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锈蚀的温存
凌晨三点的空气跟他妈冷冻柜里掏出来的刀片似的,刮得人眼皮子发疼。我盯着电脑屏幕上那堆破图,鼠标滚轮吱呀吱呀响,跟我这半年来的日子一样,磨叽又糟心。顾苍玄那件深灰色衬衫摊在旁边的椅背上,领口皱巴巴的
——
他早上出门前还说昨晚在公司加班,跟项目组熬到后半夜。
加班加哪个野女人的班
我指尖停在屏幕缩放键上,放大了衬衫领口那截。那坨粉白不是粉底液是啥圆弧形的边缘,跟他妈谁的下巴蹭上去似的。我胃里突然翻江倒海,跟刚生吞了十斤苍蝇似的。上周他说去邻市开会,回来西装口袋里有根不属于我的长发；大上周他说陪客户喝酒,脖子上若隐若现一道红印子,解释成
被蚊子咬的——
我当时居然信了,还傻逼兮兮地给他涂了花露水。
操。
我低骂一声,键盘被我拍得蹦出火星子。
他的公文包就扔在脚边,黑色牛皮,边角磨得发亮,是我去年生日送他的。以前我碰都舍不得碰,现在看着跟个淬了毒的王八壳子似的。我膝盖一软跪在地砖上,拉链被我扯得哗啦巨响,里面掉出两管没见过的男士润唇膏,还有个巴掌大的黑色盒子
——
我手抖着打开,里面躺着个比打火机还小的摄像头,镜头亮着幽蓝的光,跟鬼眼似的。
妈的……
我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破布条,顾苍玄你个畜生……
下一秒,一张奶白色的名片从夹层里滑出来,边角烫着金箔。上面印着
苏璃
两个字,下面跟着个私人电话,备注栏用花体字写着
星芒传媒艺术总监。艺术总监艺术到把粉底蹭到我男人衬衫上
我突然想起上周三半夜,他躲在阳台接电话,声音压得极低,我迷迷糊糊听见
加密线路干净处理
这些词,问他时他只说是
公司机密项目,不方便透露。他每次都这样,笑得温和,眼神却跟隔了层毛玻璃似的,滴水不漏。可这次不一样,这粉底印,这摄像头,这陌生女人的名片
——
像三根毒刺,狠狠扎进我以为固若金汤的婚姻里。
电脑屏幕的光映在我脸上,我看见自己眼下的青黑跟被人揍了两拳似的。桌上的冷咖啡早就没了热气,就像我这颗被他捂热又冻僵的心。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鬼,这个苏璃是谁,那个微型摄像头到底要拍什么。
嗡嗡
——
我的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时我的心跳骤停
——
是顾苍玄。
他发来一条短信,语气跟往常一样温和：夏夏,别等我,今晚加班,早点睡。
早点睡
我看着那行字,突然笑出声,笑得肩膀都在抖,眼泪却啪嗒啪嗒砸在手机屏幕上,顾苍玄你可真行啊……
我猛地抓起桌上的单反相机,这是我吃饭的家伙,陪我跑过无数个展会和片场。镜头对准公文包,对准那摊刺眼的粉底印,对准那张写着
苏璃
的名片,还有那个闪着幽光的微型摄像头。
咔嚓。
快门声在寂静的凌晨格外清晰。我一张张拍着,手指按在快门键上冰凉刺骨,心里却烧着一把野火。照片预览里,那些证据像丑陋的伤疤,赤裸裸地摊在光天化日之下。
最后,我的镜头定格在公文包拉链的缝隙上。那里卡着一小块红色的纸片,边角毛糙,像被人硬生生撕下来的。那颜色红得刺眼,像一道没愈合的伤口,淌着暗红的血,在黑暗里泛着诡异的光。
我知道,从按下快门的这一刻起,有些东西就彻底碎了。那个在我心里温文尔雅的顾苍玄,随着这张照片的成型,正在一寸寸锈蚀成一个陌生的怪物。
我把相机里的内存卡抠出来,塞进贴身的口袋,冰凉的塑料硌着我的皮肤,像一枚定时炸弹。明天,不,就等他回家,我要跟他摊牌吗还是……
我盯着窗外墨色的夜空,远处有零星的车灯划过,像鬼火。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
——
我要跟上去看看,看看他到底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我要自己把这团乱麻解开。
只是我没意识到,当我握紧相机,决心踏入这场未知的追踪时,客厅玄关处的角落,一个不起眼的装饰摆件里,红光微不可察地闪了一下。
顾苍玄他……
早就知道了。他知道我会发现,知道我会怀疑,甚至知道我下一步想干什么。而我,像个蒙着眼的傻瓜,正一步步走进他早已布好的局里。那道公文包缝隙里的红色纸片,不是意外,更像是一个无声的嘲讽,一个早已等待我多时的陷阱。
第二章：跟踪
妈的,这破酒店的玻璃幕墙跟他妈镜子似的,晃得我眼睛疼。我缩在对面写字楼的消防通道里,长焦镜头架在三脚架上,镜头盖早被我扔到脚边
——
顾苍玄那辆黑色奥迪刚在旋转门停下,他亲自给副驾驶开车门,手还他妈虚扶着苏璃的腰。
苏璃穿件酒红色吊带裙,细高跟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咔哒响,像踩在我骨头缝里。她仰头对顾苍玄笑的时候,脖子上的钻石项链晃得我想把镜头砸过去。那笑容跟我在名片上看见的艺术照一模一样,甜得发腻,可我现在只觉得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咔嚓咔嚓
——
我咬着牙按快门,手指把变焦环拧到最大,镜头里顾苍玄的侧脸冷硬得像块冰,跟他平时在家对着我笑时判若两人。他搂着苏璃腰的那只手,指节泛白,不知道是用力还是嫌恶
——
但这他妈重要吗重要的是他搂着别的女人,走进了酒店大堂。
艺术总监搂着别人老公倒是挺艺术。
我低声骂着,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昨天半夜我翻遍了星芒传媒的资料,苏璃名下挂着好几个镀金项目,酒会照片里跟各路名流碰杯,笑得那叫一个八面玲珑。可谁能想到,这女人脖子上的粉底,能蹭到我男人衬衫上
