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永不凋零的紫藤 > 第一章

永不凋零的紫藤

母亲葬礼那天,十岁的我在暴雨中遇见沈家小少爷。

他撑着伞说:别哭,长大我娶你。

十年后父亲带着情妇和私生女登堂入室。

她们撕碎我的琴谱时,沈砚的劳斯莱斯停在了林家门外。

听说林小姐需要未婚夫他当着所有人吻我指尖,巧了,我缺个沈太太。

当继母偷走公司机密栽赃给我。

当私生女妹妹在宴会上大喊我是野种。

当刹车线被剪断的车冲向悬崖——

沈砚把沾血的紫藤项链塞进我手心:晚晚,这次换我等你长大。
---故事开始
冰冷的雨点砸在黑色大理石墓碑上,发出单调而沉重的声响,像是整个世界都在为地下长眠的人哭泣。十岁的林晚晚穿着过膝的黑色裙子,裙摆湿漉漉地贴在细瘦的小腿上,寒意刺骨。她固执地站在最前面,小小的身体挺得笔直,不肯挪动一步,乌黑的眼睛里没有泪,只有一片空茫茫的荒芜,倒映着墓碑上母亲温柔含笑的照片。照片里的女人眉眼温婉,有着一种让人心安的沉静,可林晚晚知道,这份沉静之下,藏着太多无人知晓的谜团——母亲那模糊不清的来历,她偶尔望向远方时失焦的眼神,以及最终被父亲的背叛彻底压垮的绝望。
晚晚,听话,雨太大了,跟爸爸回去。林海峰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种强压下的不耐,他的手搭上她的肩膀,试图把她往后拉。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年轻艳丽的女人,此刻正用一方精致的丝帕,小心地擦拭着自己昂贵的套装袖口被雨水溅到的细微痕迹,眼神里是全然的漠然。
林晚晚猛地一挣,甩开了父亲的手。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像一头被激怒的幼兽,喉咙里压抑着低低的呜咽。她不要回去,回去那个母亲的气息正在迅速消散、即将被另一个女人鸠占鹊巢的房子!回去面对那个背叛了母亲、让她心碎至死的男人!
就在僵持之际,一道沉稳的脚步声踏碎了雨幕的喧嚣。雨水织成的帘幕被一把巨大的黑伞破开。伞下,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小西装的男孩,看起来比林晚晚大两三岁。雨水顺着伞沿滚落,却丝毫没有溅到他身上。他面容是少年人罕见的冷峻,肤色白皙,一双眼睛却格外沉静,带着远超年龄的洞察力,像深不见底的寒潭。他身后几步远,跟着一位神情肃穆、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
男孩的目光越过林海峰和他身边的女人,径直落在那个倔强的小小身影上。他一步步走近,无视了林海峰带着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的招呼,径直走到了林晚晚面前。
黑伞无声地倾斜,将林晚晚头顶那片冰冷的、几乎要将她砸垮的雨幕彻底隔绝。干燥而温暖的空间瞬间包裹了她。她茫然地抬起湿透的小脸,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那双眼睛里没有怜悯,没有好奇,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固执的认真。
别哭。男孩的声音清冽,穿透哗哗的雨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落在她耳边。
林晚晚怔住,下意识地反驳:我没哭!声音却带着浓重的鼻音,眼眶是红的。
男孩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否认。他微微低下头,凑近了些,语气是十二岁少年所能给予的最郑重的承诺:长大,我娶你。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有雨点砸在伞面上的噼啪声,和林晚晚骤然擂鼓般的心跳。她忘了哭泣,忘了愤怒,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张过于好看又过于认真的脸。他的视线越过她,扫了一眼墓碑上温柔浅笑的女子照片,又很快落回她脸上,带着一种确认般的执着。
林海峰和他身边女人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复杂,惊愕、探究,还有一丝隐约的忌惮。男孩却不再看他们一眼。他保持着撑伞的姿势,为林晚晚隔绝着风雨,静静地陪她站在这片被悲伤浸透的土地上,直到管家低声提醒时间。男孩最后看了林晚晚一眼,将手中的伞坚定地塞进她冰冷的小手里。他的指尖擦过她的手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温凉触感。
拿着。他说,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跟着管家步入雨幕,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雨帘中,像从未出现过。
林晚晚紧紧攥住那把还带着他体温的伞柄,冰冷的指尖终于感受到一丝暖意。她低头,发现伞柄上,缠绕着几朵用细银丝精巧盘绕而成的紫藤花,小巧玲珑,在雨水的冲刷下泛着清冷的光泽。
十年光阴,弹指而过。
林家大宅空旷的琴房里,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晚晚坐在琴凳上,纤细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流淌出的却不是熟悉的旋律,而是带着沉重压抑的低音部反复。这是母亲生前最爱弹给她听的摇篮曲,每一个音符都浸染着母亲温柔的气息。只有在这旋律里,她才能短暂地逃离这个早已面目全非的家。
父亲林海峰早已将当年葬礼上那个艳丽的女人,苏媚,迎娶进门。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只比林晚晚小两岁的妹妹——林薇薇。这个家的空气里,无时无刻不弥漫着苏媚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和林薇薇刻意娇嗲的笑声,像一层粘腻的油污,覆盖了母亲留下的所有痕迹。
啧,难听死了!刻薄的声音伴随着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脆响,打破了琴房的宁静。林薇薇抱着手臂,斜倚在门框上,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她继承了苏媚的美貌,却更显张扬跋扈。整天就知道弹这些死人的曲子,晦不晦气难怪爸爸越来越不喜欢你。
林晚晚的手指猛地压在琴键上,发出一声刺耳的不和谐音。她挺直脊背,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冰:滚出去。
该滚的是你!林薇薇被她的态度激怒,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冲进来,带着一股浓烈的甜腻香水味,这架琴是爸爸给我新买的!你也配碰她说着,伸手就粗暴地去扯林晚晚摊开在谱架上的琴谱。
放手!林晚晚霍然起身去护。
刺啦——!
