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白锦瑟,青丘狐帝最小的女儿,日常除了吃喝玩乐,啥啥都不行。
今日来九重天的蟠桃会,肩上却担负着一项史无前例的艰巨任务。
锦瑟,我一辈子的幸福,就看你了!天族公主张悠悠,我最好的朋友,攥着我的手,眼神里燃着熊熊烈火。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将藏在袖中的小瓷瓶捏得更紧了些。
瓶里是合欢花的花露,能让人心神微醺,胆子变大。
目标人物,我那不解风情的亲哥,四海八荒第一才子,白言。
我哥正与几位仙君清谈,一身白衣,清冷得像昆仑山巅终年不化的雪。
张悠悠躲在不远处的仙树后,只敢探出半个脑袋,一张俏脸写满了我想要但我不敢。
我深吸一口气,端起两杯琼浆玉液,晃晃悠悠地朝我哥走去。
手心全是汗。
哥,喝一杯我笑得比我娘新摘的桃花还要灿烂。
白言的目光从一卷古籍上移开,淡淡地瞥了我一眼。
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又在搞什么鬼
我心头一虚。
就在这时,瑶光仙子端着一盘仙果袅袅走来,恰好挡住了我的去路。
太子殿下,这是新熟的朱果,您尝尝
她声音娇嗲,目光却黏在另一人身上。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正对上一双含笑的桃花眼。
是天族太子,张华年。
他一身玄色锦袍,金线绣着流云暗纹,明明是笑着的,却让人觉得比我哥那座冰山还要危险。
我心头警铃大作,赶紧收回视线。
就是这一分神,我忘了哪杯是加了料的。
管他呢!
我眼一闭,心一横,将其中一杯递给我哥,另一杯自己仰头灌下。
入口甘甜,后劲却像一团火,从喉咙一路烧到丹田。
坏了。
我喝错了。
天旋地转间,我哥那张清冷的脸在我眼前晃成了两个。
不行,我得找个地方靠着。
我踉跄着,凭着本能抓住身边一个坚实可靠的柱子。
这柱子真香,不是檀木,是一种清冽的松雪味,还很暖和。
我把脸埋了上去,舒服地蹭了蹭。
手里捏着的半块桃花酥,也顺势按在了柱子上。
周围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带着几分戏谑,震得我胸口发麻。
小狐狸,投怀送抱,还自带点心
我迷迷糊糊地抬头。
张华年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近在咫尺。
他微微垂眸,视线落在我按在他胸口的爪子上,以及那块被压得不成样子的桃花酥。
他玄色的衣袍上,一片狼藉的粉色酥渣。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炸了。
我非但喝错了药,还当着满天神佛的面,把天族太子给……非礼了。
张华年不恼,反而俯身,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声音低沉得能让仙鹤都腿软。
本君的怀抱,比你兄长的如何

2
我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他低沉的嗯字中,彻底崩断。
热浪一阵阵往脸上扑,烧得我耳朵尖都红透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语无伦次,手还死死扒拉着他胸前的衣料,那块倒霉的桃花酥被我揉搓得更加惨不忍睹。
他那身玄色锦袍,名贵料子上沾着点点桃花粉,像是雪地里落了几瓣残红。
张华年低笑,胸腔的震动透过衣料传到我掌心,烫得我一哆嗦。
不是故意的他尾音上扬,桃花眼里闪着促狭的光,那小狐狸是想对本君图谋不轨,却又不慎暴露了
周围仙僚的窃窃私语像细密的针,扎得我无地自容。
我哥白言冰冷的视线也投了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你死定了的警告。
完了,我不仅非礼了太子,还丢尽了青丘的脸。
哥!锦瑟她……她不是有心的!张悠悠终于从仙树后冲了出来,一张脸急得通红,手里还紧紧攥着我之前给她的另一个小瓷瓶。
她这一动,那瓷瓶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一股与我先前喝下琼浆时相似的、更为浓郁的合欢花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张华年的目光从我狼狈的脸上,移到地上那摊狼藉的碎片,又扫过张悠悠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他眼底的戏谑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了然,随即又漫上一层更深的、莫测的笑意。
原来如此。他声线平缓,却像在我心尖上轻轻拨了一下,是为了你兄长
他看向白言,又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面色如土的张悠悠。
我脑中灵光一闪,酒劲似乎也散了大半。
他知道了!他知道这合欢花露是给谁准备的!
是……是为了我哥……不是……是为了悠悠……我结结巴巴,越描越黑。
张华年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他伸出手,修长的指尖轻轻拂过他胸前被我弄脏的地方,那动作优雅至极,却让我头皮发麻。
也就是说,本君只是个意外他微微倾身,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额发,小狐狸,你这般大费周章,结果却便宜了本君。
我羞愤欲死,恨不得当场挖个洞钻进去。
既然如此,他话锋一转,那双含笑的桃花眼牢牢锁住我,你玷污了本君的清白,总得给个说法。
你说,该怎么负责
轰——
我脑子彻底炸了。
什么叫玷污了他的清白什么叫我要负责!
这腹黑的九重天太子,分明是在故意戏弄我!
我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体统,猛地推开他,也顾不上捡我那块被牺牲的桃花酥,转身就往人堆外挤。
我……我才不负责!
3
我把自己缩成一团,躲在天宫客房的被子里,企图用这种方式从四海八荒消失。
完了。
全完了。
我不仅在蟠桃会上当众出丑,还得罪了那个腹黑的太子殿下。
他那句你玷污了本太子的清白,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
我青丘白锦瑟的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于一块桃花酥。
砰的一声,房门被猛地推开。
锦瑟!你还活着!
张悠悠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一把掀开了我的被子。
我像只受惊的兔子,抱着枕头,欲哭无泪地看着她。
我死了,别管我,让我魂飞魄散吧。
死什么死!张悠悠叉着腰,一双杏眼亮得惊人,我听说了,你当着众仙的面,非礼了我哥!干得漂亮!
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漂亮我拔高了音调,我的脸都丢到东海龙宫去了!你哥,他……他还说要我负责!
一想到张华年那张含笑的俊脸,我就浑身发毛。
哎呀,重点不是我哥!张悠悠凑过来,兴奋地压低声音,重点是,你哥!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哥他,挺喜欢你对我哥负责!张悠悠一拍大腿,下了定论。
这脑回路……不愧是天族公主。
我还没从她惊人的结论中回过神,她就抓住了我的手,表情无比郑重。
锦瑟,经过这次的教训,我悟了。单打独斗是不行的,我们必须结盟!
