你愿意的你受的罪还少吗
他扯着领带,露出颈间被抓伤的红痕,我真想不明白,你精明一世,怎么一到他这儿就犯蠢
要我说,当初要不是你看上他,那老小子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窝着。就他那阴晴不定的脾气,也就你当宝贝护着。这次你们舒家的事,你明知他掺了一脚,还脑子抽筋留股份给他。我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就算想补偿,嫖鸭都没这么贵!
他抓起桌上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喉咙滚动着咽下辛辣。
我叹气:我是想给。只是他没收。等我走了,你帮我转交吧。
容瑞怒不可遏,猛地起身差点掀翻桌子:合着我刚才说的全是废话!
我平静地看着他:道理我都懂。只是我们之间的事,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喉间发紧,我也放不下。
容瑞见我双目通红,就算滔天的怒火也消散了些。这么多年了,该讲的道理他说了七八百遍,若我能听进去,何至于此
他郁闷至极,抓起西装外套甩在肩上:行,你就自作自受吧!我懒得管了,反正现在这局面,都是你纵容的结果!真不知道你到底看上那老小子什么了!我这么英俊多金的富二代摆在眼前都看不上,真是瞎了眼!
我们走出餐厅,在停车场取车时,我又看到了余志安一家三口。他面无表情地靠在车门旁,指间夹着的烟快烧到滤嘴,车内传来王雅娟隐忍的啜泣和孩子不安的嘟囔。
我叹息着走过去,喉咙像塞了团棉花:我后天的飞机,你能来送送我吗
余志安脸色暗沉,没有说话。
我临走时,轻声地说了句:你又是何必呢
余志安眼里淬了火,声音冷得像刀一样,说:不关你的事!
回到车上,容瑞盯着后视镜里离去的车影,冷笑一声:何必呢人家一家三口和和美美,你倒是局外人,还有闲心操心他的家务事!
第五章
死亡
三个月后,治疗与病痛的折磨已让我形如槁木。化疗药水带走了最后一缕发丝,肩胛骨突兀地支起皮肤,镜中人眼窝深陷,连护士换药时都忍不住别过脸去。
她的癌细胞扩散得太快,心肝肺肾等多器官衰竭,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支撑不到手术那天,即便做了手术,也不能保证她能活下来。所以我建议,这段时间你多陪陪她,带她看看外面的风景,或许心情会好些。
容瑞的心情糟糕透了,尽管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还是难以接受。回到病房,见我坐在窗前的轮椅上对着小画片流泪,他的心情更加沉重。
自入院以来,我每天都会画些画,画册已有好几本,内容有风景、静物、人物,更多的是余志安和孩子的画像,画得栩栩如生。容瑞让人将画裱制成巴掌大的小画片给我,还制止我继续绘画。
他上前拿走我手里的画片,说:别再哭了,医生让你静心休养才能好起来,别不听!这些我先收起来,等你身体好了再还你,也别整天画画,费神费脑影响病情。
我说:我从小就喜欢画画,曾梦想当画家,可我爷和我爸要让我学工商管理。
容瑞嗤之以鼻:他们做得对,你没看见学画的大多穷得连饭都吃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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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看向他:我想回家看看我的孩子。
不用容瑞开口,我也知道病情已无力回天。身体的每况愈下早已告诉我: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我不想在医院的消毒水味中耗尽生命,即便死,也要以喜欢的方式落幕。
容瑞办妥出院手续,带我回国。
我先去墓园看了孩子,又在海边待了整整一天。
临死那天,我穿着干净的白衣躺在雪白的床上,阳光透过窗户轻柔地洒在身上,暖得像春天的风。
我死后,把骨灰撒进大海吧,我要随着海浪潮起潮落。我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别告诉他们我死了,就说我去旅游了,这样他们才能开开心心地生活。
容瑞坐在床边,泪水无声地砸在床单上。
尤其别告诉余志安。我顿了顿,指尖摩挲着被角,他若问起,就说我去别处隐居了。
其实我清楚,旅游这种借口骗不了余志安。夫妻多年,彼此性格早已刻进骨子里。我从来不是爱独自旅行的人。但有些谎,是留给活着的人最后的温柔,就像这束阳光,终将消散,却能在记忆里留些温暖的余韵。
容瑞抹去眼泪,不爽地说:都这时候了还惦记他让那老小子知道你死了,岂不是更痛快!
我眼里泛起泪光:可是我舍不得啊……喉间腥甜,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嚼碎玻璃,是我先动的心,要是有下辈子……没说完的话被咳嗽打断,容瑞慌忙递来温水,手却抖得厉害,水洒在床单上,像朵灰色的花。
我天生孤傲,所有的骄傲与自尊让我一直处于高高在上的姿态,只是先爱上的那刻,注定就已经输了。
此刻我像一片即将凋零的叶子,只剩最后一口气悬着。屋里的医生、护士、佣人都敛声屏气,连落地钟的滴答声都格外清晰。他们在等,等这场漫长的告别画下句点。
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是余志安的来电。或许是冥冥中注定,让我死前再听听他的声音。我浑浊的意识竟泛起一丝清明,他很久没给我打过电话了,有十年了吧。
容瑞见状,抬手想摁掉。我眼里涌出泪水,望向他的目光带着请求。容瑞叹息着把手机放到我手里,我颤颤巍巍地把它贴在耳边。
电话那头的余志安似乎松了口气,沉默片刻后问:你在哪儿我到
A
国谈判,顺道来看看你。
他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混着轻微的声响。此刻他正阴鸷地盯着雪白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一旁的洋人医生战战兢兢的,不知道哪里来的人,点名要找一个已经出院的将死女人,整个人还凶得要命。
泪水从我的眼角缓缓滑落,沾湿了耳蜗和枕被。我嘴唇微微蠕动:……我,回,国了……
气息微弱得几乎听不清,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最后余志安说:你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我再没力气应声。电话里的声音像来自遥远的地方,又近在耳畔,电话也一直没有挂断……
容瑞哭了又哭。他替我整理好仪容,依照我的遗言,将遗体火化了。
容瑞要扬骨灰的那天,余志安找来了。他头发凌乱,胡子拉碴,西装皱得像团废纸,眼睛里布满血丝,冷着脸问:她呢
容瑞不答,打开白色骨灰盒,抓起一把灰白色的粉末。海风轻拂,粉末从他的掌心飘向四面八方。
余志安盯着飞舞的灰,喉结滚动,声音发颤:你、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容瑞仍不说话,只是一把把将骨灰撒进海里。
余志安瞳孔骤缩,倏尔赤红了双眼,冲上去抢夺骨灰瓮。
两人几番推搡,扑通一声,骨灰瓮坠入海中,瞬间搅起一片灰雾,又被海浪层层覆盖,很快消散无踪。
余志安彻底疯了,抡起拳头狠狠砸向容瑞,凄厉嘶吼: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生病!要不是有人看见,我还被蒙在鼓里!你为什么火化她为什么撒了她她会疼的你知道吗!
他揪住容瑞的衣领,额头青筋暴起,你把她还给我!还给我……海浪声吞没了他的哭喊。
容瑞被他打得骨头险些断裂,心里憋着的火气蹭地窜上来,捏紧拳头就往余志安脸上砸,咆哮着: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从农村出来的穷小子,凭什么让瑾宁喜欢!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家伙,整天摆着一张死人脸,凭什么让别人替你收拾烂摊子!
你配做男人吗容瑞抹了把嘴角的血,要不是舒家出钱供你出国念书,你能有今天说难听点,你的房子、车子、地位哪样不是舒家给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想要面子就自己挣,少把日子过成怨妇样,更别把气撒在瑾宁身上!
