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冰与血的演算 > 第一章

1
无声的刺青
雨珠砸在市立图书馆的玻璃幕墙上,碎成无数银亮的星子。苏眠坐在靠窗的角落,指尖划过《法医学图谱》上死后僵直的配图,睫毛在眼下投出淡薄的阴影,像未干的墨痕。
哟,这不是我们的‘透明人’苏眠吗尖锐的女声划破安静,林薇薇带着两个女生停在桌前,名牌包砰地砸在书页上,压出一道褶皱,借你的笔记用用,别墨迹。
苏眠没抬头,视线依旧停留在图谱上第三根手指的肌腱分布。她的校服袖口总是卷得一丝不苟,露出腕骨处一道极淡的、近乎隐形的疤痕,形状像枚扭曲的图钉。
没带。她的声音很轻,像风吹过枯叶。
没带林薇薇旁边的张莉嗤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抢苏眠的笔记本。指尖即将触到纸页时,苏眠突然抬眼。那是一双非常平静的眼睛,黑瞳深得像寒潭,却在眼尾处藏着一丝极冷的锐光,像手术刀的反光。张莉的手莫名一滞,竟在那目光下缩回了半寸。
找死啊你!林薇薇踹了苏眠的椅子一脚,金属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明天早上,把所有科目的笔记送到我储物柜,少一页就让你尝尝从天台‘意外’摔下去的滋味。
她们走后,图书馆恢复寂静。苏眠低头看着被踢歪的椅子腿,手指轻轻抚摸过椅脚与地面摩擦留下的细微划痕。窗外的雨更大了,她忽然想起七岁那年,也是这样的雨天,父亲的血从手术台滴在她白大褂上,每一滴都晕开成边缘清晰的花,像某种无声的刺青。
放学时雨还没停。苏眠撑着一把洗得发白的黑伞,走在通往旧城区的小巷里。积水的青石板映出她瘦小的身影,伞骨在掌心压出浅浅的红印。路过永生花坊时,她停下脚步,看着橱窗里那束用福尔马林浸泡的蓝色鸢尾——花语是宿命中的游离与破碎的激情。
花店老板是个沉默的中年人,此刻正低头擦拭玻璃。苏眠推开店门,风铃发出细碎的声响。老板,上次说的‘特殊肥料’,到了吗
老板抬眼看她,从柜台下拿出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装着几包白色粉末。腐蚀性很强,小心用。
谢谢。苏眠付了钱,将粉末塞进书包最里层,那里还放着一本《有机化学实验手册》,某几页被反复翻阅,边角磨得发毛。她走出花店时,看到巷口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窗半降,露出刑侦支队队长陈默生的侧脸。
陈默生正在打电话,眉头紧锁。最近三个月,市重点高中已经发生两起学生意外死亡事件:第一个男生在实验室做蒸馏实验时,酒精灯突然爆炸,全身重度烧伤;第二个女生深夜在操场跑步,被掉落的篮球架砸中头部。两起案件都被定性为意外,但陈默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比如第一个男生死前,曾在课堂上公开羞辱过某个同学;第二个女生,则是校园霸凌团伙的核心成员。
他挂了电话,目光无意间扫过撑黑伞的苏眠。女孩走得很稳,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她脚边形成一个规则的圆形水洼。陈默生眯起眼,总觉得这女孩身上有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苏眠感觉到视线,脚步未停,只是将伞檐压得更低。她知道陈默生,这个以嗅觉敏锐著称的老刑警,曾在她父亲的案子里出现过。当年父亲作为主刀医生,在一场高难度手术后被患者家属污蔑手术失误,最终不堪压力跳楼身亡,而苏眠清楚地记得,父亲死前一晚,曾在书房里烧毁过一本带锁的笔记本,火光中她瞥见封面上刻着的鸢尾花图案。
回到租屋,苏眠锁好门窗,打开书包。她先将白色粉末小心翼翼地分装到几个棕色玻璃瓶里,贴上实验试剂的标签,然后翻开一本厚厚的错题集。错题集的夹层里,藏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父亲和一个抱着鸢尾花的小女孩,背景是市立医院的老楼。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当蓝鸢尾再次盛开时,所有的错误都该被修正。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薇薇发来的消息:明天早上七点,储物柜,别忘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苏眠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嗒嗒声。她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雨已经停了,月亮从云层里探出头,照亮对面楼的消防通道。那里有根生锈的排水管,角度刚好能俯瞰林薇薇回家的必经之路——一条两侧堆满建筑垃圾的窄巷。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盒,打开后里面是几枚特制的鱼钩,钩尖闪着幽蓝的光。这是用父亲留下的手术缝合针改造的,针尖淬过从实验室借来的神经肌肉阻滞剂,剂量精确到微克,足以让一个成年人在三十秒内全身肌肉松弛,失去行动能力,却在常规尸检中难以察觉。
修正错误的第一步,苏眠对着月光,将鱼钩小心地放进收纳袋,声音轻得像叹息,就是让那些制造错误的人,先付出代价。
窗外的夜风吹起她的发梢,露出腕骨处那道扭曲的疤痕。那不是图钉,而是小时候父亲教她持手术刀时,不慎留下的印记。从那时起,有些东西就已经在她血液里生根发芽,如同无声的刺青,等待着被唤醒的那一天。
2
水泥地上的鸢尾
凌晨五点,天还没亮透。苏眠背着书包,走到林薇薇家楼下的窄巷口。巷子里弥漫着垃圾腐烂的气味,两侧堆放的水泥块和废钢筋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她抬头看了看对面楼的消防通道,排水管上昨晚系好的细尼龙绳还在,绳端垂着一枚用黑色胶带包裹的鱼钩,刚好悬在巷子中段的上方。
她拿出手机,给林薇薇发了条匿名短信:你储物柜里的‘惊喜’,在巷子里等你。
三分钟后,林薇薇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巷口传来。哪个混蛋搞恶作剧……她穿着睡衣睡裤,手里拿着手机照亮,脚步匆忙地往巷子里走,大概是以为有人在储物柜放了什么东西,想在巷子里给她惊喜。
苏眠躲在一堆废木料后面,屏住呼吸。她计算过林薇薇的步速,以及尼龙绳的长度——当林薇薇走到鱼钩正下方时,只需要轻轻拉动藏在袖口的绳端,鱼钩就会精准地刺入她的后颈皮肤。
什么东西……林薇薇走到预定位置,下意识地抬头。就在这时,苏眠手腕微沉,猛地一拉!