脆弱的纸张在粗暴的撕扯下发出绝望的哀鸣。母亲手写的、带着岁月痕迹的琴谱,瞬间被撕成两半,甚至好几片,像被狂风撕碎的枯叶,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林晚晚看着地上散落的纸片,那上面每一个娟秀的字迹,都曾是母亲指尖的温度。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直冲头顶。她猛地抬眼,目光如淬了冰的利刃,直直刺向林薇薇。
林薇薇被她眼中骇人的冷意慑得一怔,下意识后退半步,随即又强撑着扬起下巴:看什么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爸爸说了,这家里以后我说了算!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低沉而极具压迫感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最终稳稳地停在了林家气派的大门外。那声音独特而浑厚,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尊贵气息。
林晚晚和林薇薇都下意识地朝窗外望去。
一辆线条流畅、通体漆黑如曜石的劳斯莱斯幻影,如同深海巨兽般安静地泊在雕花铁门外。车门无声地向上旋开。一只锃亮的黑色手工皮鞋踏在光洁的地面上,紧接着是包裹在剪裁完美、质感顶级的深灰色西裤里的长腿。
来人站直身体,身姿挺拔如松。午后的阳光勾勒出他深刻的侧脸轮廓,鼻梁高挺,下颌线冷硬而清晰。十年时光,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将那份与生俱来的冷峻淬炼得更加深沉迫人,周身散发着久居上位者的强大气场。正是沈砚。
管家早已闻声小跑着去打开了大门。沈砚的目光,隔着落地窗,精准地落在了琴房内僵持的两人身上。他的视线扫过林薇薇脸上尚未褪去的刻薄和惊疑,最后定格在林晚晚身上。她脸色苍白,紧抿着唇,那双曾盛满倔强和悲伤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被强行压抑的怒意和屈辱,还有地上那刺眼的、散落的纸片。
他迈开长腿,步伐沉稳而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径直穿过庭院,走向主宅大门。管家恭敬地为他推开沉重的雕花木门。
客厅里,听到动静的林海峰和苏媚也迎了出来。林海峰脸上堆起受宠若惊的笑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沈……沈总您怎么突然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苏媚也立刻换上最完美的社交笑容,眼神却难掩精明的打量。
沈砚的目光淡淡扫过他们,并未停留。他的视线穿透客厅,仿佛能穿透墙壁,再次落在那间琴房的方向。薄唇微启,低沉悦耳的声音在突然变得过分安静的大厅里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听说,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敲在人心上,林小姐需要一位未婚夫
林晚晚不知何时已从琴房走到了客厅入口。她的身影纤细,背脊却挺得笔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然,直直地看向沈砚。
沈砚的目光迎上她,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像是寒潭深处投入了一颗石子。他唇角勾起一个极淡、却足以颠倒众生的弧度,迈开长腿,几步便走到了林晚晚面前。
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清冽好闻的雪松气息,驱散了林晚晚鼻尖萦绕的浓烈香水味。在所有人惊愕、不解、甚至带着嫉妒(林薇薇)的目光注视下,沈砚优雅地执起林晚晚那只还带着琴键凉意的手。
他的动作自然流畅,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微微俯身,温热的唇,极其轻柔地、带着某种郑重其事的意味,印在了她冰凉的指尖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苏媚脸上的笑容僵住,林薇薇嫉妒得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林海峰则彻底懵了,嘴巴微张,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
沈砚抬起头,目光依旧锁着林晚晚有些怔忪的眼睛,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带着一种宣告天下的力量:
巧了。我缺个沈太太。
林晚晚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攥住,又在下一秒被猛地抛向高空。指尖被他唇瓣触碰过的地方,烫得惊人,一路烧灼到心底。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褪去了十年前的稚气,棱角分明,英俊得极具侵略性,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映着她自己苍白而震惊的脸。那句遥远的、雨中的承诺,伴随着紫藤花的微光,骤然撞破时光的壁垒,清晰无比地回荡在耳边——长大,我娶你。
原来,他记得。他一直都记得。
沈总,这……林海峰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试图插话,脸上混杂着狂喜和难以置信,您是说……和晚晚这……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苏媚也立刻反应过来,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和一丝强烈的不安,堆起更灿烂的笑容:是啊是啊!沈总和我们晚晚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缘分天定啊!她说着,伸手想去拉林晚晚,以示亲热。
沈砚却仿佛没听见他们的话,也没看到苏媚伸过来的手。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林晚晚。他执起她的手,动作自然地将她微凉的手包裹进自己温暖干燥的掌心,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将她轻轻拉近自己身侧。
