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当红场钟声再尸潮中响起 > 第129章 优雅的掠食者

等等!
就在阿廖娜一只脚即将迈过门槛,踏入那片充斥着腐臭与“食粮”的街道时,一个念头如同电流般击中了她——不,是击中了她脑海中属于阿廖莎的那部分人类意识,并通过这颗头颅强行影响了她的行动,一些属于人类的东西,控制住了他。
她,阿廖娜,此刻竟然一丝不挂。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荒谬地盖过了腹中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饥饿。
赤身裸体,这怎么可以!这一点也不“美丽”,更谈不上丝毫的“淑女”风范。她冰冷的思维核心中,这两个词汇如同新生的病毒般迅速占据了显要位置。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张被她厌恶的脸上,此刻因为这个想法,肌肉似乎都僵硬了几分。
这种突如其来的、源自人类的羞耻感,对她这样一个新生命体而言,简直是匪夷所思的困扰。
融合了这颗头颅之后,她不再是纯粹的她了,这种改变,是进化还是某种退化,她尚无法判断。
阿廖娜收回了脚,动作略显一丝不自然的僵硬,她转过身,开始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搜寻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散落在地上的、属于阿廖莎原本的衣物,那是一堆布料,上面混合着干涸的血迹、人类的汗酸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恐惧的淡淡气息。
她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种污秽的东西,那个叫阿廖莎的脆弱人类曾经穿着它们。
而她,阿廖娜,怎么可能将这种沾染了懦弱与肮脏的布片裹在身上?她伸出苍白的手指,如同夹起什么令人作呕的虫豸一般,拈起那堆衣物,毫不犹豫地走向窗边,手臂一扬,那些布料便轻飘飘地飞了出去,落向下方满是残骸的街道。
做完这一切,她才开始仔细打量房间内的几个柜子,柜门大多敞开着,里面的东西凌乱不堪,显然经历过仓促的翻找。
阿廖娜耐着性子一一查看,她的动作依旧迅速,却因为心中那份莫名的“仪态”要求,而少了几分纯粹的掠夺感。
终于,在一个衣柜的角落,她找到了一条叠放还算整齐的裙子,那是一条看起来质地不错的深色长裙,款式简洁,带着几分属于旧时代的优雅。
旁边还放着一顶宽檐的、同样是深色的帽子,看起来颇为精致。
没有其他选择。
阿廖娜拿起长裙。当她将这件衣物套在身上时,才发现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这条原本应及脚踝的长裙,穿在她如今这具躯体上,长度仅仅堪堪遮过大腿中部,变成了一条不折不扣的短裙。
她低头看了看,面无表情,似乎在评估这是否符合“美丽”和“淑女”的标准。
大概……勉强可以,至少比赤身裸体要“体面”得多。
她又戴上了那顶帽子,伸手轻轻压了压帽檐,宽大的帽檐恰好垂下来,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也遮住了那双在阴影中闪烁着非人寒光的眼睛。
好了,虽然有些滑稽,但基本的“装扮”算是完成了。那股被暂时压下的饥饿感,此刻又开始在她体内咆哮,外面那些缓慢移动的“肉块”,依旧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再次钻进她的鼻腔内。
阿廖娜的视线落在那扇被阿廖莎先前鲁莽撕开的破门上,门板歪斜地挂着,露出一个不规则的洞口,仅容一人爬过。
这种姿态,与她竭力维持的“体面”格格不入,她怎么可能弯腰去钻一个狗洞般的存在?
荒谬,她的思维核心中,那几个新生的词汇——“美丽”、“淑女”——再次闪烁起来。
她伸出手,苍白的指尖触碰到粗糙的门板边缘,没有丝毫犹豫,手腕微微用力,伴随着一声轻微的、木头断裂的闷响,
整扇门被她完整地取了下来,随手扔到一旁,仿佛那不是一扇沉重的门,而只是一块轻飘飘的布料。
做完这个动作,她略微整理了一下帽檐,确认自己依然优雅。
然后,她迈开脚步,阿廖莎记忆中那些所谓的贵妇、淑女,她们走路是什么姿态?
