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小祖宗云璃被催婚逼疯,设擂比武招亲。
>第一百零八位天才被她的剑鞘拍进地里时,她冲着评委席嗑瓜子的爷爷翻白眼:能来个抗揍的吗
>玄衣魔尊凌苍从天而降,剑气割裂九霄云海。
>三天三夜大战后,云璃险胜半招,剑尖挑破他衣襟。
>金疮药的气味扑面而来——和她爷爷独家配方一模一样。
>演员她眯眼冷笑。
>凌苍突然单膝跪地,捧出婚书:剧本第三十七条,输了就求婚。
>评委席上,爷爷的欢呼掀翻了屋顶。
---
擂台上,云璃觉得自己的耐心正和脚下这块千年玄玉砖一样,一寸寸裂开蛛网般的细纹。她掂量着手中那柄看起来朴实无华、实则能压塌山岳的重剑剑鞘,剑鞘末端还沾着点新鲜的、属于第一百零八位天之骄子的衣料碎片,以及几粒同样新鲜的尘土。
下一个。声音不大,懒洋洋的,却清晰地盖过了擂台下嗡嗡的议论和远处仙鹤的清唳。
台下死寂。
方才那位被拍进地里、只露出个发髻尖儿的仁兄,被几个手脚麻利的仙童用特制的捆仙索套住脚踝,嘿哟嘿哟地拔萝卜似的拽了出来,然后迅速拖走,在地面上留下一道粗犷的拖痕。整个过程熟练得令人心酸。
云璃的目光,精准地越过擂台下攒动的人头,落在高悬的评委席上。她那据说跺跺脚能让三界抖三抖的爷爷——云穹老祖,正毫无形象地歪在宽大的紫檀宝座里。一把流光溢彩的瓜子壳正从他指缝里簌簌落下,旁边伺候的仙童手忙脚乱地捧着个玉盘接,小脸憋得通红。
老头儿似乎感应到宝贝孙女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怨念目光,终于舍得撩起眼皮,隔空递过来一个安抚性的、极其敷衍的假笑,顺带还做了个口型:乖,忍忍,快了。
快个屁!云璃差点捏碎手里的剑鞘。她简直怀疑这老头儿是不是把整个仙界稍微有点名气的适龄男青年都塞进号码牌了,质量还一批不如一批!不是绣花枕头就是草包,连让她活动开筋骨都欠奉。这哪是比武招亲这分明是仙界废物点心集中销毁现场!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再次开口,声音里淬了冰碴子:我说,下一个。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评委席上其他几位正襟危坐、努力维持仙风道骨的长老,最终又落回自家爷爷身上,一字一顿,清晰无比,能、来、个、抗、揍、的、吗
话音未落,九天之上,风云骤变。
朗朗晴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撕裂!厚重的云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猛地向两边翻卷退散,露出其后幽深得令人心悸的虚空。一道纯粹、霸道、仿佛凝聚了万古寒冰的剑意,毫无征兆地劈开这空间裂隙,如九幽寒狱的吐息,轰然降临!
那并非有形的剑,而是一股意志,一股纯粹到极致的毁灭意志。它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锐啸,擂台四周由符阵加固、坚逾精钢的结界光幕,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龟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台下靠得稍近的围观仙众,只觉得一股森然寒意直透骨髓,修为稍弱者脸色煞白,踉跄后退,更有甚者喉头一甜,已然受了内伤。
死寂。比刚才更彻底的死寂。连评委席上嗑瓜子的云穹老祖都停下了动作,浑浊的老眼猛地睁开,精光一闪而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云璃眼底那点残留的慵懒和烦躁,瞬间被这惊天一剑彻底斩灭。她猛地抬头,瞳孔深处仿佛有沉睡的火山被点燃,炽热的光芒几乎要喷薄而出。来了!终于来了个像样的!她握着剑鞘的手指因为兴奋而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勾起一个极其危险的弧度,那是棋逢对手的极致渴望。
玄衣如墨,人影似电。
那道撕裂天幕的剑意尚未完全消散,一道身影已如陨星般,裹挟着未尽的凛冽锋芒,轰然砸落在云璃对面十丈开外的擂台中心。
咚!