啊!林薇薇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手忙脚乱地去摸后颈,什么东西扎我!她的动作突然僵住,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碎裂,照亮她瞬间失去血色的脸。神经肌肉阻滞剂开始起效,她的双腿一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苏眠从木料后走出,步伐平稳地走到林薇薇身边。女孩躺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恐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四肢像被抽走了骨头般瘫软。苏眠蹲下身,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注射器,将少量生理盐水注入她后颈的针孔——这是为了冲掉可能残留的药物痕迹,让伤口看起来更像被普通昆虫叮咬。
然后,她环顾四周。巷子深处有个半人高的水泥搅拌机,里面残留着昨天施工剩下的湿水泥。苏眠拖起林薇薇的身体,将她塞进搅拌机的料斗里。湿水泥立刻没过女孩的肩膀,冰冷的触感让她眼珠剧烈转动。
苏眠没有看她的眼睛,只是从书包里拿出那朵用福尔马林浸泡的蓝色鸢尾,轻轻放在林薇薇胸前。水泥缓慢地淹没花茎,花瓣上的水珠在晨光中折射出诡异的光。她拿出手机,对着搅拌机拍了几张照片,角度选得刚好能拍到周围的建筑垃圾和远处的监控死角。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巷口,将尼龙绳和鱼钩小心地收回口袋,用酒精棉仔细擦拭手指。然后,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恐:喂……警察吗我路过这边巷子,看到……看到有人被埋在水泥里……
她报完地址,挂了电话,靠在墙上,微微喘息。远处传来警笛声时,她才慢慢蹲下身,抱着膝盖,做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陈默生赶到现场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一个瘦小的女孩缩在巷口,校服上沾着几点泥渍,眼神空洞地望着被警戒线围住的搅拌机。林薇薇的上半身浸在水泥里,只露出一张因窒息而青紫的脸,胸前那朵蓝色鸢尾显得格外刺眼。
你是第一个发现者陈默生走到苏眠面前,递过去一瓶水。
苏眠接过水,手指微微发抖:我……我早上路过这里,听到里面有奇怪的声音……就过来看了一眼……她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就看到……
你认识她吗
她是……我们学校的林薇薇。苏眠的肩膀轻轻颤抖,她平时……不太喜欢我……但我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对她……
陈默生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女孩的恐惧看起来很真实,瞳孔放大,呼吸急促,指尖因为用力握着水瓶而泛白。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比如她描述听到奇怪声音时,眼神有极短暂的闪烁;比如她校服袖口卷起来的高度,刚好遮住了腕骨处的疤痕。
法医老周正在检查尸体。队长,初步判断是窒息死亡,水泥淹没口鼻导致。死亡时间大概在一小时内。胸前的鸢尾花……像是某种仪式感的布置。他顿了顿,后颈有个针孔,很细小,像是昆虫叮咬,但具体需要回去化验。
陈默生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苏眠。女孩正被一个年轻警员安抚着,侧脸在晨雾中显得格外苍白。他想起前两起意外死亡的学生,林薇薇是第三个,而且这三个人,都曾是苏眠高中时期公开的霸凌者。
把现场仔细勘察一遍,尤其是周围的监控,陈默生对助手说,还有,查一下这个苏眠,早上五点到六点之间的行踪,有没有人能证明。
苏眠坐在警车里,看着窗外忙碌的警察。她知道陈默生在怀疑她,但她有绝对的不在场证明——五点到六点,她刚好在学校附近的便利店买早餐,便利店的监控和收银小票都能证明。至于巷子里的监控,她早就踩过点,那里的摄像头因为线路老化,昨晚十点后就已经失灵。
而那枚鱼钩上的药物,剂量精确到只会在人体内短暂停留,尸检时很难检测出来;后颈的针孔,她用生理盐水冲洗过,只会被当作普通虫咬。至于那朵蓝色鸢尾,她只是恰好喜欢这种花,并且在林薇薇死后恰好把花落在了现场——毕竟,谁会怀疑一个被霸凌的受害者,会对施暴者的死亡现场做出这样的纪念
警车发动时,苏眠透过车窗,看到陈默生正盯着搅拌机里的蓝色鸢尾,眉头紧锁。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然后迅速隐没在苍白的脸色下。
父亲,你看,错误正在被修正。那些伤害过我的,伤害过你的人,都会像这水泥里的鸢尾一样,被彻底掩埋。她在心里默念,指尖无意识地抚摸着袖口下的疤痕,那里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像手术刀划过皮肤前的预兆。
3
显微镜下的死角
刑侦支队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陈默生将三张照片钉在白板上:实验室爆炸的男生刘强,被篮球架砸死的女生王芳,以及刚刚死于水泥搅拌机的林薇薇。
