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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环守财
>我专捞尸体身上的贵重物品。
>金怀表主人出价百万寻表,称是亡妻遗物。
>声呐显示表在江心,被十三具手拉手的竖尸围在中央。
>当我割断第一根缠绕表链的长发,
>水底传来几百人的呢喃:她终于…等到了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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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浑浊得像一锅永远熬不化的浓汤,翻涌着上游带来的泥沙、朽木,以及这座城市消化不掉的所有隐秘和死亡。镇浪号破旧的引擎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每一次震动都让甲板上陈年的铁锈簌簌剥落。我靠在船舷边,指尖夹着的烟在带着水腥气的江风里明明灭灭。目光扫过浑浊的水面,像在垃圾堆里搜寻钻石。
我叫林默,干的是遗物侦探的活儿。这行当,名头好听,实则行走在阴阳交界的灰色泥沼里。岸上的人提起我们,眼神里混杂着恐惧、鄙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恐惧我们身上的尸气和经手的阴财,鄙夷我们发死人财,贪婪那些随着尸体沉入江底的金银细软。我不捞尸,只捞尸身上值钱的东西。金项链、玉镯子、没泡烂的钱包、镶了钻的假牙……只要雇主肯出价,只要东西还在江底没被鱼啃光、没被沙埋死,我就能想办法把它弄上来。
默哥,这趟…真要去‘鬼漩窝’水生从低矮的驾驶舱探出头,黑瘦的脸上写满了不安。他是疤脸的儿子,当年疤脸跟着王老大在宝塔湾喂了鱼,留下这半大小子在码头饥一顿饱一顿。我看他机灵,手脚也干净,就带在身边跑船打杂。
嗯。我弹了弹烟灰,声音没什么起伏。活儿接了,钱收了。我掂了掂口袋里那张硬挺的支票复印件——五十万定金,足以让任何铤而走险的心跳加速。雇主是个叫沈万山的男人,电话里的声音沙哑疲惫,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哀恸。他说那块金怀表是他亡妻唯一的遗物,失足落水时戴在身上的。只要我能找回来,再付一百万。
可那地方…水生咽了口唾沫,声音发紧,老辈人都说,那里头的水是倒着流的,专吃活物!下去的东西,没一个能囫囵上来!疤脸叔当年…好像也…
闭嘴开船。我打断他,语气冷淡。恐惧在这行当里是奢侈品。我掐灭烟头,目光投向远处那片被两岸山势挤压、显得格外阴沉的水域。鬼漩窝。长江这一段出了名的尸窝子,回旋的水流像一张巨大的、粘稠的网,将上游冲下来的浮尸和沉物都困在里面,层层叠叠,如同水下的乱葬岗。
镇浪号像一头不情不愿的老牛,吭哧着驶入鬼漩窝的范围。空气仿佛瞬间沉重粘稠起来。江风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湿气,吹在皮肤上激起一层细小的疙瘩。那股常年弥漫的水腥气里,突兀地混入了一种甜腻的、如同腐败瓜果混合着陈旧脂粉的味道,丝丝缕缕,钻进鼻腔,让人头皮发麻。天空是铅灰色的,低低压在浑浊翻滚的江面上,光线昏暗得如同黄昏提前降临。水流在这里失去了明确的流向,形成无数大大小小、互相撕扯吞噬的漩涡,发出低沉如闷雷般的呜咽。浑浊的水面上,不时有被泡得发白肿胀的肢体或裹着破烂衣物的躯干,在漩涡边缘沉沉浮浮,一闪即逝。
水生脸色煞白,紧紧握着舵轮,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走到船头,打开固定在甲板上的便携式侧扫声呐。屏幕幽幽亮起,绿色的扫描线如同无形的触手,探向幽暗诡谲的江底。屏幕上,代表河床的灰黄色背景上,浑浊的水体如同搅动的墨汁。无数扭曲的、代表着沉木、巨石和……更多难以名状之物的杂乱回波,密密麻麻地充斥着屏幕。
我调整着声呐的参数,聚焦,过滤杂波。目标很明确——一块密度和体积都符合描述的金属物体。扫描线一遍遍扫过。
突然!