想起舒瑾宁生前时常疲倦的神情,容瑞的火气更旺了。在他看来,余志安就是个渣男,没有勇气和担当,只会推脱责任。
余志安被揍得鼻青脸肿、惨不忍睹,容瑞心里才痛快了些。离去时,他放下狠话:我告诉你,舒家上门女婿这身份,不是谁都有资格拥有的。当初要不是你出现,娶瑾宁的就是我!别再让我看到你!见一次打一次。她留给你的股份,你爱要不要,不来拿我就捐了,没工夫替你操闲心,你好自为之吧。
海浪声忽远忽近,咸涩的风卷着他的眼泪。容瑞说得对,他确实自私,既贪恋舒家带来的优渥条件,又厌恶自己寄人篱下的处境。
他时常看不透舒瑾宁,不知她是否爱着自己。有时觉得她很近,有时又觉得她很远。
余志安也不清楚自己对舒瑾宁究竟是怎样的感情:有时很想念她,想陪在她身边亲她爱她;有时又很厌恶她,想撕碎她高高在上的姿态。
婚后头几年,两人像两条平行的线,毫无交流。她忙于学业和事业,他也拼了命想做出一番成绩,向别人、向她及她的家人证明自己不是无用之人。
他们虽是夫妻,却貌合神离。得知舒瑾宁怀孕时,他疯了似的爬上山顶大喊大叫,那时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他开始对舒瑾宁体贴入微,每天按时回家,时不时给她打电话,关心她的生活和工作,敦促她注意身体。
舒瑾宁也有了转变,开始像小女人一样依恋他,也肯听从他的一些意见了。
那段时间,是他们夫妻过得最和睦的时光,感情迅速升温,他也逐渐放下心中芥蒂,努力为他们的家和即将出世的孩子奋斗。
然而,舒瑾宁不忠的丑事曝光,加上孩子的流逝,他努力建构的幸福世界轰然坍塌。他心中满是悲愤,恨极了舒瑾宁的背叛,更恨她的不在乎,随意践踏他的真心。
他开始放纵自己,三天两头不回家,在外面与其他女人暧昧纠缠。当初恋女友提出复合时,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甚至和她生下孩子,让舒瑾宁成为云城上流社会的笑柄。
他本以为有了新的孩子,就能从失去孩子的悲痛中解脱,却发现自己愈发想念那个未出世的小生命。他曾无数次在深夜幻想,孩子出生后奶声奶气喊爸爸的模样。
舒瑾宁因流产导致的永久性不孕,更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反复划开旧伤。因为她的背叛,他永远失去了与她共同孕育血脉的可能,这份遗憾催生了更汹涌的恨意。
为了报复,他接受了舒瑾宁商业对手的秘密合作,利用从舒家获得的资源与人脉,亲手将她耗费十多年心血搭建的商业帝国推向崩塌。他以为当她跌落云端时会向自己示弱,却只等来她冷静的离婚要求。
那一刻,他心口剧痛,却因自尊与自傲,绝不允许自己在她面前显露脆弱。离开舒宅那晚,他彻夜买醉,试图用酒精麻痹她带给他的痛苦。
舒瑾宁离世后,余志安的世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色彩,像具行尸走肉般浑噩度日,每日都在痛彻心扉中挣扎。他时常想起与舒瑾宁相处的点点滴滴,曾经无法忍受的琐碎,如今都成了珍贵的回忆。
除了去海边缅怀舒瑾宁,他每日徘徊在孩子的墓前。那株历经寒冬的小树苗,在枯萎处重新冒出嫩芽,而裂缝里一张泛黄的画片,此刻刺痛了他的瞳孔。
海天相接处是一望无际的幽蓝,海浪裹挟着碎沫翻滚起伏,涌过来又推过去,反反复复,直至卷入暗黑的深海。
余志安蜷缩在驾驶座,掌心紧攥着那张全家福画像,指腹反复摩挲着画中舒瑾宁唇角的弧度。咸涩的泪水滴在一家三口的字迹上,晕开的水痕像极了她流产那天,病历单上被泪水洇湿的诊断章。
他仰头灌下一口威士忌,玻璃酒瓶与车钥匙碰撞,发出清冽的声响。后视镜里,映出他布满血丝的双眼,以及尚未消退的淤青面庞。
手机在中控台上不停震动,最终转为语音留言。
王雅娟的哭声混着电流刺入耳膜:志安,你在哪儿……我知道舒小姐去了,你很伤心难过,可你还有我和小智啊……呜呜,你回来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你回来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
接着,孩子的哭声也传来:爸爸,你在哪儿呀我想你,妈妈也想你,你快点回家好不好……呜呜……
电话那头此起彼伏的哭声,余志安置若罔闻。他凝视着黑潮翻涌的大海,轻声呢喃:若有来生,换我来守护你吧。
他将画片吞下肚。目光掠过副驾驶座上的白瓷瓮,随后猛踩油门,引擎的轰鸣混着海浪的呼啸,车子如离弦之箭扎进了无垠的海面。
次日,知名大律师余志安驾车投海自尽的新闻铺天盖地。警方组织打捞多日,却始终未寻到车辆及遗体踪迹。
容瑞站在事发海域的防波堤上,望着翻涌的浪花,惆怅地说:别捞了,就让他们……死后团圆吧。旁边的人听得一头雾水。
与此同时,城郊墓园里舒家小少爷的墓被人掘开,骨灰盒不翼而飞。由于找不到舒家小姐,这事报到了警局,最终联系上舒女士。
当时舒女士正在美容院里做美容,她约了新晋小男友共进晚餐,想着女儿这个月刚打了笔可观的生活费,儿子也没整出什么幺蛾子,心里正美滋滋的。
接到电话时,她神情不悦,只说让对方看着处理便挂断了电话。她本就对余志安生厌,对未出世的孙子也没什么感情。
此时,她没注意到美容院的电视里,正播放着她前女婿自杀的新闻……
第六章
重生
冰冷咸腥的海水灌进他的口鼻,强大的压力使他窒息,余志安本能地挣扎了几下后,便任由海水把他带进无穷无尽的深渊。
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意识逐渐消散,突然一束仿佛来自天堂的光照在他身上,他看到了妻子抱着孩子正对着他静默地哭泣。
这一刻,他心满意足了,他终究得偿所愿地和他的妻儿见面,于他而言,了无遗憾了。
余志安露出了浅淡的微笑,向他的妻儿伸出了双手……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的闹铃声响起,余志安头痛欲裂地坐起身。哐当一声,一个酒瓶子从他身上掉落,骨碌碌地滑到地板的一边,地面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十几个空酒瓶子,空气中充斥着沉郁的酒气。
余志安怔愣了一会儿,环顾四周,眼前的场景既陌生又熟悉,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回到舒家老宅
窗外阳光明艳,照进屋里,投射下他颀长的身影。他有瞬间的恍惚,镜子里的面容,更让他大吃一惊,这,这不是他三十岁时的模样吗!
余志安不可置信地掐了下脸,直到脸上被掐出的红痕都验证是疼的之后,他才有点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是梦,而是真实的,可为什么他的记忆那么混乱呢。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门外传来了响动。
姑爷,你醒了吗我给你送醒酒汤来了。
余志安很诧异,他好像听到了舒管家的声音。
他快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一看,门外站着的果然是舒家的管家舒大成。一位慈祥儒雅的老人,六十岁左右的年纪,两鬓斑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身惯常穿的长袍马褂,显得精神。
余志安心中的疑惑更盛,他记得舒家管家在他婚后十年就突发心脏病去世了,他是回到了十年前吗
舒管家见余志安一直盯着他,又不做声,便温声劝道:姑爷,我让厨娘给你熬了醒酒汤,你趁热喝了吧,不然头会疼的。
昨晚上姑爷跟小姐吵架,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喝了一夜的酒,现在估计还不太清醒。
他继续劝说道:姑爷,你别担心,小姐一向稳重,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离预产期还有半个多月,出会儿门是没问题的,而且李医生也全程陪护,不会有事的。现在快到中午了,估计也快回来了。
余志安心里猛地一紧,双眸瞪大,一个莫名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他一把抓住管家的肩膀,焦急地问道:今天是几月几号瑾宁呢她在哪儿
舒管家不明所以,回答道:姑爷,今天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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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小姐一大早就去公司了……
余志安如遭雷击,他想起因为舒瑾宁执意要去参加舒氏集团的一百周年庆典,他不让她去,俩人便发生了争吵。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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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那天中午就出了事,造成了他们一生的悲剧。
他急切地看向腕表,呼吸加速,大汗淋漓,前世出事时间是正午过一刻左右,现在还有半个多小时,可从舒宅去舒氏集团要四十几分钟……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重回到了悲剧的开始。无论如何,他一定要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绝不让悲剧重演。
……
……
舒氏集团宴会大厅的一角,亨利拦住大腹便便的舒家掌舵人舒瑾宁,大声地嚷嚷:瑾宁,你不记得我了吗你说过会离婚嫁给我的,然而你一回到
C
国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一直在等你,我爱你,我深爱着你。
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唯一,但是我们也曾相爱过,甜蜜过,幸福过,我不介意你结过婚,有过其他的男人,也不介意你现在怀孕……
今天是舒氏集团的百年庆典,现场嘉宾云集,有商业合作伙伴、政界精英、家族亲友和富贵名流,还有不少娱乐八卦记者。作为舒氏集团董事长的我不知道亨利从哪里冒出来的,是商业对手找来对付我的,还是只是巧合不管怎样,我现在都不想理会,只想赶快离开。
我看起来镇定自若,实则心里很慌乱。亨利的出现让我猝不及防,这位曾经的情人之一,怕是有备而来了。我曾经荒唐颓丧的情史恐怕要被揭开了,这让我多少有些难堪。
我倒不在乎外人的看法,也不怕损毁自己的名声,哪怕会给舒氏集团带来些负面影响,就怕让余志安知道。
自从我怀孕以后,余志安改变了许多,学会对我关怀备至、呵护疼爱。我也更加的爱他、依赖他,我们夫妻的关系融洽了许多。要是让他知道我曾经的荒唐事,以他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肯定和我彻底决裂疏离。
亨利的声音很大,一直纠缠我不放,即便有保镖的帮助,我也暂时难以脱身。我本就备受瞩目,稍微一点动静就会引起注意,何况这么大的动静。所有人都聚集过来,或交头接耳,或大声喧哗,我不用听也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
我让所有的保镖拦住亨利和蜂拥而至的记者及别有用心的嘉宾,然后奋力挣脱出去,快速朝舒氏集团后门走去。那里人少,安全、隐秘性高,出门后会有人来接应我。
然而当我一只脚跨出门口的瞬间,一道强光忽地打在我身上,刹那间,好像有一股力在拉扯着我,不能再往前走了,不能再往前走了……无数的影片在我脑海里若隐若现。
等我回过神,自己已然站在公司后门的道路中央。没等我反应过来,一道惊呼声响起,舒小姐,当心!,只见一辆黑色轿车风驰电掣般向我冲来。我瞳孔猛缩,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铺天盖地袭来,眼前的一切似曾相识。
当车子要撞上我时,我使劲侧身往旁边闪躲,才没被车子迎面直接撞上,却因巨大的冲击力,重重地摔倒在地。紧接着,肚子猛地一阵抽痛,我眼眶泛红,觉察到身下有血液渗了出来。不,我在心底呐喊,我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送,送我去医院,快……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呼救。
