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十五分,林默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小区。
路灯坏了两盏,剩下的一盏忽明忽暗,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像某种不安的预兆。
他习惯性地瞥了一眼24小时快递柜——那排灰绿色的金属柜子安静地立在墙角,屏幕漆黑,仿佛已经沉睡。
二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深夜。
1999年4月15日,林默刚满十岁。
那天晚上,父母匆匆出门,说是去小区地下室取一份重要文件。
母亲临走前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小默,乖乖在家等我们,很快就回来。
可他们再也没回来。
警方调查了整整三个月,最终以失踪结案。监控录像显示,父母确实进了小区地下室,但出口的摄像头却从未拍到他们离开。
更诡异的是,地下室的防潮层被人撬开过,警方在里面发现了父亲的钢笔和母亲的发卡,但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线索。
二十年过去,林默早已长大,可父母的失踪案却成了他心底的一根刺。
他搬回这个老旧小区,就是想找出真相。
这不过是极为平常的一个夜晚……
林默正想回家睡觉。
——就在这时,快递柜的屏幕突然亮起,刺眼的蓝光在黑暗中格外突兀。
林默皱眉,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屏幕上跳出一行红色文字:【取件码:19990415】
——正是父母失踪的日期。
金属柜门咔哒一声弹开,17号格口缓缓推出一个包裹。
那是个泛黄的牛皮纸箱,边缘已经磨损,胶带干裂翘起,像是被人仓促封箱后又尘封多年。寄件人一栏模糊不清,但收件人姓名却清晰可辨:【叶文娟(收)】——他母亲的名字。
林默的手指微微发抖。
母亲失踪那年他只有十岁,二十年来警方毫无线索,这个包裹怎么会突然出现
更诡异的是,快递单上的日期赫然印着【1999.04.14】,正是母亲失踪的前一天。
纸箱很轻,摇晃时能听到里面细微的碰撞声。
林默深吸一口气,撕开胶带——一本黑色皮革日记本、一枚生锈的钥匙,还有一张折叠的纸条。
他攥紧手中的纸条,指节发白。
别相信他们。
五个字,笔迹扭曲得像是写字的人正被某种无形的恐惧扼住喉咙。
谁林默低声喝问,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回荡。
无人应答。
但脚步声仍在逼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神经上。林默下意识后退,后背抵上冰冷的快递柜。
就在这时,一只枯瘦如鹰爪的手突然从黑暗中伸出,死死钳住他的手腕!
啊!
林默猛地一挣,却对上一双浑浊的眼球——陈伯佝偻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站在他面前,老人脸上的皱纹在昏黄路灯下扭曲成诡异的沟壑。
这柜子…会吃人。
二十年前,你妈就是碰了它才消失的。
林默猛地甩开老人的手,牛皮纸箱啪地掉在地上。
那张写着别相信他们的纸条被夜风卷起,像只垂死挣扎的白蛾贴在快递柜屏幕上。
您认识我母亲林默声音发颤。
他忽然注意到陈伯制服袖口露出半截疤痕——那是个咬痕状的陈旧伤疤,齿印排列竟与快递柜钥匙孔形状惊人相似。
老人没有回答,佝偻着背走向门卫室。
林默弯腰捡起包裹时,突然听见滴的一声。
快递柜17号格口的门缓缓闭合,显示屏跳出猩红文字:【1999年4月15日
23:59】——正是母亲失踪的具体时刻。
远处脚步声突然逼近。
林默抬头,看见穿蓝色制服的快递员站在楼道阴影里,帽檐压得极低,手里捧着个巴掌大的木盒。
更诡异的是,这人脚边没有影子。
叶文娟的快递。快递员的声音像是从井底传来,递来的木盒上布满霉斑。
林默接过时触到对方手指——冰冷黏腻如同泡发的尸体。
木盒自动弹开的瞬间,楼道灯泡滋滋炸裂。借着手机亮光,林默看见盒里是串挂着铜钥匙的项链——钥匙齿形与陈伯手腕的疤痕完全一致。
钥匙背面刻着模糊小字:地下二层停尸间。
叮——
手机突然收到陌生号码短信:【别回家他们在你衣柜里】。
与此同时,楼上传来重物拖行的闷响,像是有人正把装满东西的麻袋往他家门口拽。
林默冲向电梯,却发现按键全部失灵。
逃离与真相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电梯金属门上的反光里,那个快递员正直挺挺地站在他背后——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
跑!