结……结盟
对!她眼中燃起熊熊烈火,我帮你追我哥,你帮我追你哥!我们情报互通,互帮互助,势必拿下这两座大冰山!
我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张华年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我猛地缩回手,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怕什么!张悠悠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我的额头,你越是躲,他越是觉得你好欺负!你想想,等我成了你嫂子,你再嫁给我哥,我们亲上加亲,以后天天在九重天横着走!
她描绘的蓝图太过美好,我竟有些恍惚。
想想我哥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只为你一个人融化。再想想你哥,那个清冷出尘的白言上神,被我追到手后,天天被我气得跳脚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心头一动。
别的都好说,但一想到我哥被张悠悠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画面……
好像,有点带劲。
好!我一咬牙,从床上一跃而起,握住她的手,联盟成立!
张悠悠满意地笑了。
很好,那我们来策划第一次正式行动!
4
我与张悠悠的互助联盟,第一次行动计划定在了凡间。
凡间灵力稀薄,神仙法力受限,正好方便我们制造一点‘小意外’,给你哥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张悠悠说得眉飞色舞。
我负责用幻术变个不伤人的小妖兽,她负责尖叫,我哥白言负责恰好路过。
计划完美。
可我们前脚刚通过南天门的水镜下到凡间,后脚就跟来了两条尾巴。
一条是亦步亦趋跟着张华年的瑶光仙子。
另一条,就是张华年本人。
他换下玄色锦袍,着一身月白常服,负手立在凡间小镇的牌坊下,那双桃花眼含着笑,直直地看向我。
小狐狸,这么巧,你也来体察民情
我心头一跳,捏着袖中准备施法的符纸,手心冒汗。
瑶光仙子见他只与我说话,不满地跺了跺脚,娇声道:太子殿下,这凡间浊气冲天,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不急。张华年目光依旧落在我身上,嘴角勾起,本君瞧着,这里似乎比九重天有趣得多。
他的眼神太有穿透力,仿佛已经看穿了我和悠悠的所有小九九。
我一慌,手里的符纸没捏稳,嘴里胡乱念错了咒。
预想中的小妖兽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我脚下的青石板路,突然亮起一道诡异的法阵,强光冲天而起,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我们四人尽数卷了进去!
一阵天旋地转后,我重重摔在地上,啃了一嘴泥。
再睁眼,我们身处一个更破败的小镇,四野荒芜。更可怕的是,我感觉体内的仙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住,十成法力,剩不下一成。
这是什么鬼地方!瑶光仙子花容失色,哭哭啼啼。
一个路过的、挑着货担的货郎停下脚步,好奇地打量我们这群衣着华贵却灰头土脸的人。
几位客官,是外地来的戏班子吧瞧这扮相,是要去前面的镇上赶集
戏……戏班子
瑶光仙子气得正要发作,张华年却忽然上前一步,将我从地上拉起来,顺势揽住我的肩膀。
他对着那货郎温和一笑,风度翩翩。
让您见笑了。
他低下头,滚烫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那双桃花眼却牢牢锁住瑶光仙子,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这是内子,生性胆小,受了些惊吓。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第二次炸了。
内……内子!
5
你……你胡说!瑶光仙子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她什么时候成了你的……
张华年眼皮都未抬一下,只用那双含笑的眸子看着我,修长的手指若有似无地在我肩上轻点。
那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我脖子一僵,把所有反驳的话都咽了回去。
那货郎恍然大悟,热情地指着前方:原来是小夫妻吵架了。前面就是镇子,今天有庙会,你们戏班子去那儿准能挣大钱!
张华年从善如流地拱了拱手:多谢指点。
说完,他半拖半抱着我,无视身后张悠悠我哥好样的的星星眼和瑶光仙子淬了毒的目光,径直朝镇子走去。
你放开我!我压低声音挣扎。
放开你,然后让瑶光把事情闹大,引来天兵天将,查出你和悠悠的‘好事’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戳在我心窝上,还是你想让青丘的脸,再丢一次
我瞬间没了声息。
镇上的庙会果然热闹。张华年不知从哪弄来一块破布铺在地上,就把我往上面一按。
来,娘子,他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给乡亲们露一手,挣点盘缠。
我欲哭无泪。我那三脚猫的幻术,在九重天都拿不出手,何况是在这法力受限的鬼地方!
可对上他那双你不变也得变的眼睛,我只能硬着头皮伸出手,想变一朵最简单的桃花。
结果仙力不稳,桃花没出来,我头顶上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噌地一下冒了出来,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周围瞬间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天呐!这戏法变得跟真的一样!
这姑娘是狐仙下凡吧!
铜板像雨点一样砸在我们面前的破布上。
我彻底傻了。
张华年俯身,捡起一枚铜钱,在我眼前晃了晃,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看来,为夫娶了个宝回来。
就在这时,忍无可忍的瑶光仙子哭着冲了过来:张华年!我受够了!我要回九重天!
她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挤出人群,消失不见。
张华年用那些铜板,给我买了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
他递给我,夜色下,那张俊美的脸上没了白日的戏谑,只剩下一种专注的温柔。
你看,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蛊惑,跟着我,饿不着你。
6
我以为凡间那场闹剧,会随着瑶光仙子的负气离去而终结。
我错了。
回到九重天,我和张华年私定终身,凡间卖艺为生的佳话,已经传遍了三十六重天。
我爹娘派人送来的信里,字里行间都是吾家有女终长成的欣慰。
我把自己埋在锦被里,三天没敢出殿门。
张华年倒好,每日春风满面地从我殿前路过,还总能恰好遇上出来倒花露的仙娥,状似无意地问一句:锦瑟公主,今日胃口可好
那语气,活像个惦记新婚妻子的小夫君。
我气得在床上打滚,恨不得咬他一口。
怕什么!这叫舆论造势!张悠悠一脚踹开我的房门,手里还拿着一枝含苞待放的并蒂仙莲。
我哥这叫先斩后奏,他都把名分给你定下了,你还躲什么她把花塞进我手里,眼神发亮,明日就是天界的花朝节,你,去给他献花!
我捏着那枝冰凉的仙莲,手心发烫。
献花
对!花朝节上,仙子给心仪的仙君献花,是表明心意!你当着众仙的面把花给他,这事儿就算板上钉钉了!
