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目标明确,朝着最近的南门狂奔。教学楼的轮廓在梧桐枝桠间忽隐忽现,如同鬼魅的剪影。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就在拐角处,一点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尼古丁的蓝雾缠绕着一个男人蜷缩的剪影,在这末日般的狂奔中,显得格外突兀而诡异。
“跑!有僵尸!!”江晓嘶吼着,身影如风掠过。
男人指间的香烟应声折断。火星在青砖上滚出一道仓惶的轨迹,旋即被黑暗吞噬,连同那个男人的身影,消失无踪。
逃亡变成一场荒诞而血腥的默剧。
整座校园被彻底惊醒。凄厉的惨叫与僵尸低沉的嘶吼如同恶魔的交响乐,啃噬着每个人的耳膜。刺耳的警报声撕裂夜幕,宣告着所有日常的终结。
宿舍楼爆发出阵阵绝望的哭嚎,如同点燃了整片草坪的导火索。玻璃窗接二连三地炸裂,晶莹的碎片如冰冷的泪雨飘落。有人为了求生,从二楼纵身跳进玫瑰花丛,尖锐的刺藤缠绕着带血的睡裤,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无声控诉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残酷。
路上狼藉一片。摔碎的眼镜、断根的假睫毛、屏幕还在闪烁游戏直播画面的手机……散落一地,如同文明崩塌的残骸。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下水道翻涌上来的腐臭,令人作呕。整个南财大,顷刻间沦为人间炼狱。
“往南门跑!”江晓猛地转向,撞开一扇虚掩的大门。楼梯间镜面装饰墙反射出一幕可怖的镜像:在陆东狂奔的身影后方,七八具扭曲的躯体正以超越常理的姿态匍匐疾追!它们的关节反折成蜘蛛形态,指甲刮擦大理石地板的声响,密集得如同千万只蟑螂同时振翅,令人头皮炸裂!
生死逃亡,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序幕。
陆东撞进教学楼的瞬间,沉重的铁门发出垂死的、金属扭曲的哀鸣。江晓反手甩上门栓的刹那,五根青灰色、指甲尖锐的手指猛然卡进门缝!指甲刮擦金属的声音,尖锐得如同粉笔划过生锈的铁板,直钻脑髓!
他用扫帚柄死死抵住门把手,木柄在巨力下扭曲成惊心动魄的弧度。玻璃倒影中,江晓看见自己睫毛上凝结的血珠,分不清是飞溅的,还是冷汗冻结的霜。
月光如冰冷的银河,在走廊的瓷砖上无声流淌。他们狂奔的脚步,踏碎了地上支离破碎的倒影。防火通道幽绿的指示灯,成了黑暗中唯一的、飘渺的希望路标。
当南门锈迹斑斑的轮廓终于刺破浓重的夜幕,江晓才惊觉,自己的校服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又在夜风里凝结成一层薄薄的盐霜。布料摩擦着肩胛骨,带来蛇类蜕皮般的粘腻不适。
暮色如凝固的血浆,正缓缓浸染吞噬整座校园。诡异的低吼此起彼伏,从教学楼的方向步步紧逼,如同无形的潮水。南门近在咫尺,然而本该值守的保安亭却空无一人。
事态紧急,容不得他们多想,唯有先逃离这绝地。
“挖槽!有挂!出不去啊!”陆东突然发出绝望的咆哮。他的额角重重撞上一面无形的屏障!屏障泛起水纹般的涟漪,细碎的金色符文在空气中若隐若现,冰冷地嘲笑着他们徒劳的挣扎。
“操!”
两人不甘心地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冲撞、捶打、寻找缝隙……那神秘的结界纹丝不动,坚不可摧。江晓踉跄着跌坐在枯黄的草坪上,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走廊深处游荡的阴影发出尖锐的啸叫。
整座校园仿佛正在蜕变成一个巨大的、凝固的琥珀,将他们所有人,都困死在这名为“结界”的冰冷囚笼之中。
暮色将教学楼切割成锯齿状的、狰狞的剪影。江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活下来……活下来就有希望。”他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既是在对陆东说,也是在对自己摇摇欲坠的意志呐喊。
就在这时,引擎的咆哮撕裂了死寂!一辆改装跑车如同疯狂的钢铁野兽,从梧桐道上疾驰而来,直冲向南门结界!