当余志安赶到那个地方时,看见周围挤满了人,他们都在谈论被车撞到的女人。余志安面色惨白地推开人群冲进去,没看到舒瑾宁,他稍稍松了口气。可看到地面上的血迹时,他又控制不住地颤抖,脑袋一片空白,难道他还是迟了
舒管家扶住了他,焦急地喊:姑爷,快去医院!他们说小姐已经被送去仁济医院了……
第七章
孩子出生
舒小姐,您受到外力撞击后动了胎气,好在目前胎盘和胎儿各项指标都还正常。李医生推了推眼镜,神色温和,语气平稳地说道,不过,宫缩已经比较规律了,宫口也开了两指,按照这个进度,估计在接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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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内,您就会进入分娩阶段。
我轻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原本的恐惧和无助感稍稍减轻了些。前世我胎盘直接剥落,又大出血,胎儿胎死于腹中……我下意识地护着肚子,幸好现在一切都有了转机,我终于护住了自己的孩子。
我眼眶发酸,孩子总算还在。不过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事关孩子,我十分谨慎,问:李医生,孩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心里揪成一团,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李医生刚要回答。
砰的一声,病房门被猛地推开,余志安面色惨白地冲了进来。他的额头上满是汗珠,发丝凌乱,眼睛通红,一个快步走到我面前,双眸紧盯着我。
我们夫妻俩赫然打了个照面,谁也还没有说话,只是互相望着对方。
这个坐卧在病床上的女人,她还是鲜活着,没有生病,也没有化作一堆白灰被撒入大海……即便是梦,他也不愿意醒来。
我看着熟悉的面容,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轻声呼唤:志安……
余志安也潸然泪下,突然他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我,伸手想要碰触我的面庞,呢喃地道:瑾宁,难道你,你也回来了,我,我不是在做梦……
志安,这不是梦,我们都回来了。我覆上他的手,而后又放在我腹部上,哭着说,孩子还在,我保护好他了……
余志安泣不成声,以前都是他太过于执拗,把一切过错都推到她身上,从来没为她想过,失去孩子,她比谁都痛。在失去她以后,他才明白,对他来说,她才是他最重要的人,即便孩子没有了,只要她好好的活着就好。他再也不贪心了,只要她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好在老天爷待他不薄啊,不但给了他们重来的机会,还把他的妻子和孩子都还给他了。
我同样泪如雨下,当我看到他放弃生命,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他沉入冰冷的大海里时,我是多么的绝望、无助和痛苦。我不想他相陪,只想让他好好地活着,我那时候是多么的痛恨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要是我不生病,他就不会如此伤心了……
好在老天爷听到了我的呼声,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让我弥补曾经的愧疚与过错。
我们抱头痛哭,哭得撕心裂肺。因为此刻除了哭,再也没有什么能释放我们内心的煎熬。
病房里的医生和护士们都有些莫名其妙,孩子不是保住了吗,虽然情况不太稳定,但也不至于如此悲伤。
跟过来的舒管家同样疑惑,总觉得姑爷和小姐怪怪的,完全搞不明白发生了啥。不过让他稍稍松口气的是,幸好小少爷还在。他刚才在外面听到了一些对舒家不利的风声,他得赶快去处理,不然晚了恐怕要掀起一场风波。
舒管家瞧着相拥而泣的夫妻俩,心里想着得让他们单独静一静,便打算先把医生和护士们请出病房。可就在他刚要开口的时候,我的肚子突然如撕裂般剧痛,一波接着一波,我知道,孩子要来了。
余志安最先察觉到我的异样,急得大喊:瑾宁,你怎么了李医生,快过来看看她……声音里满是慌乱与焦急。
李医生见状,快步上前,眼睛紧紧盯着仪器上不断跳动的数据,沉稳回答:别紧张,胎儿这是要提前分娩了,和我之前预估的情况相符,只是比预想中来得更快,我们必须马上进手术室。
护士们也不含糊,训练有素地迅速行动起来,眨眼间就把手术车推到病床边,动作轻柔又麻利地将我转移到车上。
余志安一刻都没松开我的手,脚步匆匆,紧跟在手术车旁,嘴里不住地念叨:别怕,瑾宁,我就在这儿,你和孩子肯定都会平安无事的。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坚定有力,可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怎么也藏不住内心深处的恐惧。
我强忍着宫缩的疼痛,镇定地说:别担心……孩子会没事的,我也一定……一定能挺过去。
尽管我面色惨白,却写满了坚韧与对新生命的期待。我们好不容易有了重来的机会,老天一定会宽待我们的。我尽力在疼痛中努力保持清醒,心中不断祈祷着这个孩子能够平安降临,这是我重来一次的最大希望,也是弥补过错的开始。
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又重重关上。余志安被拦在了门外,他在门口来回踱步,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舒管家也紧盯着门口,不断地默念着平安。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有了动静。余志安一个箭步冲上前,眼睛里满是期待与紧张。李医生率先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恭喜,是个健康的小子,母子平安!
余志安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眼眶再次湿润,嘴里不停地说着:太好了,谢谢你们,谢谢……
这一刻,喜悦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之前所有的担忧与恐惧都化作了幸福的泪水。
……
……
望着襁褓中酣睡的孩子,我们泪流满面。这个前世盼了一辈子的孩子啊,终于平安降生了。
婴儿粉嘟嘟的小脸,与前世墓地上那张黑白照片里的面容如出一辙,只是此刻小手握成半拳,举在头顶两侧,小嘴巴微微蠕动,带着鲜活的温度,不再是记忆里冰冷的画面。
余志安将我轻轻拥入怀中,下巴蹭着我的发顶,声音低沉却字字千钧:瑾宁,谢谢你,给了我世间最珍贵的礼物。往后余生,我会努力守护我们的幸福。
我用力地点点头,我相信他会做到。指尖触到他后背紧绷的肌肉,才惊觉他的誓言里藏着与我相同的忐忑。前世的血痂虽已愈合,此刻却在相贴的心跳声中,化作了重生的印记。
孩子的名字是舒老太爷生前便慎重定下的——舒余。两姓合二为一,舒为姓余为名,既承两家血脉,又取余生顺遂之意。
我靠在病床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被角,想着:等身体康复要二胎时,孩子的名字就与老大反着用,也算给余志安吃颗定心丸。
余志安对此倒不在意,在他看来,孩子姓什么不过是个符号,血脉相连才是根本。但看我难得露出孩子气的模样,他只是笑着,也没有说出否决的话。
对于未来是否再添一个孩子,得看我的身体状况如何。我知道他一直小心谨慎,此刻的幸福于他而言,怕是既甜蜜又带着几分不真实,仿佛踩在薄冰之上,唯恐一个不慎,眼前的一切便如泡沫般消散。正是这份患得患失的恐惧,让他近乎偏执地关心我的健康,任何细微的不适都能牵动他紧绷的神经。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余志安看着我,眼底盛满温柔。
我摇摇头,他现在最喜欢这样问我。我知道自己确实吓坏他了,无论自己怎么保证已经没事了,没有专业的检查报告,他不会彻底安心。
余志安端来水,给我擦身、换衣,细心地照顾我,即便有护工在,他也不假于他人之手。他这人好得实在过分,我心里软软的,既骄傲又满足,难怪我会对他一见钟情。
收拾好一切后,他才小心翼翼地上床将我揽入怀中。我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感觉很踏实。
尽管医生说恢复良好,余志安仍不敢松懈。前世我重病的阴影始终萦绕在他心头,这一生他恨不得将我护在掌心。原本已到出院日期,他却坚持让我继续留院观察,多住几天,把各项指标再复查一遍,他握着我的手,语气难得的坚定,眼里更是关切。
我不再像从前那样反驳他,事实证明听他的建议是正确的。尤其在健康问题上,余志安展现出前所未有的谨慎与重视,这让我决心往后都会听取他的意见。
……
……
病房内温馨如画。医院外,谣言盛行,如潮水般汹涌蔓延。小报记者们编造着舒家千金婚内出轨的戏码,将余志安描绘成懦弱无能、靠妻子上位的软饭男。字字句句如锋利的刀刃,与前世一样。
想起前世,这些谣言如毒蛇般啃噬着我们的婚姻。在丧子之痛的双重打击下,我们夫妻在误解与伤害中渐行渐远。
志安,对不起,我以前……我声音哽咽,满心愧疚。即便重生,我依然无法摆脱婚内出轨的污名,终究还是辜负了眼前人。
余志安轻轻摇头,十指紧扣住我的手,目光坚定而温柔:瑾宁,是我太偏执了,忽略了你的感受,才让误会越积越深。他将我的手贴在自己心口,过去的那些就让它过去吧,我不会再纠结不放,你也别往心上搁。瑾宁,我们已经错过太多时间,老天爷既然给了我们重来的机会,就是要我们珍惜当下。
我们俩彻夜长谈,将多年的心结慢慢解开,彼此的心也靠得更近了。或许对于重生后的我们而言,除了彼此,其他一切都不再重要。我们都坚信,只要携手定能改写命运,共同缔造美满人生。
第八章
超级奶爸
我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期间接受了各类例行检查。直到医生确认我的身体状况良好,余志安才放心让我出院回家。
好在我正值青春,二十五岁的年纪,产后身体恢复得也不错,不像前世那样因繁重工作和不良习惯透支了健康,这让我稍感宽慰。
即便出了院,余志安仍对我的身体状况担忧。他不仅安排了全面体检,还聘请保健医生定期上门做理疗。为了不让我过度劳累,他甚至限制孩子的母乳喂养量,仿佛担心孩子会吸走我的生命力。每次我喂奶时,余志安都会在一旁紧张地盯着,让我不敢多喂。
这种如临大敌般的紧张态度,让我哭笑不得。孩子刚满三个月,余志安就坚持要给孩子断奶。
看着饿得啼哭的孩子,我心疼不已:志安,别太担心了。我以前生病是因为太累,以后注意调养就好。孩子那么小就断母乳,不利于孩子的生长发育和健康成长,医生说六个月前以纯母乳喂养最好。
余志安却坚持道:有可代替的奶粉就行,医生还说营养完全够。你现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能太辛苦。
见实在说服不了余志安,我只能偷偷给孩子喂奶。偶尔被逮个正着,我便厚着脸皮撒娇,倒也能含糊过去。渐渐的,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擅长这样的周旋,而余志安的心也在我的软磨硬泡中一点点软化。
孩子像是被春风催着长大,刚出生时皱巴巴、红彤彤的小身子,没几天就变得白胖胖的,格外惹人怜爱。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向我时,我素来冷硬的心都会瞬间化作绕指柔,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我指着余志安,笑着逗弄怀中的舒余:宝宝看,那是爸爸,叫爸爸,爸爸……
舒余兴奋得小手乱挥,嘴里咿咿呀呀地应和。
余志安望着我们母子二人,眼底满是温柔笑意:孩子通常会先喊妈妈。
不行!我反驳道,我们宝宝第一声得先叫爸爸!
