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青她们上了车后,一路颠簸。到县城后,县委监委的两个人便下了车,返回单位。而东川市委监委的人则继续押着韦青,汽车继续行进着。车内气氛压抑,一路谁也不说话。一个多小时后,车子进入东川市市区,在街道中东拐西拐,最终停在了省韦氏大酒店院内。
韦青被押下车,不由停步望着眼前这座酒店,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省韦氏集团旗下在东川市有这么一座酒店,但一直没来过,没想到今天会以这样一种特殊而又屈辱的方式来到这里。
这座酒店规模不算太大,属于四星级酒店。算上顶部的电梯房,总共有二十五层。高层主要用于住宿,还有几层作为办公区域。裙房共三层,分别设有购物、餐饮、娱乐、游泳、健身等多种功能区域。
她们下了车,直接走进主楼,乘坐电梯来到十一层。黄贤明掏出房卡,打开了一个房间。显然这间房是他们监委包了的,经常审查干部用的。
房间是个套间,里间是布置温馨的双人大床间,外间正面摆放着一个三人沙发,两侧各有一个单人沙发,中间是一个一米二左右的玻璃钢茶几,茶几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玻璃烟灰缸。
东侧的墙上挂着一台电视机,靠窗户的位置是一张写字桌和一把木头椅子,桌上放着一台台式电脑。靠门口处有一个柜子,里面摆满了各种饮料、方便食品,甚至还有威哥之类的药品和避孕套,旁边还放着一个烧开水的电热壶。
对侧则是一个紧凑的,也算干净整洁的卫生间。整个房间虽然不算宽敞,但装饰得十分雅致,处处透着干净、舒适与温馨。
进了房间,沈志岭便拿起电话机开始订午餐。听他的口气,就是从省韦氏大酒店订餐,要了三个人的。
黄贤明则走到一旁,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也不忌讳的说道:“高书记,我们已经回东川市了。”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人抓到了吗?”
黄贤明说:“抓到了,现在就在酒店。”
电话那头说:“抓紧审。根据要求,要把此案办成铁案,审讯这一关很重要,一定要办好了,办扎实了,不能出任何纰漏。”
黄贤明很自信而坚决的回答:“是,您放心,我们一定办妥当了。”
由于电话听筒的音量较小,加上对方口音不标准,韦青并没有听全他们的对话,只是隐隐约约听到
“铁案”
一词。听到这个词,她的心里顿时一阵翻腾,一种深深的悲凉涌上心头。
她意识到,看来根本没有人想要搞清楚她举报的事实真相,而是有人已经铁了心要给她定罪。如果就她自己而言,被判刑坐牢似乎已成定局。
此刻,她心里唯一的依靠是李秋水会如何应对。可对于这一点,她心中毫无头绪,只能听天由命,任由李秋水去处理了。
之前李秋水说给她设置的防护要被撤掉,她被这样带进来,连拉带搡的都没有反应,看来是真撤了。这种无形的东西她无法把控,此刻心里都不敢对此抱有太大希望。心里想着:现在只能任由别人摆布了,大不了以命相搏,死就死了,她的心中充满了绝望。
黄贤明打完电话,随手拿了一瓶饮料,一屁股坐在主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韦青不想和他们同坐一处,便想走到窗口的椅子上坐下。
黄贤明立刻喝道:“你想干什么?不许坐,到墙边蹲着去。”
韦青充耳不闻,依旧朝着桌子走去。
黄贤明见状,“嗖”
的一下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凶巴巴地指着韦青,大声吼道:“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韦青毫不畏惧地反驳道:“凭什么你说的我就听。”
说着,她伸手拉过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黄贤明被她的反抗彻底激怒,“咚!”