等他们走进电梯,我才敢猫着腰从消防通道溜出来,单反相机挂在脖子上哐当晃荡。我故意把工作证别在胸前
——
那是我上周托朋友搞的
临时摄影师
证,拍酒店开业活动用的,没想到先用来拍捉奸了。
酒店大堂香得熏人,水晶灯亮得跟白天似的。我假装拍天花板的浮雕,一步步往电梯口蹭。电梯数字停在
18
楼不动了,我心一横,冲进旁边的员工通道,沿着消防楼梯往上爬。十八层啊,我穿着平底鞋都爬得喘不过气,脑子里全是顾苍玄和苏璃在楼上干什么的画面,越想越觉得喉咙发紧,像被人塞了团棉花。
18
楼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走上去没声音。我贴着墙根往前挪,耳朵竖得跟兔子似的。前面拐角传来说话声,是苏璃的冷笑,又尖又利：……
都一周了,那女人还没处理干净贺爷那边催了好几次了。
我猛地停住脚步,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那女人说的是我
顾苍玄的声音压得很低,我得把耳朵贴在墙上才能听清：急什么她……
有点麻烦。再给我两天,保证办妥。
办妥
苏璃嗤笑一声,我可提醒你,顾苍玄,别是动了真感情吧别忘了你现在是谁的人。
我的事,不用你管。
顾苍玄的语气冷下来,带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跟平时对我说话的温和判若两人。
我靠在墙上,浑身的血都凉了。处理干净他们要怎么处理我贺爷又是谁难道他跟我结婚,从一开始就是假的那些深夜的加密电话,那些滴水不漏的解释,全都是骗我的我感觉自己像个傻子,被人耍得团团转,还他妈掏心掏肺地对人家好。
愤怒和恐惧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我气得浑身发抖,脚下没站稳,手肘
砰
地一声撞在旁边的装饰花瓶上。
哐当
——
景德镇的青花瓷碎了一地,响声在寂静的走廊里炸开。
谁
保镖的吼声瞬间传来。
我脑子里
嗡
的一声,完了,被发现了！我转身想跑,还没迈出步子,手腕就被人狠狠攥住。力道大得像铁钳,疼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是顾苍玄。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眼神黑得像口深井,看不出任何情绪。可我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冰凉,还有他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檀香
——
跟他
执行任务
回来时的味道一样。
哪来的摄影师
旁边的保镖铁塔似的站过来,手按在腰侧,一看就是带了家伙。
顾苍玄却突然笑了,那笑容跟刚才在楼下搂苏璃时一样温和,甚至还带着点无奈：别紧张,自家小妹,不懂事,跑这儿来玩了。
自家小妹我差点没吐出来。他攥着我手腕的手却在暗中使劲,疼得我龇牙咧嘴。
还不快跟保镖大哥道歉
他语气轻松,像在哄小孩,可下一秒,我后腰突然抵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
是枪。
他用身体挡着,枪口隔着衣服顶在我腰眼上,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浑身汗毛倒竖。他凑近我,嘴唇几乎擦过我的耳垂,声音压得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别乱动。
然后他又直起身,对保镖笑道：小孩子脾气,闹着玩呢,我送她回家。
我被他半拖半拽地往电梯走,苏璃站在走廊尽头,抱着胳膊看着我们,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我想骂她,想挣脱顾苍玄的手,可后腰的枪口提醒我,只要我敢乱动,下一秒可能就会被打成筛子。
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镜面反射出我们扭曲的影子。顾苍玄松开了我的手腕,可那把枪还抵在我腰上,他甚至还能腾出一只手来按电梯按钮,仿佛我们只是一对普通的兄妹。
顾苍玄,你什么意思
我咬着牙,声音抖得厉害,处理干净你们想怎么处理我
他没看我,盯着电梯数字一点点往下跳,眼神冷得像冰。直到电梯
叮
地一声到达一楼,他才侧过头,用只有我能看见的角度,冲我使了个眼色。
走出酒店大门,他的车就停在路边。他把我塞进副驾驶,自己坐进驾驶座,然后对门口的保镖挥了挥手,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谁都没说话,车里只有空调出风口的声音。我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我想不通,那个说爱我一辈子的男人,怎么会用枪抵着我的腰,怎么会跟别的女人商量着
处理
我。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他熄了火,却没开车门。车里一片漆黑,只有仪表盘的微光映着他的侧脸。
下车。
他说,声音没什么情绪。
我推开车门,脚刚落地,他突然抓住我的手。他的手心全是汗,烫得惊人。然后,我感觉到他的指尖在我手心里轻轻划动,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写什么字。
点,划,点,点,划……
我愣住了,这是……
摩斯密码