三起案件,三名死者,都是市重点高中的学生,且都有校园霸凌行为,受害者名单里,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苏眠。陈默生敲了敲白板,巧合吗
老周推了推眼镜:林薇薇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后颈针孔周围组织有轻微神经毒素反应,但剂量极小,不足以致命,更像是某种麻醉剂。水泥窒息是直接死因。另外,她胃里发现了少量安眠药成分,剂量不大,可能是死前被人下在饮料里的。
安眠药陈默生皱眉,林薇薇这种性格,会随便喝别人给的东西
所以更可能是被人算计了。年轻警员小李说,还有那朵蓝色鸢尾,查了一下,花语是‘绝望的爱’和‘宿命中的破碎’,感觉像是凶手在传递某种信息。
信息陈默生走到窗边,苏眠的行踪查了吗
查了。早上五点到六点,她在学校附近的便利店买早餐,监控拍到了。从便利店到案发现场,步行需要至少二十分钟,而我们接到报警电话是五点五十分,她五点半离开便利店,时间上似乎不够。小李顿了顿,不过,她租住的地方离案发现场只有十分钟路程,如果她五点前就到了那里……
没有证据。老周打断他,我们去苏眠的租屋看过,很干净,没有任何可疑物品。她的书包里只有课本和文具,还有一本化学笔记,写得很工整。
陈默生揉了揉眉心。他总觉得苏眠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背后藏着什么。一个长期被霸凌的女孩,面对施暴者的死亡,即使不感到高兴,也不该如此镇定。尤其是她描述发现尸体时的细节,太过有条理,不像是受到巨大惊吓后的反应。
再去查一下苏眠的背景。陈默生决定,她父亲是市立医院的医生,几年前跳楼自杀,据说和一起医疗纠纷有关。看看那起纠纷的具体情况,还有她父亲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苏眠正在教室里上课。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她握着笔,在笔记本上认真记录着老师的每一句话,仿佛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谋杀只是一场噩梦。
喂,苏眠。同桌赵楠轻轻碰了碰她,你听说了吗林薇薇……死了。
苏眠抬起头,眼神里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惊讶和恐惧:嗯……早上警察找我做了笔录。
太可怕了,赵楠压低声音,听说她被人埋在水泥里,胸前还放了朵蓝鸢尾……你说,会不会是……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校园里已经开始流传,这是某个被霸凌者的复仇。
苏眠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不管怎么样,杀人都是不对的。她的表演无懈可击,连眼眶都适时地红了。
课间休息时,陈默生带着小李来到教室。同学们的目光立刻聚焦过来,窃窃私语。苏眠站起身,表情平静地看着他们。
苏眠同学,我们需要再问你几个问题。陈默生的语气很温和,但眼神锐利,昨晚你说五点左右路过巷子,听到声音才发现尸体。能不能再详细描述一下,你听到的是什么声音
就是……很闷的哼哼声,像是有人被捂住了嘴。苏眠垂着眼帘,我当时以为是流浪猫,就走近看了看,结果……
你确定是五点左右
大概吧,我买完早餐从便利店出来,看了一眼手机,是五点半,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应该是五点四十左右。她的回答滴水不漏,时间线完全吻合监控记录。
陈默生盯着她的眼睛,试图找到一丝慌乱:你父亲苏建明医生,当年跳楼前,有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东西比如笔记、日记之类的
苏眠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抬起头,眼里充满了茫然和悲伤:我爸爸……他走得很突然。家里的东西大多被我妈妈处理了,好像没留下什么特别的。怎么了这和林薇薇的案子有关系吗
只是例行询问。陈默生没有追问,他注意到苏眠提到父亲时,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更加确信,苏眠的父亲身上一定有线索。
他们走后,苏眠坐在座位上,掌心沁出薄汗。陈默生果然查到了父亲头上。她知道父亲当年的手术没有失误,是患者家属收了竞争对手的钱,故意闹事。父亲烧毁的那本笔记本,里面记录的应该就是证据,可惜被她晚了一步,只在灰烬里找到半张写着鸢尾计划的纸片。
放学回家的路上,苏眠绕到市立医院的旧楼。这里已经荒废,爬山虎爬满了墙面。她熟练地从侧门的破洞钻进去,来到父亲当年的办公室。房间里布满灰尘,阳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走到办公桌残骸前,蹲下身子,用指甲抠开一块松动的地板。底下藏着一个金属盒子,是她上次来的时候发现的。盒子上没有锁,打开后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剪报——是关于二十年前一起连环杀人案的报道,凶手手法干净利落,从未留下任何证据,最终因证据不足而释放。剪报的角落,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完美的犯罪,需要显微镜下的死角。