我脑海里又浮现出张华年那张含笑的俊脸。
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7
花朝节,万千仙葩盛放,香风十里。
我抱着那枝并蒂莲,躲在百花深处,手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张悠悠在我身后给我打气:上啊!拿出你非礼我哥的勇气!
我深吸一口气,拨开眼前的花枝。
不远处,张华年一身银白锦袍,衣袂飘飘,正与人交谈。
他身姿挺拔如松,侧脸轮廓俊美得惊心动魄。
我攥紧了花枝,正要迈步。
却见他对面的人转过身来。
那是一位异族公主,眉眼深邃,身段婀娜,头上戴着华丽的羽饰,笑起来眼波流转,带着别样的风情。
张华年不知说了句什么,她笑得前仰后合,还亲昵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臂。
而他,没有躲。
他只是笑着,那双我以为只为我亮起的桃花眼,此刻盛满了对着另一个人的温柔。
我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了一下。
酸涩的、陌生的情绪,从心底涌上来,瞬间淹没了我的四肢百骸。
手里的并蒂莲,被我失力地捏碎了花瓣。
我再也看不下去,转身就跑。
连身后张悠悠的惊呼都顾不上了。
8
我一口气跑回青丘在天界的行宫,将自己重重摔在床上。
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是因为他对着别人笑还是因为他没躲开那一下触碰
明明,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锦瑟。
清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哥白言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他手里拿着一卷书,目光落在我哭得通红的眼睛上,眉头微蹙。
被欺负了
我抽噎着,说不出话。
他叹了口气,走过来,将一方干净的手帕递给我。
张华年不是良配。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论断,他心思深沉,城府极深,你不是他的对手。
我擦着眼泪,心里更委屈了。
谁要跟他配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张华年闯了进来。
他看到我哥,脚步一顿,随即目光落在我红肿的眼睛上,眸色瞬间沉了下来。
那双桃花眼里平日的戏谑和温柔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骇人的冰冷。
白言上神,他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你对我的人,做了什么
9
我哥白言,万年冰山脸,此刻也冷得能掉下冰渣子。太子殿下,请慎言。
两个男人对峙,压得我喘不过气。
可我脑子里全是张华年和那位异族公主相谈甚欢的画面。
委屈和怒火烧掉了我最后一丝理智。
我猛地从我哥身后冲出来,挡在两人中间,通红着眼睛瞪着张华年。
我的事不用你管!
张华年愣住了。他眼中的戾气褪去,换上了错愕与不解。
锦瑟,你……
你什么你!我打断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快去找你的异族公主,别在这里碍眼!
他脸色一沉,那双桃花眼危险地眯起。
你是在吃醋
谁吃醋了!我巴不得你跟她天长地久!我嘴硬道,心却痛得像被揪住。
他忽然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冰冷刺骨。
好,很好。他逼近一步,属于他的清冽气息将我笼罩,那位羽族公主确实热情似火,见识广博,比某些只会哭鼻子、闹脾气的小狐狸,有趣多了。
我的心,被他这句话,刺得鲜血淋漓。
你走!我用尽全身力气,吼出这两个字。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我看不懂。
然后,他真的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14
我逃了。
连夜用法术卷起一个小包袱,狼狈地逃回了青丘。
我在狐狸洞里缩了三天,把眼睛哭成了桃子。
我哥没来骂我,只是每天让仙侍送来我最爱吃的蜜饯果子。
第四天,他终于来了。
他坐在我的床边,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样子,手里翻着一卷竹简。
羽族公主是为两国通商之事而来。他淡淡开口,像在说一件与我毫不相干的事,天帝有意联姻,但张华年拒了。
我抱着枕头的手一紧。
他说,我哥翻过一页竹简,声音平稳,他已有心悦之人,此生非她不娶。
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哥叹了口气,终于放下书,摸了摸我的头。锦瑟,他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你也不像你以为的那样,不在乎他。
他话音刚落,洞外就传来张悠悠咋咋呼呼的声音。
白锦瑟!你给我滚出来!
下一秒,她就冲了进来,叉着腰,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我。你有点出息行不行!我哥不过是说了几句气话,你就跑了你就这么把未来夫君拱手让人了
我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
我……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她冲过来把我从床上拽起来,我告诉你,羽族那公主还没死心,天天往我哥的殿跑!你再不回去,我可真要改口叫她嫂子了!
15
九重天,太子殿。
张华年处理完最后一本奏章,揉了揉眉心。
她还在闹脾气他问身侧的仙官。
仙官战战兢兢地回道:殿下……锦瑟公主她……回青丘了。
张华年的动作一顿。
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一种哭笑不得的无奈所取代。
跑了
这小狐狸,胆子是越来越肥了。
先是当众非礼,再是无理取闹,现在还学会离家出走了。
他想起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和那句倔强的你走。
心口莫名地软了一块,又升起一股非把她抓回来不可的霸道。
备驾。
他站起身,理了理玄色的衣袍,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
本君亲自去青丘,逮狐狸。
他倒要看看,这只不懂事的小狐狸,要怎么跟他负责。
16
我还没从张悠悠的当头棒喝中缓过神,殿外仙侍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帝君,帝后!天族太子殿下……他来了!
我爹娘闻声迎了出去,我则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溜烟躲到了殿内屏风后面。
大殿之上,我爹狐帝爽朗的笑声震得屏风都在抖。
贤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贤……贤婿!
我爹是不是喝多了
只听张华年温润的声音响起,不卑不亢:伯父言重了。华年此来,是为锦瑟之事。
我娘的声音里满是欣慰:哎呀,我们都听说了。锦瑟这孩子,从小被我们惯坏了,在凡间给你添麻烦了。这婚期嘛,我看下月初八就不错,宜嫁娶!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差点一头撞在屏风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从屏风缝隙里偷看,只见张华年非但没有反驳,反而端起茶杯,对着我爹娘,笑得一脸春风得意。
但凭伯父伯母做主。
完了。
这下跳进天河也洗不清了。
锦瑟,张华年忽然提高了音量,目光精准地投向我藏身的位置,你不出来,是想让我亲自去请吗
我身子一僵,在爹娘探究的目光中,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
我……我……
你什么他起身,一步步朝我走来,那张俊美的脸上挂着我最熟悉的、狐狸般的笑容,是怪我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他当着我爹娘的面,伸手拂去我发间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亲昵得让我头皮发麻。
我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17
他以商议要事为由,把我带到了青丘的十里桃林。
四下无人,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沉的压迫感。
跑得倒是挺快。他将我逼至一棵桃树下,双手撑在我身侧,将我困在他的气息里,白锦瑟,谁给你的胆子
我梗着脖子,不去看他那双能洞悉人心的桃花眼。
我回自己家,关你什么事!
