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宝不是医学书上说的那个唐宝。
糖宝是一种别称,有糖爸,也有糖妈,也有糖宝糖宝。这里说一个糖宝宝的故事。
林娜,是中省人,老家的职高毕业后就跟着表姐到深圳打工了。
林娜是2001年夏天到深圳的,最先的工作是在一个大超市,做仓库理货工。强度不会很大,但工资也不高。
林娜蹲在超市仓库的货架间,鼻尖萦绕着方便面的调料味,手指在扫码枪上按得噼啪响。
小娜,B区第三排的洗衣粉补货没主管老陈的嗓门震得货架直晃。
补完了!林娜把最后一箱洗衣粉扛上推车,额角的汗顺着发梢滴在蓝色工装上。
月工资不过600块,自然租不起房,只能和同事一起住在宿舍,8个人有一个房间,十分拥挤,女孩们的生理周期被拥挤空间强行同步,空气里浮动着廉价卫生巾的棉絮味。每个月工资除了吃饭和零用,只剩余300元,也得攒着,给父母寄回去,父母总想着在村里盖个新楼房。
林娜在职高读书时,就发育得很好,宽松的校服,若隐若现地把身子的线条也勾勒出来。教他导游课的周老师,对她是很好。
周老师有一辆旧摩托。忘记了是什么机会,周老师载她去城里。林娜坐在后座,紧抓着车架。起初保持着距离,像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在一个急弯,车身倾斜。失重瞬间,她惊惶地攀附住他腰侧的衣服布料。他低沉的嗓音裹挟着引擎震动飘过来:手环我腰上,稳当点。她慢慢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环住他结实的腰身。透过那层薄薄的衣物,掌下男性躯体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秋风吹起的头发丝丝拂过她的脸颊,又扫在他肩后。周老师未曾回头,只是引擎的轰鸣声中,她错觉自己脸颊下那片起伏的脊背线条,似乎更清晰地传递出温热的搏动。风呼啦啦灌进她的喉咙,吹得校服鼓胀。飞驰的街景在余光里模糊成流动的色块,唯有身前这个男人的脊背,成了整个世界最清晰、最稳固的锚点。一种近乎贪婪的安全感被速度催生,她悄悄、又更近地贴上去一丝。周老师肯定也感受到了这种柔软,松了油门减速了,肯定是希望这种紧贴能够一直延续。
林娜很快就毕业了。结业典礼那天,人群如同退潮般涌出校门。林娜拖着行李挤出喧嚣的人群,目光习惯性地投向操场角落那个熟悉的位置。铁架边空空如也——那辆老旧的银色摩托消失了。
下班后,林娜躺在八平米的铁架床上,盯着墙角的霉斑。经常会想起周老师的背,那种紧贴的感觉,一直萦绕着她,甚至会出现在她梦中。
这样的生活,显然不是林娜希望的。林娜在超市后巷捡到一张皱巴巴的传单:急聘夜场服务员,月薪2000起,包吃住。她盯着2000两个字,手指把传单捏出了褶子。老陈拍着她肩膀:小娜,别信那些野路子,夜场里都是……
都是啥林娜把传单折成纸飞机投向铁栅栏外:能赚钱就好了。
第二年春天,林娜跟着表姐去了东莞。表姐做过餐馆服务员,后来去歌厅做洋酒推销,认识一些开歌厅、开夜总会的老板。推销酒,就得会喝酒。林娜想着自己不能喝酒喝坏了身子,做陪唱,肯定是不可能。那只好做包厢服务生,就是公主,不用喝酒,也不用陪客人,招呼好客人,做好服务就行。还有些小费。一个月下来,也有3-4千。比在超市收入高多了。
刚到夜总会,林娜就被里面的繁华景象惊呆了。五光十色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音乐,穿着华丽的客人和小姐,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又新鲜。
头天上班,她化着浓妆,穿酒红色旗袍,站在包厢门口迎客。第一个客人是个戴金链子的中年男人,拍着她大腿:妹儿,陪我喝三杯,我给你开2000小费。
林娜端起红酒杯,杯沿抵着唇笑:哥,我这人嘴笨,就会说实在话——您看这酒,喝多了伤肝;这妞儿,陪久了伤肾。要不咱换个乐子我给您唱《涛声依旧》
男人愣了愣,拍着桌子大笑:有意思!就冲这嘴,今天我喝到吐!