屏幕上一个区域猛地跳出一个极其清晰、高亮度的点状回波!位置就在这片巨大洄水沱的中心地带,距离水面大约二十米深。回波的形状和密度特征,完美契合一块老式金壳怀表!
找到了!
水生也看到了屏幕上的亮点,脸上刚浮现一丝喜色——
下一秒,他的表情瞬间凝固,化为极致的惊恐!
就在那代表怀表的清晰亮点周围,声呐清晰地勾勒出——十三个!
十三个细长的人形轮廓!
它们并非散乱漂浮,也非沉在河床。它们以一种绝对违反常理的姿态,直挺挺地、如同十三根插在淤泥里的惨白木桩,在湍急的暗流中站立着!
更让人头皮炸裂的是,这十三个僵直的人形轮廓,并非孤立存在!
声呐清晰地显示,它们的手——那被水泡得发白浮肿、指节扭曲的手——互相紧紧连接着!一个牵着一个,一个拉着另一个!如同一个由尸体串联起来的、巨大而诡异的…圆环!
而那块闪烁着诱人光芒的金怀表,就被这个由十三具竖尸手拉手构成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人圈,死死地围在正中央!
手…手拉手…围着表…水生牙齿咯咯作响,声音抖得不成调子,眼神里是深切的恐惧,默哥!这…这是‘尸守财’!捞不得!碰不得啊!
尸守财。捞尸行当里口耳相传的、最凶戾的禁忌之一。横死者的怨气不散,聚敛生前执念最深的财物,拉更多的亡魂守护,形成死局。谁碰,谁就得填进去,成为那守护圈里新的一员。
一股寒气顺着我的脊椎悄然爬升。甜腻的腐香似乎更浓了。我看着屏幕上那个由尸体构成的、令人窒息的圆环,以及中央那一点诱人的金色光芒。五十万定金在口袋里沉甸甸的。还有沈万山电话里那深入骨髓的哀恸…是真的吗还是…一个精心编织、诱人踏入死局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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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深渊探秘
准备潜水。我的声音干涩,却异常平静。恐惧没用。定金收了,活儿就得干。是人是鬼,水底下见真章。
默哥!水生惊叫起来,试图阻止。
看好船。我丢下三个字,不再看他。走到船舱角落,打开那个特制的装备箱。里面不是普通的潜水服,而是一套覆盖全身、关节部位带有合金防护的黑色重型潜水装具。头盔面罩是强化树脂,视野清晰。腰间除了潜水刀,还挂着一把特制的、刃口泛着幽蓝冷光的合金钳。这是吃饭的家伙,专门对付水草、渔网,或者…某些更麻烦的缠绕物。
我迅速而沉默地穿戴好。沉重的装备压在肩上,带来一种奇异的、隔绝外界的踏实感。我检查了气瓶、通讯器和头盔内的强光灯。最后,将一把刃口异常锋利、握柄缠着黑色防滑布的水下切割刀,插在小腿外侧的刀鞘里。
走到船舷边,浑浊的江水像一锅巨大的、翻滚的浓汤,散发着死亡的气息。水生看着我,嘴唇哆嗦着,最终没再说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我深吸一口气,面罩隔绝了外界令人作呕的甜腻腐香。然后,向后一仰,坠入那片冰冷、粘稠、充满未知的死亡水域。
冰冷瞬间包裹全身,厚重的潜水服也无法完全隔绝那股刺骨的寒意。视线所及,是令人绝望的昏暗。能见度不足两米,浑浊的江水如同稀释的泥浆,悬浮着无数细小的颗粒物。只有头盔上射出的强光光柱,像一柄利剑,刺破前方的混沌。
我启动背后的推进器,调整姿态,朝着声呐标记的坐标点下潜。压力逐渐增大,耳膜嗡嗡作响。水流变得异常混乱,不再是平缓的流动,而是无数方向混乱的暗涌,撕扯着我的身体。越往下,光线越暗,水温越低。浑浊的水体中,开始出现悬浮物——不是泥沙,而是一些灰白色的、细小的碎片。我操控机械臂小心翼翼地夹住一片。高清面罩视野放大:碎裂的、被水流磨蚀得边缘光滑的人骨碎片。
下潜深度:二十米。
强光光柱刺破浓稠的黑暗,扫向前方。
景象瞬间攫住了我的呼吸!