余志安对这个盼了许久的孩子疼到了骨子里,我想满足他那声爸爸的愿望。只是谁也没想到,孩子人生中喊出的第一声既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奶奶。
自我平安生产后,那位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我妈竟然带着我弟弟舒世浩到医院探望。一见到孙子,她就爱不释手。不仅频繁登门看望,每次抱着孩子都舍不得放下,甚至流露出想帮我们带娃的强烈意愿。
这让我既意外又无奈。以前,除非有要紧事,我妈从来不会主动露面。更何况,我妈连她儿子,我弟弟舒世浩都不曾悉心照料过一天——舒世浩自小都是由保姆带大的,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育儿经验。
对于我妈对孩子超乎寻常的喜爱,我可没有什么欣慰的。不说她每次登门,不是对余志安冷嘲热讽,就是处处挑刺。再加上她向来散漫随性,想一出是一出,还毫无育儿经验,我可不放心让她带孩子。
而谁来照顾孩子确实是一个难题。孩子现在还太小,离不开父母,即便有保姆照料,孩子仍旧哭闹不已。而我和余志安的工作早已积压如山——我产后停工三个多月,公司事务堆积;余志安的律师事务所刚起步,事务更多,得花大量精力经营。
家中舒管家年纪很大了,前世就因操劳过度,突发心脏病去世。我决定让他提前退休,安享晚年。而家里的几个佣人也都是各有职责,看来只能多雇些人手了。
与我的忧虑不同,余志安早就拿定主意:带孩子一起上下班,亲自照料。我担心别人会笑话他,余志安却毫不在意。在他看来,除了妻子,他不信任别人,孩子一定要放在他的眼皮底下才行。
拗不过丈夫的固执,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只好提出中午休息时去律所帮忙,分担照料压力。
于是,余志安去上班时,他的胸前挂着婴儿背带,保姆抱着装满奶瓶、尿布的育儿包,保镖紧随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律师事务所。
此时的律所刚起步,规模与前世不可同日而语。几名核心成员都是余志安留学时的校友兼好友,个个专业过硬、能力出众。当他们看到余志安抱着孩子走进办公室,纷纷露出惊讶的神色——尽管早已听闻他喜得贵子,还曾结伴去医院道贺,但带娃上班的场景还是让他们始料未及。
志安,你这是荣升为超级奶爸了吧,哎呀,多可爱的孩子,来,给叔叔笑一个……老友们毫不避讳,笑着打趣他。
舒余安静地窝在父亲怀里,含着奶嘴,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白胖的小脸写满新奇。
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在全身贯注地听讲汇报工作,偶尔放松时,余光不免瞥向上位坐着的友爱父子俩。
余志安神色自若,一边听着报告,一边提出犀利的专业见解。当儿子的小手攥过他手里的文件时,他便轻轻托住孩子的小屁股摇晃,趁孩子分神的瞬间,灵巧地抽出纸张,动作轻柔又娴熟。
舒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写满疑惑,仰头望着他。余志安心里软绵绵的,轻轻在孩子发顶落下一吻,便又专注听起报告。
这一幕让在场众人瞠目结舌——谁能想到这个向来冷硬如铁的男人,竟会在成为父亲后这般温柔。整个上午,他始终将孩子抱在怀里,喂奶、换尿布、哄睡等都亲力亲为,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超级奶爸的魅力。
直到午休时分,老友们还沉浸在工作狂老总变身超级奶爸的震撼中,而舒谨宁的突然现身,更让众人惊得目瞪口呆。在大家印象里,这位舒家千金向来高高在上,律师事务所成立一年多,开业典礼宴请了云城各界名流,唯独没请她——这在当时就成了坊间谈资,毕竟夫妻俩关系不和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可自从舒瑾宁怀孕后,老总加班的次数明显减少了许多,连往日阴沉的脸色也多了几分柔和。要知道,他们老总可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几乎整天泡在办公室里不回家,他们都以为老总夫妻俩关系缓和了。
可谁知,几个月前那场闹得满城风雨的桃色新闻。有人言之凿凿地爆料,称舒瑾宁婚内出轨,与多名男子交往过,证据确凿,连细节都描述得非常详细,让人很难不相信是真的。
他们都替老总抱不平,老总那么出色的人,竟然被如此相待。他们认为老总即使不离婚,也会分居的。可是孩子出生后,老总更是很少出现在公司,几乎将团队工作都交给他们。即便偶尔现身公司,也是脚步匆匆,处理完紧急事务便离开。若有文件需要签字,员工们往往只能追到医院才能找到他。
难道老总是为离婚争夺抚养权做准备律所里的人都天马行空的在进行各种猜测。可现在舒瑾宁出现了,就有点打破了他们的一些想法,他们神色复杂,真让人难以捉摸的夫妻啊。
舒小姐本人比照片还惊艳,咱们头儿真是好福气。一名年轻律师率先打破沉默。
美是真美,可这气场太压迫人了,也就老总能降得住。另一位同事苦笑着摇头,换作我,站她面前都喘不过气,还是温柔些的女生更让人有保护欲。
快别活在现代了!一名年轻女律师怒斥,现在职场上哪个精英不是雷厉风行又美又能干还多金的伴侣,打着灯笼都难找,这才叫强强联合!