晚晚,他开口,声音低沉,只对着她一个人说,带着一丝只有她能听懂的、如同确认般的询问,愿意吗
林晚晚抬起头,迎上他深潭般的眼眸。那里面没有戏谑,没有施舍,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认真,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深藏的炽热。所有的算计、利用、逃离这个泥潭的渴望,都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而坚定。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和指尖的颤抖,用力地点了下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愿意。
沈砚眼底深处那最后一丝紧绷似乎悄然放松。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仿佛无声地传递着某种力量。然后,他才终于将目光转向一旁神色各异的林海峰和苏媚,语气恢复了惯常的疏离与不容置疑:那么,事情就这么定了。具体的细节,我的助理会来和林先生洽谈。
好好好!没问题!沈总您放心!林海峰忙不迭地答应,脸上笑开了花,仿佛已经看到了沈家泼天的富贵和权势涌向林家。苏媚也连连附和,只是笑容底下,那份不安和嫉恨如同毒蛇般悄然盘踞。林薇薇更是死死盯着沈砚紧握着林晚晚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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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不再多言,微微颔首,便牵着林晚晚,在管家恭敬的引领下,转身朝门外那辆象征着无上权势的劳斯莱斯走去。他亲自为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手掌绅士地护在她的头顶。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或艳羡或嫉恨的目光。奢华的车厢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沈砚发动了车子,平稳地驶离林家。
沉默在车厢里蔓延,却并不尴尬。林晚晚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
害怕了沈砚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林晚晚转过头看他。他的侧脸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中显得格外深邃。有点。她诚实地回答,但更多是……觉得不真实。
沈砚的目光直视着前方宽阔的道路,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像是某种习惯性的动作。以后,你会习惯。他顿了顿,补充道,习惯做沈太太。
车子最终驶入市中心寸土寸金的顶级地段,停在一座高耸入云、极具现代设计感的摩天大楼前。这里是沈氏财团的总部,权力的核心。
沈砚带着她,一路畅通无阻地乘坐专属电梯直达顶层。巨大的总裁办公室,视野开阔得能将大半个繁华都市尽收眼底。装潢是冷硬的现代风格,线条利落,色调以黑白灰为主,处处透着一种冰冷的秩序感和掌控力,如同他本人。
坐。沈砚指了指靠窗的巨大沙发,自己则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只穿着熨帖的白衬衫,更显肩宽腰窄。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按下内线:送杯热牛奶进来。
很快,一位穿着职业套装、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助理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走了进来。她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林晚晚时,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惊讶,但职业素养让她迅速恢复了平静,将牛奶轻轻放在林晚晚面前的茶几上,恭敬道:林小姐,请慢用。然后安静地退了出去。
林晚晚看着那杯牛奶,心底泛起一丝微澜。他还记得……她小时候淋雨后,母亲总会给她温一杯牛奶
你的琴谱,沈砚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他靠在高大的真皮椅背里,目光沉静地看着她,很重要
林晚晚捧着温热的牛奶杯,指尖的寒意被一点点驱散。她点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是我妈妈留下的,唯一的手稿。
沈砚沉默了几秒,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点了点。会弹吗
会。
现在,弹给我听。他的语气是命令式的,带着一种上位者不容置疑的习惯。
林晚晚微微一怔。在这种地方在这种时刻她看着这间冰冷、巨大、象征着金钱与权力的办公室,与那首承载着母亲无限温柔与哀伤的摇篮曲,显得格格不入。但她没有犹豫。她放下牛奶杯,站起身,走到办公室角落那架显然价值不菲、却更像是装饰品的黑色施坦威三角钢琴前。
她掀开琴盖,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琴键。然后,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母亲的容颜在脑海中浮现,带着温柔的笑意。她按下了第一个音符。
空灵、纯净、带着淡淡哀愁的旋律,如同山涧清泉,瞬间流淌在这间充满商业硝烟味的冰冷空间里。每一个音符都饱含着思念,每一个小节都诉说着失去的痛楚。这是她心底最深的伤口,此刻毫无保留地展露在这个仅仅第二次见面的男人面前。
沈砚靠在椅背上,静静地听着。他深邃的目光落在林晚晚专注而脆弱的侧影上,指间把玩着一支昂贵的钢笔,动作却异常缓慢。当最后一个悠长而带着无尽思念的尾音在空气中缓缓消散,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深沉的寂静。