他猛地撞开对方,跌跌撞撞冲向楼道。
身后传来咯咯的骨骼错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扭曲变形。
林默不敢回头,一路狂奔下楼,直到冲进家门,反锁防盗门,才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台灯的光线在泛黄的日记本上投下摇晃的阴影。
林默颤抖着翻开母亲留下的笔记,指尖触到纸页上干涸的血渍——1999年4月10日:老陈今天又警告我了。
地下二层的‘样本’开始影响居民,但公司坚持要完成最后阶段测试。4月12日:17号柜的异常数据无法解释。
今早送来的活体样本在柜内消失了3小时,取出来时却多了这个——
这页夹着一张黑白照片:快递柜内部布满血管状的暗红色纹路,像某种生物的内壁。
4月14日(最后一行):必须带小默离开。
他们用防潮层当掩护,其实是在挖——字迹戛然而止,纸页边缘有指甲抓挠的痕迹。
窗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砸在防潮层地板上。
林默攥紧日记本,冷汗浸透后背——那个快递员,此刻正趴在他家窗外的外墙上,裂开的嘴角缓缓扬起。
他抄起手电冲向楼道,却在拐角撞见苏雯——这个自称新搬来的邻居正用钥匙打开通往地下室的门锁,指尖沾着和日记本上相似的铁锈色污渍。
你也闻到怪味了苏雯笑得不太自然,物业说下水道有问题...手电光扫过她身后,林默瞳孔骤缩。
地下室台阶上散落着几枚芒草籽——和警方当年在父母外套上发现的植物残留完全一致。更深处传来金属摩擦声,仿佛有人正拖着铁链行走。
你知道17号柜为什么专挑深夜运行吗苏雯突然压低声音,因为它需要‘喂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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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拽开铁门,腐臭味扑面而来。
林默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指尖发冷。欢迎回来,叶文娟——母亲的名字,二十年前的日期,仿佛某种诡异的召唤。
苏雯站在他身旁,呼吸急促,手指死死攥着那枚铜质手链。她的眼神闪烁,像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早就知道这个实验室,是不是林默逼视着她。
苏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我只是……想帮你。
帮我林默冷笑,指向墙上的血手印倒计时,那这个呢为什么时间刚好是我妈失踪的那一刻
苏雯的嘴唇颤抖,像是挣扎着要不要说出真相。最终,她垂下眼睫,轻声道:你母亲……她不是失踪。
林默的呼吸一滞。
她是被‘选中’的。苏雯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17号柜需要活人献祭,才能维持运转……你母亲是最后一个祭品。
林默的瞳孔骤缩。
你撒谎!他猛地抓住苏雯的肩膀,警方当年明明在防潮层找到了她的发卡——
苏雯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诡异的怜悯。你真的相信那是她的东西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发卡——和林默母亲当年佩戴的一模一样。
这种发卡,实验室里每个人都有。她轻声道,是为了混淆视听……让家属以为他们只是失踪,而不是被‘吞噬’。
林默的脑中轰然作响。
就在这时,陈伯佝偻的身影从阴影中逼近,手中的木盒发出咔哒轻响。老人咧嘴一笑,黑黄的牙齿间挤出嘶哑的声音:
时间到了……该喂食了。
头顶的快递柜机械音骤然尖锐,像是某种活物的嘶鸣。林默的手机再次亮起,新消息弹出:
【1999年4月15日23:59——祭品已就位】
苏雯突然抓住林默的手,力道大得惊人。
地下二层赫然是废弃实验室,墙上的血手印组成巨大倒计时:23:59。
陈伯佝偻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手里捧着的正是快递员给的木盒。
老人咧嘴露出黑黄的牙:你妈当年要是乖乖把‘钥匙’交出来...话音未落,头顶传来快递柜运转的机械音。
林默的手机自动亮起,显示新消息:【1999年4月15日23:58——欢迎回来,叶文娟】
手机同时震动,收到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快逃。他们不是人。