的一声,将饮料瓶重重地放在茶几上,然后离开沙发,几步走到韦青跟前。
在他原本的设想中,韦青这样一个娇弱的女子,到了这种前途未卜的境地,只要自己再威胁利诱一番,或者使用一些手段,肯定会吓得崩溃大哭,乖乖听话。
在他眼里,韦青不过是他们捕获的猎物,是帮助他完成领导交给的任务,进而加官进爵的踏脚石罢了。然而,韦青此刻表现出的反抗和倔强,让他感到极为不爽。
他恶狠狠地说道:“我再说一遍,到那边靠墙蹲着去。搞清楚你的身份,你现在是被审查对象。”
韦青把头扭向一边,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她心里清楚,自己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更谈不上犯罪,所谓的审查不过是某些人别有用心的手段,因此,她本能地进行反抗。
黄贤明见她如此固执,伸手取过手铐,冷笑着说道:“看来你是铁了心想对抗审查。本来看你是个女的,只要你能配合,我也不想做得太过分。既然你这么不识相,喜欢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黄贤明说着,伸手一把抓住韦青的头发,用力一扯,韦青顿时失去平衡,整个人被扯倒在地。紧接着,黄贤明用膝盖死死地跪着韦青的背,将她的双手反扭过来,迅速把韦青铐了,又把手铐另一头铐在了桌子腿上。
然后,他又用力扯起韦青,逼迫她蹲着。韦青哪里肯配合,黄贤明见状,恼羞成怒,使劲在韦青的左侧屁股上连踢三脚,嘴里还骂骂咧咧道:“既然你这样,那这几天有你好受的。老子还治不了你了。
“现在组织上早确定了要判你的刑,诬陷罪,最少三年,就你这死德行,少不了五年,现在检察院已经在给你准备起诉材料,审查就是走个过场。看你精精明明漂漂亮亮的,咋就这么个死相,等一会让你死不了也脱层皮。”
韦青在这一连串的暴力对待下,始终紧咬嘴唇,一声不吭。被手铐铐着的无奈,身体上的疼痛与不适,此刻她似乎都感觉不到了,唯有内心深处的悲凉如同一座巍峨的雪山,在不断地加厚、堆积。
刚才她还只是隐隐猜测有人要治她的罪,现在这个黄贤明竟然如此赤裸裸地说了出来,而且还打着组织的名义,这让她感到无比恶心。
她满心遗憾,那件案子看来是解决不了了,她自己肯定无力解决,原本她只能依靠组织,可如今市里的组织却沦为了某些人的工具,反过来对付她。
在这种孤立无援的处境下,她感到自己已经毫无作为。她不禁在心中感叹,现在的组织已非当年那般纯洁了。虽然她没有亲身经历过当年的岁月,但她坚信,那时候的共产党一心只为革命,毫无私利可言,那些投机钻营、蝇营狗苟的人都跑到国民党那边去了。
可如今,这样的人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还都混入了共产党的组织。不论政党、团体还是组织,说到底都是由
“人”
组成的,一旦投机钻营、蝇营狗苟的人多了,一切自然就变了味。
她给中央巡视组举报这个案子,按照正常的组织程序,本应是调查案子本身的事实,然后依法进行处理。可现在,相关人员不但不去调查案件本身,反而以审查之名拘禁她这个举报人,这种行为比单纯的打击报复更加恶劣。
就拿这个黄贤明来说,他明知道他们这样做不符合组织原则,甚至可能涉嫌违法犯罪,但在上级领导的授意下,却依然坚决地执行,甚至不惜残害举报人,还恶语辱骂举报人
“死德行!”
究其原因,他根本不是一个为国家、社会和共产党的利益而工作的人,而仅仅是一个自私自利、投机钻营的小人,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身的利益,为了能在监委安稳地上班,挣到工资,然后一步步往上爬,获取更大的权力和利益。
黄贤明治住了韦青,拍了拍手,正准备坐回去,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沈志岭听到声音,连忙朝着门口走去,说道:“饭店送饭菜的来了。”
黄贤明叮嘱道:“开门的时候注意,别让看见。”
沈志岭应了一声:“明白。”
说着打开门闪身出去,不一会儿,便端着几个盘子走了进来。他小心翼翼地摆好饭菜,原本他订饭时也给韦青订了一份,这饭菜里自然有韦青的一份,这时他转头问黄贤明:“黄科长,给她吃不给?”
黄贤明冷哼一声,说道:“不给她吃,饿她两天再说。她要是不配合,就饿死她。”
屋内光线柔和,黄贤明与沈志岭坐在茶几旁,饭菜还热的,冒着微微的热气,热气在袅袅回旋升腾,屋子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两人自顾自地吃着饭,餐具碰撞餐盘发出清脆声响。
黄贤明吃得狼吞虎咽,时不时端起饮料猛灌一口,脸上满是惬意。沈志岭则吃得较为斯文,目光偶尔扫向被铐在椅子腿上的韦青,神色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