十三具尸体!
十三具穿着各异、但都被水浸泡得肿胀变形、皮肤呈现出死寂青灰色的尸体!
它们以一种绝对诡异的姿态,直挺挺地站立在江底厚厚的、泛着黑绿色幽光的淤泥之上!身体被水流推动着微微晃动,却诡异地维持着直立的姿态,如同十三根被钉死在淤泥里的朽木!它们的头颅低垂着,被水泡得稀疏的头发如同水草般漂浮,肿胀变形的脸孔隐匿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而它们的手!
那被水泡得发白、浮肿、指节扭曲变形的手!
真的如同声呐显示的那样,互相紧紧地…紧紧地连接着!一只冰冷僵硬的手腕,被另一只同样冰冷僵硬的手死死攥住!一个攥着一个,一个拉着下一个!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直径约十米的巨大尸环!
尸环中央,那片相对干净的淤泥上,一点温润的金色光芒,静静地躺在那里。
正是那块金怀表!
它被保存得异常完好,黄澄澄的金壳在强光照射下反射出柔和而诱人的光泽。表壳上似乎还雕刻着精细的花纹。一根同样金色的、纤细的表链,从表壳延伸出来。然而,表链的尽头,并没有连接着尸体,而是被几缕东西…死死地缠绕、固定在了江底的淤泥里!
那不是水草。
那是…头发!
几缕异常乌黑、异常柔韧、在幽暗水底依然泛着诡异光泽的…女人长发!它们如同有生命的黑色水蛇,紧紧地缠绕着金色的表链,将其锚定在尸环中央的淤泥中!更多的长发,则如同蔓延的黑色根系,从淤泥深处延伸出来,丝丝缕缕,若有若无地飘散在周围浑浊的水体里,仿佛一张无形的、由发丝构成的网!
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在那块金怀表旁边的淤泥上,还半掩半露着另一个东西——一只同样材质、同样款式,但尺寸明显小了一号的女式金怀表!它的表壳微微敞开,里面似乎空空如也。两根表链,一大一小,被那几缕诡异的乌黑长发死死地缠绕在一起!
不是一块表!是一对!一大一小,情侣怀表!那只小的女表是空的!沈万山只要那块大的男表他亡妻的遗物…为什么是男表
一股巨大的寒意和强烈的违和感瞬间攫住了我!沈万山在撒谎!这根本不是他亡妻的遗物!这水底下,藏着更深的秘密!
然而,已经没有退路。五十万定金,水生的指望,还有…这水底令人窒息的诡异,都逼着我必须拿到那块表!
我稳住心神,操控推进器,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由尸体构成的巨大圆环。冰冷的死气如同实质的潮水,隔着厚重的潜水服都能感受到。强光光柱扫过那些低垂的头颅和紧握的手,放大着每一个令人作呕的细节。腐烂的皮肤、外露的白骨、嵌满淤泥的指甲缝…
不能碰尸体!这是铁律!我的目标只有那块被头发缠绕的表!
我谨慎地悬停在尸环外围,距离最近的一具竖尸大约三米远。那是一具穿着破烂工装的男尸,身体肿胀得像一个巨大的水袋。我操控着机械臂,前端换上了小巧而精密的合金钳,如同外科手术般,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伸向尸环中央,伸向那缠绕着表链的几缕乌黑长发。
3
替身之谜
机械臂的合金钳尖端,带着幽蓝的冷光,精准地探向其中一缕缠绕得最紧的乌黑发丝。就在钳口即将触碰到发丝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意念流,如同高压电流,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厚重的潜水服和头盔,猛地刺入我的大脑!