他划得很快,一遍又一遍,直到我掌心都被他的汗水浸湿。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心里破译着那串符号
——
别……
信……
任……
何……
人……
我猛地抬起头,想看清他的表情,可他已经松开我的手,重新发动了车子,黑色的奥迪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我站在原地,手心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和那串摩斯密码的触感。别信任何人他让我别信任何人,那我该信他吗这个用枪抵着我腰,却又在我手心写下警告的男人,他的话,我还能信吗
夜风吹过,我打了个寒颤。抬头看着我们家窗户的方向,黑灯瞎火的。刚才在酒店走廊里听到的对话,后腰那把枪的冰冷,还有手心里那串
别信任何人
的摩斯密码,像一团乱麻缠绕在我脑子里。
顾苍玄,你到底是谁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既然他让我别信任何人,那我就自己去找答案。回家,搜查他所有的东西,我倒要看看,这个我爱了三年的男人,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第三章：对峙
暗房里的红光跟他妈鬼火似的,映得相纸都泛着邪性。我把最后一张照片从显影液里捞出来,夹子
咔哒
挂上绳子时,手指被药水烫得发疼
——
可这点疼算个屁,比不过我看见照片里苏璃手腕那瞬间,心脏被人攥紧的滋味。
长焦镜头把细节吃得极清楚。苏璃挽着顾苍玄胳膊时,袖口滑落,手腕内侧纹着个乌黑色的衔尾蛇,蛇头咬着蛇尾,绕成个圆圈。那图案我在哪儿见过……
妈的,是上周陈宇发我的通缉令附件！当时他喝多了,指着电脑屏幕骂
影枭那帮畜生,说这破纹身是他们组织的标志,跟狗皮膏药似的往成员身上贴。
影枭……
我对着红光喃喃自语,后背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那可是陈宇念叨了半年的狠角色,搞跨国贩毒洗钱,手上沾着多少人命。顾苍玄搂着的女人是影枭的人那他呢他衬衫上的粉底印,公文包里的摄像头,还有那句
处理干净——
难道他早就跟这帮畜生搅和在一起了
我猛地把照片扯下来,手抖得跟筛糠似的。不行,得问陈宇。我摸出手机躲到暗房角落,拨号键按了三次才按对。
喂林夏大半夜的……
陈宇的声音带着睡意。
你上次说的那个影枭,
我压低声音,喉咙发紧,他们成员是不是都纹着衔尾蛇乌黑色,手腕内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陈宇的声音陡然严肃：你怎么知道你看见谁了
我把照片里苏璃的纹身说了,越说越觉得喘不过气：陈宇,那女的叫苏璃,跟顾苍玄……
他们一起进了酒店。顾苍玄他是不是……
你给我听着！
陈宇突然打断我,语气急得像火烧眉毛,影枭最近在这边活动频繁,贺冥那老东西心狠手辣,你千万别掺和！顾苍玄他……
我劝你离他远点,那家伙水太深,不是你能碰的！
水太深
我冷笑一声,眼泪差点掉下来,他是我老公！现在你告诉我他跟毒贩混在一起陈宇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
陈宇欲言又止,总之你听我的,保护好自己,别查了！挂了！
嘟嘟嘟
——
电话被猛地挂断,听筒里的忙音像针一样扎着我耳膜。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暗房里只有药水挥发的刺鼻气味和我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跟敲鼓似的。影枭,苏璃,顾苍玄……
这几个名字在我脑子里乱转,转得我头都要炸了。
我想起顾苍玄每次
加班
回来身上的檀香,想起他那些加密电话,想起他对我滴水不漏的谎言
——
原来不是加班,是跟毒贩接头不是机密项目,是见不得光的勾当
操！
我狠狠锤了下地面,手被硌得生疼。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跌跌撞撞从暗房出来,冲进卧室。顾苍玄那件我送他的深灰色西装还扔在沙发上,就是上次发现粉底印的那件。我盯着西装内衬的滚边,想起他每次穿这件衣服时都格外小心,像是藏着什么宝贝。
宝贝说不定是见不得人的脏东西！
我咬牙从抽屉里翻出把小剪刀,手抖着对准内衬缝线。嘶啦
——
布料被剪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内衬被撕开一道口子,里面掉出来个防水塑料袋,鼓鼓囊囊的。
我心脏狂跳,跟要跳出嗓子眼似的。抖开塑料袋,里面掉出十二张照片,全是不同的女人,有的在咖啡馆,有的在街头,笑得各异,背景都不一样。我一张张翻看,每张照片背面都用黑色马克笔写着日期和一串数字
——
像是经纬度坐标。
2024.05.12
N39°54′
E116°23′
2024.06.07
N31°14′
E121°29′
……
日期从半年前开始,每个月都有一两个。这些女人是谁顾苍玄拍她们干什么坐标又是什么意思难道……
难道跟影枭有关难道这些女人都是他要
处理
的目标
我越想越怕,手脚冰凉。苏璃是其中之一吗那我呢我会不会也在他的名单上
咔哒
——
门锁突然转动,顾苍玄回来了！
我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想把照片塞回去,可已经来不及了。他推门进来,看见我蹲在沙发前,手里攥着照片,西装内衬被剪开一道大口子,脸色瞬间变了。
你干什么
他声音低沉,带着我从未听过的寒意。
我干什么