许久,沈砚才开口,声音低沉得近乎耳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弹得很好。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她,看向某个遥远的时空,她……一定很爱你。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林晚晚早已冰封的心湖里,激起了剧烈的涟漪。她猛地睁开眼,看向沈砚。他依旧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逆着光,面容有些模糊,但那句话里的温度,却真实地传递了过来。
谢谢。她轻声说,声音有些哽咽。这一刻,那些冰冷的算计和交易,似乎被这音乐和这简单的一句话,冲淡了些许。
沈砚站起身,绕过巨大的办公桌,走到她面前。他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深蓝色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项链。链子是纤细的白金,吊坠是一朵用细碎紫色宝石镶嵌而成的紫藤花,小巧玲珑,在顶灯的光线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泽——与十年前那把伞柄上的银丝紫藤,遥相呼应。
戴上它。他将项链取出,不容分说地递到她面前,语气是习惯性的命令,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林晚晚看着那朵璀璨的紫藤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她顺从地微微低下头。
沈砚绕到她身后。微凉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颈后敏感的肌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他动作并不算特别熟练,但很稳,很快便将项链的搭扣扣好。
小巧精致的紫藤花吊坠垂落在她精致的锁骨之间,紫色的宝石流光溢彩,如同凝固的星辰,也像无声的烙印。
沈太太,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带着温热的气息,该回家了。
家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一种奇异的陌生感,却又沉甸甸地落在她心头。
沈砚口中的家,并非林家那座冰冷的大宅,而是位于城市另一端、依山傍水的沈氏老宅。车子驶入庄园大门,穿过大片精心修剪的草坪和郁郁葱葱的景观林,最终停在一座气势恢宏、融合了古典与现代风格的白色建筑前。早已得到消息的管家和一众佣人,恭敬地列队在门口迎接。
沈砚牵着林晚晚的手下车。管家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少爷,林小姐,欢迎回家。老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沈老夫人,这位沈家真正的定海神针,此刻正坐在阳光充沛的小花厅里。她穿着素雅的香云纱旗袍,银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面容虽有了岁月的痕迹,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带着久经风雨沉淀下来的雍容与威严。她的目光落在被沈砚牵着手走进来的林晚晚身上,带着审视,却并无恶意。
奶奶。沈砚的声音难得地柔和了几分。
老夫人。林晚晚跟着轻声问候,姿态恭谨。
沈老夫人微微颔首,目光在林晚晚颈间那抹璀璨的紫藤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随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好孩子,过来坐。她拍了拍身边的座位,阿砚眼光不错。林家的丫头……倒是比你那个父亲强得多。语气平淡,却一针见血。
林晚晚心中微动,依言坐下。
沈老夫人端起青花瓷茶杯,呷了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既然阿砚选了你,你就是我沈家认定的孙媳妇。有些规矩,早些知道也好。她放下茶杯,目光变得锐利,沈家的门楣,不容轻贱。沈家的人,更容不得外人欺辱。记住了
这看似严厉的话,却像一道无形的护身符。林晚晚心头一暖,郑重地点头:是,老夫人,晚晚记住了。
沈砚坐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姿态放松,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目光落在林晚晚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似乎对奶奶的训导很是满意。
有了沈砚未婚妻的身份,尤其是沈老夫人那句掷地有声的沈家的人,容不得外人欺辱之后,林晚晚在林家的处境,表面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林海峰对她前所未有的慈爱,嘘寒问暖,仿佛一夜之间找回了丢失多年的父爱。苏媚脸上的笑容也虚假地堆砌着,只是那笑容背后,偶尔泄露出的阴冷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
然而,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几天后,林氏集团一个关乎未来五年发展的核心项目——代号启明的城东新区开发计划书,在即将提交最终投标方案的关键时刻,不翼而飞。整个项目组陷入恐慌。
矛头,在苏媚和林薇薇看似无意、实则刻意的引导下,迅速指向了林晚晚。
晚晚,你最近是不是……手头有点紧一次晚餐时,苏媚放下筷子,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为难,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餐桌上的每个人都听清,你爸爸书房里那个保险柜……昨天好像被人动过呢。
林海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锐利的目光射向林晚晚。
林薇薇立刻接腔,语气夸张:妈!不会吧姐姐怎么会……啊!我想起来了!我前天晚上好像看到姐姐很晚从爸爸书房那边出来!她捂着小嘴,一副不小心说漏嘴的无辜模样。
林晚晚握着筷子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她抬起头,目光冰冷地扫过苏媚和林薇薇,最后落在林海峰脸上:我没有。
没有那项目书怎么会不见林海峰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书房除了我,就只有你有权限卡!晚晚,你知道这个项目对公司多重要吗丢了它,我们林家就完了!