……
……
余志安的办公室有一百多平,宽敞明亮,风格时尚简约,休息室、浴室、洗漱间、厨房一应俱全,连食材调料都储备齐全。
完全可以看作一个小家了,我转了一圈,很满意,前世今生我都是第一次来他的办公室。从前我们夫妻关系疏离,彼此的生活轨迹几乎没有交集;孩子夭折后,余志安更是彻底将我隔绝在外。
设备这么齐全,以后你加班我也能放心些。我笑着开口。曾经余志安常通宵伏案,一个月难得回几次舒宅,我知道他不想回来,所以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偶尔会担心他的饮食起居。
余志安温柔一笑:往后不加班了,做不完的工作带回家。他目光坚定,这一世不愿再为虚名奔波,只想多留些时间陪伴妻儿。话锋一转,又说:你也不许熬夜赶工,以后我盯着你按时吃饭休息。
语气颇为霸道,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偏执的人。我笑着接过他递过来的碗筷,饭菜是家里厨师做好送来的,桌上却还有一盅热气腾腾的汤,我挑眉问:这是你炖的
余志安喂孩子吃奶,闻言耳尖泛红——他特意跟着食谱学煲汤,听医生说滋补汤品对妻子身体好。
我舀起一勺汤送到他唇边:快尝尝,凉了就不好喝了。
舒余见状,也张着小嘴咿呀直叫,余志安赶忙托着他继续喂奶。一家三口在静谧的午间,共享了一顿温馨的餐食。
饭后还有半个多小时闲暇,我抱着孩子轻声逗弄消食,短暂小憩后,便赶回公司继续工作。
舒氏集团与律师事务所一个东一个西,几乎跨了大半个云城的距离。等我结束工作回到家已是晚上七点半,而余志安通常会比我早一小时到家,然后等着我一起吃晚饭。
夜色漫过天际,玫瑰色晚霞渐渐褪成浅灰,城市亮起万家灯火。我窝在余志安的臂弯里,听着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声,将脸颊蹭蹭他的胸膛。在外人眼里,我是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只有在他面前,才能卸下所有防备,安心做个被呵护的小女人。
余志安低头望向我,指腹轻轻摩挲着我泛红的耳垂,忽然将我往怀里拢了拢,在额间落下一吻。我敏锐地捕捉到他眉间的细微褶皱,抬手抚平那抹愁绪:志安,是不是有心事
他沉默片刻,修长的手指与我交握,指节因用力泛白:瑾宁,余家爷爷奶奶托村人捎信,说想见我一面。过几天……我想回趟余家村。
前世他没有回去,余家爷奶抱憾离世。后来他才知道余家爷奶一直挂念他,不顾余父余母反对,也要将老房子过户给他。虽然余家老房子不值什么钱,留着只是个念想,但他也受了这份恩惠,于情于理也无法再推脱。
我在他怀里蹭了蹭,温柔且坚定地说:是该回去看看的。这些年他们心里肯定牵挂你。你放心去,家里有我守着。要是需要准备些伴手礼或是其他东西,都交给我来办。顿了顿,又补充道,若你愿意,我和孩子也陪你一起回去,让爷奶见见孙儿。
当年他入赘我家后,几乎与余家断了联系。按云城的习俗,入赘女婿与原生家庭往来淡薄也属常事,何况当初余家父母几乎是卖儿子入赘的,即便断了关系,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其实这些年,余家父母一直隔三差五地找我要钱,我一直瞒着他。我知道他不想我插手他的事,但念及对方是他的亲生父母,能用钱解决的事,我从不愿计较。
第九章
余家村
余家村是云城外的一个闭塞小村落,四面环山,环境优美,因为村中半数人家都姓余,故而取名为余家村。
我自小在城里长大,鲜少踏足乡野,车窗外蜿蜒的山路与层层梯田,让我生出几分陌生的好奇。怀中的舒余更兴奋得直拍小手,对着掠过的竹林与山涧呀呀学语,清脆的童音为旅途添了几分暖意。
车子刚碾过村口的青石板路,远远就听见余家门口传来激烈的争吵声,瓷碗碎裂的脆响混着叫嚷声刺破空气,余志安握着方向盘的指节瞬间发白,太阳穴突突跳动,仪表盘幽蓝的光映得他脸色愈发阴沉。
我担忧地看着他,怕他太生气,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伤了自己。
这祖宅必须留给志安!他是余家的长孙!祖上有规定,由长房长孙继承祖屋!余爷爷沙哑的怒吼声穿透门板。
爸!您眼里就只有老大余父尖利的嗓音像指甲刮过玻璃,志承和志向也是您亲孙子!再说他现在住着舒家的别墅,哪里会瞧得上这破屋子!当年要不是我答应得快,他还当不上……
住口!老人剧烈咳嗽着,拐杖重重杵在地上,要不是你这个混账东西好赌借高利贷,被人催债时竟瞒着我收了舒家的钱,把志安送去当上门女婿,我何苦见不到好好的大孙子让我百年之后如何去见余家的列祖列宗啊……
我还不是为他好这么好的机会,不然他哪有现在的好日子,反倒成了白眼狼,不认爸妈……
正值中午,不少人围在余家门口看热闹。眼尖的人一看到余志安开车回来,见他一下车,立马高喊:志安,你回来了!屋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余志安将车停在家门口的空地上,面无表情地带着我穿过人群,走进余家。
余家是座有百年历史的四合院,这在乡野中实属罕见,据说当年余家祖宗举家搬来此处隐居时所修。虽说跟城里别墅没法比,但胜在有历史意义,这也是余家父母一直惦记着这座乡野宅院的原因。
宅院保存得挺好,还能见各式各样精美的雕刻。他们一进院子,就见余家爷奶、父母及两个弟弟都在。几张椅子倒在地上,碎瓷片散落青砖地。余奶奶坐在太师椅上抹眼泪,余爷爷拄着拐杖站在八仙桌旁,枯瘦的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
舒小姐,您怎么也来了余父看见我,谄媚地上前要搭讪,哟,这是我大孙子吧……
余志安一把将我揽到身边,挡住余父的靠近。余父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立在一旁。
余奶奶望见孙子,颤抖着拄拐棍起身:志安,你终于肯回来了……
余志安上前搀扶腿脚不便的余奶奶,淡淡喊了声奶奶。
余奶奶浑浊的泪水顺着满脸皱纹滑落,哽咽道:志安,对不起……当年是我们糊涂,听信了你爸的鬼话……
余奶奶满心懊悔,当年因太过溺爱儿子,被他几句花言巧语哄骗,竟让疼爱的大孙子去给人当上门女婿,在乡里颜面尽失。她悔不该纵容余父胡来,因此当余爷爷坚持把老屋留给长孙时,她立刻坚定支持。
余志安神色复杂,心中那道坎始终难迈。
娘,我们都是为了他好,再说他现在过得也不差。余母开口。
余父连忙附和:就是啊,您看都有孙子了……
滚!都给我出去!余爷爷怒喝。他实在不愿再跟这对不称职的父母说话——他们明明对二孙子、三孙子都有为人父母的样子,却独独不懂得疼爱大孙子。难道不是由他们亲自带大的原因
余父不死心地喊:爸,这房子该留给志承、志向才是,反正志安在城里有地儿住!志安,你说是不是你两个弟弟还小,当大哥的多让让。他搓着手指,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祖宅虽偏,他们也不一定住,但好歹值点钱,以后也算个落脚之处,怎么能便宜了嫁出去的长子
是啊志安,你弟弟们都还没成家呢,你多担待些。一家人别为了房子伤和气,啊余母出来和稀泥。
够了!余志安冷声打断,这些年你们拿舒家的钱在城里享乐,把爷爷奶奶扔在这里不管不顾!现在又想拿弟弟当幌子抢祖宅做梦!
父母的偏心像一把钝刀,早已将余志安的期待磨得粉碎。为了把他卖到舒家抵赌债,他们把他关在柴房饿了五天,隔着木板门数钞票的笑声至今清晰。此刻看着眼前两张堆满虚伪慈爱的脸,他喉间突然涌起一股腥甜。
我又没强求他们留下来!再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你现在过得不比以前强百倍你弟弟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余父梗着脖子嚷嚷,浑浊的眼珠四处乱转。
为我好余志安忽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刺骨的凉,他赤红着眼向前逼近两步,你们亲手把我捆成交易的筹码,现在却要我感恩戴德
我慌忙上前拽住他的胳膊,他肩背紧绷如铁,眼底翻涌的恨意让我心惊。余父纵然不是良善之人,可血缘至亲的撕扯从无赢家。在我的连声安抚下,他渐渐放缓呼吸,攥紧的拳头却仍因用力泛着青白。
我转身看向余家父母,声线骤然冷下来:你们现在住的房子,用的是我这些年给的钱吧每笔转账都有银行流水,如果闹到法院——顿了顿,我从包里抽出一叠文件晃了晃,你们觉得法官会怎么判
这栋宅子既然余爷爷执意要给志安,那就两条路。我屈指敲了敲堂屋略有斑驳的木柱,要么按遗嘱办,老宅归志安;要么把这些年你们从我这里拿走的钱连本带利还回来,老宅归你们。选哪个
余父的脸色瞬间灰败。他好赌成性,早年从我爷爷那里拿的钱早被挥霍一空,这些年又以生病弟弟上学等为名,陆续从我这儿拿走不少钱。我本不想声张,可他们偏要踩着底线试探。
余母眼神躲闪着去扯余父袖子,余父却梗着脖子狡辩:凭啥那、那是我们自己买的房子!