苏眠拿起剪报,手指轻轻拂过上面的文字。父亲当年究竟在调查什么鸢尾计划和这起旧案又有什么关系她将剪报小心地收好,放回盒子,再把地板复原。
走出旧楼时,夕阳正将天空染成橘红色。苏眠抬头看着天边的晚霞,嘴角再次勾起那抹极淡的弧度。显微镜下的死角,不仅仅是指物理上的痕迹,更是人心的盲区。陈默生越是怀疑她,就越会陷入她设下的逻辑陷阱——一个长期被霸凌的受害者,怎么可能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和动手能力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金属盒,里面装着下一个修正目标的资料——张莉,林薇薇的跟班,当年霸凌她时最起劲的一个,也是当年在医院门口跟着家属一起辱骂父亲的人之一。
下一个意外,该是什么呢苏眠看着路边的施工围挡,上面写着前方施工,注意安全,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专注。她需要一个足够意外的场景,以及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还要……在现场留下那朵蓝色的鸢尾。
父亲,你看,我正在沿着你未走完的路走下去。那些被掩盖的真相,那些未被惩罚的罪恶,我会一一让它们付出代价。她在心里默念,脚步坚定地走向暮色深处,腕骨处的疤痕在夕阳下若隐若现,像一枚即将绽放的蓝色鸢尾。
4
脚手架上的坠落
秋分后的第一个周末,天空阴沉沉的。市立图书馆正在进行外墙修缮,脚手架像巨大的蛛网覆盖了整栋建筑。苏眠背着书包,站在图书馆对面的咖啡馆里,看着张莉和几个朋友有说有笑地走进图书馆。
张莉今天穿了件亮黄色的连衣裙,格外显眼。苏眠拿出手机,翻到张莉的朋友圈最新动态:周末也要泡图书馆,学霸的世界你们不懂~配图是她在图书馆门口的自拍,背景里清晰地能看到正在施工的脚手架。
苏眠放下手机,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温度刚好,就像她计算好的每一个细节。
她走进图书馆,没有上楼,而是径直来到洗手间。在隔间里,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工具包,里面有螺丝刀、扳手,还有一小瓶无色无味的润滑剂。这些工具都是她从父亲留下的旧工具箱里找到的,每一件都被她仔细擦拭过,确保不会留下指纹。
她戴上手套,走出洗手间,沿着消防通道来到图书馆的后门。后门旁边就是施工脚手架的入口,一个保安正在打盹。苏眠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施工证——那是她用PS技术伪造的,照片换成了自己,名字写着临时工——在保安面前晃了晃,低声说:师傅,我进去检查一下扣件。
保安迷迷糊糊地挥挥手,没细看。苏眠顺利进入脚手架区域。金属架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声响,她熟练地向上攀爬,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张莉所在的三楼靠窗位置。透过玻璃,她能看到张莉正趴在桌上玩手机,旁边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奶茶。
苏眠停在张莉头顶上方的脚手架平台上。这里有一根承重的主立杆,连接着上方的横梁。她拿出扳手,拧开立杆与横梁连接处的一个关键螺栓,然后在螺纹上涂抹了一层特制的润滑剂——这种润滑剂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稀释金属表面的氧化层,降低摩擦力,使螺栓在承受一定重量时容易松动。
她计算过张莉的体重,以及脚手架在风中的晃动频率。按照她的估算,大约在两小时后,当张莉起身离开时,只要稍微碰到这根立杆,松动的螺栓就会彻底脱落,导致她上方的一截脚手架发生倾斜,而她刚好会因为惯性向外倾倒。
做完这一切,她小心地退回到地面,将工具放回书包,脱下手套塞进垃圾桶。然后,她走进图书馆,在二楼找了个位置坐下,拿出书本,仿佛真的在复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眠看着窗外的脚手架,计算着润滑剂的起效时间。她的心跳平稳,没有丝毫波动,就像在做一道复杂的化学方程式,每一个步骤都精准无误。
一个半小时后,她看到张莉伸了个懒腰,站起身,似乎准备离开。她拿起桌上的奶茶,转身时,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书架,身体微微向窗边倾斜。
就在这时,苏眠看到张莉头顶上方的脚手架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声!那根被她动过手脚的立杆猛地向下滑了一截,带动上方的横梁剧烈晃动!
啊——!张莉的尖叫透过玻璃传出来。她整个人失去平衡,身体向窗外倒去!书包带挂在窗沿上,让她在空中悬停了半秒,然后砰的一声,重重摔在脚手架下方的防护网上!
防护网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凹陷,张莉躺在上面,一动不动,鲜血从她头部流下,染红了亮黄色的连衣裙。
图书馆里瞬间炸开了锅,尖叫声、惊呼声此起彼伏。苏眠放下书本,随着人群跑到窗边,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怎么回事!