…疼…好疼啊…水…好冷…
…我的表…我的表…
…抓住…别松手…一起…留下来…
…替身…替身来了…
无数破碎的、混乱的、充满巨大痛苦、冰冷绝望和一丝扭曲希冀的意念碎片,如同冰冷的钢针,疯狂地扎进我的意识!是那些竖尸残留的感知!还是…那缠绕着表链的头发主人的怨念!
剧烈的头痛让我眼前一黑,机械臂的动作瞬间停滞!
就在这短暂的停滞间,异变陡生!
那缕即将被钳住的乌黑长发,如同被惊动的毒蛇,猛地一缩!紧接着,淤泥深处,更多的、密密麻麻的乌黑发丝如同活了过来,疯狂地从淤泥中涌出!它们像黑色的潮水,瞬间缠绕上了我的机械臂!
冰冷滑腻的触感仿佛透过合金传递进来!巨大的拖拽力猛地传来!
同时,那十三具原本只是微微晃动的竖尸,如同被无形的线猛地扯动!它们低垂的头颅,在同一瞬间,极其僵硬地、缓缓地…抬了起来!
十三张被水泡得肿胀变形、五官移位、皮肤青灰溃烂的脸孔,在强光光柱的照射下,毫无遮掩地暴露出来!空洞的眼窝里没有眼球,只有淤泥和蠕动的水蚤!咧开的嘴角,仿佛凝固着无声的狞笑!
它们那互相紧握的手,攥得更紧了!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的咯咯声!
整个尸环,以一种僵硬而诡异的同步,开始缓缓地…向内收缩!如同一个巨大的、由尸体构成的捕兽夹,正在合拢!要将中央的我,连同那块怀表,一起死死锁住!
呃啊!剧烈的头痛和眼前的恐怖景象让我发出一声闷哼!通讯器里传来水生惊恐到变调的嘶喊:默哥!快上来!声呐显示它们动了!它们在动!
生死一线!
恐惧瞬间被求生的本能碾碎!我猛地抽出插在小腿外侧的水下切割刀!锋利的合金刀刃在强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不再犹豫!不再顾忌!
我双手紧握刀柄,身体如同绷紧的弓,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死死缠绕住机械臂、并试图蔓延向我本体的、最粗壮的一缕乌黑长发,狠狠斩下!
刀锋划破粘稠的江水!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割裂声,透过水体和头盔,传入我的耳中!
仿佛割断的不是头发,而是…某种绷紧到极致的、连接着幽冥的弦!
就在刀锋切断那缕乌黑长发的刹那——
整个江底,猛地一静!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
一个无法形容的、低沉到仿佛来自九幽地底、却又清晰得如同在耳边响起的、由几百个声音重叠交织而成的呢喃声,毫无征兆地、温柔而怨毒地,在冰冷的水体中轰然回荡开来:
**她…终于…等到了…**
**…替身…**
这声音并非物理的声波,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解脱、怨毒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期待!
缠绕在机械臂上的其他发丝,如同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软绵绵地松脱、飘散开去。
那十三具正缓缓向内收缩的竖尸,也骤然停止了动作!它们抬起的、狰狞的脸孔上,那空洞的眼窝仿佛穿透了浑浊的江水,穿透了我的潜水头盔,死死地盯着我!嘴角凝固的狞笑,似乎…加深了
一股无法言喻的冰冷和巨大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我!比之前被尸环锁定时更甚!
替身谁的替身那长发的主人!她等到了我!
跑!
没有任何犹豫!我猛地将推进器功率推到极限!引擎发出尖利的啸叫!同时,操控刚刚解脱的机械臂,合金钳闪电般探出,目标不再是表链,而是直接钳向那块静静躺在淤泥上的金怀表!
