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之噬,血骸临门
一、
余烬与新生:吞噬风暴的核心
痛。
那已不再是寻常意义上的疼痛,而是意识本身被投入熔炉,反复锻打、淬炼、撕裂的酷刑。每一寸残存的感知都浸泡在冰冷的、灼热的、尖锐的、粘稠的剧毒之中。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并非来自体外,而是自楚烬的骨髓深处、经脉末梢、乃至灵魂的缝隙里疯狂滋生,反复穿刺,每一次都带起一片毁灭性的神经风暴。
他的身体,早已超越了战场的概念,成为了一片混沌能量肆虐的荒原。脊骨深处,那枚如同活物般搏动的钥匙碎片,此刻化身为一颗贪婪无度的黑洞核心。它剧烈震颤着,爆发出混沌幽光,如同无数饥饿的触手,死死缠绕住血锤遗留下的那颗幽冥结晶——那颗凝聚了无数亡魂怨念与精纯死气的邪恶造物。
吞噬,开始了。
但这绝非温和的吸收。幽冥结晶蕴含着阴寒到极致的死亡本源,它不甘被吞噬,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疯狂扭动、反噬!精纯阴寒的死气与钥匙碎片霸道绝伦的混沌幽光,在楚烬狭窄脆弱的经脉、血肉、骨骼中激烈对冲、湮灭!
每一次能量的碰撞与湮灭,都无异于在他体内引爆一颗微型的湮灭炸弹。细微却密集的爆鸣声,只有楚烬那濒临崩溃的意识能够“听”见,每一次都伴随着血肉纤维的断裂、骨骼的呻吟、经脉的灼烧。暗金色的血液,早已失去了神异的光泽,混合着被能量强行剥离出的、粘稠如沥青般的黑色污垢,不断从撕裂的皮肤下渗出,蜿蜒流淌在身下冰冷湿滑的岩石上。那气味,是浓烈的铁锈腥甜,混杂着内脏腐烂的恶臭和一种源自幽冥的、令人灵魂颤栗的腐朽气息,足以让最凶悍的野兽退避三舍。
他的骨骼在不堪重负地呻吟,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下一刻就要寸寸碎裂,化作齑粉。毁灭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巨手,已然扼住了他的咽喉,将他向无底深渊拖拽。意识在剧痛的潮汐中沉浮,残存的念头只剩下模糊的碎片:母亲温柔的笑靥…白璃被锁链贯穿的凄美侧影…还有饕餮残魂那充满恶意的嗤笑——“你母亲偷走‘钥匙’时,可比你聪明多了…”
终结,似乎已成定局。这具从罪域矿场爬出的残躯,终究要在这无人知晓的溶洞深处,化作幽冥力量的祭品。
二、
磐石之手:千钧一发的平衡
就在那狂暴的能量对冲即将抵达顶点,将楚烬由内而外彻底撕碎的万分之一刹那!
一只覆盖着厚厚污垢、指节粗大异常、皮肤枯槁如千年树皮的手掌,无声无息地,稳稳按在了他剧烈起伏、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开来的胸膛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璀璨夺目的光芒。
一股微弱,却坚韧得如同大地之根、带着难以言喻的沉凝厚重气息的暖流,从那枯瘦的掌心精准地透入。它不像汹涌的江河,更像一道坚韧无比的探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精微掌控力,瞬间刺穿了狂暴能量风暴最核心、最混乱、即将引爆的那个节点!
轰——!
一种奇异的、仿佛时间本身被强行凝固了一瞬的震颤感,席卷了楚烬的整个感知世界。
体内那两股即将彻底对冲湮灭、玉石俱焚的毁灭性能量,如同两头抵角拼杀的洪荒巨兽,被一只无形却无可抗拒的巨手,硬生生扼住了交锋的“锋刃”!那股精纯暖流并未试图以力破力,而是如同最顶级的调弦师,巧妙地渗透进能量碰撞的缝隙,将其狂暴的、硬碰硬的毁灭对冲,瞬间“柔化”、“迟滞”了万分之一瞬!
这微乎其微的缓冲,却如同在即将引爆的炸药桶旁,精准地抽走了最后一点火星!是悬崖勒马,是绝境逢生!