有人从楼上掉下来了!
快叫救护车!报警!
混乱中,苏眠看到陈默生带着警察匆匆赶来。他抬头看了看脚手架,又低头看了看躺在防护网上的张莉,眉头拧成了疙瘩。
法医老周很快赶到现场。颅骨骨折,颅内出血,当场死亡。他对着对讲机说,初步判断是脚手架部件松动导致的意外坠落。
陈默生戴上手套,爬上脚手架检查。他很快发现了那根松动的螺栓,螺纹处有异常的光泽。老周,过来看看这个。
老周戴上眼镜,仔细观察:螺纹表面有不明油渍,不像是正常的润滑油,倒像是某种……润滑剂。
润滑剂陈默生的心沉了一下,这脚手架昨天下午才检查过,怎么会突然松动,还涂了润滑剂
他下意识地朝人群中望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苏眠。女孩脸色苍白,身体微微发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看起来和其他受惊的学生没什么两样。但陈默生注意到,她的目光正落在那根松动的螺栓上,虽然只有短短一秒,却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平静。
苏眠同学,陈默生走下脚手架,来到她面前,你当时在哪里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苏眠摇摇头,声音颤抖:我……我在二楼看书,听到尖叫就跑过来了……没看到什么人……她顿了顿,补充道,张莉她……她今天穿得很亮,我刚才还在想,她坐在窗边会不会太危险了……
又是这样。陈默生在心里叹了口气。苏眠的回答永远无懈可击,她总是恰好出现在安全的位置,恰好对死者的行为有合理的猜测。
现场勘察结果出来了:螺栓上的润滑剂成分复杂,无法立刻确定来源;脚手架的检查记录显示前一天一切正常;周围的监控因为施工遮挡,没有拍到关键画面。所有线索都指向意外,只是这意外发生得太过巧合——死者是霸凌者,现场有意外的痕迹,而唯一的共同点苏眠,又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队长,小李拿着一份报告走过来,张莉的手机找到了,她死前正在发微信,内容是‘今天天气不好,图书馆的脚手架看着好危险’,发送时间是她坠落前五分钟。
陈默生接过手机,看着那条未发送成功的微信,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像是一种预兆,还是……凶手故意留下的引导
他再次看向苏眠,女孩正被老师安抚着,低头擦眼泪。阳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照在她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轮廓,看起来那么脆弱,那么无辜。
但陈默生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意外。从刘强的实验室爆炸,到王芳的篮球架坠落,再到林薇薇的水泥窒息,现在是张莉的脚手架坠落,每一起死亡都像是精心设计的舞台剧,而苏眠,就是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导演。
他缺少的,只是证据。一个能将苏眠与这些死亡事件联系起来的、确凿无疑的证据。
苏眠感觉到陈默生的目光,她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恐惧,仿佛在问:警察叔叔,为什么一直看我我只是个受害者啊。
陈默生移开视线,心里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无力感。他感觉自己像在和一个幽灵博弈,对方总能提前一步预判他的动作,总能在显微镜下找到那个该死的死角,让他空有怀疑,却无处下手。
苏眠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隐藏在低垂的睫毛下。张莉的死,只是鸢尾计划的第四步。下一个,就是当年带头霸凌她,也是在医院门口喊得最凶的那个男生——赵磊。
她拿出手机,翻到赵磊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下周末去郊区的采石场露营,有人一起吗配图是采石场陡峭的崖壁和深不见底的矿坑。
苏眠看着那张照片,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专注。采石场……矿坑……真是个适合发生意外的好地方。
她收起手机,跟着人群走出图书馆,手腕上的疤痕在阴云下若隐若现,像一枚即将绽放的蓝色鸢尾,等待着下一次无声的盛开。
5
矿坑边的回声
郊区采石场的风带着尘土的气息,吹得苏眠的头发猎猎作响。她站在陡峭的崖壁边缘,向下望去,几十米深的矿坑里积着墨绿色的水,水面平静无波,像一只巨大的眼睛。
今天是赵磊组织的露营日。他和几个朋友正在崖壁下的空地上搭帐篷,说说笑笑,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苏眠背着登山包,里面装着攀岩绳、安全带,还有一个小小的金属罐,里面装着她自制的镁粉——不过这镁粉被她掺杂了少量白磷,在特定条件下会自燃。
她走到崖壁旁的一块大岩石后面,假装整理背包。赵磊看到她,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哟,苏眠也来了这种地方可不适合你这种‘娇小姐’。
苏眠没有理他,只是低头检查着攀岩装备。她的动作熟练而专业,完全不像一个初次露营的女生。这得益于她父亲生前的爱好——攀岩,他们曾经一起征服过许多险峻的山峰。
切,装什么酷。赵磊撇撇嘴,转身和朋友继续忙活。
苏眠戴上手套,拿出攀岩绳,将一端牢牢固定在岩石旁的一棵老松树上,另一端则系在自己的安全带上。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向崖壁上方攀爬。岩石表面凹凸不平,布满了风化的痕迹,攀爬起来并不容易,但她动作轻盈,手指和脚尖精准地找到每一个着力点,仿佛天生属于这里。
爬到一半时,她停在一个突出的岩架上。从这里向下看,赵磊正好在她的正下方,正在用打火机点燃烤架上的木炭。苏眠从背包里拿出那个金属罐,拧开盖子,小心翼翼地将镁粉洒在岩架边缘的一些干燥的苔藓和碎石上。
做完这一切,她继续向上攀爬,来到崖顶。这里风更大,吹得她几乎站立不稳。她解开安全带,将攀岩绳的另一端也固定在崖顶的岩石上,形成一个简单的垂降系统。
然后,她拿出手机,给赵磊发了条匿名短信:崖顶上有个不错的观景台,一个人上来看看有惊喜。
几分钟后,她看到赵磊骂骂咧咧地放下手里的东西,朝着崖壁走来。搞什么鬼,神神秘秘的。他嘟囔着,开始向上攀爬。
苏眠躲在一块巨石后面,看着赵磊费力地向上爬。他的动作笨拙,显然没有什么攀岩经验。当他爬到苏眠之前停留的那个岩架时,脚下一滑,身体猛地撞在岩架上!