我猛地站起来,把照片狠狠摔在他脸上,顾苍玄你告诉我,这些女人是谁背面的日期和坐标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跟影枭那帮畜生混在一起苏璃是不是影枭的人你说啊！
我哭得喘不过气,积压了好几天的委屈、愤怒、恐惧全都爆发出来：你说你加班,就是去见这些人你说处理干净,是不是要处理我你把我当什么了啊
顾苍玄站在原地,看着地上散落的照片,又看看我哭得扭曲的脸,眼神复杂得像团乱麻。他没说话,只是一步步朝我走来。
我以为他要发火,要像在酒店那样用枪抵着我,可他没有。他在我面前站定,然后
——扑通
一声,跪了下来。
我惊呆了,眼泪都忘了流。顾苍玄,那个在我面前永远温文尔雅,甚至有点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居然给我跪下了。
他伸出手,颤抖着握住我的手,掌心滚烫,跟在酒店停车场时一样全是汗。他抬头看我,眼睛里布满血丝,声音沙哑得厉害：夏夏,对不起……
你相信我,再给我三天,就三天。
三天
我抽回手,觉得荒谬又可笑,顾苍玄你告诉我,这三天你要去干什么去处理下一个目标吗还是去跟影枭的人交差
不是的！
他急得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我生疼,夏夏,我没有骗你,我是想保护你！影枭那帮人盯上你了,因为我……
你再给我三天,三天后我跟你解释所有事,我带你走,离开这里,好不好
他的眼神里有痛苦,有恳求,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决绝。我看着他跪在我面前的样子,心里那道坚硬的墙突然有些松动。可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檀香飘进我的鼻子。
是他领口传来的味道。
跟他每次
执行任务
回来时的味道一模一样。
跟酒店里苏璃身上若有似无的味道,也一模一样。
我猛地后退一步,撞在沙发扶手上。那股檀香像根毒刺,狠狠扎进我的记忆里
——
他每次身上有这味道,第二天新闻里总会报道某某地方出了事故,或者某个商人
意外
身亡。
你身上……
我指着他的领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味道……
你又去干什么了
顾苍玄的脸色瞬间煞白,他下意识地捂住领口,眼神躲闪,刚才的恳求瞬间化为慌乱：夏夏,你听我解释……
解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那股檀香,那些照片,影枭的纹身,他的下跪和恳求
——
所有碎片在我脑子里拼成一个可怕的图案。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他到底是谁他到底在做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顾苍玄,不用解释了。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照片,一张张塞进防水袋里,手指冰凉,却异常坚定。
这三天,你忙你的。
我把袋子攥在手里,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三天后,我会自己找到答案。
说完,我绕过他,走进卧室,砰
地一声关上门,反锁。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眼泪终于汹涌而出。
那股檀香还萦绕在鼻尖,像一个无法挣脱的噩梦。我知道,从发现那些照片开始,从闻到这股味道开始,有些东西已经彻底不一样了。顾苍玄让我等三天,可我等不了了。
我要去照片上的那些坐标看看,我要知道这些女人是谁,我要知道顾苍玄到底卷入了怎样的漩涡
——
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是影枭的枪口,我也得自己走一遭。
因为我有种预感,这不仅仅是关乎我和顾苍玄的婚姻,这背后藏着的东西,可能会要了我的命。而我,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第四章：逃跑
海风腥得像泡了血的抹布,裹着铁锈味直往我嗓子眼里灌。废弃码头的铁皮集装箱被风吹得哐当作响,像他妈有人在敲丧钟。我猫着腰躲在锈迹斑斑的油桶后面,单反相机镜头上蒙着层水雾,手心里的汗把快门键都浸得打滑。
照片上的坐标就是这儿
——
北纬
31°14′,东经
121°29′。我盯着远处那艘吃水很深的货轮,甲板上人影攒动,手电筒的光束在夜色里划来划去,跟鬼火似的。三天前在顾苍玄西装里翻出来的照片,那个穿驼色大衣的女人,背景里的起重机轮廓跟这儿一模一样。
咔嚓。
我屏住呼吸按下快门,长焦镜头把货轮上的场景拉到眼前。穿黑西装的男人正在验货,箱子打开的瞬间,冷光一闪
——
是枪械。我的心脏猛地跳到嗓子眼,手指抖得差点拿不稳相机。这些人……
是影枭那个坐在折叠椅上、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是不是贺冥
突然,货轮上的手电筒齐刷刷转向我这边！
有人！
粗粝的吼声刺破夜空。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撒腿就跑。子弹擦着耳边飞过,带起的热浪燎得皮肤生疼。砰！
集装箱上炸开个窟窿,铁锈混着木屑溅在我脸上。我跌跌撞撞地在迷宫般的集装箱群里乱窜,耳边全是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身后杂乱的脚步声。
妈的！这群畜生！