我说了,我没有拿。林晚晚的声音异常平静,带着一种被污蔑的疲惫和失望,至于我的权限卡……她顿了顿,目光如冰刃般射向苏媚,我半个月前就发现它不见了。当时以为是丢了,现在看来……大概是被人‘借’走了吧
苏媚脸色微微一变,随即露出委屈的神情:晚晚,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阿姨阿姨怎么会做这种事
够了!林海峰烦躁地一拍桌子,显然更倾向于相信苏媚母女的证据,晚晚,这件事我会查清楚!在查清楚之前,你……暂时不要接触公司核心事务了!他几乎是剥夺了她仅剩的一点权力。
林晚晚放下筷子,站起身,没有再争辩。她知道,在父亲心里,天平早已彻底倾斜。她转身离开餐厅,挺直的背影带着孤绝。
几天后,一场由苏媚极力促成的、旨在修复林家形象并拓展人脉的商业晚宴在希尔顿酒店宴会厅举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林晚晚作为沈砚的未婚妻,自然也在场。她穿着沈砚让人送来的当季高定礼服,简约的香槟色长裙衬得她肌肤胜雪,颈间那朵紫藤花吊坠在璀璨的水晶灯下流光溢彩。沈砚在她身边,如同最坚实的屏障,隔绝了许多不怀好意的试探。
然而,暗箭总在人不设防时射出。
当林薇薇端着酒杯,在一群名媛淑女的簇拥下,看似不小心地撞到林晚晚时,事情发生了。香槟色的酒液泼洒在林晚晚的裙摆上,引起一阵小小的惊呼。
哎呀!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林薇薇慌忙道歉,眼底却闪烁着恶毒的光芒。她一边手忙脚乱地拿纸巾帮林晚晚擦拭,一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恶意,快速而清晰地说:
装什么清高!你妈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野女人,谁知道你是不是林家的种说不定也是哪里来的野种!
这句话,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林晚晚的心脏!母亲是她心底最不可触碰的圣域!她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燃起冰冷的火焰,扬手——
清脆的耳光声,在悠扬的乐声中显得格外突兀、响亮!
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林薇薇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嚎:你打我!林晚晚你凭什么打我!我说错了吗你妈就是个不知廉耻、来历不明的贱人!生下你这个……
闭嘴!一声冷喝,如同惊雷炸响!
沈砚不知何时已站在林晚晚身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护在身后。他面沉如水,眼神冷厉得如同极地寒冰,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盯着哭嚎的林薇薇,一字一句,冰冷彻骨:再敢污蔑她一个字,我让你和你母亲,永远滚出这个圈子。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绝对力量。林薇薇的哭嚎戛然而止,如同被扼住了喉咙,只剩下惊恐的呜咽。苏媚脸色惨白,急忙冲过来拉住女儿,对着沈砚和林晚晚连声道歉:沈总息怒!薇薇她不懂事,胡说八道的!晚晚你别往心里去……
沈砚看都没看她们一眼,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林晚晚肩上,将她微微颤抖的身体揽入怀中,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响彻整个寂静的宴会厅:林晚晚,是我沈砚明媒正娶、沈家唯一的少夫人。她的身份,她的尊严,轮不到任何人质疑。再有下次,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后果自负。
他揽着林晚晚,在无数道或敬畏或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大步离开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名利场。林晚晚靠在他坚实的臂弯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方才被刺得鲜血淋漓的心,才一点点找回温度。然而,心底那根名为警惕的弦,却绷得更紧了。苏媚母女,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更致命的杀招,在几天后降临。
林晚晚接到林海峰的电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焦灼和严厉,要求她立刻去城郊一个废弃的度假村项目现场,说有关于启明计划丢失文件的重要线索必须当面确认。
她心中疑窦丛生,但事关重大,还是决定去一趟。出门时,沈砚正在开一个跨洋视频会议。她不想打扰他,只给管家留了话,便独自驾车前往。
通往城郊的道路车辆稀少。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下来,仿佛预示着什么。当车子驶上盘山公路,经过一个陡峭的急转弯时,惊变陡生!