那天她赚了500块小费。
林娜很开心,加上底薪,这收入真是不错。
刚开始,林娜还有些拘谨,但很快她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她学会了如何与客人沟通,如何让客人开心,收入也慢慢提高了。但是,在上班的地方,她看到了许多让她难以自禁的事。有的小姐为了钱,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有的客人对小姐动手动脚,有的小姐是真空的,客人把手伸进去把玩的时候,林娜只能装着看不到,看着他们在调笑,有时也止不住会发热起来。林娜看着,想着,观念也在慢慢改变。但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守住自己的底线,她不想做这样的小姐。
林娜是在金月亮夜总会做公主,话术是经理教的:先生,您看这杯82年的拉菲,配您这气质,多有面儿我们这儿不卖酒,卖的是面子——您包厢费5000,小姐陪聊另算,但您放心,我们只谈心情,不谈身子。
三个月后,她熟稔了夜场的规则:别信男人的眼泪,别接没拆封的烟,别跟客人走太近。但她也有自己的底线:谁要动手动脚,她就温柔地看着人家,不吵了不闹,碰到敏感部位,她就用力抓着人家撒妖,大部分客人也不会再继续,真正碰到酒鬼就躲,就是被揩了油也不作声音,得照顾人家的面子。
林娜到东莞了,先和表姐住一起。表姐租了个套房,表姐有时会带男朋友回来。有一次夜归,看到那个男的穿个内裤出来去卫生间,实在是不方便。就和别人合租了套房,终于有自己独立的房间了。
林公主嘴甜,加上她的好身材,在金月亮也有不少客人了。台湾佬阿杰第一次来,盯着她看了十分钟,突然用夹生普通话问:你叫林娜
阿杰哥好。林娜给他倒茶,您是第一次来东莞
阿杰笑:来过很多次,没见过像你这么……他顿了顿,这么像学生的。
林娜歪头:学生我都19了。
像高中生。阿杰摸出张名片,我做电子厂的,下次来,给你带台湾的凤梨酥。
第二次阿杰真给她带了盒凤梨酥。他递来凤梨酥时,目光落在她锁骨下的红痣上。
林娜在宿舍吃着凤梨酥时,想到阿杰那个大肚子,又想到了周老师。
从那以后,阿杰经常来
KTV
找林娜,除了通常的小费外,还会给她买礼物,请她吃饭。林娜偶尔也会接受礼物,也单独吃过饭。
有几次还单独来歌厅,也不叫小姐,让她陪他喝酒。他也趁着酒意,把手伸进了她的旗袍。也没有再进一步。那天阿杰给了3千的小费。林娜给了500块给管事的秦姐。
林娜知道阿杰对她有意思,但她心里清楚,自己和他只是逢场作戏。
林娜,你跟我回深圳吧,我养你。
阿杰有一次喝醉了,对林娜说。
林娜笑着说:别开玩笑了,我可不想当你的金丝雀。
我是认真的。
阿杰说,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林娜摇了摇头:我们不合适,你还是找不上夜班的女孩吧。
阿杰有点失望,后来就不再来找她了。
在那年秋天的时候,有一个客人,姓吴,就叫吴总吧,也是中省人,说是做房地产的。他子有点高,背影居然和周老师也有点象。林娜也就留了电话,林娜那时已经有了第一部手机。
吴总只要来歌厅,就会让她来包厢。人家都说她是吴总的御用公主。
吴总大气啊,小费也给得多。一时间,其它小姐都巴着林娜,希望能在她的包厢。