我骂骂咧咧地把相机塞进帆布包,指甲在拉链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早知道就该听陈宇的话！可谁能想到照片里的破码头,真藏着影枭的军火交易
身后传来金属碰撞声,有人抄近路堵住了我的退路。为首的男人脸上有道狰狞的刀疤,枪口对准我的眉心：小丫头片子,胆子不小啊
他狞笑一声,转头冲对讲机喊,贺爷,拍到交易现场的人逮到了！
我背靠集装箱,手在帆布包里摸索着
——
摸到了相机的金属机身,冰凉的,像块墓碑。完了,这次真的完了。就在我绝望地闭上眼睛时,刀疤男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我猛地睁眼,只见一道黑影从上方集装箱纵身跃下。顾苍玄！他的白衬衫染着血迹,头发被海风掀得凌乱,眼神却冷得像淬了毒的匕首。他徒手卡住刀疤男的脖子,骨骼碎裂的
咔嚓
声清晰得让人头皮发麻。
滚！
他一脚踹开尸体,转头冲剩下的保镖怒吼。那些人愣了一瞬,随即举枪扫射。顾苍玄像头黑豹般灵活躲闪,子弹打在集装箱上溅起火星。我趴在地上,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顾苍玄吗那个会给我煮醒酒汤、温声细语哄我睡觉的男人
混战中,他的后背对着我。黑色西装不知何时被扯烂,露出大片皮肤
——
衔尾蛇纹身盘踞在肩胛骨下方,乌黑色的蛇身缠绕,跟苏璃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夏夏！
他突然冲我扑过来,子弹擦着他的肩膀飞过。我被他按在锈迹斑斑的集装箱角落里,后背硌得生疼。他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带着硝烟和血腥味：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查什么！
我知道！
我挣扎着抬头,眼泪混着铁锈糊在脸上,你是影枭的人！那些照片、苏璃的纹身、还有现在……
闭嘴！
他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把我骨头捏碎,眼神里闪过我看不懂的情绪,想活命就别说话！
远处传来警笛声,尖锐得刺破耳膜。顾苍玄脸色一变,拽着我就跑。我的帆布鞋在潮湿的地面打滑,帆布包被他扯得带子断裂,相机
哐当
掉在地上。我想去捡,却被他一把扛起：不要命了
那是我的相机！
我捶打着他的后背,声音带着哭腔,里面有交易现场的照片！
照片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他低吼一声,脚步却没停。我趴在他背上,能清晰感受到他剧烈起伏的胸膛,还有后背那道衔尾蛇纹身的热度,像块烙铁烫在我心里。
警车的红蓝灯光越来越近,顾苍玄把我塞进一辆破旧的面包车,自己发动车子猛地冲出码头。后视镜里,贺冥站在货轮甲板上,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车厢里弥漫着汽油味和血腥味,顾苍玄的白衬衫被染红了一片,却还在专心开车。我抱着膝盖缩在副驾驶,盯着他颈后渗出的血珠,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
这个男人,我到底了解多少他说要保护我,可他明明也是影枭的一员；他徒手杀人的样子,比那些畜生更可怕。
为什么
我哑着嗓子开口,声音在颠簸的车厢里发颤,为什么要救我你不是要‘处理干净’吗
顾苍玄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夏夏,我说过会带你走。
他转头看我一眼,眼神复杂得让人心疼,相信我,再给我……
够了！
我打断他,指甲掐进掌心,你让我别信任何人,可你自己就是最大的骗子！影枭的纹身、军火交易、还有那些照片上的女人……
你敢说她们的死跟你没关系
他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路边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倾身过来,我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檀香混着血腥味,那味道让我作呕。是,我是影枭的人。
他的声音低沉得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但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那些照片……
那些女人是贺冥要杀的目标,我一直在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拖延到什么时候拖延到把我也拖进坟墓
我冷笑,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掉下来,顾苍玄,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我居然还在盼着你能解释,还在自欺欺人地想相信你……
他伸手想擦我的眼泪,被我狠狠甩开。别碰我！
我打开车门冲下车,夜风瞬间灌进单薄的衣服。这里是郊外,四周漆黑一片,只有远处零星的车灯像鬼火。
顾苍玄追下车,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夏夏！现在影枭和警察都在找你,你能去哪
那是我的事！