方向盘突然失去了阻力!变得轻飘飘的!无论林晚晚如何用力猛打,车子都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完全不受控制地、直直地朝着外侧悬崖的方向冲去!
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林晚晚的心脏!她死死踩住刹车,脚下却传来一片令人绝望的虚软——刹车踏板,竟然毫无反应!
不——!
尖锐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刺破山间的寂静。车子带着巨大的惯性,狠狠撞破了路边脆弱的防护栏!车头悬空!碎石和泥土簌簌滚落悬崖!
千钧一发之际,林晚晚用尽全身力气,解开了安全带,身体在巨大的离心力作用下被猛地甩向副驾驶一侧!车窗玻璃在剧烈的撞击和挤压下轰然爆碎!尖锐的碎片如同冰雹般飞溅!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车子在撞断几棵小树后,后半截车身卡在了悬崖边缘一块凸起的巨大岩石上,摇摇欲坠!车头则完全悬空,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幽谷!
剧痛从身体各处传来,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流下,模糊了视线。林晚晚被变形的车门和破碎的座椅卡在副驾驶的位置,动弹不得。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全身的疼痛。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浓重。她看着车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意识开始模糊。苏媚……林薇薇……那张虚伪的脸在眼前晃动……她们真的要她的命……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一阵刺耳的、由远及近的刹车声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撕破了死寂!紧接着是车门被暴力踹开的巨响!
晚晚!
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和撕裂感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她耳边炸响!
沈砚!是沈砚!
林晚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转动几乎被血糊住的眼睛。
模糊的视线里,沈砚那张总是冷峻、仿佛天塌下来也不会变色的脸,此刻写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恐惧和暴怒!他像一头失控的猛兽,徒手撕扯着扭曲变形的车门,手背被锋利的金属边缘划破,鲜血淋漓,他却浑然不觉!
坚持住!看着我!晚晚!他的吼声带着血丝,疯狂地撞击着她涣散的意识。
车门终于被他和随后赶到的保镖用工具强行撬开。沈砚小心翼翼地将她伤痕累累的身体从变形的车厢里抱出来,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捧着易碎的稀世珍宝。
冰冷的山风呼啸着灌进来,让林晚晚打了个寒颤,意识似乎回笼了一丝。她感到自己被拥入一个温暖而剧烈颤抖的怀抱。沈砚紧紧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滚烫的液体滴落在她的额角,混着血水滑落。
他在哭这个强大如神祇的男人……在哭
别怕……没事了……没事了……他的声音嘶哑破碎,一遍遍重复着,是在安抚她,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林晚晚想开口,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发不出声音。她用尽力气,微微动了动被血染红的手指。
沈砚立刻察觉,他小心翼翼地松开一点怀抱,低头看着她,猩红的眼底是失而复得的巨大恐惧和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暴怒。
林晚晚颤抖着,沾满血污和灰尘的手指,艰难地摸索到自己颈间。那朵冰冷的紫藤花吊坠,还完好地贴着她的皮肤。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它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连接着生与死、过去与未来的唯一信物。
沈砚的目光落在她紧握的手上,看到了那抹熟悉的紫色。他身体猛地一震,眼中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痛楚和某种决绝。他伸出手,宽大的手掌覆上她冰冷紧握的小手,连同那朵紫藤花一起包裹住。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一种穿越了漫长时光的沉重和承诺,清晰地送入她耳中:
晚晚……别睡。这次,换我等你……等你长大。
说完,他猛地抬头,对着围拢过来的保镖和医护人员,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刃,斩钉截铁:救她!不惜一切代价!我要她活着!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林晚晚只感受到那只紧握着她的手,带着一种永不放弃的力量。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弥漫在空气里。林晚晚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刺目的白。身体各处传来清晰的疼痛,但意识是清醒的。她活下来了。
床边,沈砚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下巴上也冒出了胡茬,整个人显得疲惫而憔悴。他的一只手,依旧紧紧握着她的,即使睡着了,也握得很紧。
林晚晚轻轻动了一下手指。
沈砚立刻惊醒,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聚焦在她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紧张:醒了感觉怎么样哪里疼他连声问道,声音沙哑。
还好……林晚晚的声音虚弱,目光落在他缠着绷带的手上,你的手……
