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生死交锋
消毒水的味道像钢针一样扎进我的鼻腔。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是我唯一能感知到的时间流逝。
我睁开眼,惨白的灯光下,母亲的泪水滚烫,砸在我插着针管的手背。
肾、肝、肺,多器官衰竭。
医生的声音很远,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殴打导致的脏器破裂,送来得太晚了。
病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我认得,李琦的父亲,这座城市的地产大亨。
他身后跟着一个拎公文包的律师。
五十万,私了。律师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
打人的都是孩子,未成年,走法律程序,你们也占不到便宜。
父亲的拳头攥得死紧,猛地站了起来。
他脚边的茶杯摔在地上,炸成一蓬褐色的水雾和白色的碎片。
我儿子快死了！五十万你们打发叫花子吗！
叫花子李琦的父亲笑了,声音里全是淬了冰的轻蔑。
他从包里抽出一叠厚厚的现金,像扔垃圾一样甩在床头柜上。
钱散了一地。
我儿子同学聚会,包个红包都比这个多。
我胸口像堵着一团烧红的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我张开嘴,想嘶吼,却只咳出一口带着泡沫的血。
母亲的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
她的额头贴着冰冷的瓷砖,声音卑微到尘埃里。
求求您,再加一点……小雨的肾,还能换……
李琦的父亲厌恶地后退了一步,昂贵的皮鞋在地板上碾出刺耳的声音。
老林,别给你脸你不要。
我儿子的前途要是耽误了,我让你们全家给他陪葬。
他转身,手已经搭在门把上,又像想起什么,回头瞥了一眼心电监护仪。
哦,对了,听说你们还欠医院二十万
门在身后重重关上。
我听见走廊里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脚步声。
五个少年从门外走过。
李琦的脸贴在门上的玻璃窗,冲着我,缓缓比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上诉书递交那天,轮椅的轮子碾过法院门前台阶的缝隙,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
一辆刺眼的兰博基尼突然甩尾,横在了我的面前。
轮胎在地面上擦出一道焦黑的、充满侮辱性的痕迹。
听说你要告我们
李琦扯下墨镜,鼻环在阳光下闪着金属的冷光。
他弯下腰,古龙水和烟草混合的恶心气味喷在我的脸上。
知道我们为什么打你吗
你那个不识好歹的爹,在工地上带头闹事,害我爸少赚了三百万。
他的同伙围了上来。
一只脚猛地踹在轮椅的侧面。
我连人带车翻倒在地,断过的肋骨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李琦的皮鞋踩住了我的手腕,慢慢地碾动。
我爸说了,只要你撤诉,就送你去国外换肾。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
当然,得等我们高考完再说。
深夜的病房,我死死盯着天花板上那片单调的白色。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
昏暗的巷道,五个身影对我拳打脚踢。
李琦拎着一个啤酒瓶,狠狠砸在我的后脑。
画面最后定格在我像虾米一样蜷缩在地的狼狈模样。
视频下面配着一行字：废物就该待在垃圾桶里。
开庭前三天,护士小陈趁着夜深人静,塞给我一个沉甸甸的包裹。
张警官说,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她摘下口罩,眼眶是红的。
那些畜生……他们连我表妹都……
我拆开那层浸透了消毒水味道的纱布。
一截黑色的枪管,在病房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
我的指尖触碰到弹夹,能清晰地感觉到里面装着五颗子弹。
我突然想起,初中时张警官来学校做法治讲座,他说,法律会保护每一个受害者。