他忽然低笑一声,胸腔的震动仿佛透过空气传到了我的心口。
羽族公主之事,是天帝的试探,我若不周旋一二,只会引来更多麻烦。他慢条斯理地解释,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拒了,说已有心悦之人,此生非她不娶。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俯身,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声音低沉而危险:所以,你告诉我,你在气什么嗯
那一声嗯,像一根羽毛,挠得我心尖发痒,又像一把钩子,要把我所有的伪装都撕开。
我没生气!我脱口而出,声音却泄露了心虚,我是……我是为了悠悠和我哥的事烦心!
对,就是这样。
他们俩一个不说,一个不问,我看着着急!我强撑着,试图让自己的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
张华年静静地看了我几秒,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忽然直起身,嘴角的弧度重新变得高深莫测。
原来如此。
他拉起我的手,不容我挣脱。
既然你这么为你兄长和我的妹妹着想,他牵着我往回走,语气轻松得仿佛刚才的对峙从未发生,那本君就帮你一把。
18
为了你哥和悠悠的终身大事,本君决定,明日我们四人同游凡间姻缘庙,如何
张华年笑得像只偷吃了十只鸡的狐狸,语气不容置喙。
我能如何我哥那万年冰山脸,竟也默认了!
张悠悠倒是欢天喜地,恨不得当场拉着我哥拜堂。
于是,次日,我被迫与张华年并肩走在凡间香火鼎盛的姻缘庙会。
他时不时凑过来,压低声音:娘子,你看那对泥人,像不像我们
我脸颊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哪里是帮我哥,分明是他想出的新花招折腾我!
19
庙里人头攒动,张悠悠拉着我哥去求签。
张华年也非要拉着我去,说是什么入乡随俗。
我俩各得一支上上签。
解签的老和尚(我怎么瞧着他眉眼有几分眼熟,像极了司命星君那老神棍)捻着佛珠,对着我摇头晃脑:施主,红鸾星动,命中注定之人,近在眼前,亦在云端。莫被表象迷,莫因小错失,拨云见月时,方知真心意。
又对着张悠悠道:冰山亦有情,烈火可融金。佳偶天成,只待捅破一层纸。
我听得云里雾里,心里却像被投了颗小石子,漾起圈圈涟漪。
张华年在我身旁,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得我心头发毛。
20
正当我胡思乱想,几个穿着轻浮的凡间纨绔子弟,摇着扇子,不怀好意地将我和张悠悠围住。
哟,两位小娘子,面生得很啊,不如让爷几个带你们逛逛
其中一人伸手就要来拉我的袖子。
我吓得往后一缩。
电光火石间,我哥白言挡在了张悠悠身前,周身寒气四溢,只轻轻一拂袖,那几个纨绔便东倒西歪,叫苦不迭。
而我,则被一股大力扯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张华年将我严严实实护在身后,他平日里那双总是含着戏谑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却冰冷如霜,带着慑人的厉色。
滚。
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那几个纨绔连滚带爬地跑了。
周围恢复了喧闹,我却清晰地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张华年低头看我,眼中的寒冰渐渐消融,又变回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只是那眼底深处,多了些我看不懂的幽暗。
吓到了他伸手,替我理了理鬓边微乱的发丝,指尖温热。
我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第一次觉得,他那张总是挂着不正经笑容的脸,竟也能如此……令人心安。
21
自姻缘庙回来,我哥那座万年冰山,似乎被张悠悠这颗小太阳晒出了一道裂缝。
她叽叽喳喳地跟在他身后,替他整理书卷,他没有不耐。她将一串叮当作响的铃铛挂在他剑穗上,他也只是瞥了一眼,便默许了。
我真心为悠悠高兴,可一回头,看见张华年派仙侍送来的、据说是凡间最有名的糖炒栗子,心里就堵得慌。
他如今不叫我小狐狸了,改口叫锦瑟。
一声声锦瑟,从他那张薄唇里吐出来,比羽毛还痒,比钩子还缠人。
我快要分不清,他究竟是在戏弄我,还是在……
22
天界的百花宴,请柬送到了青丘行宫。
悠悠拉着我,兴奋地挑选要戴的珠花。我却只想躲在被子里,不见天日。
可他显然不打算放过我。
宴会前一晚,他的仙官送来一袭流光溢彩的羽衣,说是太子殿下觉得这颜色衬你。
我终究还是去了。
宴会上仙乐阵阵,百花争艳。我缩在角落里,埋头喝着果酿,企图将自己伪装成一朵蘑菇。
可那道灼人的视线,如影随形。
23
瑶光仙子出现了。
她着一身水绿长裙,身姿袅娜,在殿中翩翩起舞。舞是献给上座的太子殿下,那眼波流转间,情意藏都藏不住。
一曲舞毕,满堂喝彩。
张华年端坐于主位,神情淡然。他举起酒杯,朝瑶光仙子的方向遥遥一敬,嘴角噙着一抹得体的、属于太子殿下的微笑。
舞姿甚美。
我心口那坛子不知名的醋,咕咚一声,彻底翻了。
原来,他对谁都可以那样笑。
那晚在凡间庙会,护着我时那凌厉的眼神,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错觉。
24
我一杯接一杯地灌着百花酿。
酒是好东西,能壮怂人胆。
宴席散时,我看见他朝我走来,月白色的身影在朦胧的灯火中,俊美得不像话。
我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在他离我三步远时,猛地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他名贵的衣襟。
张华年!我打了个酒嗝,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你就是个……招蜂引蝶的大坏蛋!