江晓本能地起身躲向一旁,后背瞬间又一次被冷汗浸透。
只见那跑车的引擎盖上,赫然趴伏着一团不断蠕动、撕咬的僵尸!鲜血染红了半个车身,在地上拖曳出长长的、暗红的血线!驾驶座的男生脖颈青筋暴起,变调的嘶吼混合着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让开!都他妈让开啊——!!!”
镀铬车头撞上结界的刹那,空气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环状音浪!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扩散开来!江晓的耳膜嗡嗡作响,视网膜上残留着幽蓝电弧在跑车表面疯狂游走的残影。
油箱瞬间爆炸!
巨大的火球裹挟着浓烟冲天而起,足足有三四米高!融化的车窗胶条如同猩红的泪滴,纷纷坠落,砸在焦黑的地面上。
江晓拽起被爆炸震得发怔的陆东准备离开。运动鞋碾过满地滚烫的碎玻璃,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
空气中腐臭味骤然变得浓烈刺鼻!野兽般的低沉嘶吼从四面八方,从每一栋建筑的阴影里涌来!令人骨髓发寒!
江晓朝着声音最少的方向—体育馆,再次亡命狂奔。那里,或许是这绝望囚笼里唯一的、暂时的避风港。
然而,当江晓下意识回头看向那扭曲燃烧的跑车残骸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如坠冰窟—从扭曲车架里爬出的男生,仰躺在滚烫的柏油路上,左腿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的角度反折着。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般的声音,抬起的手指在月光下泛着白骨般的冷硬光泽。喷溅状的血迹在他身下蜿蜒,形成诡异而邪恶的图腾。每抽搐一次,就有更多粉红色的泡沫从他口中涌出。
第一只僵尸从梧桐树影中缓缓显形。男生的脖颈突然痉挛着昂起,布满血丝的眼球恐怖地凸出眼眶!尚未凝固的血液顺着下颌,滴落在怪物森白的獠牙上。
紧接着,第二只僵尸直接扑上,一口咬穿了他的盆骨!咀嚼碎骨的脆响,在死寂的夜里清晰得令人崩溃!那截刚刚扬起、徒劳挣扎的手臂,如同断线的木偶,重重砸进身下黏稠的血泊之中。
“还能……活下去吗?”巨大的绝望与迷茫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江晓。他不知道是否还有人能来拯救这片地狱。外面的结界坚不可摧,学校里僵尸横行。按照那种恐怖感染的速度……恐怕大半的人,都已沦为怪物。
如今,他们只能避开人群密集之处,像阴沟里的老鼠,朝着人少的体育馆躲藏,在绝望的缝隙里,苟延残喘。
跑到教学楼拐角处,江晓猛地停下脚步。陆东刚要开口,就被他死死捂住了嘴巴。江晓指了指教学楼门口游荡的两道扭曲身影,将陆东拉进一旁散发着霉味的厕所。两人挤在狭小的隔间里,贪婪地呼吸着污浊却尚属“安全”的空气。
“刚刚你有没有注意到,”江晓趴在门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声音压得极低,“车在撞向结界爆炸的时候,连带车上挂着的僵尸……也没了动静?”
“你的意思是我们去车库?开车撞僵尸?学那个什么……疯狂的戴夫?”陆东瘫坐在冰冷的马桶盖上,有气无力地调侃,经过这一晚地狱般的奔逃,他早已筋疲力竭,眼神涣散。
“……你真是天赋型选手,我竟无言以对。”江晓无奈地摇头,随即正色道,“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些僵尸动作僵硬,智商不高,而且……似乎是可以被杀死的。但我不确定是结界的作用,还是爆炸冲击的作用。所以,”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一会我们得做个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