法庭里的空调发出沉闷的嗡嗡声,吹得我后颈发凉。
李琦的律师正在播放一段视频。
案发当晚,是林雨主动挑衅我的当事人……
画面里,我的影像被剪辑得面目全非。
反对！我的代理律师站了起来,这份视频有明显的剪辑痕迹！
法官还没来得及说话,旁听席就爆发出一阵骚动。
李琦的母亲举着一叠文件,脸上挂着胜利的冷笑。
林先生,这是你伪造病历的证据吧
她把那叠纸重重地摔在原告席的桌上。
为了讹钱,连绝症诊断书都敢造假,你们一家人真是想钱想疯了！
父亲嘶吼着冲过去,想抢夺那些文件,却被两个高大的法警死死按在地上。
我感觉肺里的空气正在被一点点抽干。
我的手指在口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冰冷的、坚硬的轮廓。
书记员这时递上来一份新的证物。
是我的真实病历,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各项器官衰竭。
但落款日期,却是在案发前的三个月。
这不可能！我的律师脸色瞬间惨白,我们的原件明明……
李琦突然在被告席上笑出了声。
他得意地晃了晃手机。
想知道为什么吗
你那个废物律师,收了我爸二十万。
我站了起来。
身下的椅子被带倒,在地板上发出极其刺耳的刮擦声。
整个法庭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李琦脸上的笑容,一寸寸僵硬、龟裂。
他的视线落在我微微敞开的西装下摆,那里,有一个枪形的轮廓。
你疯了这里是法庭！
他尖叫着,连滚带爬地想往法官席后面躲,却被反应过来的法警拦住了去路。
我一把扯开衬衫的领口,露出胸前贴着的微型电极片。
知道我为什么坚持要开庭吗
我举起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屏幕上出现的,正是李琦发给我的,那段记录了他所有罪行的视频。
你们删掉了所有的监控,却忘了自己亲手拍下了证据。
旁听席瞬间炸开了锅。
李琦的母亲像一头发疯的母兽,尖叫着朝我扑过来,想抢夺手机。
我后退一步。
冰冷的枪口,已经稳稳地抵在了她的眉心。
别动。
你、你不敢开枪！她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我笑了。
我只剩三个月。
我的手指,轻轻搭上了扳机。
但你的儿子,还有五十年。
第一颗子弹呼啸着擦过李琦的耳边。
他身后的法徽,应声碎裂。
法庭里的人群像炸开的蜂群,尖叫着,推搡着,四散奔逃。
法警们拔出了枪,却惊恐地看见,我把枪口缓缓转向了自己的太阳穴。
等等！
李琦的父亲,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我认罪！我全都认！是我指使的！是我！
他一把抓住李琦的衣领,疯了一样把他往我面前推。
你冲他开枪！你杀他！别杀我！
我笑了,温热的血顺着我的嘴角,流进衣领里。
我调转枪口。
对准了那四个瑟瑟发抖的施暴者。
砰。
砰。
砰。
砰。
第四颗子弹射出枪膛的瞬间,我感觉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了。
世界在旋转。
倒下去之前,我听见了张警官冲进法庭的嘶吼。
也听见了李琦那夹杂着恐惧与绝望的哭喊。
手机从我无力的手中滑落。
屏幕还亮着。
上面是我母亲年轻时的照片。
那时候我们还挤在十几平米的出租屋里,很穷,但她总是在笑。
法槌落下的声音,和窗外尖锐的警笛声混在了一起。
我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再也没有消毒水的味道了。
2
血染法庭
血腥味弥漫在法庭里。
四具尸体躺在我脚边,每一具都睁着惊恐的眼睛。
李琦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
求求你……别杀我……
他的声音已经破了音。
我举起枪,枪口对准他的额头。
扳机已经扣到一半。
等等！
张警官冲到我面前,双手举起。
林雨,放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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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过头看他。