妈的!赵磊骂了一声,伸手去抓旁边的岩石,却不小心碰到了岩架边缘的镁粉!
就在这时,苏眠拿出打火机,对着崖顶的风向轻轻一按。一股微弱的火星被风吹向崖壁,正好落在那些掺杂了白磷的镁粉上!
噗!一声轻响,镁粉瞬间燃烧起来,发出刺眼的白光和大量白烟!
什么东西!赵磊被突如其来的火光和浓烟吓了一跳,眼睛被强光刺得睁不开,身体失去平衡,双手胡乱挥舞!
啊——!他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身体直直地向后倒去!
苏眠从巨石后面走出来,冷冷地看着赵磊坠落的身影。他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然后扑通一声掉进矿坑的墨绿色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周围的露营者听到尖叫和水声,纷纷跑过来,看到矿坑里的情景,顿时乱作一团。
赵磊!赵磊你怎么样!
快!快报警!叫救护车!
苏眠走到崖边,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刚……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听到尖叫就跑过来了……
陈默生赶到现场时,天已经快黑了。矿坑的水冰冷刺骨,潜水员正在水下搜索。岸边围满了学生,一个个脸色苍白,苏眠坐在角落,抱着膝盖,身体微微发抖。
又是你陈默生走到她面前,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怀疑。
苏眠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陈队长……我……我只是上来看看风景……听到下面有动静……
你上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没有……就我一个人。苏眠低下头,声音哽咽,赵磊他……他是不是不小心掉下去了
潜水员终于找到了赵磊的尸体,抬上岸时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老周进行了初步检查:溺水窒息死亡,体表有多处撞击伤,符合高处坠落特征。
陈默生看着赵磊苍白肿胀的脸,又看了看崖顶的方向。他让小李去崖顶勘察,自己则围着矿坑转了一圈。当他走到苏眠之前停留的那个岩架下方时,脚下踩到了一些奇怪的粉末残留物,在手电筒的光线下呈现出微弱的银白色。
老周,过来看看这个。陈默生蹲下身,用证物袋小心地收集起那些粉末。
老周检查了一下:像是镁粉,不过里面好像掺杂了别的东西……需要回去化验。
陈默生的心沉了下去。又是这样,每一次都有意外的痕迹,每一次都有无法解释的疑点,而每一次,苏眠都恰好在场,恰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崖顶的勘察结果出来了:小李在崖顶的岩石上发现了攀岩绳摩擦留下的痕迹,还有一些模糊的脚印,但无法确定是谁的。至于那棵老松树,树干上有新鲜的勒痕,像是被绳子绑过。
队长,小李拿着报告说,赵磊的手机找到了,他死前收到一条匿名短信,约他上崖顶看风景。还有,我们查了苏眠的登山包,里面只有一些普通的露营装备,没有发现可疑物品。
陈默生捏了捏眉心,感觉自己像是在和一个无形的对手赛跑,对方总能在他到达之前,把所有痕迹都清理干净。
他再次看向苏眠,女孩正被老师安慰着,眼神空洞地望着矿坑的方向,仿佛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和恐惧中。但陈默生注意到,她的手指在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苏眠同学,陈默生走过去,语气尽量温和,你父亲生前喜欢攀岩,是吗
苏眠的身体微微一僵,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嗯。小时候跟他去过几次。
那你攀岩的技术应该不错吧
很久没爬了,早就生疏了。苏眠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情绪。
陈默生没有再问。他知道,就算问下去,也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苏眠就像一个完美的容器,将所有的秘密都严丝合缝地装在里面,不给任何人窥探的机会。
法医实验室里,老周的化验结果出来了:队长,岩架下的粉末确实是镁粉,不过里面掺杂了白磷。这种混合物在遇到明火或者撞击时,会剧烈燃烧,产生强光和白烟。
也就是说,赵磊不是不小心掉下去的,而是被人为制造的‘意外’推下去的陈默生猛地站起来,用镁粉和白磷制造混乱,让他失去平衡,然后坠落!