我挣扎着,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他的桎梏。他突然把我抵在车门上,滚烫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好,你想知道真相跟我走。去安全屋,我把所有事都告诉你。但如果你现在跑……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我不敢保证贺冥的人会不会找到你。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我盯着他染血的衬衫,盯着他后背若隐若现的衔尾蛇纹身,心里翻涌着愤怒、恐惧,还有一丝我不愿承认的侥幸。
好。
我咬着牙,我跟你走。但如果发现你还敢骗我……
我不会再骗你。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松开我的手腕,却牢牢扣住我的手指,相信我,最后一次。
我任由他拉着我上车,看着车窗外飞逝的黑暗,心脏像台生锈的机器,每跳动一下都疼得要命。安全屋真相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但我清楚,从今天起,我和顾苍玄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第五章：囚禁
铁门落锁的声音像道催命符,在空荡荡的地下室炸开。我被推进房间时膝盖磕在水泥地上,疼得眼前直冒金星。顾苍玄站在门口,身后的走廊亮着惨白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随时要扑上来的毒蛇。
你他妈疯了
我撑着墙站起来,手腕上还留着他拖拽的红痕,囚禁我你当这是演黑帮电影
他没回答,只是按下墙上的开关。白炽灯亮起的瞬间,我倒抽一口冷气
——
四面墙上密密麻麻贴满照片、文件,全是
影枭
的资料。贺冥戴着金丝眼镜的脸被钉在正中央,旁边用红笔写着
必须死
三个大字；苏璃的艺术照下,潦草标注着
武器运输负责人；还有张泛黄的剪报,标题是
五年前缉毒警殉职案,照片里穿警服的男人侧脸隐约熟悉……
我的目光突然被墙角的相框吸引。那是张特工证件照,照片上的顾苍玄穿着笔挺的制服,眼神锐利得像把刀
——
而整个证件被红笔粗暴地打了个叉,墨迹浸透纸张,像是某种愤怒的宣泄。
解释。
我指着墙上的东西,声音发颤,这些是什么你的特工证为什么被划掉还有你说要毁掉调查组,你他妈到底……
因为他们该死。
顾苍玄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他扯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疤痕,这个伤口,是调查组的人给我的。他们为了抓影枭,拿我当诱饵,却在关键时刻弃车保帅。
他的手指划过墙上那张殉职警探的照片：他是我师父,为了救我被贺冥的人活活折磨死。而调查组对外宣称他是‘任务失误牺牲’,连抚恤金都克扣。
我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所以你就黑化了从警察变成毒贩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黑化
他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股近乎疯狂的悲凉,林夏,你以为我想当双面间谍我在影枭卧底三年,每天睡在尸体堆里,喝着掺了血的酒,就为了等一个机会
——
一个让调查组和贺冥同归于尽的机会。
他猛地逼近我,身上的檀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警方以为我在给他们卖命,其实我早就把调查组的行动计划透给贺冥了。现在两边狗咬狗,我坐收渔利。
我浑身发冷,往后退了两步,后腰撞上桌子。桌上的电脑突然亮起,屏幕上跳出一封加密邮件。我看清内容的瞬间,血液几乎凝固
——
是贺冥发布的悬赏令,我的照片赫然在列,标题写着
活捉拍照者,悬赏五百万。
看到了
顾苍玄冷笑一声,指尖在键盘上敲击,你拍的码头交易照片,现在已经在影枭的暗网上疯传。贺冥气得要把整个城市翻过来找你。
是你！
我冲过去想抓他衣领,却被他轻松制住手腕,是你把照片泄露出去的！你根本没想保护我,你就是想把我当诱饵！
诱饵
他扣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像要把我揉碎,如果我想让你死,在码头就不会救你！现在贺冥盯上你,只有我能护着你。
护着我用手铐把我们锁在一起
我盯着他掏出的银色手铐,声音带着哭腔,顾苍玄,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早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你眼里只有仇恨,你疯了！
对,我是疯了。
他突然将我抵在墙上,手铐
咔嗒
锁住我们的手腕,金属冰冷的触感贴着皮肤,但我很清醒。贺冥必须死,调查组那些蛀虫也必须死。而你……
他的拇指擦过我的下唇,眼神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只能留在我身边,哪怕把你锁一辈子。
我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紧紧箍在怀里。他的心跳透过胸膛传来,剧烈得像台失控的机器。下周贺冥有场晚宴,苏璃会出席。
他在我耳边低语,呼出的热气带着铁锈味,你要伪装成她,混进会场。
我凭什么帮你
凭你想活下去。