余志安看向我,目光柔和一瞬,随即冷脸转向父母:若是你们拿了瑾宁的钱,我必定追究到底。这在法律上属于敲诈勒索,届时别怨我不念父子亲情。
这话如重锤砸在余父余母心上,两人脸色煞白。他们清楚再闹下去,眼下住的房子怕是都保不住,只能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拽着两个孩子灰溜溜离开。围观村人见热闹散了,又瞧余志安神情严肃似有要事,便三三两两散去。
以后别再给他们钱了。余志安抬手轻轻包住我的指尖,眼底满是心疼,我竟不知他们一直要挟你……
我笑着摇头:就当花钱买清净吧。好在这些年的钱没白花,不然指不定要被他们纠缠到什么时候。说罢捏了捏他的掌心,示意他不必自责。有些血缘羁绊如同陈年藤蔓,唯有及时斩断,才能护住眼前的安稳。
吱呀一声,沉重的木门缓缓合上。余爷爷颤抖着抓住孙子的手,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夕阳透过雕花窗棂,在满地碎瓷片上投下暖金色的光斑,四个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一幅落满尘埃却终将展开的旧画卷,积压多年的恩怨也有了喘息的缝隙。
余奶奶一直盯着我怀里的孩子,颤巍巍地伸手:这,这是……
您的曾孙,快五个月大了。我蹲下身,将孩子往老人跟前送了送,奶奶,您瞧仔细些。
余奶奶眯着眼睛凑近,布满皱纹的脸忽然绽开笑纹:哎哟,跟志安小时候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眼睛、这鼻子……余爷爷也跟着点头,连说几个像,布满老年斑的手轻轻碰了碰孩子的小拳头。
我忍不住又端详起儿子的小脸。之前总有人说舒余脸型像我,我还暗自可惜没遗传到他爸的轮廓,如今在夕阳里细看,小家伙眉骨、下颌线竟真的复刻了余志安的模样。我抬头望向丈夫,目光里藏着小得意。
余志安被我瞧得失笑,喉结轻动:其实我更盼着他像你……你比我好看。
余家爷奶原以为孙媳妇要么是娇生惯养的千金,要么是冷心冷情的女强人,今日初见却全然颠覆印象——眼前的姑娘虽气质清冷,却进退有度、言得体,抱孩子时的姿态更是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私下里,余奶奶悄悄对余志安说:志安啊,舒小姐是个难得的好人,你可别辜负了人家。
奶奶,我知道。余志安看着屋内妻子逗孩子的侧影,想起前世那些误会与错过,喉间泛起涩意。
他如今怎会不懂得舒谨宁的好前世即便两人关系糟糕,舒谨宁也从未如外界传言般欺压冷暴他,让他失了尊严。只是她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叫人多有误会,连前世的他也未能免俗。如今重来一世,他定要好好经营这段感情。
余家菜园里种着许多蔬菜,爷爷奶奶勤快,把园子打理得井井有条。好些菜我从未见过,有些虽眼熟却叫不出名,便好奇地凑近细看。
余奶奶见状,倒没了先前的拘谨,满脸骄傲地向我介绍她的菜园,还说了不少余志安小时候的趣事。
我听得入神,她便越说越起劲儿。即便我面上冷清清的,可专注的神情让她格外受用,不知不觉竟聊了许久。
我们摘了满满一筐菜:水嫩的青瓜、通红的西红柿、香辣的辣椒,还有几把青翠的青菜与葱蒜。
想着露一手贤惠,我便撸起袖子进了厨房,可握着菜刀对着蔬菜却犯了难,完全不知从何下手。
余志安一进到厨房,就见我攥着菜刀对着黄瓜比划,吓得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夺走刀具,又抓着我的手反复查看是否受伤。
我撇了撇嘴,嘟囔着我又不是瓷娃娃,他却只是无奈摇头。晚饭自然是余志安掌勺,我想帮忙打下手,却被他往怀里塞了个孩子——得,乖乖哄娃去吧。
说起来,我确实没什么做饭的天分,连白糖和盐都常搞混。为了不添乱,索性抱着孩子站在厨房门口看他忙活。只见他淘米、切菜、下锅,动作行云流水。
饭菜做好后,他又接过孩子亲自喂饭。平日里都是他照料孩子,事事细致周全,许多活儿都不让我插手。我乐得清闲,偶尔搭把手,倒也觉得这般日子温馨自在。
饭桌上,我们其乐融融地吃着晚饭。余志安照例抱着孩子照料,我偶尔夹几筷子菜递到他嘴边,让他先垫垫肚子。彼此配合得熟稔自然,虽话不多,却满是细碎的温馨。
这一幕落入余家爷奶眼中,老两口对我又多了几分赞赏。见我们夫妻和睦,他们脸上笑意深浓,一顿饭吃得格外舒心。
第十章
度假村
夜晚入睡时,许是炕面偏硬,又或是初到陌生环境,我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身旁的父子俩却睡得酣甜,连睡相都如出一辙,呼吸也渐渐同步。
我一会儿看看儿子软乎乎的小脸,一会儿轻轻摸着余志安的面颊。没一会儿他便被我扰醒,长臂一伸将我捞到怀里,扣住腰身不许乱动,又坠入梦乡。我枕着这暖融融的肉垫子,嗅着熟悉的气息,总算踏踏实实地合上了眼。
因昨日回来比较晚,又逢余家父母的事,次日早饭后,余志安就带我去拜访村长及相熟的乡邻。我们手拉手走在阡陌小径上,正值春意盎然的时节,野外处处迸发着生机。
远处牛羊漫步,白鸭子在水塘里悠然凫水,嫩绿的草芽点缀着遍野的小花,好一幅鲜活的田园春景图。
途中,余志安时不时指着某处,笑谈儿时最爱嬉戏的角落,或是说起那些年做过的傻事。风掠过麦田,掀起层层绿浪,他眼中的光比春日朝阳还要明亮。
我拉着他的手,望向远处青山叠翠的山坳:志安,你看这里溪水清澈、竹林遍野,又紧挨云城。近年云城人口暴涨,市政府正规划新城区,将来这里到市区车程能缩短到半小时。咱们把这片地拿下来开发度假村怎么样既能带动村里基建,又能常回来陪陪爷奶,等老了还能回这里养老。
我确实想做点实事,出钱帮余志安的家乡发展。
余志安向来不插手我生意上的事。但他知道,我既然开口提及,必定是有计划、有前景的,便也不担心,只笑着揶揄:你不去
A
国养老了
他一直以为我喜欢
A
国,估计前世还气过我跑那么远,觉得我是有意要跟他保持距离。
我回道:从没这么打算过。你人在国内,我跑那么远做什么我就想老了以后,住在你长大的地方。
余志安眼底泛起暖意,轻声说:嗯,你若喜欢这里,我们以后就常回来住。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余家村村长余金东四十来岁,衣着整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行事干练,在村里颇有威望,一辈子都在为余家村谋发展。作为余志安本家堂叔,我初见他便觉得这是个有魄力的人。
见我们登门,村长有些惊诧。昨日我们回村时他便已知晓,本打算上门拜访,只是天色已晚,又听说余父余母的事,便不便打扰。如今舒瑾宁夫妇到访,他自然要尽地主之谊。
我将投资规划一说,村长激动得起身,眼眶泛红连声道谢:舒小姐,若这事能成,您就是咱们村的大恩人!
我谦称不敢当,随后向他说明初步计划——在云城政策下,村长有一定自主权,只需村民同意,就可以派人对接政府洽谈土地开发事宜。
余家村向来偏僻落后,青壮年大多外出务工,村里考取大学的人极少。余志安是当年第一个大学生,是全村的骄傲,他曾寄予厚望的。谁知余父余母自私自利,每每谈及此事,他都忍不住叹息。
从前村里传言舒瑾宁强势,他也曾替余志安惋惜,觉得娶了厉害媳妇难免抬不起头。如今见她不仅通情达理,还带着投资规划回村,感慨不已:当年只当是志安高攀,没想到竟是他修来的福气!