就在合金钳即将夹住怀表的瞬间——
淤泥之下,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纤细得如同枯骨的手,猛地从淤泥中探出!五根细长、指甲尖锐的手指,以一种超越物理极限的速度和角度,精准地、轻柔地…搭在了我机械臂的合金钳上!
4
逃离鬼手
冰冷!滑腻!带着一种刺穿灵魂的阴寒!
我的动作瞬间僵住!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
那只手…只有手!手腕以下的部分,依旧深深地埋在淤泥里!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上面布满了细密的、暗青色的血管纹路。指甲长而尖利,呈现出一种不祥的乌紫色。它只是轻轻地搭着,却仿佛有千钧之力,让合金钳无法再前进分毫!
强光光柱下,那苍白的手腕上,赫然缠绕着一缕与我刚才割断的、一模一样的…乌黑长发!
默哥!快上来!水下磁场乱了!仪器全疯了!水生带着哭腔的嘶吼在通讯器里炸响。
我猛地回神,巨大的恐惧化为最后的力量!我不再试图去拿那块怀表,而是猛地操控机械臂向后急缩!同时身体借着推进器的巨大推力,如同离弦之箭,不顾一切地向上猛冲!
那只苍白的手,并未阻拦。它缓缓地、无声无息地缩回了淤泥之中,只留下几缕飘散的乌黑发丝。
我头也不敢回,疯狂地向上冲!身后,那十三具竖尸依旧保持着诡异的静止姿态,空洞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水层,死死地烙在我的背上。那块金怀表,在强光最后的扫视中,依旧静静地躺在淤泥上,旁边那只空着的女式怀表,表壳在幽暗中反射着微弱的、冰冷的光。
哗啦!
我破水而出!冰冷的空气涌入面罩。我剧烈地咳嗽着,肺部火辣辣地疼。
快!抓住!水生的吼声和带着铁锈味的钩竿几乎同时伸到面前。
我抓住钩竿,被七手八脚地拖上镇浪号冰冷的甲板。我重重摔在铁板上,像一条离水的死鱼,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湿透,沉重的装备如同冰冷的枷锁。
开船!快开船!离开这鬼地方!水生不等我喘息,对着驾驶舱发出凄厉的咆哮,脸上是比死人还要难看的恐惧。
镇浪号的柴油机发出前所未有的、濒临炸裂般的嘶吼,船身剧烈颤抖,猛地调转方向,朝着远离鬼漩窝的下游疯狂逃窜。
我躺在冰冷的甲板上,胸膛剧烈起伏。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深入骨髓的寒意交织。那块没到手的金怀表,沈万山哀恸的谎言,水底那十三具竖尸构成的尸环,那只从淤泥中探出的苍白鬼手,还有那几百个重叠的、怨毒的呢喃替身……无数画面在脑中翻腾。
水生瘫坐在我旁边,脸色惨白,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嘴里无意识地喃喃:…替身…她等到替身了…默哥…我们…我们完了…
我挣扎着坐起身,卸下沉重头盔。冰冷的江风吹在湿漉漉的脸上,带来一丝清醒。我摸向腰间——那把斩断了乌黑长发的水下切割刀还在。
就在我手指触碰到冰冷刀柄的瞬间——
嗡!
那股熟悉的、冰冷的意念流,再次毫无征兆地刺入我的脑海!比在水下时更加清晰!不再是混乱的碎片,而是一个明确的、带着无尽阴寒和一丝诡异满足感的女性意念:
…快了…我的‘表’…会自己…回来的…
我浑身一僵!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腕!
5
暗纹缠身
腕骨上方,原本光滑的皮肤上,不知何时,悄然缠绕上几缕极其细微、几乎肉眼难辨的…暗青色水纹!它们如同活着的藤蔓,微微搏动,散发出与那江底长发同源的、冰冷的阴寒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