大概过三个月,吴总带她去参加她的应酬宴席。那是她第一次参加这样豪华的酒店,吃那些没有吃过的菜。十来个人,每个男的边上都有一个女的。首饰,衣服,珠光宝器的样子,看着就是阔太太。
林娜低头看见自己旗袍开衩处有块油渍——那是前天吃盒饭时溅上的。
吴总好眼光。一个穿貂皮的女人打量她,这姑娘眼神干净。
林娜看着那些珠光宝气的太太们,突然意识到自己像只误入凤凰群的麻雀。是不是这种生活,才是自己想要的
后面又参加过几次这样的晚宴。
这天,吴总又来了。歌厅的灯光比往常暗了几分。林娜正低头整理果盘,吴总的手指突然敲了敲大理石桌面。
林娜,他的声音比背景音乐低八度,过来坐。
她放下银叉,旗袍开衩处露出的一截小腿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刚在沙发边沿坐下,就听见他说:
做我女朋友吧。
水晶杯里的冰块轻轻碰撞。林娜的指尖在膝盖上蜷缩了一下,又缓缓舒展。这个场景在她脑海里预演过很多次——从他第一次盯着她锁骨那颗红痣出神开始。
吴总说笑了。她勾起唇角,拿起醒酒器给他添酒,您这样的成功人士,女朋友该是名门闺秀。
吴总突然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很干燥,带着常年握高尔夫球杆留下的茧。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他松开手,我是认真的。
林娜注意到他无名指上有道浅浅的白痕——婚戒摘掉后的痕迹。
我在东莞缺个伴。他推过一张纸巾,上面用钢笔写着数字,一年二十万,按年付。住公司公寓,每月另有两千零花。
林娜盯着那个2后面跟着的五个零。这相当于她在金月亮不吃不喝攒四年的钱。
体检是必要的。吴总突然笑了,眼角挤出细纹,我也要体检报告。毕竟...他的目光扫过她锁骨下的红痣,健康最重要。
为什么是我林娜终于开口。
你像个人。吴总转动酒杯,不像她们...他瞥向隔壁包厢正往客人嘴里喂葡萄的女孩,活成精装商品。
林娜想起上周那个撕她裙摆的煤老板。当时她也是这么想的——自己和那些女孩不一样。
半年期。吴总突然换了谈判语气,你不满意随时走人。但...他压低声音,这期间你得断干净。
包厢的射灯变换着颜色,将吴总半边脸映成紫色。林娜恍惚看见周老师摩托头盔的护目镜,也是这种颜色的反光。
我需要三天考虑。她说。
吴总从公文包取出一个盒子。掀开盖子,摩托罗拉V70旋转屏手机在射灯下泛着冷光。
最新款。送你的。他推过盒子,想好了打第一个快捷键。
林娜接过时,金属外壳触感冰凉。这个温度让她突然清醒——这不是礼物,是首付款。
林娜看了看吴总,点了点头。
当吴总带着红酒气息靠近时,她闭上眼,想象着另一双手的温度。
林娜回到住处,这次洗澡洗得特别久,第一次认真审视镜中的胴体。热水冲刷着身体,指尖划过锁骨下的红痣,那是周老师摩托后座上被风吹起的发丝曾轻拂过的地方。
这天晚上林娜没有睡好,自己是要改命了。
林娜悄悄地离开了金月亮,只和秦姐打了声招呼。这个行业,人来人往,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公主。
林娜在周五去了吴总家。吴总家离厚街近。
吴总确实很绅士,也很重视,让国际酒店送了几道菜过来。两个还喝了点红酒。
紧张吴总解开领带。
她摇头,热水冲刷过锁骨下的红痣时,幻想这是摩托带起的风。