这个曾经在我眼中代表正义的男人,此时脸上写满了绝望。
张叔叔,你还记得十年前那场讲座吗
我的声音很轻。
你说法律会保护每一个受害者。
张警官的眼圈红了。
我错了。
他的声音哽咽。
是我害了你。
不。
我摇摇头。
你给了我这把枪,就是让我自己保护自己。
李琦突然从地上跳起来,想往门口跑。
砰。
第五颗子弹贯穿了他的后心。
他扑倒在法庭门口,手还在空中徒劳地抓着什么。
鲜血从他嘴里涌出,在白色的地板上绽开一朵诡异的花。
法庭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在看我。
有恐惧,有震惊,有愤怒。
但没有同情。
从来没有。
我缓缓转身,面对旁听席。
现在,谁还觉得我是在装病骗钱
李琦的父亲瘫坐在椅子上,裤裆湿了一片。
他的妻子已经昏了过去。
其他家长们挤在墙角,没人敢出声。
我走向法官席。
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自己心脏衰竭的声音。
扑通。
扑通。
越来越慢。
法官大人。
我把枪放在他面前。
现在可以宣判了吗
法官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胡须都白了。
他看着我,眼中有我看不懂的东西。
怜悯
还是敬畏
林雨同学。
他的声音很轻。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在替天行道。
我笑了。
嘴角的血越流越多。
既然法律保护不了受害者,那就让受害者保护自己。
张警官走过来,想扶住我。
我摆摆手。
张叔叔,我没事。
还能撑一会儿。
法庭外响起了救护车的声音。
但我知道,来不及了。
我的肝脏已经完全衰竭。
肾功能也在急速下降。
医生说我最多还有三个月。
但现在看来,连三分钟都撑不到了。
林雨！
门口传来父亲撕心裂肺的呼喊。
他冲进来,跪在我面前。
儿子,你疯了吗
你这样做,爸妈怎么活
我摸摸他花白的头发。
爸,你还记得我小时候问过你什么吗
父亲愣住了。
我问你,为什么好人总是受欺负。
你说,因为好人太软弱。
现在我不软弱了。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为所有被欺负的人,开了第一枪。
法庭里响起了哭声。
不知道是谁在哭。
可能是我妈。
可能是护士小陈。
也可能是那些曾经被霸凌过的人。
我闭上眼睛。
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
小时候被同学推倒在泥坑里。
中学时被校霸逼着交保护费。
大学里因为家庭贫困被室友嘲笑。
工作后被上司当出气筒。
每一次,我都选择了忍耐。
每一次,我都告诉自己要善良。
但善良换来的,只有更多的欺凌。
直到这一次。
直到我拿起了枪。
林雨。
张警官跪在我旁边。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艰难地睁开眼睛。
告诉那些和我一样的人。
法律保护不了你们的时候。
就保护自己。
用任何必要的手段。
话音刚落,我感觉心脏停止了跳动。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但我笑了。
因为我听见了法槌最后的敲击声。
正义,终于得到了伸张。
哪怕只有这一次。
哪怕代价是我的生命。
我倒下了。
血泊中,手机屏幕还亮着。
上面是妈妈年轻时的笑容。
那么纯真,那么美好。
就像这个世界本该有的样子。
3
最后的对峙
我以为我死了。
但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又一次钻进了我的鼻腔。
醒了。
护士小陈坐在病床边,眼睛红肿。
我想说话,却发现喉咙里插着管子。
别动。她轻轻按住我的手。你心脏骤停了十七分钟。医生说是奇迹。
奇迹
我苦笑。
连死都死不了,这算什么奇迹。
外面很乱。小陈压低声音。你的事情上了热搜。有人说你是英雄,有人说你是恶魔。
我缓缓转过头。
病房外,隔着玻璃窗,我看见无数记者扛着摄像机。
闪光灯此起彼伏。
林雨的父母呢有记者在喊。他们对儿子的行为有什么看法
据说死者家属要求严惩凶手！
但也有很多网友支持林雨！说他是为民除害！
我闭上眼睛。
不想听。
也不想看。
你爸妈被警察保护起来了。小陈说。外面的人太疯狂。