苏雯突然冲上前,一把拽住林默的手腕。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他皮肤,声音压得极低:你看到那些包裹了吧每件东西都沾着‘他们’的器官。
她指向陈伯手中的木盒,那里面装的是我父亲的舌头——他当年想揭发实验,第二天就只剩这个被快递柜吐出来。
地下室的灯光忽明忽暗,苏雯的脸在闪烁中裂开一道缝——她的颧骨下方露出金属光泽的接缝。
我是最后一个实验体。
她撕开伪装,露出机械与血肉混合的面容,他们用防潮层当掩护,其实在挖时空隧道。
你母亲不是失踪……是被‘折叠’进了柜子里。
陈伯突然暴起,木盒炸裂成无数血线缠向林默。
他佝偻的身躯像被某种力量猛地拉直,脊椎骨节发出咔咔的爆响。
手中的木盒炸裂,无数暗红色的血线喷涌而出,如同活物般在空中扭动,朝林默绞杀而来!血线划过墙壁,水泥墙面瞬间被腐蚀出焦黑的沟壑,散发出腐烂的腥臭。
林默侧身闪避,一根血线擦过他的手臂,衣袖立刻熔出一个大洞,皮肤火辣辣地灼痛。钥匙……给我钥匙!陈伯的嘴裂开到耳根,喉咙里挤出非人的嘶吼。
他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如同快递柜内壁一般的暗红色血管纹路。苏雯猛地推开林默,自己却被血线贯穿胸口。机械零件和血肉碎块四溅,她低头看着自己被撕裂的胸腔,竟露出一个解脱般的笑。
快走……柜子要‘醒’了……头顶的快递柜突然剧烈震动,金属门板哐哐作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疯狂撞击。
17号柜的屏幕迸溅出火花,血红的文字疯狂闪烁:【饥饿——饥饿——饥饿——】林默转身冲向楼道,身后的黑暗里,陈伯的躯体正在扭曲膨胀,血线如潮水般漫延,而17号柜的金属门……
苏雯猛地推开他,自己却被血线贯穿胸口。
她在融化前塞给林默一枚芯片,上面刻着母亲日记的最后一页:17号柜=活体门,钥匙是——。
林默的指尖刚触碰到17号快递柜的金属门,一股刺骨的寒意便顺着他的手臂蔓延至全身。林默,快跑!苏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但已经晚了。
柜门突然弹开,一股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林默下意识后退一步,却见柜内漆黑一片,只有一只苍白的手缓缓伸出——那只手毫无血色,皮肤近乎透明,青紫色的血管在皮下清晰可见,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拉长,指节扭曲变形,指甲尖锐如钩。
你终于来了。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
林默猛地抬头,终于看清了快递员的脸——他的嘴角撕裂至耳根,露出两排细密的尖牙,每一颗都泛着森冷的寒光。
更诡异的是,他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灰白,仿佛蒙着一层死气。
我妈在哪!林默强压恐惧,声音发颤。
快递员没有回答,只是咧嘴一笑,嘴角的裂痕更深了,几乎要延伸到后脑。
进去……就知道了。
无形的拖拽林默转身想逃,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快递员缓缓抬起手,指尖渗出黑色的黏液,滴落在地面时竟像活物般蠕动,迅速爬向林默的脚踝。
不……放开我!林默拼命挣扎,但那股无形的力量越来越强,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拖向柜门。
就在他即将被拽入柜中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林默!别进去!是苏雯的声音。林默猛地回头,却见苏雯站在楼道尽头,脸色惨白,手里紧握着那枚铜钥匙。
钥匙……能关掉它!她大喊。但已经晚了。快递柜的黑暗如潮水般涌出,瞬间吞噬了林默。
黑暗褪去,刺眼的白光让林默短暂失明。
等他再次看清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发冷。
这是20年前的实验室。
墙壁上贴满实验记录,泛黄的纸张上写着时空折叠实验几个大字。
中央摆放着一台巨大的金属装置,形似快递柜,但表面布满血管般的暗红色纹路,像是某种活体组织。
而他的父母——叶文娟和林志远,正被几名穿白大褂的实验员强行推向装置。
放开他们!林默冲上前,却发现自己无法触碰任何人,仿佛只是一个幽灵。母亲拼命挣扎,手里紧握着一枚铜钥匙,正是苏雯给他的那一把。
钥匙……必须毁掉它!父亲大喊,却被实验员一针镇定剂打晕。
林默眼睁睁看着父母被推进装置,金属门关闭的瞬间,母亲绝望地看向他的方向——小默……救我们……
装置突然剧烈震动,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实验室。