回去的路上,我难得对余志安说了句肉麻的情话:我虽是舒家女,但生是你余志安的人,死是你余志安的鬼。
余志安猛地将我抱紧,眼眶微湿。他何德何能,竟能拥有这般好的妻子他的人生了无遗憾了。怀中被夹在中间的小舒余呀呀直叫,打破这份浓稠的温情。
我行事向来果断,既已打定主意,便迅速行动。短短几日,我邀来政府官员与建筑、地质等勘探专家实地考察,敲定设计图后,又致电容瑞。
容瑞年轻时更是风流倜傥,穿着花衬衣、戴着墨镜,时尚得像个明星。他一进村,姑娘们害羞地躲到树后,已婚妇女则大方笑看,他还故意摆了个酷帅姿势,惹得众人哄笑。
男人们却对他怒目而视,连余志安也沉下了脸。我无奈叹气,容瑞却浑然不在意。
瞧着他那副臭屁模样,我忽然明白为何始终对他不来电。这副花花公子做派,任谁看了都觉得不靠谱。
不过若他知晓我的评价,怕是要大呼冤枉了。毕竟我清楚,他心里一直有个藏得很深的人。只是余志安不知内情,见他靠近便浑身戒备。
瑾宁,怎么叫我到这穷乡僻壤来容瑞全然无视余志安的冷脸,晃到我面前便要拥抱。
我直接避开,免得余志安炸毛,无奈地说:行了,叫你来有正事。
我让人绘制好图形后,叫上余志安和容瑞一起看。余家村四面环山,开发难度不小。起初我想炸开一座山扩宽出口,却得知考察评估难度极大。于是转而盯上村东头那片开阔地,打算开辟新景观,形成内外环结构。
涉及专业问题,容瑞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架势。刚开始他不以为意,看过原图后,又进行实地考察,他连称可行,接着又和专家们围绕各种预想展开了方案设定。
送走其他人后,我们几人回余家老宅歇息。
容瑞看着规划图感慨:瑾宁,没想到你挖到这么大商机!这边建高级住宅区,那边盖度假酒店,空地上种果蔬花木,布设亭台楼阁、水榭栈道,再串联生态旅游项目。现在云城越来越拥挤,你肯定听说了新城市中心计划。这儿离未来市中心仅半个小时车程,开发成度假景区再合适不过!我有把握拿下最低土地相关税金,到时候你可得谢我。
我点头。找他来正是为解决土地投资这块硬骨头,他这方面经验丰富。起初不过是想帮余志安保住祖宅,没想到竟促成了这么大的项目,自然是意外之喜。
聊完正事,我转而问起他的相亲进展:和朱教授谈得怎么样
这门亲事是我牵的线。前世我查出癌症,容瑞陪我去医院时,原定的主治医生临时有事,换成了来医院挂职的大学女教授朱玉。容瑞对她一见钟情。可直到我离世,他都没表白,此后四十多岁仍单身,之前也谈过几段恋爱却始终走不进心里。那时朱玉同样大龄未婚,一心扑在科研上,小我三岁。
重生后,我特意打听了朱玉的情况,得知她是个很好的女孩。恰巧我认识她学校的主任,且主任跟朱玉很熟,便请她帮忙牵线,以相亲形式约双方见面。
容瑞突然脸红,目光闪烁:能怎么样,还那样呗。
作为过来人,我一听就知道有戏,他果然还和前世一样,喜欢朱玉这种类型。我严肃地说:人家是好姑娘,不像你以前交往的那些女生,你可别欺负她。
容瑞嘟囔着:怎么是我欺负她她才更会欺负人呢。
我摇头,俩小情侣打情骂俏的,我就不掺和了。谈话间,余志安始终一言不发,只顾着照顾舒余。我知道他对容瑞的误会根深蒂固,趁容瑞起身出去时,解释:我和他真的没有什么,只是好朋友。
余志安轻嗯两声,脸色稍缓。他当然清楚两人清白,只是气自己妻子什么话都不跟他说,却全讲给容瑞听。说白了就是吃醋。何况他还记得前世容瑞的种种挑衅,什么要是没有你,瑾宁早嫁给我了!我们可是青梅竹马之类的话,至今想起来仍让他窝火。
你以后别跟他走太近,我不喜欢。他沉下脸道。
我笑着安抚:放心,他有真爱了,没空来烦我们。
没想到这话竟说得太早。自打余家村的度假区规划落地,我们便在山湖环抱处挑了块风水极佳的地,盖起了带露天温泉与观景露台的高级别墅,想着往后既能度假放松,也能养老安居。
谁知容瑞比我们更果断,直接在隔壁地块也圈了地,建起了外观轻奢、内饰考究的三层洋房,说是要和我们做一辈子的邻居。
后来他家小儿子竟拐跑了我们家宝贝女儿,气得余志安直跳脚,悔得肠子都青了,直叹早知道就不跟他们做邻居。
工程落定那天,容瑞约我见面,说要正式介绍朱玉。我惊讶于他的速度,短短几个月就拿下了朱玉,估计早已带她见过家长。
我带着余志安欣然赴约。朱玉是清纯美女,戴黑框眼镜,周身萦绕着学院派的清隽气质。原以为她会严肃寡言,没想到她十分健谈、爱笑,笑时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我性格冷清,眉梢眼角总染着几分疏淡,初次见面的人常被我这副模样唬住,下意识与我保持距离。但朱玉和我很投缘,即便她说十句我只回应一两声,我们仍谈得来,相处愉快。
两位男士被晾在一旁干瞪眼。这对冤家虽没吵架,却莫名透着股较劲,好歹维持了最后的绅士体面。
第十一章
情敌
度假村的事务主要由容瑞牵头负责,我便省心许多。从余家村回到云城后,我们的生活逐渐回归正轨,在工作与家庭之间过着规律的两点一线日子。
这天,余志安曾被迫退学的母校发来讲座邀约。当年我家出资助他留学时,他没选择
A
国,而是去了
D
国,还坚持半工半读,硬是咬着牙不再拿我家一分钱。
如今他早已是业内声名赫赫的大律师,律所办得风生水起,校方许是念及他如今的声望,主动释出善意。不仅补发了毕业证书,还将他的留学经历写入校史,称他为逆境中崛起的校友典范,频繁邀请他回校分享经历。
我自然要陪他同去。在旁人眼里,我们夫妻俩向来如影随形,出席晚会必是双生双灭,连出差都要挤时间飞赴同一座城市。实际上确实如此。经历过生死,我们格外珍惜相伴的时光,总想把前世蹉跎掉的光阴都补回来。
这种默契并非刻意约定,而是自然而然的选择。我也想通了:眼前人是我的亲密爱人,又如此优秀,我为何要藏着掖着本就该向全世界宣扬这份骄傲,这才配得上我女王的高调姿态。
讲座完美结束后,我与他漫步校园,踩着他曾走过的路,听他回忆往昔,那些片段里既有美好,也夹杂着不堪回首的过往。他说过他会努力忘记曾经不开心的事,只记得开心的事,他努力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我紧紧握住他的手,努力和他一起面对和克服。
经过曾经的宿舍时,他说起当年在寝室里的日常。我忽然想起曾见过他留在大学寝室的豪言壮语:扫天下不平事,定八方两乾坤,便顺口说了出来。
他诧异地望向我:你怎么知道他分明不记得在校时遇见过。
我脸颊发烫。其实从前我曾偷偷跑来看过他几次,甚至趁没人时溜进过他的宿舍。那时我对这个即将共度一生的人充满好奇,并非一见钟情,只是隐约觉得他为人可靠,正直善良。见他努力刻苦的模样,我只觉周身都透着股吸引人的魅力,认定自己需要这样的伴侣。
你还瞒着我什么事他忽然轻笑,眼底满是了然——原来最懂他的人,始终在身边。
我郝然摇头:就这一件,真没别的了。有些事,我终究没打算告诉他。比如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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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留学时,我曾无数次跨越山海,只为悄悄看他一眼。
他忽然凑近我耳边,语气带了几分促狭:回去再跟你『深入探讨』。
我耳尖发烫。他如今似乎摸透了与我相处的诀窍。每当被我冷脸敷衍,总要在夜里变着法儿反击回来。
余志安目光灼灼,盯着我的面颊,喉结微动。
我感受到他眼底灼热的火焰,羞涩地转身跑开。余志安笑着在身后追来,此刻我们竟有了初恋般的悸动,像极了小说里写的先婚后爱。
他吻住我时,我踮起脚尖,玉臂环上他的脖颈,仰头回应这份炽热。两人在树下亲昵拥吻,粉色花瓣纷飞飘落,恰似一幅浑然天成的璧人画卷。
然而这份甜蜜很快被打破。余志安身体骤然僵硬,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王雅娟正站在不远处,那是他曾经的初恋。
我也有些窘迫,低头理了理被揉乱的发丝,轻声道:我去车上等你。
余志安点头,目光温柔地目送我离开。王雅娟缓步走近,开口道:志安,好久不见。你……过得还好吗
望着眼前人,余志安心绪复杂。前世他自杀前提出离婚,将大部分财产留给了他们母子。他深知自己亏欠过他们,却也再无更多补偿的可能。
时过境迁,他对王雅娟早已没了当年的情愫。自她当年提出分手离去后,那份年少的心动便已封存于时光深处。
前世他与王雅娟走到一起,一半是为了故意气舒谨宁,一半是想用孩子填补内心的伤痛。他对那个孩子始终心怀愧疚,潜意识里,他一直将其当作夭折的替代品。所幸这一世没有重蹈覆辙,那些复杂纠葛也随之烟消云散。
王雅娟轻声问:你恨我吗见余志安摇头,又追问道:那你爱上她了
是。余志安答得坦然,没有半分犹豫。
王雅娟忽然扑进他怀里,哭着哀求:可我忘不了你,志安。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他轻轻拉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王雅娟在原地泣不成声。当年她提出分手后便转学去了外地,交往过几任男友,却始终放不下心中执念。听闻他回母校演讲,她不顾一切地赶来。明知他已成家,还有了孩子,仍存一丝侥幸。此刻所有幻想破灭,只剩无尽悔恨:当初,她就不该放弃这段感情。
返程路上,我们都默契地保持沉默。这沉默与王雅娟无关,对我而言,她早已是过去式。前世我之所以不愿戳破真相,不只是顾全颜面,更因心中有愧。得知自己无法生育时,我曾默许另一个女人替我弥补他,如今想来,那不过是自我安慰的荒唐借口。
下午无事,余志安回办公室整理材料,我也跟着过去了。在帮他整理资料时,他忽然转头看我,眼底泛起笑意:吃醋了
说不吃醋是假的。上辈子得知他们有孩子时,我虽然尽力说服自己没什么,但也一个人锁在房间里哭了整夜。不过像他说的那样,那些都是过去式了,如今我也不会再为陈年旧事介怀。
我抬眼望他:当然吃醋,但你若现在还对她有半分,我才真的要生气。说着便跨坐在他腿上,指尖戳了戳他胸口:以后我给你设计衣服。才女出手,保证独一无二。
我还记得他那些新颖独特的衬衫,每一件都是王雅娟亲手制作。以前我不会在意,现在想起,既然要当一位贤妻,偶尔拿下针线也不错。这也有利于培养夫妻感情,创造一些共同记忆。
他低笑出声:好啊,除了衬衫外套……忽然凑近咬了咬我耳垂,嗓音带了几分暧昧,里面的款式,也劳烦老婆亲自『量体裁衣』。
他垂眸凝视着我,眼底翻涌的温柔几乎要将人淹没,未等我开口便低头吻住我。两人沉浸在彼此的气息中,直到我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光线明亮的办公室。
肌肤在阳光下泛着水润的白,海藻般的长发铺散在身后,与苍白的桌面相映,竟在光影流转间透出几分晶莹的光泽。
余志安的指尖轻轻拂过我的发梢,喉结因隐忍而微微滚动。他向来知道她生得极美,偏又总在不经意间被这份美撞中心脏。自她身体彻底康复后,他心底长久以来的克制渐渐化作绕指柔,从前因种种顾虑而刻意保持的距离,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化作了密不可分的依恋。
他的呼吸近在耳畔,带着温热的温度,低哑的嗓音里裹着化不开的眷恋:瑾宁,瑾宁……那声音像一支轻柔的曲子,在静谧的空间里荡起细密的涟漪。
……
……
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着阳光的温度萦绕在鼻尖,彼此的呼吸交织成细密的网,将时光都染得柔软。不知过了多久,激烈的心跳才渐渐平复下来。
我靠在他肩头,轻声开口:志安,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他的手掌顿在我发间,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眉间却掠过一丝顾虑:你的身体才刚好起来……
我特意问过李医生了,我仰起脸看他,指尖顺着他的锁骨轻轻画圈,他说各项指标都很稳定,完全可以开始备孕。你看舒余都三岁了,我一直想给你生个软糯的女儿,凑成个『好』字。
余志安眼底泛起细碎的光,显然被这话戳中心事,却仍固执地捏了捏我的耳垂:先听医生的,明天就去做全面检查。等专家说没问题了,我们再认认真真准备。他指腹蹭过我泛红的脸颊,语气里藏着说不出的温柔,比起凑『好』字,我更想要你平平安安。
第十二章
结局
谁知我们不生则已,一生竟像开了闸的潮水般没了节制,前前后后抱了四个小肉团子,如今第五个又在肚子里悄悄扎根。
这天清晨,余志安特意推掉早会,开车载我去医院做产检。
舒家老宅的亭屋外,我妈舒女士正盯着八岁的舒余领着五岁的余舒,还有满地乱跑的三岁双胞胎舒一余、余一舒,神情既愤慨又心疼。生这么多孩子,以后她乖孙的家产怕是要被分走不少。
见四周无人,舒女士小心翼翼地从手包里掏出一张黑色
VIP
卡,迅速塞到舒余手里:乖孙,这卡你收好了,密码是你生日。里面是奶奶攒了几年的小金库,留着给你以后娶媳妇用。记住啊,千万别告诉你爸妈,也别告诉别人,不然要被他们抢去的!