我拔掉了氧气面罩。
我想见张警官。
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
小陈犹豫了一下。
他在门外等你三天了。
门推开。
张警官走进来,脸上写满了疲惫。
他的警服皱巴巴的,胡子拉碴。
林雨。
你想问什么我打断了他。
你想问我后悔吗
想问我为什么要杀人
还是想问我接下来怎么办
张警官沉默了很久。
我想问你,还疼吗
我愣住了。
身体疼,还是心疼
眼泪突然涌了出来。
都疼。
疼到不想活了。
张警官走到窗边。
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那把枪吗
我摇摇头。
因为我儿子。
他的声音很轻。
十五年前,我儿子也被校园霸凌。
他选择了跳楼。
留下一封信,说活着太累了。
我的心脏又开始疯狂跳动。
所以当我看见你的时候,就像看见了我儿子。
我不想再失去一个孩子。
但我也不想看你被那些畜生活活折磨死。
他转过身,眼中有泪。
我以为给你一把枪,你会保护自己。
没想到你会在法庭上开枪。
我想过的。我说。想过很多次。
但我知道,如果我死了,他们就赢了。
如果我活着,我就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现在呢张警官问。你满意了吗
我看着天花板。
满意。
非常满意。
即使要判死刑,我也满意。
病房外突然传来喧哗声。
让开！让我们进去！
我们有权利见凶手！
我儿子死了！我要他偿命！
是李琦母亲的声音。
她像疯了一样在门外嘶吼。
我儿子才十七岁！才十七岁啊！
他凭什么杀我儿子！
凭什么！
我笑了。
小陈,把门打开。
不行。张警官挡在门前。她情绪失控。
没关系。我挣扎着坐起来。让她进来。
我有话要对她说。
门开了。
李琦的母亲冲进来,眼睛通红。
她扑到我床前,双手掐住我的脖子。
你这个杀人犯！
你还我儿子！
还我儿子！
我没有反抗。
任由她掐着我的脖子。
够了！张警官拉开她。
你想杀了他吗
想！她疯狂地喊。我要他死！
我要他给我儿子偿命！
我看着她扭曲的脸。
你知道你儿子做了什么吗
我不管！她尖叫。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犯错误,你不能杀他！
孩子
我冷笑。
十七岁的孩子,会把人打到脏器衰竭
十七岁的孩子,会拍视频炫耀自己的暴行
十七岁的孩子,会威胁受害者家属
闭嘴！她捂着耳朵。我不听！
我儿子不是那样的人！
是你污蔑他！
是你恶意中伤！
我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点开了那个视频。
李琦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看好了。我把手机递给她。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视频里,李琦一脚踹在我的肋骨上。
废物！
就你这样的垃圾,也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爸说了,像你这种穷鬼,就应该被人踩在脚下！
哈哈哈！
其他几个人也在狂笑。
有人拿脚踢我的头。
有人朝我吐口水。
还有人掏出手机拍照。
发到群里去！
让大家都看看这个怂包！
李琦的母亲脸色苍白。
手机从她手中滑落。
不……不可能……
我儿子不是这样的……
他在家里很乖的……
很听话的……
听话我问。听谁的话
听你的话去欺负弱者
听你的话去践踏别人的尊严
还是听你的话去当一个恶魔
她瘫坐在地上。
我……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外面……
现在知道了。我说。还觉得他是无辜的孩子吗
她抬起头看我。
眼中满是恨意。
就算他做错了什么,你也不能杀他！
你应该报警！
应该通过法律途径解决！
法律
我笑了。
法律在哪里
当我躺在医院里等死的时候,法律在哪里
当你们用钱羞辱我父母的时候,法律在哪里
当我在法庭上拿出证据,你们还想脱罪的时候,法律在哪里
她哑口无言。
法律保护的是你们这些有钱有势的人。我说。不是我们这些被欺负的人。
所以我选择了自己的方式。
一种你们永远无法理解的方式。
用血和命换来的公道。
她突然跪在地上。
求求你。
求求你别再说了。
我儿子已经死了。
你还要我怎么样
我看着她。