从现场痕迹来看,很有可能。老周点点头,而且,攀岩绳的摩擦痕迹和树干上的勒痕,都说明有人在崖顶使用过垂降装置,很可能是凶手用来布置现场或者逃离的。
但是我们没有证据指向任何人。陈默生颓然坐下,所有的线索都断了,除了……苏眠。
他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下四个名字:刘强、王芳、林薇薇、赵磊。然后在名字旁边画了个圈,写上苏眠。
四个霸凌者,四个意外死亡,每一次死亡现场都留下了蓝色鸢尾的影子(虽然这次是在赵磊的帐篷里发现了一朵干制的蓝鸢尾),每一次苏眠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每一次警方都只能找到指向意外的证据。
这不是巧合,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连环谋杀。苏眠用她的高智商和对细节的掌控,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人都困在其中,而她自己,则站在网的中心,扮演着最无辜的角色。
陈默生看着纸上的名字,仿佛看到了苏眠那双冰冷的眼睛。他知道苏眠就是凶手,可他拿不出任何证据。那些精妙的手法,那些被完美处理的现场,那些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就像显微镜下的死角,让他看得见,却抓不住。
队长,小李走进来,赵磊的案子,局里决定定性为意外坠落。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他杀,而且……小李顿了顿,上面也觉得,连续四起学生意外死亡,再查下去影响不好。
陈默生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里充满了无奈和不甘。我知道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他知道,苏眠的复仇还没有结束。那个隐藏在透明人面具下的冷酷杀手,还在暗处注视着一切,等待着下一个目标。
而他,作为一名警察,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逍遥法外,因为法律需要的是证据,而不是直觉。
苏眠回到租屋,锁好门窗,走到窗边。她拿出父亲留下的那个金属盒,里面现在多了四张照片,分别是刘强、王芳、林薇薇和赵磊的死亡现场,每张照片的角落都放着一朵蓝色的鸢尾。
她拿起赵磊那张照片,手指轻轻划过他惊恐的脸。下一个,就是当年在医院门口带头闹事,也是导致父亲最终崩溃的关键人物——当年的患者家属,现在的建材商人,张伟。
张伟最近在城郊的别墅区买了新房,正在装修。苏眠已经调查清楚,他的新房有一个巨大的地下室,用于存放建材和工具。而地下室的承重柱,似乎存在一些施工上的隐患。
苏眠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父亲,你看,伤害过我们的人,一个都不会少。我会用他们最意想不到的方式,让他们付出代价,就像这矿坑里的回声,看似消失,却在黑暗中久久不散。
她将照片放回盒子,锁好,然后拿出一本新的笔记本,开始记录下一个意外的详细计划。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腕骨处的疤痕在月光下闪着淡淡的银光,像一枚永远无法磨灭的刺青,刻在她冰冷的灵魂深处。
6
审判日的尘埃
城郊别墅区的空气里弥漫着油漆和甲醛的味道。苏眠戴着口罩和安全帽,混在装修工人中间,走进了张伟的新家。她手里拿着一张设计图纸,是她花钱从一个装修公司实习生那里买来的,上面详细标注了房屋的结构和管线走向。
张伟今天正好来视察装修进度,他穿着昂贵的西装,在工人们中间指手画脚,脸上带着暴发户的得意。苏眠低下头,假装检查地面,避开了他的视线。
她的目标是地下室的承重柱。根据图纸和她之前的勘察,这根柱子在施工时使用的钢筋型号不达标,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她需要做的,就是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对这根柱子进行加固,而这种加固,实际上是为最后的崩塌埋下伏笔。
她来到地下室,里面堆满了各种建材和工具。承重柱位于房间的中央,表面已经被水泥粉刷过。苏眠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电钻和几根特制的金属棒——这些金属棒内部是空心的,里面装满了高腐蚀性的酸性溶液,外壁则涂有一层遇热会融化的蜡质涂层。
她假装检查柱子的垂直度,用电钻在柱子底部不起眼的位置钻了几个小孔,然后将金属棒小心翼翼地插入孔中,用水泥将洞口封好。这些金属棒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蜡质涂层逐渐融化,酸性溶液流出,缓慢腐蚀柱子内部的钢筋结构,使其强度大大降低。
做完这一切,她又拿出一个小小的电子计时器,设定好时间——三天后,正好是张伟计划在地下室举办乔迁预热派对的日子。计时器连接着一个微型发热装置,到时候会准时融化金属棒的蜡质涂层,加速腐蚀过程。
她将计时器藏在一堆木料后面,用碎木屑盖住,然后清理好现场,确保没有留下任何指纹或痕迹。
离开别墅区时,苏眠在门口遇到了张伟。他正和一个包工头说话,看到苏眠,随意地问了一句:你是哪个组的活干得怎么样
苏眠低下头,用一种刻意模仿的外地口音说:张老板好,我是水电组的,刚来。
张伟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好好干,别偷懒。
苏眠点点头,快步离开。她知道,张伟根本不会记住她的样子,在他眼里,所有的工人都一样,只是廉价的劳动力。这种傲慢,将是他走向死亡的催化剂。
三天后,周末。苏眠坐在家里,打开电脑,连接上那个藏在地下室的微型摄像头——这是她上次来的时候偷偷安装的。屏幕上显示着张伟的地下室,里面布置得很豪华,来了不少客人,正在举杯庆祝。张伟站在人群中央,得意洋洋地讲述着自己的奋斗史。
苏眠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十分钟。她倒了一杯水,坐在沙发上,平静地看着屏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计时器显示为0时,屏幕上的地下室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咔嚓声!