沉闷的巨响撼动大地,整座由阵法加持、号称能承受金仙全力一击的擂台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蛛网般的裂纹以他落脚点为中心,疯狂蔓延开去。烟尘碎石如狂潮般向四周炸开,又被无形的气墙强行压制、消弭。
烟尘渐落,露出其内挺拔如孤峰的身影。
来人一身玄色劲装,没有任何繁复的纹饰,只在衣领袖口处隐隐流动着暗银色的冷光,勾勒出精瘦而充满爆发力的轮廓。墨色的长发被一根同样暗沉的束带随意系在脑后,几缕碎发拂过他棱角分明、如同冷玉雕琢的侧脸。他的眼,深邃得像是吸纳了所有光线的寒潭,此刻正平静地注视着云璃,没有丝毫情绪,唯有纯粹的、近乎虚无的冰冷。手中无剑,但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就是一把出鞘即饮血的绝世凶兵。
魔气不,远比魔气更精纯,更古老,带着一种凌驾于法则之上的漠然。是那种视万物为刍狗、唯有手中力量才是永恒的漠然。
凌苍。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擂台上残留的剑意余波和风啸,清晰地落在云璃耳中,带着金石相击般的冷硬质感。
云璃眼底的战意如同浇了油的烈火,轰然升腾!管你什么苍!打趴下再说!
云璃。她报上名号,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原地。
没有试探,没有寒暄,只有最原始的、力量与力量的碰撞!
轰——!
重剑无锋的剑鞘裹挟着足以开山断岳的巨力,撕裂空气,带着沉闷的破空声,当头砸向凌苍!这一击,简单,粗暴,却蕴含着云璃被百十个废物点心憋屈出来的滔天怒火,以及一丝棋逢对手的亢奋。
凌苍那双寒潭般的眸子终于泛起一丝涟漪,是纯粹的、对力量的认可。他并未闪避,右手五指微张,虚握成爪,向着那砸落的剑鞘悍然迎上!
剑鞘与手掌接触的瞬间,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狂暴的力量波纹以两人为中心,呈肉眼可见的环形轰然炸开!脚下的玄玉擂台再也支撑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大块大块的玉砖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瞬间化为齑粉!狂猛的气流卷起漫天烟尘碎石,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将两人的身影吞没其中。
评委席上,云穹老祖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手中的瓜子撒了一地也浑然不觉,浑浊的老眼死死盯住那狂暴的能量中心,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嘴里念念有词:好!好小子!抗住了!哈哈哈,有门儿!
旁边几位长老脸色发白,纷纷祭出护身法宝,才勉强在那恐怖的冲击余波中稳住身形,彼此交换着惊骇的眼神。这哪里是相亲这分明是两头洪荒凶兽在拆家!
烟尘旋涡中,两道身影乍合即分!
云璃倒飞而出,在空中灵巧地翻了个身,稳稳落在一块尚未碎裂的擂台边缘,剑鞘斜指地面,虎口微微发麻,胸中气血一阵翻腾,眼中却燃烧着更加炽烈的火焰。痛快!太痛快了!
凌苍则向后退了三步,每一步落下,都在坚硬的玉砖上留下一个深达寸许的清晰脚印,玄色衣袖被狂暴的力量撕开一道长长的裂口,露出线条流畅、覆盖着薄薄肌肉的小臂。他缓缓放下微颤的手掌,指骨处隐隐泛红,看向云璃的目光,那层万年不化的寒冰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融化,燃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灼热。
一个字,无需多言。
两道身影再次化作流光,悍然撞向对方!
剑鞘破空,如同山岳倾颓,每一击都带着碾碎万物的沉重;拳掌翻飞,裹挟着撕裂苍穹的锋芒,每一招都直指要害,狠辣无情。没有绚丽的仙法光华,只有最纯粹、最野蛮的力量碰撞,每一次交击都伴随着沉闷的巨响和空间的剧烈扭曲,擂台如同被投入巨石的脆弱冰面,在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中不断崩塌、下沉。
玄玉碎屑混合着尘土,被狂暴的气流卷上高空,形成一片昏黄的幕布。幕布之下,是两道快到极致、力量强到恐怖的身影在疯狂对撞、分离、再对撞!