今后得节省开支,不能再养小男友、肆意挥霍了,舒女士摸了摸舒余的头,又叮嘱:你爸妈都不心疼你,别怕!奶奶心疼你。奶奶一定给你多争家产,绝不让那几个『白眼狼』抢走!
舒余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仰头道:奶奶,我现在还小,不用娶媳妇。这钱能不能先给弟弟们读书用等我长大了,会赚很多钱娶媳妇,也会养奶奶的。
舒女士瞥了眼不远处玩耍的小萝卜头,神情淡漠。虽说都是亲孙子,却唯独合不上她的眼缘,怎么也喜欢不起来。在她心里,除了大孙子,其他人都得靠边站,就连亲生儿子都得往后排。
不过我妈终究是多虑了。
等孩子们长大,个个出类拔萃,谁也没动过争夺兄长家业的念头。我和余志安早将他们的事业规划妥当,让每个人在擅长领域独立发展,避免了家族内耗的可能。
几个月后,我终于生下小公主,如愿凑成好字。余志安吻我的额头轻声道:以后说什么也不生了。
我忙不迭点头,五个孩子早已超出预期:头胎是惊喜,二胎是计划,三胎纯属惊吓。记得余志安知道我怀了双胞胎,险些让我整日卧床。好在老五圆了心愿,也算不枉此生。
余志安说到做到。我生完女儿次日,他便偷偷去做了结扎手术。得知消息时,我红着眼眶捶他,心疼这手术伤身体。
他却笑着攥住我的手。这辈子,除了我和我生的孩子,他再无其他牵挂。这念头,他其实早就有。
这些年,外界将我传得神乎其神:说我育有四子一女仍不耽误拼事业,如今名下企业蒸蒸日上,稳居国内龙头之列;个人财富常年跻身全球富豪榜前列,名声享誉国际,产业更是遍及五大洲。而我始终坚持投身慈善,广积善缘。
他们哪里知道,凭借前世记忆与些许商业天赋,我才得以带领舒氏集团攀上前世未能企及的高峰。所谓今生福报,不过是前世辛苦累积的馈赠。
余志安的律师事务所同样如日中天。他如今已是海内外闻名的金牌律师,经手案件无败绩,被选为国家特级律师,更受聘于多所顶尖学府担任终身教授,培养出大批优秀法律人才。
事业顺遂,赞誉自然纷至沓来。即便偶有杂音,也不过是云泥之别。毕竟,我们始终以踏踏实实的态度做事,按自己的节奏经营着现世的安稳人生。
我们在外形象也极好,始终恩爱如初,仍然保持形影不离的相处模式。
儿子们也聪明懂事,极少让我们操心。唯独女儿舒小余长到十八岁,出落得亭亭玉立,余志安却日渐忧虑,不知何时会有臭小子来跟他抢女儿。
他很疼儿子,更宠女儿。或许因为是掌上明珠,他简直捧在手心怕摔了,甚至某天突发奇想,要给女儿挑个上门女婿。
我哭笑不得。虽知他心疼女儿,却也不想让孩子复制我们的人生轨迹,感情终究需要自主经营。而且我是吃了一辈子的苦,才有了这辈子的幸福。
余志安虽知荒唐,却仍悄悄为女儿物色对象。谁知没等他开口,隔壁容瑞家的小儿子容颜竟直接上门求亲。余志安当场把人教训了一顿,还怒气冲冲地去容家兴师问罪。容瑞自然幸灾乐祸,乐见其成。若不是女儿哭着表态非他不嫁,余志安说什么都不松口。
女儿出嫁后,他仍耿耿于怀:早该拦着容家搬来隔壁!他家那臭小子从小就吊儿郎当,能有什么出息跟他爸一个德行,花花肠子!居然把我们宝贝女儿拐跑,真是气死我!
这话听得我直摇头。人家容颜二十五岁已是名校最年轻的正教授、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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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顶级学府博士头衔,拿遍国家大奖的学霸天才,在学术圈早就是响当当的青年才俊,到他嘴里竟成了没出息的混小子。
看他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我连忙递上安神茶。这人啊,年纪越大越像个扎着刺的孩童,偏生对青梅竹马四个字格外敏感,我若敢夸容颜半句,怕是要打翻醋坛子。想来他还是有点在意我与容瑞青梅竹马长大的交情。
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两家门当户对,何况容颜品貌兼优,对女儿痴心一片,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哪里是旁人能比的这些道理,等他消了气自会想通。
这么多年过去,我无病无灾、身体康健,余志安却时不时闹些小毛病,随着年岁增长,更是添了不少老年慢性病。
我时常放下手头事务贴身照料,不敢惹他动气,事事顺着哄着。孩子们总笑说,他们爸爸越活越像个需要人哄的老小孩。
起初他对女婿百般挑剔,从穿衣品味到工作习惯挑不出一处满意。直到亲眼看见对方把女儿宠得掌心似的,结婚多年从无半句重话,经常围着女儿打转,还让他抱上白白胖胖的外孙,才渐渐舒展了眉头。
如今翁婿两人偶尔相约去湖边钓鱼,竟处得像兄弟般热络,让我直呼稀奇。
余志安这人,说难相处吧,偏又有柔软的一面;说好处吧,却连多年邻居容瑞都难得说上几句话。究其原因,大约是性格迥异、话题不投机吧。
五十五岁那年,我将公司正式交到舒余手中,余志安也卸下工作担子退了休。至此,我们终于能抽身享受期待已久的二人时光。
舒余行事风格干练果决,聪慧劲儿不输当年的我,举手投足间甚至能看到其祖父年轻时的商界魄力。娶了位同样精明能干的妻子,两人志同道合,一个主外开拓业务,一个主内稳控后方,把事业和家庭都经营得有声有色。如今他们膝下育有一儿一女,生活美满顺遂。
余舒则继承了余志安的律师事务所。他为人机智谨慎又毒舌犀利,大有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架势,他妻子是位功夫了得的警察,两人一文一武,堪称天作之合。上个月刚给我添了个白白胖胖的孙子。
双胞胎舒一余和余一舒,一个投身医学界,一个专攻绘画。两人在各自领域均造诣颇深,包揽多项国际大奖,成了业界闻名的外科专家与新锐画家。如今他们都有了稳定的女友,打算过完年就步入婚姻殿堂。
这辈子我再无遗憾:子女孝顺贴心,丈夫宠爱如初,家族事业蒸蒸日上。与余志安相携走过大半辈子,平顺安稳已是最大的福气。
余志安活到九十五岁高龄才安然离世,临终前笑说要先去那边候着,等我一起投胎,下辈子还要做夫妻。
我虽悲痛,却也释怀。这一世,我们从青丝到白发,恩爱如初,白头偕老,已然圆满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