他扯开抽屉,里面躺着一张人皮面具,轮廓和苏璃的脸一模一样,或者你也可以试试,带着五百万悬赏金在外面能躲多久。
地下室的白炽灯突然闪烁,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我终于看清他眼底的疯狂
——
那是被仇恨灼烧得千疮百孔的灵魂,是用血肉之躯对抗整个黑暗世界的偏执。而我,被锁在这团火焰里,要么一起燃烧,要么被烧成灰烬。
顾苍玄,你会下地狱的。
我咬着牙,眼泪砸在他手背上。
他低头吻去我的泪水,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早就去过了。这次,我要把地狱连根拔起。
第六章
舞会
人皮面具贴在脸上的瞬间,我差点吐出来。那股混合着硅胶腥气和廉价香水的味道钻进鼻腔,像有人硬塞了团发馊的抹布。顾苍玄戴着黑色礼帽站在落地镜前,手指在我后颈按压,调整面具边缘的衔接处,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按进地里。
笑一个。
他突然说,镜片后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针,苏璃不会哭丧着脸走进宴会厅。
我扯动嘴角,在镜中看见那张陌生的脸
——
高挺的鼻梁,上挑的眼尾,连唇边那颗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三天前在安全屋,他拿着人皮面具冷笑时的话又在耳边回响：贺冥早就知道苏璃有替身,你以为这张皮是白准备的
水晶吊灯的光透过雕花玻璃洒在宴会厅,晃得人睁不开眼。我攥着香槟杯的手指发白,指甲几乎要掐进杯壁。贺冥站在旋转楼梯顶端,金丝眼镜泛着冷光,身后站着八个荷枪实弹的保镖。当他举杯朝我走来时,我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苏小姐新婚快乐。
他的声音像毒蛇吐信,红酒在杯中晃出妖异的血色,听说你和顾先生好事将近
我还没开口,宴会厅后方的投影幕布突然亮起。第一张照片就是顾苍玄在码头把我护在身下的画面,他后背的衔尾蛇纹身清晰可见；第二张是我们在安全屋争吵,他掐着我肩膀的指节泛白；最后一张……
是上周他给我煮醒酒汤时,低头浅笑的模样。每张照片下方都用猩红的字体标注：软肋。
啪！
香槟杯摔在大理石地面炸开,酒液溅上我的鱼尾裙摆。宴会厅陷入死寂,只有投影幕布翻页的机械声咔咔作响。我转头寻找顾苍玄,却见他站在二楼栏杆旁,黑色西装笔挺得像具棺材,右手藏在背后
——
那是他握枪的姿势。
贺爷这是什么意思
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人皮面具下的脸沁出冷汗,影射我和警方勾结
贺冥突然大笑,笑声震得水晶吊灯簌簌作响：勾结苏璃啊苏璃,你当我是瞎子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两个壮汉架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从后台拖出来。我的心脏瞬间停跳
——
是陈宇！他的警服破破烂烂,左眼肿得睁不开,嘴角还挂着血沫。
这小子嘴硬,宁死不肯说你的藏身之处。
贺冥用手帕擦拭陈宇溅在皮鞋上的血,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这对‘警民情深’的鸳鸯团聚。
子弹擦着贺冥的耳际飞过的瞬间,我听见顾苍玄的怒吼：跑！
宴会厅顿时陷入混乱,尖叫声、枪声、桌椅翻倒声混成一团。我被人流推着往出口跑,高跟鞋卡在地毯里,索性踢掉鞋子赤脚狂奔。后背突然撞上坚实的胸膛,顾苍玄的手臂圈住我的腰,枪口抵住某个保镖的太阳穴：带她从消防通道走！
你呢
我抓住他的西装袖口,人皮面具被冷汗浸得松动。
别回头！
他用力把我推进走廊,转身迎向蜂拥而至的杀手。我跌跌撞撞跑下楼梯,刚推开安全出口的门,就撞进一团熟悉的香水味里。温热的手指扣住我的下巴,冰凉的刀片挑开人皮面具的边缘。
小替身,演得不错啊。
苏璃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飘来,她的脸缓缓从阴影中浮现
——
和我镜中看到的那张脸一模一样,连唇边的痣都在同一个位置。她撕下我脸上的人皮,指尖划过我的脸颊,指甲尖锐得像
claws,贺爷说要活的,不过……
她突然凑近我耳边,吐气如兰,先拔掉这颗碍眼的痣怎么样
走廊尽头传来密集的枪声,混着顾苍玄的怒吼。苏璃的刀片已经贴上我的皮肤,我闭上眼睛,等待剧痛降临。恍惚间想起三天前在安全屋,他把人皮面具拍在桌上时说的话：贺冥手里有你的把柄,只有扮成苏璃,才能把他引出来。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是枚弃子。而现在,这枚弃子要被彻底碾碎了。
第七章
救赎
铁链勒进手腕的剧痛让我清醒过来,铁锈味混着血腥气塞满鼻腔。头顶的白炽灯滋滋闪着,在贺冥脸上投下鬼一样的阴影。我被绑在审讯椅上,眼前的景象让胃里翻江倒海
——
顾苍玄被吊在铁架上,白衬衫早被血浸透,肋骨处插着的匕首随着他的喘息缓缓晃动。
醒了
贺冥的金丝眼镜闪过冷光,他用枪托挑起我的下巴,看看你的小情人,为了护着你,可吃了不少苦头。
我想骂他畜生,喉咙却干得发不出声。顾苍玄抬起头,左眼肿得睁不开,嘴角却扯出个笑,血沫顺着下巴滴在地上。三天前他把人皮面具拍在桌上时的模样突然涌进脑海,那时他说
只有扮成苏璃才能引出贺冥,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打算用自己当诱饵。
把枪给他。