她努力调动着那些残存的影像,模仿着一种她理解中的“优雅”步伐。
裙摆过短,步伐稍显僵硬,但这并不妨碍她竭力挺直脊背,下颌微抬,以一种审视的姿态,走入了这条充斥着腐臭与残骸的街道,脚下是碎石与不知名的粘稠物,空气中弥漫着令她作呕却又隐隐勾动食欲的气息。
街道上的“食粮”们,那些缓慢移动的“肉块”,在她踏入街道的瞬间,似乎有所感应,纷纷迟钝地转过头,朝她的方向蹒跚而来。
然而,当它们靠近到一定距离,接触到她帽檐阴影下某种无形的界限时,却又诡异地停滞了动作,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原本浑浊的眼中最后一丝光芒也熄灭了,彻底化为纯粹的“食材”。
阿廖娜对此并不意外,只是觉得方便了不少,她开始挑拣,目光扫过那些不再动弹的“肉块”。过于腐烂的,不行,残缺不全的,不够“完整”。
她伸出手,精准地捏住一个看起来相对“新鲜”的脖颈,稍一用力,细微的骨裂声后,目标便彻底瘫软。
她又用同样的方式处理了另一个。一手拖着一个,不多不少,她信奉“吃多少,拿多少,不够再取”的原则,这在她看来,远比人类那种贪婪而浪费的习性要“完美”得多。
拖着她的“晚餐”,她继续以那种刻意维持的“优雅”姿态前行,当路过一家门脸尚算完好的实木家具店时,她停下了脚步。
她伸出空着的那只手,看似随意地在那几块厚实的封在木门上的木板上轻轻一拨,木板便无声地滑落到一边。
她满意地微微点头,然后,她尽量让自己显得“摇曳生姿”,带着她的“食材”走了进去。
店内积了一层薄灰,但格局依稀可见曾经的考究,最显眼的是一张长长的、似乎是橡木或胡桃木的餐桌,桌面宽大,带着几分厚重的奢华感。
桌上还散落着几个看起来颇为精致的瓷盘,上面绘着淡雅的花纹,这场景,与阿廖莎记忆深处那些模糊的、关于贵族宴饮的片段隐隐重合。
阿廖娜的目光在那张长桌和那些瓷盘上流连,对了,就是这样。她的思维核心中,一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出来:只有这样的桌子,这样的餐具,才勉强配得上让她享用她的食物。
她拖着“食材”走到桌边,低头看了看其中一个盘子,上面有些浮灰,伸出指尖,轻轻拂去灰尘,动作是带着一丝怪异的优雅。
她将那两具“食材”拖到长长的橡木餐桌旁,瓷盘上的浮灰已被拂去,显出淡雅的花纹,她拿起其中一具,入手冰凉而僵硬。
指尖稍一用力,清脆的断裂声接连响起,那“食材”便被她干净利落地拆解成数段,每一段都大小仿佛,被小心翼翼地码放在几个个大瓷盘里,如同某种怪诞的祭品。
另一个“食材”也得到了同样的处理,装了满满四个大盘子,幸好盘子够大,也够多。
她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杰作”,然后在那张看起来最气派的椅子上坐下,尽管过短的裙摆让她有些不自在,但她还是努力挺直了背脊。
桌上摆着几副银质刀叉,样式古旧,略有氧化,显然是装饰多于实用,她拿起一副,回忆着阿廖莎记忆中模糊的片段,笨拙却又异常认真地开始切割盘中的“肉块”。
第一口送入嘴里,浓郁的腐臭与腥气率先冲击着她的感官,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微弱的、类似腐熟水果的甘甜,口感确实有些发柴、干硬。
“勉强果腹。若能再新鲜些,口感或许能提升。”她如此评价,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她切割得很慢,小口咀嚼,竭力模仿着记忆中“淑女”的仪态,每一个动作都力求精准。
然而,她进食的速度却快得惊人。瓷盘与银叉偶尔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在这空寂的屋中格外清晰。
没过多久,几大盘“食材”便见了底,只剩下被剔得干干净净的白骨,整齐地码放在空盘子的一侧。
那骨头白得刺眼,别说野狗,就是最贪婪的秃鹫见了,恐怕也要摇头叹息,赞一声“专业”。
腹中的饥饿感终于被压了下去,替换成一种温吞的饱足,她用餐巾——一块从桌上找到的、还算干净的亚麻布——擦了擦嘴角,尽管那里并无任何污渍。
然后她站起身,开始在屋内巡视,这栋房子保留得相当完好,只是有些阴冷,她的目光最终落在客厅角落那座积了灰的壁炉上,“温暖,”一个词汇在她脑中浮现,“舒适。”
壁炉旁没有现成的柴火,她看了一眼旁边一个雕花精致的矮柜,伸出手,在柜门上轻轻一扳,一块厚实的木板便应声而落。
她又依法炮制了几下,很快便收集了足够的“燃料”,在某个抽屉里,她找到了一盒火柴。火柴划过,微弱的火光跳动起来,点燃了她塞进炉膛的碎木。
很快,火焰升腾,驱散了些许寒意,烟囱也开始向屋外吐出袅袅白烟。
她将一张看起来最为舒适的软面摇椅拖到壁炉前,缓缓坐下,调整了一个自认为“慵懒而优雅”的姿势,在脑海中播放阿廖莎的记忆,学习人类的知识。
火焰的光芒跳跃着,映在她微微低垂的帽檐上,在她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从敞开的门缝向内望去,只能看见一个窈窕的背影,沐浴在温暖的炉火光辉中,一位刚刚享用完午餐的贵妇人,正在壁炉边惬意地打盹,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只有那过分整齐的骨堆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淡淡腥甜,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