我要你记住。
记住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为了正义而战。
记住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不会向恶势力低头。
记住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愿意用生命去保护弱者。
即使这个人,就是我。
即使这个代价,就是死亡。
她哭了。
哭得很伤心。
但我不同情她。
因为她从来没有为我哭过。
也从来没有为任何一个受害者哭过。
出去吧。我说。你的眼泪救不了任何人。
包括你的儿子。
她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我一眼。
你会下地狱的。
也许吧。我说。但你儿子已经在那里等我了。
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跑出了病房。
张警官走过来。
你不该这样刺激她。
为什么不该我问。她有资格要求我同情她的痛苦吗
她儿子死的时候,她在哪里
她儿子杀人的时候,她在哪里
现在她儿子被杀了,她却跑来找我要公道。
这公道,她配吗
张警官沉默了。
林雨。
你知道等着你的是什么吗
死刑。我说。我知道。
你不怕吗
怕。
但我更怕的是,如果我不这样做,还会有无数个林雨被他们杀死。
还会有无数个家庭被他们摧毁。
还会有无数个善良的人,因为我的软弱而死去。
所以我选择了死。
选择了用我的死,来换取他们的命。
值得吗
值得。
我闭上眼睛。
非常值得。
4
正义的代价
三天后,法院下达了判决书。
死刑。
立即执行。
张警官拿着判决书走进病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看到了吗我问。
看到了。
后悔吗
后悔给我那把枪
张警官摇摇头。
我后悔的是,没有早点给你。
病房门被推开。
我的父母走了进来。
妈妈哭得不成样子。
爸爸的头发又白了很多。
儿子……妈妈扑到床边。
妈妈对不起你……
如果我们有钱,如果我们有权势……
你就不用……
妈。我握住她的手。
别说对不起。
你们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对不起我的是这个世界。
爸爸站在角落里。
背对着我们。
肩膀在颤抖。
爸,过来。
他转过身。
眼眶通红。
我们失败了。他哑着嗓子说。
作为父母,我们彻底失败了。
没有保护好你。
没有给你一个安全的环境。
没有……
爸！我打断他。
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父母。
你们教会了我什么是善良。
什么是正义。
什么是勇敢。
如果没有你们,我不会成为今天的林雨。
不会有勇气去做这件事。
妈妈哭得更厉害了。
可是你要死了……
我的儿子要死了……
妈妈不想让你死……
我看着天花板。
妈,我问你。
如果那四个人还活着,以后还会有多少个孩子被他们杀死
如果我选择原谅,还会有多少个家庭被他们摧毁
如果我保持沉默,还会有多少个善良的人绝望而死
妈妈愣住了。
我的死,能阻止这一切。
能让那些恶魔再也伤害不了任何人。
能让那些受苦的人看到希望。
这样的死,有意义。
爸爸走过来。
坐在床边。
儿子,爸爸明白你的选择。
但是……
你才十八岁啊。
你还没有真正活过。
没有恋爱,没有结婚,没有孩子……
你什么都没有体验过。
我笑了。
爸,我体验过的东西,比大多数人一辈子体验的都多。
我体验过绝望。
体验过痛苦。
体验过愤怒。
也体验过复仇的快感。
最重要的是,我体验过为正义而战的勇气。
这就够了。
张警官咳嗽了一声。
时间快到了。
执行时间是下午三点。
我看看表。
两点四十五分。
爸妈,你们先出去吧。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不！妈妈抓住我的手。
我要陪着你！
我要陪着你到最后一刻！
妈……我轻抚她的脸。
我希望你们记住的,是一个勇敢的儿子。
不是一个死去的儿子。
出去吧。
让我安静地离开。
爸爸搀扶起妈妈。
走吧。
尊重儿子的选择。
他们走到门口时,爸爸回头看了我一眼。
儿子,爸爸为你骄傲。
门关上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张警官。