他愣住了,低头看着我,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第一次染上了真真切切的错愕。
他没有推开我,反而伸手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的纵容。
锦瑟,你醉了。
我没醉!我梗着脖子反驳,委屈得想放声大哭,你对她笑!你还夸她!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胸腔的震动透过衣料传到我掌心,烫得我一哆嗦。
所以,他俯身,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声音低沉得要命,你在吃醋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得我浑身僵硬。
所有的伪装和嘴硬,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我脑子一热,什么都顾不上了。踮起脚,揪着他的衣领,狠狠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然后,两眼一黑,彻底没了知觉。
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秒,我好像听见他的一声轻叹,带着笑意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如获至宝的宠溺。
真是……拿你没办法。
25
我醒来时,头疼得像是被天雷劈过。
昨晚的记忆是一团模糊的浆糊,只剩下百花酿甜腻的后劲。
砰的一声,门被踹开。
白锦瑟!你昨晚可真是青丘之光!张悠悠叉着腰,眼睛亮得吓人,强吻太子,霸王硬上弓!我敬你是条汉子!
我脑子里的那根弦,啪地断了。
强……强吻
我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企图找到时光倒流的法器。
张悠悠还在那手舞足蹈地比划:你是没看见,我哥那错愕的表情!你揪着他的领子,踮起脚,『吧唧』一口!啧啧,响亮!
我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回去。
完了,这回不是丢脸到东海龙宫,是直接丢出四海八荒了。
正当我用被子蒙住头准备原地飞升时,一个含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锦瑟公主,昨夜睡得可好
我浑身一僵。
张华年缓步走来,他今日穿了件竹青色的常服,更衬得他眉目如画。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我发干的嘴唇上。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薄唇,那双桃花眼里的笑意,比我昨晚喝的百花酿还醉人。
本君瞧着,你嘴唇似乎有些干。
轰——
我把自己死死地按在床榻上,才没因为羞愤当场变回原形。
26
我还没想好是连夜逃回青丘还是找个地缝钻进去,天后的懿旨就到了。
宣白锦瑟公主,即刻前往昭阳殿觐见。
我两腿发软,是被张悠悠半扶半拖着去的。
昭阳殿内熏着宁神香,天后娘娘端坐于凤椅之上,雍容华贵,目光温和却极具穿透力。
锦瑟公主,不必拘谨。她轻呷一口茶,本宫听闻,你与华年……情投意合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舌头打了结。我……我与太子殿下……我们……
我们什么天后追问,嘴角带着一丝探究的笑意。
我急得快哭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母后。
张华年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自然地为我续上一杯热茶,温热的杯壁驱散了我指尖的冰凉。
他对着天后,笑得温润无害。
锦瑟她性子单纯,不善言辞,心里想什么,便做什么。他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继续道,儿子觉得,甚是可爱。
天后了然地笑了,看我的眼神瞬间多了几分慈爱。
我捧着茶杯,感觉自己像一只被他护在羽翼下的、惊魂未定的小鸡。
27
我以为这桩社死事件总算能告一段落。
没想到,在天帝召集群仙议事时,新的麻烦又来了。
下界有妖王作乱,侵扰凡间城池,天帝正为此事烦忧。
父皇,张华年上前一步,拱手请命,儿臣愿往。
众仙纷纷点头,称赞太子殿下心系苍生。
我缩在角落,刚松了口气,就听见他话锋一转。
只是那妖王狡猾,善于隐匿。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身上,听闻青丘狐族精通追踪幻术,儿臣恳请锦瑟公主随行,助我一臂之力。
大殿之内,所有视线齐刷刷地投向我。
我那三脚猫的幻术,连桃花都变不稳,还追踪妖王
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
天帝闻言,龙颜大悦:甚好!锦瑟公主乃青丘帝姬,有她相助,必能事半功倍!
我张了张嘴,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华年,对着我,勾起一抹得逞的、狐狸般的笑容。
那眼神分明在说:
小狐狸,你跑不掉了。
28
去下界的云头上,张华年破天荒地没有逗我。
他盘膝坐在我对面,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专注,正儿八经地教我追踪法诀。
凝神,将仙力汇于指尖,不是让你把它捏成一团。他伸手,覆上我比划得乱七八糟的手,温热的掌心将我的手完全包裹。
我的指尖一颤,仙力险些又散了。
别分心。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感,这追踪诀的要义,在于心念合一。你心里想着那妖气,它便无所遁形。
他顿了顿,嘴角又勾起那抹熟悉的弧度,凑近我耳边,吐息温热。
或者,你心里想着我,自然也就成了。
29
我脸颊滚烫,正要抽手,几道黑影就从下方的密林中暴射而出,带着腥臭的妖风直扑面门!
是妖王的巡山小妖!
我脑子一空,下意识地想起他刚刚教的防御阵法,胡乱将仙力往前一推!
预想中的溃散没有发生。一道淡金色的光盾,竟真的在我面前堪堪成形,挡住了利爪的致命一击。
我愣住了。
电光火石间,张华年已揽着我的腰退后数丈,另一只手随意一挥,一道凌厉的剑光便将那几个小妖斩于无形。
他松开我,低头看着惊魂未定的我,那双桃花眼里,戏谑褪去,竟是满满的赞许。
做得不错。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顶,看来我家锦瑟,也不是只会哭鼻子的小笨蛋。
那一刻,他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星辰还亮。
30
循着妖气,我们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
洞口没有想象中的森严守卫,反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草药香。
洞内,一个身形枯槁的男人正跪坐在一块巨大的寒冰玉前,小心翼翼地将一株发光的仙草碾碎,试图将汁液渡入玉中。
那便是所谓的妖王。
他没有半分暴戾之气,只有满眼的绝望和痴狂。而那寒冰玉里,封着一个沉睡的美丽女子。
所谓的作乱,不过是为了给她寻药续命。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会拼上性命的。
31
张华年没有拔剑。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妖王,目光扫过那块寒冰玉,若有所思。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他转过身,轻轻握住我冰凉的手。
他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穿我所有的心事,嘴角重新挂上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却低沉得要命。
怎么,被他感动了
他逼近一步,属于他的清冽气息将我笼罩。
还是在想,什么时候,我也会为你这般,连命都不要
32
他一句话,堵得我心口发烫。
我正想反驳,那跪在寒冰玉前的妖王却猛地回过头,猩红的眼睛里满是戒备和杀意。
天族太子他声音嘶哑,周身妖气暴涨,你们是来杀我的