林娜想起周老师的时候,她的脚就缠上了吴总的腰,两个脚腕锁在一起,用上了劲。
时间过得很快。
林娜报名参加了会计专科自学考试。
平时除了和表姐一起吃吃饭,自然是没有什么社交,也会去参加辅导班,瑜珈班,插花班之类的培训班。表姐已经不推销酒了,去了证券公司做业务员,后面又去了私募基金公司。表姐知道她交了个男朋友,也不多说。
在东莞,在深圳,谁没有几个这样的朋友。
吴总知道林娜有一个表姐,并且在一个公司的酒会时,两人也有打过照面,但没有交谈过。
一个秋天的时候,吴总兴致很高,给林娜说邀请表姐来家里一起吃饭。
林娜心思一动,这老吴邀请表姐是几个意思也不好多问,就在餐馆叫了几个吴总爱吃的菜。
水晶吊灯在红酒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林娜用银勺搅动着海鲜浓汤,勺柄在她无名指的钻戒上磕出轻响。
林娜表姐吴总解开一粒西装扣,目光扫过对面女人的深V领口,比照片里更有气质。
表姐掩嘴轻笑,指尖的烟熏色指甲油在烛光下泛着蜜糖光泽:吴总真会说话。我们家娜娜跟了您,真是福气。
姐!林娜踢了下表姐的高跟鞋,蟹粉豆腐在筷尖颤了颤,尝尝这个,老吴最爱吃的。
吴总突然倾身,越过餐桌给表姐斟酒。阿玛尼寄情的木质香调混着酒气,在林娜鼻尖打了个旋。
听林娜说,表姐在证券公司他故意让拇指擦过表姐的手背,最近创业板行情...
早辞职啦。表姐仰脖饮尽,脖颈拉出天鹅般的弧线,现在给私募基金当掮客。她突然用鞋尖蹭了下吴总的西裤腿,比帮人炒股赚得多。
林娜的汤勺当啷砸在骨瓷盘上。她看见吴总的左手滑到桌布下,表姐的香奈儿链条包突然可疑地晃动起来。
再开瓶拉菲吴总喉结滚动着招手,听说表姐很懂红酒
表姐的舌尖慢慢舔过上唇:我只懂...让人醉的酒。她的膝盖突然顶到林娜腿侧,娜娜你说是不是
林娜猛地站起来,餐巾飘落在地:我去煮下甜点。
林娜刚进厨房,就听见客厅传来表姐的轻笑:吴总...别...烟灰会掉在您衣服上...
那天表姐说喝晕了,回不去了。
吴总就说,这里有房间。娜娜去整理下就好。
林娜自然答应下来。
林娜喝得也有点晕。把表姐安排好,就和吴总一起回了卧室。
和吴总温存时,自然就想着隔壁的表姐,林娜自己感觉有点不一样,突然感觉吴总也有点不一样。
到大半夜,林娜醒来,发现老吴却不在枕边。刚起身想着去看下,想想又躺下了。
第二天一早,林娜并不着急起床。直到听到有关门的声音,知道吴总出门去了。
她走到表姐那个房间,轻轻推开虚掩的门,表姐还没起床。
她坐在床边,推了推她说别装睡了。
表姐的脸红着,一把搂住她的肩头躺到了床上,两人疯狂地大笑起来。
这城市每天吞吐着无数林娜。有人沉溺于霓虹幻影,有人用青春典当浮华。当旗袍下的躯体成为筹码后,那道旧摩托留下的风痕便成了最昂贵的刺青——它时刻提醒着,所有明码标价的温暖,终归是误入凤凰群的麻雀,借来的光鲜羽翼。而真正的救赎,永远藏在亲手拨动的算珠之间,藏在深夜台灯下晕开的墨迹里,藏在每一次修剪花枝时被刺痛的指尖上。
这一天,吴总的奔驰把林娜载到售楼处,车窗外的巨幅广告牌上,铂金华庭四个烫金大字在烈日下闪闪发光,旁边标注着首付20万起,坐享30%年收益。这就是吴总公司的楼盘。
林娜正对着化妆镜补口红。
今天带你玩个游戏。吴总松了松爱马仕领带,从手套箱取出个文件袋,深圳的房价,明年至少要涨这个数。他张开五指,转了下,应该是十万一平的意思。
