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泽厚坐下后又站起身来,看着贺书声,面带疑惑说道:“贺大处长,今天是我有事相求,理应我来做东招待,你这反客为主,倒是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贺书声心中明白韦泽厚的疑惑,也不再隐瞒,坦诚说道:“韦伯伯,您太见外了,我与韦青是同学,理应我来伺候您,哪有让您招待的道理。”
韦泽厚一听,心中顿时豁然,原来这小子醉翁之意不在酒,是看上韦青了,要打他家韦青的主意。他仔细打量贺书声,这年轻人不仅身材挺拔,一米八几的个头,而且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年纪轻轻便身居处级要职,其父又是省委副书记兼市委书记。
如此身份家世,与他家可谓门当户对不止,甚至可以说,若韦青能嫁给他,那是韦家高攀了。这门亲事若韦泽厚能做主,他会立刻就答应了。
然而,一想到韦青,韦泽厚便头疼不已。韦青对他这个父亲极为抵触,根本不认他,更别指望他能在韦青的婚姻上帮上什么忙。他与韦青之间,连正常的交流都难以维系。所以,他必须跟贺书声讲清楚,以免产生误会,日后大家还要频繁打交道,别把关系闹僵了,无法相处。
韦泽厚脸上浮现出一丝歉意的笑容,说道:“贺大处长,你的心思我明白了。实不相瞒,我举双手赞成你追求我家韦青。你如此优秀,年少有为,家庭背景又如此显赫,韦青若能嫁给你,那是她的福气。
“只是,其中有些情况,我得给你说清楚。我家韦青自幼跟随爷爷长大,她对我这个父亲极为疏离,我根本无法与她沟通,更不能帮你撮合。你若真心喜欢韦青,不妨直接去找她,这样或许更有效。”
贺书声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韦伯伯,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呀?若我有做得不妥之处,您尽管直言,我一定改正。”
韦泽厚见贺书声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话,无奈之下,他只好拿起手机,拨通韦青的电话,按下免提键后,将手机置于桌上。手机嘟嘟嘟地响了八声,却无人接听。
韦泽厚心中明白,这是韦青故意不接。他不死心,再次拨打,手机又响了五声,韦青终于接听,却默不作声。韦泽厚强忍着心中的无奈,率先开口:“青儿,你爷爷近来身体还好?”
韦青的声音透着冰冷与生硬说:“你自己的爹什么身体状况,你不清楚吗?还要来问我?!”
韦泽厚压抑着内心的情绪,说道:“我此刻正在一天鲜吃饭,你和你爷爷也过来吧,咱们一起吃个饭。”
韦青冷冷地回应说:“恶心,没胃口!”
韦泽厚这是为贺书声办事,只好把贺书声摆出来,看韦青的态度,于是继续说道:“我和你的同学贺书声在一起呢。”
韦青并没有考虑贺书声的事,只是讨厌和他交流,又毫不留情地说道:“你跟谁在一起,与我有什么关系!”
韦青接着便挂断了电话,韦泽厚的电话“嘟嘟嘟”一片忙音,无情地宣告通话结束。这忙音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敲击着两人的内心。韦泽厚无奈地挂断电话,尴尬地看向贺书声,挤出一丝苦笑。
贺书声此刻心情糟糕透顶,韦青的态度无疑是直接的拒绝,提及他的名字时,那不屑一顾的语气,以及毫不犹豫挂断电话的举动,都预示着绝无可能,让他感到无比失落与难堪。
在贺书声心目中,韦青一直如仙女般纯洁、高贵、典雅。而今天却让他对韦青的美好印象瞬间崩塌。他实在难以接受,韦青竟会如此对待自己的父亲,这在他看来,实在有失教养,简直就是个
“渣女”。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贺书声失望至极。
就在此时,丰盛的饭菜已然陆续上桌,摆满了整张餐桌。然而,贺书声哪还有心思用餐,满心的沮丧与失望让他一刻也不想再多待。他猛地站起身来,抬脚便欲往外走。韦泽厚见状,赶忙也站起身,说道:“贺大处长,请留步,麻烦你把字签了,章盖了再走。”
贺书声停下脚步,回头冷冷地看着韦泽厚,质问道:“我凭什么要给你签字盖章?”