山洞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张华年却像没看见他那能撕碎人的妖气,只将我往身后又拉了拉,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本君若是来杀你,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目光扫过寒冰玉,语气平淡:你心爱之人,并非寿元将尽,而是中了旁人的封印咒,你这样用仙草强行续命,只会耗尽她的生机。
妖王浑身一震,眼里的疯狂褪去几分,换上了惊疑。
就在这一瞬,张华年一个眼神递过来。
我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咬了咬牙,将那点可怜的仙力聚在指尖,对着那块寒冰玉,笨拙地施展了一个幻术。
玉中女子的影像渐渐清晰,她仿佛从沉睡中苏醒,对着妖王的方向,无声地、悲伤地摇了摇头。
阿赤……
那妖王,竟真的信了。
他周身的杀气土崩瓦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那幻象痛哭失声。
33
趁着妖王心神大乱,张华年屈指一弹,一道金光射向寒冰玉。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坚不可摧的寒冰玉寸寸碎裂,化为齑粉。里面被封印的女子,悠悠转醒。
原来,是妖王的死对头设下的毒计,骗他说心爱之人将死,需得上界神物才能救治,引他作乱,好借天庭之手除掉他。
女子扑进妖王怀里,两人相拥而泣的场面,看得我眼眶发酸。
我转头看向张华年。
他没有看那对劫后余生的爱侣,而是正看着我。那双总是含着戏谑和算计的桃花眼,此刻映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光,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那些捉弄,那些套路,那些看似轻浮的调笑……在这一刻,忽然都有了答案。
他与那妖王,用的或许是不同的方式,可那份想要靠近、想要拥有的心情,竟是一样的。
我的心,跳得又急又乱。
34
回天界的前夜,我们停驻在凡间的一处山巅。
夜空格外干净,星辰像是缀在黑丝绒上的碎钻。
他没有再提妖王的事,也没有再逗我,只是并肩坐着,沉默地看着山下的万家灯火。
气氛静得让我有些无措。
我攥着衣角,鼓起了平生最大的勇气,扭头看他。
张华年,我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今天……谢谢你。
他侧过头,月光勾勒出他完美的下颌线,嘴角挂着一抹极淡的笑。
谢我什么
谢你……没有杀他。我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连自己都觉得脸红心跳的话,也……也谢谢你,教我法术。
我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说几句不正经的话来逗我。
可他没有。
他只是深深地看着我,然后,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我放在身侧的手。
他的掌心很暖,干燥而有力。
锦瑟,他声音低沉,比这夜色还要温柔,不用谢。
以后,我都教你。
35
回到九重天,天帝对我俩赞不绝口,赏赐流水似的送进了我的行宫。我还没从那晚山巅的悸动中回过神,天后娘娘便笑意盈盈地拉住了我的手。锦瑟,再过三日便是万年一度的星辰盛典,华年也该有个伴了。她意有所指地拍了拍我的手背,目光里满是催促。我心头一跳,感觉自己像只被架在火上烤的狐狸。
星辰盛典,天河为幕,星辰作灯,仙气缭绕。我被张悠悠按着打扮了两个时辰,此刻正襟危坐,如坐针毡。张华年就坐在我身旁,当着四海八荒众仙的面,慢条斯理地为我剥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紫玉葡萄,亲手喂到我嘴边。尝尝,今年的格外甜。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来,我的脸瞬间烧成了天边的晚霞。
我埋着头,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我哥那座冰山旁边,黏着个小太阳。张悠悠正兴高采烈地将一串她新得的、叮当作响的贝壳链子,往我哥那柄从不离身的古剑上挂。而我哥,竟破天荒地没有阻止,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任由她胡闹。
36
正当我看得出神,一道身影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是瑶光仙子。她今日穿了身月牙白的长裙,衬得她愈发清丽脱俗,只是那双看向我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笑意。
她端着两杯酒,径直走到我们面前,对着张华年举杯:殿下,瑶光敬您一杯。
张华年神色淡淡,正欲举杯。
瑶光仙子的手腕却猛地一歪,她惊呼一声,那杯盛满了琥珀色仙酿的玉杯,竟直直地朝着我的面门飞了过来!
我脑子一片空白,连躲都忘了。
电光火石间,一股大力将我狠狠扯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那杯酒,尽数泼在了张华年的胸前。
他那身银白色的华贵礼袍上,迅速晕开一团诡异的暗紫色污渍。
全场一片死寂。
殿下!我……我不是故意的!
瑶光仙子脸色煞白,慌忙跪下。
张华年却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低头,眉头紧锁地盯着自己胸前的酒渍,随即抬眼看我,声音还算平稳:没溅到你吧我惊魂未定地摇了摇头。
他似乎松了口气,但下一秒,他的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他扶住我的手臂,力道有些失控。我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
那双总是清明狡黠的桃花眼里,此刻竟蒙上了一层迷离的雾气。
他看着我,眼神很专注,又很陌生。
你……他缓缓开口,嘴角勾起一抹我从未见过的、带着几分痴然的笑意,长得真像她。
37

我心头猛地一跳,哪个她
张华年眼神迷蒙,那抹痴然的笑意看得我心头发慌。他扶着我手臂的力道越来越重,身子也有些摇晃。
殿下瑶光仙子也察觉不对,声音发颤。
下一瞬,张华年双目紧闭,直直地朝我倒了下来!
张华年!我尖叫出声,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撑住他,没让他摔在地上。
宴会瞬间大乱。
仙侍们手忙脚乱地上前,我哥白言也迅速来到我身边,眉头紧锁地探上张华年的脉搏。
哥,他怎么了我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身上好烫。
我哥面色凝重:是中了惑心咒,陷入幻境了。他的目光扫过瑶光仙子,冷冽如冰,那酒有问题。
瑶光仙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抖得像风中落叶:我……我不知道……那酒是……是月神宫新酿的醉仙霖……我只是想……
想什么想让我出丑,还是想让张华年为你倾倒
我没心思理会她,满心都是张华年。他此刻眉头紧蹙,俊美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嘴里喃喃念着什么,我听不真切。
此咒凶险,我哥沉声道,若不及时唤醒,恐伤神魂。
那怎么办怎么唤醒我抓住我哥的衣袖,声音都带了哭腔。
他看向我,目光深邃:解铃还须系铃人。惑心咒源于心魔,也需真心破之。锦瑟,他幻境中所见,必是他心中最在意也最恐惧之事。你需以真心入他幻境,方能唤他回来。
真心……入幻境
我从不知道幻境还能这般闯入。
可是我……我那点三脚猫的幻术,怕是连门都摸不到。
别怕,我哥按住我的肩,语气坚定,我会助你。但记住,幻境凶险,你所见所感皆为虚妄,唯有守住本心,以你对他的情意,才能将他带回。
我看着昏迷不醒的张华年,他平日里那些戏谑、那些算计,此刻都消失不见,只剩下脆弱和不安。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厉害。
怕吗自然是怕的。
可一想到他此刻正独自在幻境中受苦,那点恐惧便被更汹涌的情绪淹没。
我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哥,我进去!