贺冥突然把沙漠之鹰拍进顾苍玄手里,金属碰撞声在死寂的地下室格外刺耳,杀了她,我放你走。要是舍不得……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两个壮汉拖进来个血肉模糊的人
——
是陈宇,他的警徽沾着脑浆,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我。
砰！
贺冥随手补了一枪,陈宇的尸体瘫在地上。我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拼命挣扎却只换来铁链哗啦作响。顾苍玄握着枪的手在抖,血顺着枪口往下滴,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声撕心裂肺：贺冥,你以为我为什么留着她
他的眼神穿过硝烟与血腥,直直撞进我眼底。那是我们结婚那晚,他给我戴戒指时的眼神,也是码头混战他把我护在身下时的眼神。我突然想起安全屋墙上被红笔打叉的特工证,想起他说
调查组和贺冥都得死
时眼底的疯狂。原来他不是想拖我下地狱,而是想在坠入深渊前,把我推回人间。
跑。
他突然用唇语说,喉结滚动咽下一口血沫。
藏在齿间的刀片硌得牙龈生疼,那是被苏璃抓住时我偷偷藏下的。我咬着牙发力,铁锈味在舌尖炸开,绳索断裂的瞬间,贺冥的枪响了。顾苍玄猛地扑过来,子弹穿透他后背的声音像块巨石砸进心脏。他的血溅在我脸上,温热腥甜,怀里还死死攥着个小盒子。
夏夏……
他的声音气若游丝,染血的手指艰难地打开盒子,里面躺着枚铂金戒指,戒圈内侧刻着我们的名字缩写,本该……
给你戴上的……
贺冥的咒骂声混着枪声此起彼伏,我抓过顾苍玄手里的枪,对着冲过来的保镖扣动扳机。子弹打光的瞬间,我踹开地下室的铁门冲进雨幕。暴雨冲刷着脸上的血污,怀里的戒指硌得生疼,像块烧红的烙铁。陈宇的警徽还在裤兜里,沾着他的血,也沾着顾苍玄的命。
顾苍玄,你个骗子。
我在雨中嘶喊,声音被惊雷劈碎,你说过要带我走的！
后视镜里,那栋废弃工厂在火光中坍塌,像极了我们破碎的婚姻。但这次我不再是被蒙在鼓里的傻子,攥着戒指和相机里的证据,我要让贺冥和那些蛀虫付出代价
——
这是顾苍玄用命换来的机会,也是我们未完的承诺。暴雨模糊了视线,却让我看得前所未有的清晰：这场血色救赎,才刚刚开始。
第八章
破晓
黑纱手套裹着相机的瞬间,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个月了,贺冥追悼会现场的百合花香气刺得鼻腔发疼,那些穿着西装革履的豺狼虎豹,袖口下若隐若现的衔尾蛇纹身,像一张张嘲笑的嘴。宴会厅穹顶的水晶灯晃得人睁不开眼,我举起相机,镜头扫过台下宾客
——
第一排第三个,袖口滑落时露出蛇头；右侧立柱旁的女人,颈后纹身随着吞咽动作起伏。
各位,这是贺爷生前最后的影像。
司仪的声音像块发霉的面包,宴会厅大屏幕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我浑身血液凝固
——
画面里是贺冥搂着苏璃清点军火,是他给调查组内鬼递上装满现金的皮箱,最后一帧,赫然是顾苍玄被铁链吊在审讯室的画面,他咳着血却还在笑。
操！
前排有人掀翻座椅,全场陷入混乱。警笛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我握紧相机转身就跑,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打滑。三个月来我像只老鼠东躲西藏,在暗房里冲洗那些能让影枭覆灭的证据,此刻终于派上用场。可当我冲进走廊,后背突然泛起一阵熟悉的凉意。
这次换我保护你的相机。
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重重砸在我心脏上。我猛地转身,只看见空荡荡的走廊,应急灯在头顶一闪一灭,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三个月前他倒在血泊里的模样突然清晰起来,染血的戒指硌得我肋骨生疼
——
那枚戒指此刻正藏在我贴身口袋,戒圈内侧的缩写被我的体温焐得发烫。
夏小姐！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摸出藏在内衬的刀片。回头却看见陈宇的同事,他举着警官证气喘吁吁：多亏你提供的证据,影枭核心成员全部落网！
我扯下黑纱面具,夜风卷着细雨扑在脸上。远处警灯红蓝交错,像极了码头那晚的血色。我低头看相机,取景器里还残留着最后一张照片
——
某个逃窜的影枭成员,后颈衔尾蛇纹身被闪光灯照得惨白,像条被剥了皮的死蛇。
顾苍玄,你看见了吗
我对着虚空低语,喉咙发紧。三个月前他用命换来的机会,此刻终于让那些畜生付出代价。可为什么心里空荡荡的,像被人剜走了块肉我摩挲着相机背带,那里还留着他的指纹,粗糙的触感仿佛还在。
走廊尽头的防火门被风吹开,冷雨灌进来浇湿我的裙摆。我把相机抱在怀里,像抱着个随时会碎的梦。远处传来警车鸣笛的尾音,而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永不停歇。这场用鲜血浇灌的复仇终于落幕,可我知道,属于我和顾苍玄的故事,永远停在了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
我最后回望一眼混乱的宴会厅,转身走进雨幕。相机贴着心口发烫,那里面藏着的不只是罪证,还有一个男人用生命守护的誓言。或许在某个平行时空,他还会笑着接过我的相机说
我帮你背着,而不是让我在这冰冷的人世间,独自走向没有他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