警告!时空节点不稳定!一道漆黑的裂缝从装置内部撕裂开来,像一张贪婪的巨口,将周围的一切吞噬。
实验员们惊恐地后退,但已经来不及——裂缝迅速扩大,将他们一个个卷入其中。
林默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拉扯着自己,他拼命抓住实验台,却看到母亲的手从裂缝中伸出,死死攥住他的衣角。
妈!但下一秒,裂缝骤然闭合,实验室恢复死寂。
快递柜的真相林默重重摔回现实,发现自己仍站在快递柜前,但柜门已经关闭,屏幕上跳出一行血红的文字:【1999年4月15日23:59——实验失败,节点封闭】他颤抖着摸向口袋,铜钥匙不知何时已经碎裂,只剩下一截断柄。
原来如此……快递柜根本不是普通的储物柜,而是当年实验失败的时空节点,它吞噬了所有靠近真相的人——包括他的父母。
而那些深夜吐出的包裹,都是被卷入裂缝的受害者遗物。
林默!苏雯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但林默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盯着快递柜,眼中燃起决绝的火焰。
既然它能吞噬人……那它也能吐出来。
林默攥紧那枚生锈的铜钥匙,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地下实验室的墙壁上,血手印组成的倒计时已逼近【00:00】。
陈伯瘫坐在角落,木盒中的血线如活物般扭动,却因钥匙的靠近而瑟缩退避。
钥匙是关闭装置的开关……苏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的机械身躯因能量耗尽而闪烁,但眼神坚定,你父母被折叠在柜子的时空裂缝里,但他们的意识还在——钥匙能打开通道,但只有十秒。
林默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入实验室中央的控制台。
锈迹斑斑的锁孔竟与钥匙完美契合,转动时发出齿轮咬合的闷响。
快递柜的金属门轰然洞开,一道刺目的白光迸射而出。
林默冲进光芒,瞬间被拉入一片混沌的虚空——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只有无数悬浮的碎片:母亲攥着日记本奔跑的画面、父亲被实验员拖拽的瞬间……全都定格在1999年4月15日的最后一刻。
小默一个颤抖的声音响起。林默猛地回头,看到母亲叶文娟的半透明身影,她正惊愕地伸手触碰他的脸,你怎么会在这里
妈,我来带你们回家。林默哽咽着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拽住从裂缝中浮现的父亲。
现实世界中,实验室开始崩塌。
苏雯用最后的能量稳住装置,机械关节因过载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快出来!她大喊,通道要塌了!
林默拖着父母冲向出口,却在最后一秒被陈伯拦住。
老人狰狞地扑向钥匙:不能关!关了它,我就活不成了!
原来他早已和快递柜共生,靠吞噬失踪者维持生命。
苏雯猛地推开林默,自己却被陈伯的血线缠住。
走!她将钥匙狠狠砸向控制台。
装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裂缝开始闭合——
林默抱着父母的灵魂跌出白光,身后的快递柜咔地一声锁死,屏幕彻底熄灭。
陈伯化作一滩腥臭的黏液,而苏雯的机械躯体静静躺在废墟中,嘴角却带着解脱的微笑。
三天后,新闻头条曝光了二十年前的非法实验。
林默将母亲的日记和实验记录公之于众,涉事者全部落网。
X-17计划:1999年,某生物科技公司(代号X-17)在小区防潮层下秘密建造实验室,进行时空折叠实验。
目的:试图通过量子纠缠技术打开时空节点,实现短距离时间跳跃,用于军事或商业用途。
失败后果:17号快递柜是实验失败的产物——一个失控的时空裂缝入口,会吞噬靠近的活体作为能量源。
作为实验记录员,发现公司隐瞒了实验的危险性——已有12名志愿者在测试中消失。她试图偷取数据举报,却被陈伯(实验安保负责人)发现。
父亲为保护妻子,主动要求成为测试者,被推入17号柜,身体被折叠进时空裂缝,意识碎片残留在柜内……
后来小区居民在快递柜原址种下一棵银杏树,挂满黄丝带纪念失踪者。
某个深夜,林默在树下发现一枚闪着微光的芯片——苏雯最后留下的数据。他将其插入电脑,屏幕上跳出一行字:【记忆备份完成。下次见面,请叫我苏雯2.0:)】
窗外的银杏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回应一个未完结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