38
眼前景象变幻,再睁眼时,我已不在星辰盛典,而是身处一间雅致的书房。
张华年就站在窗边,背对着我。
他没有穿那身繁复的太子礼袍,只着一件素净的月白常服,身形依旧挺拔,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
张华年我轻声唤他。
他缓缓转过身,看见我时,那双桃花眼里没有平日的笑意,也没有方才的迷离,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与疏离。
你来做什么。他的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与己无关的事。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我张了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青丘帝姬,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那是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陌生表情,未来的天后娘娘,纡尊降贵来我这偏殿,有何指教
我愣住了。他……他在说什么
这里不是你的太子殿吗我环顾四周,这确实是他平日处理公务的书房。
太子殿他嗤笑一声,白锦瑟,你何必再装。你我之间的婚约,不过是天帝与狐帝的一场交易。你心中另有所爱,不是吗
我没有!我急声反驳,他眼中的陌生刺痛了我,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了起来,那笑声却冰冷刺骨:喜欢我喜欢我的太子身份,还是喜欢我能带给青丘的荣耀白锦瑟,收起你那套把戏吧,我累了。
他眼底的厌倦与不信任,像一把利刃,狠狠扎进我心里。
这就是他心中最恐惧的吗怕我因为他的身份而疏远他,怕我的喜欢不纯粹
这个傻瓜!
我吸了吸鼻子,压下喉间的哽咽,一步步朝他走去。
张华年,我站在他面前,抬头直视着他冰冷的双眸,声音坚定,你听着,我不管你是天族太子,还是什么都不是。我喜欢你,只因为你是张华年。
我喜欢你逗我时坏坏的笑,喜欢你明明关心却嘴硬的样子,喜欢你……我鼓起勇气,踮起脚,轻轻吻上他冰凉的唇,喜欢你的一切。
他的身子猛地一僵。
眼前的景象开始剧烈晃动,像水面被投下石子,荡起层层涟漪。
39
锦瑟!
耳边传来他带着惊惶和狂喜的呼唤。
我猛地睁开眼,对上的,是张华年那双盛满了担忧与后怕的桃花眼。他紧紧抱着我,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揉进骨血里。
你醒了!我喜极而泣,伸手回抱住他。
小狐狸……他声音沙哑,将脸埋在我的颈窝,滚烫的呼吸喷洒在我肌肤上,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周围是熟悉的星辰盛典,仙乐重新响起,只是无人再关注。
我哥站在一旁,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浅笑。张悠悠则红着眼圈,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瑶光仙子失魂落魄地跪在不远处,看着我们,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幽幽的叹息,黯然离去。
我没事,我拍着他的背,声音因哭泣而有些发颤,你没事就好。
他抬起头,深深地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所有的戏谑和算计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如获至宝的珍重与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锦瑟,他捧着我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眼角,语气郑重得如同宣誓,以后,再也不会让你陷入这种境地。
我望着他,心头那坛子翻了许久的醋,此刻终于变成了满溢的蜜。
经历此劫,我和他之间,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隔。
原来,他那些层出不穷的套路背后,藏着的是这样一颗害怕失去我的心。
而我,也终于明白,无论他是什么身份,我爱的,始终是那个会逗我笑,会护着我,也会因我而慌乱的,张华年。
40
星辰盛典那场惊心动魄的风波过后,张华年看我的眼神,就跟看守稀世珍宝似的,恨不得把我揣进袖子里。
这不,青丘的凌风表哥前来九重天探望我,刚在我行宫坐下没半盏茶的功夫,太子殿下就恰好路过了。
凌风表哥是我儿时玩伴,这次特地带来了我最爱吃的青丘蜜果。
我刚捏起一颗,张华年便不着痕迹地坐到了我身边,抽走了我手里的果子,换上一块他亲手剥好的云片糕。
锦瑟如今肠胃娇弱,吃不得凡间的东西。
他对着凌风表哥笑得滴水不漏,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亲昵,这些俗物,就不劳凌风仙君挂心了。
凌风表哥的笑僵在脸上。我看着他那副宣示主权的模样,脸颊发烫,心底却泛起一丝隐秘的甜。
41
为了回敬他这份体贴,我决定亲手为他缝制一个荷包。
我从张悠悠那儿讨来了最好的云锦和丝线,躲在房间里偷偷摸摸地动工。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我的女红水平,大概和我那三脚猫的幻术不相上下。
针尖戳破了无数次指尖,绣出来的鸳鸯,一只眼大一只眼小,瞧着倒像两只斗败了的公鸡。
正当我对着这杰作唉声叹气,张华年推门而入。
在做什么,这么专心他信步走来,一眼就瞧见了我藏在身后的荷包。
我窘得恨不得当场变回原形。他却执意拿了过去,捏在指间仔细端详。
我以为他会嘲笑我,可他只是勾起唇角,将那丑得惨不忍睹的荷包,郑重地挂在了自己的腰间。
甚好。他低头,桃花眼里漾着细碎的笑意,本君的锦瑟亲手所制,这天下,独一份。
42
我被他夸得无地自容,拉着他去天宫花园散心,想让他赶紧忘了那荷包的事。
月色正好,花香浮动。我们并肩走在玉石小径上,气氛难得的静谧安宁。
哎哟,这不是太子殿下和锦瑟公主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一回头,只见月老那张笑眯眯的老脸出现在不远处的桂花树下,手里还捻着一根红线。
老仙我这红线牵了数万年,就没见过比你们俩更绕的。
他捋着胡子,摇头晃脑,明明早就拴得死死的,非要自己解了又系,系了又绕,可算让你们给绕明白了。
我的脸轰地一下烧到了耳根。
张华年却朗声笑了起来,他非但不觉得尴尬,反而得意地收紧手臂,将我整个人揽进怀里,对着月老拱了拱手。
有劳月老费心。
他低头看我,眼里的笑意比天上的星辰还亮,待到大婚之日,定请月老喝最好的喜酒。
46
张华年伤势痊愈后,九重天便有了大动静。
天帝亲自备下百里红妆般的聘礼,浩浩荡荡,随张华年一同来了青丘。
那阵仗,几乎要将青丘的霞光都比下去。
我躲在狐狸洞内殿的描金屏风后,只悄悄探出半个脑袋。