皮外伤,不碍事。沈砚打断她,按了呼叫铃,又仔细地替她掖了掖被角,动作笨拙却异常轻柔。他的目光落在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沉声道:刹车线被人为剪断了,手法很专业,清理过痕迹。
林晚晚的心沉了下去,并不意外。除了苏媚母女,还有谁会如此处心积虑地要她的命
奶奶知道了。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肃杀,她很生气。沈老夫人生气,后果绝不是苏媚母女能承受的。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沈砚的助理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文件夹,神色凝重:沈总,林小姐。林氏那边……林海峰先生带着苏女士和林薇薇小姐来了,说……要探望林小姐,并且,希望就之前‘启明计划’文件丢失的事情,再‘沟通’一下。助理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讽刺。
林晚晚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她们是来看她死了没有还是想趁她病弱,再泼一盆脏水
沈砚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起来,如同即将扑食的猛兽。让他们去顶层小会议室等着。他冷冷吩咐,随即站起身,俯身对林晚晚说,声音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你躺着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我。
不。林晚晚却出乎意料地开口,声音虽弱,却异常坚定。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我也去。她要亲眼看着这场闹剧如何收场,看着那些伤害她和她母亲的人,如何自食其果。
沈砚深深地看着她眼中燃烧的火焰,那是不甘、是愤怒、是终于要亲手讨回公道的决心。他没有再阻止,只是小心地扶她坐起,拿过旁边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好。他沉声道,我们一起。
顶层的小会议室里,气氛压抑。林海峰坐立不安,苏媚脸上带着惯常的、此刻却显得格外虚假的关切笑容。林薇薇则眼神闪烁,不敢直视人。
当沈砚半扶半抱着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却眼神冰冷的林晚晚走进来时,三人的表情都僵了一下。
晚晚,你感觉怎么样可担心死爸爸了!林海峰率先开口,试图营造温情。
林晚晚没有看他,目光直接落在苏媚脸上,声音虚弱却清晰:苏阿姨,那份‘启明计划’的文件,找到了吗
苏媚笑容一滞,随即叹气:唉,还没呢!也不知道是哪个黑了心肝的……不过晚晚,你放心,阿姨相信肯定不是你拿的,你爸爸之前也是急糊涂了……她试图把责任推给林海峰的糊涂。
是吗林晚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冷的笑,那真是谢谢阿姨的‘信任’了。她话锋一转,带着刺骨的寒意,不过,阿姨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我车祸那天,林薇薇账户里突然多了一笔来自海外、金额不小的匿名汇款吗时间……恰好就在我的车被送去保养之后不久。
这话如同一颗炸弹投入会议室!
林薇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失声尖叫:你胡说!我没有!
苏媚也猛地变了脸色,厉声道:林晚晚!你什么意思!你不要血口喷人!薇薇怎么可能……
够了!一声苍老却极具威严的怒喝打断了苏媚的狡辩。
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沈老夫人拄着沉香木拐杖,在管家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她银发如霜,面容沉肃,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利剑,直直射向苏媚和林薇薇。她身后,跟着两名神情冷峻、西装革履的律师。
林家的戏,该唱完了。沈老夫人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力。她走到主位坐下,目光扫过面无人色的林海峰:林海峰,你糊涂了一辈子,连自己的女儿是人是鬼都分不清,被个蛇蝎女人耍得团团转!今天,就让你看个明白!
她微微抬手。她身后的一名律师立刻上前一步,打开手中的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啪地一声,用力摔在苏媚面前的桌子上!
那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苏媚,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沈老夫人声音冰冷如铁,林薇薇的生父,到底是谁!
报告上清晰无比地显示,林薇薇与林海峰,并无生物学亲子关系!
不……不可能!这是假的!是诬陷!苏媚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扑过去就想撕毁报告。
诬陷沈老夫人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要不要把你那个藏在外面的姘头也叫来对质看看他账户里那些见不得光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又是谁,指使他去剪了晚晚车上的刹车线!
最后一句,如同晴天霹雳!彻底撕碎了苏媚最后的伪装!她身体晃了晃,面如死灰,瘫软在椅子上,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林薇薇也彻底傻了,呆呆地看着那份报告,又看看面目狰狞的母亲,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世界。
林海峰整个人都懵了,他颤抖着手拿起那份报告,看着上面冰冷的文字,又看看苏媚和林薇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巨大的震惊和羞辱让他浑身发抖:你……你们……贱人!毒妇!他猛地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在苏媚脸上!