日光被搅碎,流云被驱散。擂台的结界早已在第一次碰撞时就化为乌有。方圆百丈之内,修为稍低的仙众早已被长老们强行疏散,只剩下一些道行深厚的老怪,撑起重重护罩,看得心惊肉跳又目眩神迷。
一天过去了……擂台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两天过去了……深坑周围的山头被溢散的劲气削平了好几座。
第三天,残阳如血,给这片狼藉不堪的战场镀上一层悲壮的暗金。
云璃束发的玉簪早已不知去向,乌黑的长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脸颊,一身原本飘逸的云锦战裙也变得破破烂烂,沾满了尘土和干涸的血迹——大部分是别人的,也有少许是她自己虎口崩裂渗出的。她的呼吸沉重急促,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周身酸痛的筋骨,握着剑鞘的手臂沉重得仿佛灌了铅,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星辰,死死锁定着对面那个同样狼狈的身影。
凌苍也好不到哪里去。玄衣破损多处,肩头、肋下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正缓慢地渗着血,将他半边衣袍染成深褐色。他束发的带子也断了,墨发披散,几缕黏在汗湿的颈侧,衬得那张冷玉般的脸愈发苍白,唯有一双眸子,依旧深邃如寒渊,只是那寒渊深处,此刻清晰地映着云璃的身影,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和……难以言喻的炽热那眼神,不像是在看对手,倒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一件他必须全力以赴才能靠近的珍宝。
两人隔着数丈距离,在巨大的深坑边缘对峙。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铅汞,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擂在胸腔。残存的仙灵之气被两人疯狂地汲取着,化作周身吞吐不定的微弱光芒。
最后一招。云璃的声音沙哑,带着力竭的疲惫,却斩钉截铁。不能再拖了,无论是体力还是意志,都已濒临极限。
凌苍没有回应,只是微微颔首。他缓缓抬起手,动作似乎比之前迟缓了半分,但那凝聚于掌缘的锋芒,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内敛,也更加致命。他周身的空间开始无声地扭曲、塌陷,仿佛连光线都被他掌缘那一点极致压缩的毁灭之力吞噬。
就是现在!
云璃眼中精光爆射!她等的就是这个瞬间!对方旧力已竭、新力将生未生之际,那看似完美的蓄势中,因连番激战而留下的一丝微小破绽!
破!她厉喝出声,如同濒死凤凰的最后清鸣!
早已暗中积蓄的最后一丝仙元,毫无保留地灌注于手中的重剑剑鞘!那朴实无华的剑鞘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不再沉重如山,而是快!快到超越了空间的界限!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细线,撕裂了凝固的空气,无视了两人之间短短的数丈距离,如同瞬移般,直刺凌苍胸前那处因抬手蓄势而微微敞开的空门!目标,正是他心口要害!
这一击,是她压榨出最后潜能、赌上一切的绝杀!是她无数次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对战机把握的巅峰之作!快!准!狠!不留余地!
凌苍那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惊愕!他似乎完全没料到云璃在这种强弩之末的状态下,还能爆发出如此精准、如此致命的反击!那金色细线蕴含的洞穿一切的力量,让他感到了久违的、真实的死亡威胁!
电光火石之间,他强行中断了那即将爆发的毁灭一掌。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极限侧旋,试图避开这绝杀一剑!玄衣包裹下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致,甚至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嗤啦——!
刺耳的裂帛声响起。
金光擦着他的左胸掠过!没有刺入心脏,却精准无比地挑破了他玄色衣襟的前襟!
衣襟撕裂,露出下方一小片紧实的胸膛肌肤。一道浅浅的血痕浮现,几滴殷红的血珠渗出,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成了!云璃心头一松,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手臂一软,剑鞘哐当一声脱手坠落在地。她拄着膝盖,大口喘息,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下巴滴落,砸在脚下的尘土里。赢了!虽然只是险之又险地赢了半招!
然而,就在她心神松懈、气息紊乱的这刹那,一股极其熟悉、却又绝对不该出现在此地的气味,随着衣襟破裂处的微风,猛地钻入了她的鼻腔。
那是一种极其特殊的、混合了烈阳草、九转金莲蕊和万年寒潭冰髓的奇异药香。清冽中带着灼热,霸道中又蕴含生机。这味道……她从小闻到大!是她那个不靠谱爷爷云穹老祖,鼓捣了上千年才弄出来的独门金疮药——续断天香!
这药霸道至极,据说能生死人肉白骨,味道更是独特得令人过鼻难忘。整个仙界,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云璃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瞬间浇灭了她所有的疲惫和胜利的喜悦,只剩下被愚弄的狂怒!
她猛地抬头,锐利如刀的目光死死盯在凌苍胸前那道浅浅的伤痕上。那伤口……太新了!渗出的血珠鲜红欲滴,伤口边缘甚至没有明显的翻卷!这根本不像刚刚被重剑剑鞘擦破的伤!倒像是……故意弄出来没多久,特意展示给她看的!
再联想到这三天三夜,对方看似凶险、实则每每在关键时刻总能险之又险避开致命处的打法……那看似全力以赴、却总带着一丝微妙分寸感的劲力……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无比契合眼前一切迹象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开!
演——员——!