韦泽厚不慌不忙地掏出一张银行卡,随手丢在桌上,说道:“这是一百万,你把钱拿走,字给我签了,章盖上。这个项目可是市委批复的,再继续拖延下去,一旦导致工期延误,引发索赔,我可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向你索赔的。
“一旦索赔,每天都是几百上千万的,到时候我们只能对簿公堂死磕了。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
贺书声不屑地冷笑一声,说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韦泽厚却并不理会他的挑衅,缓缓坐下,拿起筷子,开始悠然地吃起饭来。他已经领教了,这小子不是个善类,刚才的仁义只是装出来的,不给他办他也没办法,只好走贺友奇的路子。
难怪韦青不愿意和这小子交往,看来是有原因的。他韦青是什么人?眼光独特,才智过人,贺书声这类的是骗不了她的。韦青对他不敬,起初他接受不了,现在习惯了,让韦青怼几句,心里反而舒服。
这时他还在想着:看来凡是他韦青厌烦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包括他自己。他这样想着,不由在心里笑了。韦泽厚慢悠悠的吃了一口饭才说:“你看着办吧?”。
贺书声终究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他深知省韦氏集团在省内的影响力,一旦与省韦氏集团闹僵,此事若被曝光,必将对自己的仕途产生严重影响。毕竟他心里清楚,自己此番做法确实理亏,根本经不起推敲。
他犹豫再三,权衡利弊之后,最终还是无奈地放下公文包,掏出笔,极不情愿地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随后又拿出公章,在文件上盖了印泥。
韦泽厚一边吃着饭,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谢谢!”
贺书声没有回应,伸手拿起桌上的银行卡,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去,只留下韦泽厚独自坐在房间内,吃着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城市生活看似波澜不惊,芸芸众生,忙忙碌碌,实则暗流涌动,你争我斗,尔虞我诈,处处是坑。
贺友奇自然对儿子寄予厚望,不余遗力的灌输和教育。贺书声参加工作后,贺友奇更是多次神色凝重地叮嘱贺书声:千万不要拿别人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分钱都不能沾,做人就得干干净净,坦坦荡荡。贺书声每次都认真聆听,频频点头。
还有一次,贺友奇领着贺书声到一套房子看。那是一套一百八十六平米的房子,没有住过人,怕人窥视,窗帘外侧是淡黄色的,给人一种温馨宁静之感,不引人注意,里侧都是黑色的遮光布做的,给人以严谨神秘之感,既是晚上,屋里的灯光也无法穿透,以防有人觊觎。
即使他夫人都不知道有这套房子,贺友奇还是领着贺书声来看了。
房间里堆满了东西,有一间屋子几乎码满了齐胸高的装着现钞的各类箱包,具体数目都说不上来,因为码的不齐整,还都装在皮箱里,没法计算,贺友奇也没心思记录这些。另一间房还码着许多箱子金条,首饰,玉石,字画。还有一间房子几乎码满了茅台酒,有两百多箱子。
那套房子里的东西够他们贺家享用几辈子的了,可贺友奇一分钱也不敢动用。这些年国家反腐力度越来越大,稍有不慎就会身陷囹圄,所以贺友奇不敢乱花,只能那样放着落灰尘。就是贺书声爷爷奶奶还在老家农村,都七十五六岁了,还经常下地干活。
贺友奇早给他们在县城买了房子,可贺书声爷爷奶奶说住不惯,不愿意去住,其实是两个老人怕连累贺友奇。就是贺友奇每次回家给的钱,两个老人都舍不得花,攒着,说给大孙子娶媳妇用。他们在农村种点薄地,足够吃饭的了,用不着。
贺友奇夫妻也处事低调,生活俭朴,平时的工资一半都用不完,光过年过节平常的礼品,几乎够一年的用度了。现在官做的大了,更谨慎了,整日里惴惴不安的,唯恐有个风吹草动的,就会万劫不复了。
所以贺友奇领贺书声来看,就是让贺书声见识这些东西,摒弃贪念,思想上筑牢防堤,不要碰这些东西,既是无奈的经验,又是要保护贺书声,同时也是给贺书声交底,似乎在说:这些都是你的,你都有了,不要再拿了。因为这些东西让他内心太恐惧了,他不想让儿子也这样。
然而,让贺友奇失算的是他年轻的时候并不这么想,现在的贺书声也不可能这么想,看到这些财富当时贺书声内心也是十分震撼,恭敬的聆听他的教诲,频频地点头向他承诺。但贺书声没有经历过这些,他还是要经历的。
所以,他当面应承,背过贺友奇照样吃别人的,照样拿别人给的,对这些,他似乎理所当然的,没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