所有人都愣住了,循声望去。只见中央的承重柱上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裂缝,裂缝迅速扩大,发出噼啪的声响!
怎么回事!张伟脸色大变。
柱子……柱子要塌了!有人尖叫起来。
恐慌瞬间蔓延,人群开始混乱地向门口挤去。但已经太晚了!
轰隆——!一声巨响,承重柱彻底断裂,整个地下室的天花板瞬间坍塌!灰尘和碎石如瀑布般落下,屏幕上的画面瞬间被一片黑暗和雪花覆盖。
苏眠关掉电脑,站起身,走到窗边。远处传来了救护车和消防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她知道,张伟和那些参加派对的人,恐怕很难有人能活着出来。
这就是她的审判。不是法律的审判,而是她用自己的方式,对那些曾经伤害过她和她父亲的人,进行的最终审判。
几天后,陈默生再次来到苏眠的学校。这一次,他的脸色更加沉重。
苏眠同学,他在操场边找到了正在看书的苏眠,城郊别墅区的坍塌事故,你听说了吗
苏眠抬起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听说了,好像死了很多人……太可怕了。
死者里有一个叫张伟的,你认识吗陈默生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苏眠愣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忆:张伟……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当年……当年在医院门口闹事的那个人
对,就是他。陈默生点点头,当年你父亲的医疗纠纷,主要就是他在带头。
苏眠的脸色变得苍白,手指紧紧攥着书页:我……我不知道他也住在那里……这太……太巧了。
是吗陈默生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怀疑,我们调查过,张伟的地下室承重柱存在严重的施工质量问题,而且……在坍塌前,有人对柱子进行过‘改造’,用腐蚀性溶液加速了钢筋的锈蚀。
苏眠的身体微微一震,抬起头,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改……改造怎么会……谁会这么做
我们也想知道。陈默生看着她,苏眠同学,这已经是第五起和你有关联的死亡事件了。刘强、王芳、林薇薇、赵磊,现在是张伟。他们都曾伤害过你或你的父亲,然后都以‘意外’的方式死亡。你不觉得这太巧合了吗
苏眠的眼圈红了,声音带着哭腔:陈队长,你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我只是个学生,我怎么可能做这些事情他们死了,我也很难过,因为他们曾经欺负我,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他们死!
她的情绪激动,眼泪真的流了下来,滴在书页上,晕开一个个小小的水渍。
陈默生沉默了。他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女孩,她是那么瘦小,那么无助,仿佛真的只是一个被命运捉弄的受害者。可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就是她。
但是,证据呢
在张伟的地下室里,他们找到了那个被碎石掩埋的计时器和金属棒,但上面没有任何指纹。施工质量的问题也确实存在,很难证明是有人故意破坏。至于之前的四起案件,也都因为证据不足,只能定性为意外。
法律是讲证据的,没有证据,就算怀疑再多,也无法给任何人定罪。
对不起,苏眠同学,陈默生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我不是故意要吓你。只是……这些事情太蹊跷了,我必须弄清楚。
我明白。苏眠擦了擦眼泪,低下头,如果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请尽管说。
陈默生又问了几个问题,苏眠都一一作答,滴水不漏。最后,他只能无奈地离开。
看着陈默生的背影消失在操场尽头,苏眠脸上的泪水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平静。她抬起头,看着天空,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父亲,你看,他们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那些曾经加诸在我们身上的痛苦和冤屈,我都一一讨回来了。
她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疤痕,那里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像手术刀划过皮肤的预兆。
操场上,同学们在嬉笑打闹,阳光明媚,岁月静好。没有人知道,在这个看似平凡的女孩体内,隐藏着怎样一颗冷酷而缜密的心,也没有人知道,她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了一场完美的复仇。
陈默生回到警局,将所有关于苏眠的案卷都锁进了柜子里。他知道,这个案子,恐怕永远也无法侦破了。苏眠就像一个幽灵,游走在法律的边缘,利用她的高智商和对细节的掌控,完成了一场又一场完美的犯罪。
而苏眠,依旧是那个在学校里沉默寡言、偶尔会被人欺负的透明人。只是,在她平静的眼底深处,藏着一片无人知晓的黑暗,那里盛开着蓝色的鸢尾,散发着绝望而冰冷的气息。
她的审判日已经过去,留下的只有尘埃落定后的寂静。而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都已化作尘埃,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
至于她自己,无罪释放,是法律给她的最终判决,也是她为自己赢得的最终胜利。
夕阳西下,苏眠走在回家的路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她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晚霞,眼神平静无波。复仇已经完成,但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刻在了她的灵魂里,如同腕骨处那道无声的刺青,伴随她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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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未来会怎样,她不知道,也不在乎。她只知道,从父亲倒下的那一刻起,她的世界就只剩下黑白两色,而她用自己的方式,在这片黑白世界里,写下了属于自己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