云璃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冷得像淬了万载玄冰,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刺骨的嘲讽和即将爆发的火山。她缓缓直起身,不再看那伤口,冰冷刺骨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越过破碎的衣襟,直刺凌苍那双深邃的眼眸。
评委席上,原本因云璃那惊险一剑而紧张得屏住呼吸的云穹老祖,此刻脸上的表情堪称精彩绝伦。从哎呀差点出事的惊吓,到成了成了的狂喜,再到被孙女那冰冷眼神扫过、瞬间僵住的尴尬,最后定格在一种哎呀被发现了的心虚和反正生米快煮成熟饭的无赖混合体。他下意识地想去摸瓜子掩饰,却摸了个空。
整个深坑战场,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卷过废墟的呜咽声。
凌苍在云璃那几乎要将他冻结的目光下,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那张俊美无俦、此刻沾染了尘土和血迹的脸,掠过一丝极其罕见的、名为慌乱的情绪,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深邃如寒渊的眼眸里,那点炽热的光芒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随即被一种近乎破罐子破摔的决绝取代。
在云璃冰冷审视的目光和全场死寂的注视下,这位刚刚还打得天崩地裂、剑气纵横的玄衣魔尊,做了一件让所有人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的事。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艰难的决心。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单膝——跪了下去!
动作干脆利落,膝盖砸在碎石遍布的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激起一小片尘土。那挺拔如孤峰的身姿,此刻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笨拙
云璃的冷笑僵在嘴角,瞳孔猛地一缩。这又是什么路数苦肉计还是新的剧本
没等她反应,凌苍已经飞快地、甚至有些手忙脚乱地探手入怀。他动作幅度颇大,玄衣本就破损的衣襟被扯得更开,露出了里面……一件同样质地的玄色里衣他毫不在意,只是急切地在怀里摸索着。
几息之后,他掏出了一个东西。
不是神兵利器,不是致命暗器,而是一个卷轴。材质非金非玉,流转着温润的霞光,上面用极其古老繁复的仙文书写着两个大字,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云璃也能清晰地辨认出来——婚书。
卷轴下方,还缀着一方小小的、通体剔透如冰晶的印泥盒。
凌苍双手捧着那卷霞光流转的婚书,高高举起,动作僵硬得像个第一次演练礼仪的木偶。他抬起头,望向云璃,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所有的冰冷、所有的漠然都褪尽了,只剩下一种近乎纯粹的、带着点豁出去的固执和……难以言喻的灼热期盼。
他开口了,声音依旧是那种金石相击般的冷硬质感,只是此刻,那冷硬之下,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背书般的僵硬:
剧本第三十七条,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努力回忆台词,然后才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念了出来,输、给、你、就、求、婚。
轰——!
整个被削平的山头,仿佛又被投入了一颗更大的炸弹!
死寂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下巴砸在地上的声音和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噗——!评委席上,正端着灵茶想压压惊的一位白须长老,一口茶水全喷在了旁边同僚的脸上。
哎哟我的无量天尊!另一位长老手一抖,差点把自己的拂尘给揪秃了。
而风暴的中心,云穹老祖的反应最为激烈。
好!!!好小子!干得漂亮!!老头子猛地从紫檀宝座上蹦了起来,动作敏捷得完全不像个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老怪物。他挥舞着双臂,激动得满脸通红,花白的胡子一翘一翘,声音洪亮得如同九天惊雷,带着一种老子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的狂喜和扬眉吐气,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对对对!就是这句!第三十七条!一个字都没错!哈哈哈!好!太好了!乖孙女婿!老夫就知道没看错你!快!快把印泥给璃儿!让她按手印!
他一边狂笑,一边用力拍着旁边同样目瞪口呆的长老的肩膀,力道之大,拍得那长老龇牙咧嘴,差点一头栽下评委席。老头儿的狂笑声如同滚滚雷鸣,在狼藉的山谷间反复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仿佛要把整个被削平的山头都给掀翻。
深坑底部,单膝跪地的凌苍,在云穹老祖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耳根似乎泛起了一抹可疑的红晕。但他捧着婚书和印泥盒的手,依旧固执地、稳稳地举在云璃面前,那双深邃的眼眸,执着地、带着点破釜沉舟的恳切,紧紧锁住她,仿佛在无声地催促:快按。
云璃站在原地,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她看着眼前单膝跪地、捧着婚书、一脸我严格执行了剧本的魔尊,再听听评委席上自家爷爷那几乎掀翻房顶的、得意忘形的狂笑……
一股混杂着荒谬、暴怒和被至亲联手戏耍的羞恼,如同火山熔岩般在她胸口轰然爆发!
云!穹!老!头——!一声蕴含着滔天怒火的咆哮,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和爷爷的狂笑。
云璃的身影化作一道燃烧着怒焰的流光,根本不管地上还跪着个未婚夫,直接越过深坑,如同瞬移般出现在评委席前!速度快得在原地留下道道残影。
她纤手一伸,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揪住了云穹老祖那把保养得油光水滑、仙气飘飘的雪白长须!