还有十分钟。他说。
够了。
我闭上眼睛。
张警官,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
如果有来生,你还会给我那把枪吗
他沉默了很久。
会。
一万次都会。
我笑了。
那就好。
这说明我们都是对的。
这个世界需要有人站出来。
需要有人为弱者而战。
需要有人用生命去捍卫正义。
即使这个代价是死亡。
脚步声响起。
法警来了。
时间到了。
我睁开眼睛。
看见小陈站在门口。
她哭了。
林雨……
谢谢你。我对她说。
谢谢你愿意帮助我。
谢谢你相信正义。
林雨！她冲过来。
对不起！
如果我没有把枪给你……
如果我阻止了你……
你就不会……
小陈。我打断她。
你做了正确的事。
你救了很多人。
救了很多个可能被他们伤害的无辜的人。
你应该为此感到骄傲。
法警走进来。
林雨,该走了。
我点点头。
挣扎着坐起来。
身体还是很虚弱。
但精神前所未有的清醒。
张警官。
在。
答应我一件事。
说。
以后如果再有像我这样的孩子……
如果法律保护不了他们……
如果正义迟迟不到……
你知道该怎么做。
张警官的眼中有了泪。
我知道。
我被搀扶着走出病房。
走廊里站满了人。
有记者,有围观者,有受害者家属。
他们用各种各样的眼光看着我。
有恨意,有同情,有敬佩,有恐惧。
但我都不在乎了。
我只在乎一件事。
那就是,我做了正确的事情。
走出医院的那一刻。
阳光照在我脸上。
很温暖。
像妈妈的手。
我想起小时候,妈妈总是在夕阳下等我回家。
想起爸爸总是在我做噩梦时,轻拍我的背。
想起那些美好的日子。
没有霸凌,没有仇恨,没有绝望。
只有爱和希望。
但那些日子回不来了。
我也回不去了。
车子启动了。
向着刑场驶去。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城市。
这个伤害过我的城市。
这个我即将离开的城市。
林雨。法警说。
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摇摇头。
没有了。
我该说的都说了。
该做的都做了。
现在,我可以安心地去死了。
车子在刑场停下。
我被带到了执行台上。
台下站着很多人。
记者的闪光灯不停地闪烁。
有人在大声叫骂。
有人在默默流泪。
有人在鼓掌。
有人在祈祷。
但这些声音渐渐远去了。
我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越来越慢。
越来越轻。
执行官走过来。
林雨,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我看着台下的人群。
看见了张警官。
看见了小陈。
看见了我的父母。
还看见了一些年轻的面孔。
那些可能正在经历校园霸凌的孩子们。
他们看着我。
眼中有泪,也有光。
我对他们说：
记住。
这个世界上,善良不是软弱。
正义不是口号。
勇敢不是冲动。
当法律无法保护你们的时候。
当恶人逍遥法外的时候。
当所有人都背叛你们的时候。
不要绝望。
不要放弃。
要相信,总有人会为你们而战。
总有人愿意用生命去捍卫正义。
即使那个人,就是你们自己。
话音落下。
台下一片寂静。
然后,有人开始鼓掌。
一个,两个,三个……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
掌声如雷鸣般响起。
我闭上了眼睛。
心中无比平静。
林雨,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枪声响起。
我倒下了。
但我不后悔。
因为我知道,我的死不是结束。
而是开始。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轻易欺负弱者。
再也没有人敢践踏正义。
再也没有人敢无视生命的尊严。
因为他们会记住。
记住有一个叫林雨的少年。
用自己的生命告诉这个世界：
善恶终有报。
正义不会缺席。
哪怕它迟到了。
哪怕它需要用血来偿还。
但它一定会来。
一定会来。
意识渐渐模糊。
最后一刻,我仿佛听见了天空中传来的声音。
那是千千万万个受过欺凌的孩子们在说：
谢谢你,林雨。
谢谢你为我们而死。
谢谢你让我们看见了希望。
我笑了。
带着这份满足。
带着这份骄傲。
永远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