会议室里一片混乱,咒骂声、哭嚎声交织。
就在这时,林晚晚挣脱了沈砚的搀扶,强忍着身体的疼痛,一步步走到会议桌前。她的目光扫过状若疯癫的林海峰,扫过瘫软如泥的苏媚,最后落在失魂落魄的林薇薇身上。她从宽大的病号服口袋里,缓缓拿出了一支小巧的录音笔。
爸爸,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清晰地穿透混乱,您想听听,您的好妻子和好女儿,在我妈还在世的时候,就计划着怎么气死她、怎么把我赶出林家、怎么一步步谋划着吞掉林家产业的吗她按下了播放键。
录音笔里,清晰地传出苏媚和林薇薇恶毒而肆无忌惮的对话,关于如何刺激林晚晚的母亲,如何构陷林晚晚,如何转移财产……每一句,都淬满了最深的恶意!
林海峰听着那些恶毒的话语,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紫,身体剧烈地摇晃起来,猛地捂住胸口,痛苦地倒在了椅子上,指着苏媚和林薇薇,目眦欲裂:毒……毒妇……你们……噗!一口鲜血竟喷了出来!
沈老夫人冷眼看着这出闹剧,对身后的律师挥了挥手。律师立刻上前,将另一份文件放在林海峰面前。
林海峰,沈老夫人声音冰冷,这是晚晚母亲当年留下的遗嘱公证。她名下所有林氏股份及个人财产,全部由晚晚一人继承。晚晚成年后即可行使权利。这些年,你和你身边这个毒妇,侵吞了多少,自己心里清楚。看在晚晚的面子上,沈家给你两条路:第一,签署这份股权放弃声明和财产归还协议,彻底离开林氏核心层,去国外‘养老’,永远别再回来。第二,老夫人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我们法庭上见,顺便,把你们买凶杀人未遂的账,一起算清楚!
林海峰看着那份遗嘱公证和协议,再看看吐血昏迷的苏媚和瑟瑟发抖的林薇薇,又看看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的林晚晚,以及她身后如同守护神般伫立的沈砚……他终于彻底崩溃了,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椅子里,颤抖着手,拿起笔,在那份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尘埃落定。
三个月后。
沈氏老宅的花园深处,紫藤花廊迎来了盛放的季节。深深浅浅的紫色花穗如同瀑布般垂落,在暮春的暖风里摇曳生姿,馥郁的甜香弥漫在空气中。
花廊下,林晚晚坐在藤编的秋千椅上。她穿着柔软的米白色羊绒衫,气色红润,曾经的苍白脆弱被一种沉静坚韧的气质取代。颈间那朵紫藤花吊坠,在透过花叶缝隙洒落的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沈砚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花廊入口。他脱去了平日里一丝不苟的西装,只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和长裤,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他手中拿着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与当初装项链的那个一模一样。
他走到秋千前,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阳光落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柔和了冷硬的轮廓。
林晚晚抬起头,对他微微一笑,笑容恬静,眼底映着紫藤花的影子。
沈砚在她面前单膝蹲下,目光与她平视。他打开手中的丝绒盒子。
里面并排放着两枚戒指。男戒是简洁大气的铂金指环,内圈隐约可见精细的藤蔓缠绕纹路。女戒则以铂金为托,镶嵌着一圈细小的、切割完美的紫色钻石,簇拥着中央一朵盛放的、由紫色蓝宝石镶嵌而成的紫藤花,精致灵动,与他送她的项链吊坠遥相呼应。
他取出那枚女戒,托在掌心,递到她面前。深邃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珍重、承诺,还有沉淀了十数年光阴的、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晚晚,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最醇厚的大提琴音,在紫藤花影里流淌,十年前那把伞,没能为你遮住所有的风雨。十年后,他顿了顿,目光灼灼,锁着她的眼睛,我想给你一个永不凋零的家。
他执起她的手,温热的指尖带着薄茧,轻轻擦过她的手背,动作珍重而虔诚。那枚璀璨的紫藤花戒指,缓缓地、稳稳地,套进了她的无名指。尺寸完美契合。
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紫色花穗,在他低垂的睫毛上跳跃,也在那枚戒指的紫色钻石上折射出梦幻般的光晕。他低头,一个无比轻柔、却带着烙印般温度的吻,落在了她的手背,那枚紫藤花戒指之上。
林晚晚看着指间那朵永不凋零的紫藤,感受着手背上温热的触感和他掌心传来的坚定力量。十年风雨,十年飘零,所有的委屈、不甘、痛苦、挣扎,仿佛都在这一刻被这沉甸甸的承诺温柔抚平。母亲的容颜在花影中浮现,带着欣慰的浅笑。
她反手,紧紧握住了沈砚的手。指尖相扣,紫藤花戒指紧贴着铂金指环。
好。她轻声回应,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和对未来无尽的期许,融进了满园醉人的紫藤花香里。
暮春的风拂过,紫藤花穗轻轻摇曳,如同无声的祝福。暴雨终歇,暖阳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