嗷——!轻点!乖孙女!轻点!胡子!爷爷的胡子!云穹老祖那惊天动地的狂笑瞬间变成了杀猪般的惨嚎。他踮着脚尖,顺着云璃的力道歪着头,一张老脸皱成了风干的橘子皮,哪里还有半分仙界巨擘的威严只剩下狼狈和求饶。
说!这到底怎么回事!云璃咬牙切齿,揪着胡子的手又往上提了提,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吃人,那个‘魔尊’!还有之前那一百零八个废物!是不是全是你安排的!连金疮药都敢用你的独家配方!老骗子!你活腻歪了是吧!
哎哟喂!松手松手!误会!天大的误会!云穹老祖一边试图拯救自己的胡子,一边飞快地转动眼珠,嘴里连珠炮似的辩解,爷爷这不是……这不是看你老大不小了,成天就知道打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心里着急嘛!那些歪瓜裂枣确实不行,可爷爷这不给你找了个最好的嘛!凌苍那小子!根骨奇佳!修为深厚!人也老实!配你……
老实!云璃气得差点笑出来,揪胡子的手又加了一分力,指着深坑里那个还保持着单膝跪地姿势、捧着婚书望眼欲穿的玄衣身影,老实人会背剧本还第三十七条!
这……这……云穹老祖被噎了一下,眼珠滴溜溜乱转,瞥见深坑里那个老实人还杵在那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扯着嗓子吼道:傻小子!还愣着干什么!剧本呢!下一步!印泥!给她!快啊!按手印!生米煮成熟饭懂不懂!
data-fanqie-type=pay_tag>
这一嗓子,吼得全场又是一静。
深坑里,凌苍像是被这一声吼点醒了。他猛地站起身,甚至顾不上掸去玄衣上沾染的尘土。他身形一闪,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玄影,下一刻已稳稳落在评委席前,站在云璃身侧,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身上战斗后的热力与血腥气。
他依旧捧着那卷霞光流转的婚书,动作却不再僵硬,反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流畅。他看也不看旁边正在被孙女揪着胡子教训、嗷嗷直叫的老祖,那双深邃的眸子只是专注地、灼灼地凝视着怒火中烧的云璃。
他左手稳稳托着婚书,右手啪地一声,干净利落地打开了那个剔透如冰晶的印泥盒盖子。鲜红欲滴、散发着淡淡暖玉光泽的印泥露了出来。
然后,在云璃喷火的目光注视下,在云穹老祖快按快按的怂恿声中,凌苍做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动作。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毫不犹豫地、迅捷无比地蘸取了盒中那抹鲜红的印泥。那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果断,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紧接着,在云璃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时,那只沾着鲜红印泥的手指,带着玉石般的微凉触感,快如闪电般,精准地、轻柔地——点在了她因愤怒而紧握成拳、却恰好露出拇指的右手拇指指腹上!
冰凉的触感混合着粘稠的印泥,瞬间沾染了她的肌肤。
你……!云璃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拇指上那抹刺目的鲜红,又猛地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凌苍。
凌苍迎着她的目光,眼神依旧专注,甚至带着一种任务完成的奇异满足感。他迅速收回自己的手指,然后,将那卷打开的、霞光流转的婚书,无比自然地、稳稳地递到了云璃那只沾着印泥的拇指下方,位置恰到好处,正好是留名按印处。
做完这一切,他才微微退开半步,依旧捧着婚书,眼神灼灼地看着她。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印泥已涂,婚书已呈,请按。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充满了某种训练有素的……高效
评委席上,正被揪着胡子的云穹老祖都看傻了,连嚎叫都忘了,张大了嘴巴,眼神发直。全场更是落针可闻,只剩下风卷残云的呜咽声。
云璃低头,看看自己拇指上那抹刺眼的红,再看看眼前这卷霞光熠熠、散发着赶紧卖身气息的婚书,最后,目光缓缓抬起,落在凌苍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唯独眼神异常专注执着的俊脸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无力感,混合着尚未消散的怒火和被这呆子气到的哭笑不得,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深吸一口气,感觉额角的青筋跳得快要抽筋。
你……她磨着后槽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濒临爆发的危险气息,……倒是挺会抓重点
凌苍闻言,那双深邃的眼眸似乎亮了一下,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像是得到了某种肯定。然后,他又把捧着婚书的手,坚定地、执着地,朝云璃面前递了递。
那鲜红的印泥,在残阳的余晖下,红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