大殿之上,我爹正襟危坐,试图维持狐帝的威严,可眼角眉梢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我娘更是拉着天后的手,亲热得像是多年的姐妹。
张华年一身玄色金纹礼服,站在天帝身侧,身姿挺拔如青松,目光却不时飘向我藏身的屏风。
他明明看不见我,我却觉得脸颊滚烫。
狐帝、帝后,小儿华年与锦瑟公主情投意合,朕今日特来,为他们求一段姻缘,愿以天族太子正妃之位,迎娶锦瑟公主,盼两族永结秦晋之好。
天帝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大殿,每一个字都砸在我心尖上。
我爹清了清嗓子,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才缓缓道:锦瑟是我青丘的掌上明珠,太子殿下若真心相待,我青丘自无不允。
屏风那头的张华年,嘴角勾起一抹极浅却温柔的弧度。
我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甜得快要晕过去。
47
我爹虽口头应允,青丘的规矩却不能废。
翌日,张华年便要经历青丘女婿的三道考验。
第一关,入青丘迷踪林,限时取回狐帝亲手放置的信物。
我急得在洞口团团转,张悠悠比我还紧张,抓着我的手臂直晃:锦瑟,我哥他……他不会迷路吧
我哥白言在一旁慢悠悠地翻着书卷,淡淡道:青丘迷踪林,阵法变幻莫测,非本族之人,极易迷失心智。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却听出了弦外之音。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张华年便手持信物,衣袂翩然地从林中走出,神色轻松,仿佛只是去自家后花园逛了一圈。
第二关,品鉴百草,辨识青丘特有的仙植毒草。
我娘亲自端上数十种形态各异的灵植,其中不乏几株她新培育的、连我都叫不上名字的奇花异草。
张华年从容不迫,一一辨认,偶有迟疑,我哥便会不经意地轻咳一声,或是将手中的书卷翻得哗啦作响。
第三关,便是与我爹对弈。
棋盘之上,黑白交错,杀伐果断。
我爹棋艺高绝,张华年却也步步为营,丝毫不落下风。
最终,棋局以和为贵。
我爹抚掌大笑:好!好一个天族太子!锦瑟,你眼光不错!
狐帝狐后含笑应允婚事,青丘与九重天正式联姻的消息,如春风般传遍四海八荒。
48
大婚的日子定在下月初八。
整个青丘和九重天都忙碌起来。
我每日被各种繁文缛节折腾得头晕眼花,不是试穿繁复华丽的嫁衣,就是学习冗长枯燥的礼仪。
今日是演练大婚当日的祭天仪式,司仪仙官念着长长的祝祷词,我手里捧着沉甸甸的玉圭,只觉得眼冒金星。
一个没留神,脚下踉跄,玉圭险些脱手。
一只温热的大手及时扶住了我的手臂,将玉圭稳稳托住。
张华年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他接过玉圭,对我眨了眨眼,声音低沉而温柔:这些俗礼,有我。
他替我完成了后续的仪式,动作行云流水,优雅从容。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一片安宁。
张悠悠拉着我哥,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堆五彩斑斓的绸带,非要给我哥的佩剑系上,美其名曰增添喜气。
我哥那张万年冰山脸,对着张悠悠的胡闹,竟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纵容。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我看着眼前这一切,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往后余生,有他,有他们,真好。
49
大婚当日,仙乐自南天门一路铺到青丘,十里红妆的霞光,将云海都染成了暖色。
我头戴九尾凤钗,身着缀满东海明珠的华美嫁衣,每一步都走得像踩在云端。
我哥白言扶着我,他今日难得换下素衣,一袭银纹白袍,清冷依旧,只是握着我手臂的手,格外用力。
锦瑟,别怕。他声音很低,他若欺负你,青丘永远是你的家。
我鼻头一酸,眼眶瞬间就热了。
长长的玉阶尽头,张华年就站在那里。
他身着繁复的玄色金龙礼服,衬得他面如冠玉,身姿挺拔如山。四海八荒的仙神皆在,他却仿佛看不见,那双总是含着戏谑的桃花眼,此刻只映着我一个人的身影,专注而滚烫,像是要将我融化在他眼底的深海里。
我哥将我的手,郑重地交到他的掌心。
善待她。白言只说了这三个字,声音清冷,却重若千钧。
张华年紧紧回握住我的手,滚烫的温度瞬间传遍我四肢百骸。
他俯身,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句,郑重如宣誓。
我以性命,善待她。
50
喜宴的喧闹被隔绝在殿外。
我端坐在铺满火红喜绸的床榻上,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殿门被推开,又轻轻合上。
张华年缓步走来,他已换下厚重的礼服,只着一件红色常服,乌发披散,少了几分太子殿下的威仪,多了几分令人心悸的俊逸。
他径直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角勾起那抹我最熟悉的、狐狸般的笑。
娘子,他声线低沉,带着一丝蛊惑,为夫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我心头一跳,攥紧了衣角,不敢看他。
他俯身,与我平视,伸手想为我摘下沉重的凤冠。
温热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我的鬓角,激起一阵战栗。
你……你别乱来!我吓得往后一缩,声音都带了颤音。
data-fanqie-type=pay_tag>
他动作一顿,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仿佛能传到我心口。
现在才说别乱来,他抬起我的下巴,逼我直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面盛满了得逞的笑意和化不开的浓情,是不是晚了点,我的……太子妃
他凑得更近,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唇瓣。
从你在蟠桃会上撞进我怀里那一刻起,他声音沙哑,带着致命的温柔,这个圈套,就只为你一个人设下。
如今,你可心甘情愿,掉进来了
我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爱意,所有的羞涩和紧张,都在这一刻化为翻涌的心动。
我踮起脚,主动吻上他的唇。
是啊,心甘情愿。
往后九重天的仙神们,时常能看见他们清冷自持的太子殿下,追在一位娇俏的狐狸太子妃身后,嘴里哄着骗着,手里还拿着一串刚从凡间买来的糖葫芦。
而青丘那位万年冰山白言上神,他的古剑上,也不知何时,被天族的小公主挂满了叮当作响的五彩铃铛,风一吹,便是一曲热闹又无奈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