售楼大厅冷气开得很足。沙盘前,销售总监Jason西装笔挺地迎上来:吴总,按您吩咐,8号楼保留了三套景观房。
林小姐看看喜欢哪套吴总的手虚扶在她腰后,指尖在真丝连衣裙上敲出无声的节拍。
林娜俯身看沙盘。微缩的景观树上缀着塑料水晶,折射的光斑落在她锁骨下方——那里有颗朱砂痣,像枚被遗忘的印鉴。
16层吧。她随口说。
Jason迅速摊开合同:总价420万,首付三成126万。按最新政策,可以做阴阳合同。他翻到附件页,评估价能做到600万,贷款额度420万。
吴总轻笑出声,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成两道缝:空手套白狼的买卖。他转向林娜,你出个身份证,月供从经营贷走流水。等年底房价涨到五百万,转手就是八十万差价。
财务室里,打印机吞吐着纸张。林娜盯着自己名下的购房合同,突然发现婚姻状况栏被勾选了已婚。
这是...
夫妻共同贷款额度更高。Jason头也不抬地敲计算器,离婚析产时记得做财产公证就行。
林娜平时也关注房产,没事也在各个售楼处看。她想着后面就可以去房地产公司找个售楼的工作。
吴总越来越忙,也更多时间在外省拓展业务。
三年的时间很快,林娜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林娜和吴总提出自己的想法时,吴总也欣然同意。离开那天,又一起吃了一次饭,还最后温存了一次。
林娜搬进了属于自己的两居室,还按揭了两套小户型。
会计大专文凭拿到了。林娜又报了本科的考试。
林娜试着往一个房地产公司投了简历,也很快得到了回复,只是售楼业务员,并不是做会计。
林娜想着售楼小姐的提成高,这个工作才好。
在房地产公司上班时,林娜认识了自考培训的丁老师。丁老师是一个中专学校的老师,在培训机构是兼职。
林娜想嫁人了,丁老师也想成家。交往了几个月,两人就去办了证。当然,丁老师并不知道林娜以前的事。房地产公司的收入也确实高。丁老师并没有多想什么,以前有男朋友也肯定的。
大概过了五年,林娜搬进了自己的四居室,此时,林娜也生了两个孩子。
又过了五年,算起来林娜在房地产公司做了快10年。2019年开始房市开始转冷,林娜把自己的三个按揭房卖了,留了一个小户型出租。
林娜知道房地产的周期来了。她辞去房地产公司的工作,转到了物业公司。
四十五岁生日那天清晨,林娜在阳台上浇花。晨光透过纱帘,在她新买的真丝睡袍上流淌。两个孩子已经送去寄宿学校,丈夫老丁在厨房煮咖啡,香气混着吊钟花的清甜飘进来。
手机震动,银行到账通知跳出屏幕——最后一套投资房的全款刚刚到账。林娜划开相册,翻出二十年前在金月亮夜总会的旧照。照片里穿酒红旗袍的少女,和物业公司监控室里穿制服的值班经理,在晨光中完成了一场无声的对视。
物业公司催你签续约合同呢。老丁端着咖啡走过来,突然指着照片,这姑娘旗袍挺好看,你表姐
林娜按下删除键:以前一个同事。她接过咖啡,无名指的婚戒在杯沿磕出轻响。楼下传来孩子们去年送的边牧犬的吠叫,混着社区幼儿园早操的音乐。
她走到玄关,物业工牌静静挂在胡桃木衣帽架上。林经理三个烫金字有些褪色,旁边是丈夫的优秀教师奖章和孩子们的跆拳道奖牌。
咖啡杯底沉淀着少许残渣。林娜想起吴总当年教她品红酒时说的话:好酒最后一口总是最醇。她现在终于明白,人生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