“噗——!”
楚烬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猛地向上弓起!一大口粘稠得近乎墨黑、散发着强烈腐蚀性恶臭的淤血,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熔岩,狂喷而出!黑血溅落在身下冰冷的岩石上,立刻发出“滋滋”的刺耳声响,升腾起带着硫磺味的黑烟,岩石表面肉眼可见地被腐蚀出坑洼。
然而,喷出这口淤血后,那绷紧欲裂、如同被拉到极限的弓弦般的肌肉,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松弛!喉咙里如同破旧风箱般艰难拉动的喘息,虽然依旧微弱,但似乎也顺畅了那么一丝丝。如同堵塞的河道被强行冲开了一个小口。
灰袍人——那几乎与溶洞深处最浓重阴影融为一体的存在,兜帽下的阴影纹丝不动,按在楚烬胸口的手掌稳定得如同亘古不变的磐石。那注入的微弱暖流并未停止,它化作了一条坚韧无比的丝线,持续维系着这千钧一发、脆弱得如同蛛丝般的能量平衡,为脊骨深处那枚贪婪的钥匙碎片,争取着至关重要的吞噬转化时间。
滴答…滴答…
溶洞深处,只有冰冷的水滴从钟乳石尖坠落的声音,敲打着死寂,成为这濒死与新生边缘唯一的计时器。时间在无边的剧痛与意识沉浮的混沌中,缓慢得如同凝固的琥珀。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
三、
幽冥之躯:破茧与蜕变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弹指一瞬,也许是千年轮回。
脊骨深处,那搏动到极限、仿佛随时会炸裂的钥匙碎片,其核心那一点纯粹的、象征着凶煞与吞噬本源的猩红光芒,猛地向内一缩,随即——轰然暴涨!
它终于彻底压制、统御、碾碎了幽冥结晶最后一丝顽固的抵抗本源!
一股沛然莫御、精纯到极致的阴寒能量洪流,混合着钥匙碎片转化出的、更加霸道绝伦的混沌之力,如同积蓄了万年的冥河之水终于冲垮了堤坝,带着湮灭一切的冰冷意志,轰然冲刷过楚烬那早已残破不堪、如同被战火蹂躏过的焦土般的经脉!
“呃啊啊啊——!”
昏迷中的楚烬猛地睁开了双眼!瞳孔不再是之前因痛苦和愤怒而密布的血丝混沌,而是化作了两轮深不见底、疯狂旋转的幽绿漩涡!漩涡的中心,一点猩红如同从九幽最深处投射而出的灯塔,冰冷、凶戾、带着吞噬万物的原始饥渴,漠然地映照着这个残酷的世界!
剧痛!超越之前所有痛苦总和的剧痛!仿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被撕裂、重组、焚烧、冻结!但这无边的剧痛之中,却蕴含着一种破茧成蝶般的、毁灭与新生的极致快感!仿佛一具凡胎正在被幽冥之力重塑,向更高层次的生命形态蜕变!
嗤啦——!
他体表那些在之前战斗中碎裂不堪、象征着旧有力量的暗金色纹路,瞬间被汹涌而出的全新力量彻底覆盖、湮灭、吞噬!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细密、玄奥、如同拥有生命般蠕动流转的暗绿色符文!这些符文不再是浮于表面,而是如同活物烙印,深深铭刻进他的皮肤纹理之下、肌肉纤维之中、骨骼髓腔之内!它们散发着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幽冥死气,冰冷刺骨,却又被一股更加深邃、更加霸道、源自钥匙碎片核心的混沌意志所统御、所驾驭!
他身下的岩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了所有光泽和活力,变得灰败、腐朽、脆弱,仿佛经历了千年的风化。空气中原本就弥漫的、稀薄的幽冥死气,如同百川归海,找到了最终的归宿,疯狂地朝着楚烬周身旋转的暗绿色符文漩涡涌来!他的身体,此刻就是一个巨大的、贪婪的、永不知餍足的吸盘,无情地吞噬着周围一切阴寒、死寂、负面的能量!这是钥匙碎片赋予他的本能,是融合了葬渊凶煞意志与幽冥吞噬本源的初步觉醒!
淬体境后期的境界壁垒,在这股狂暴新生力量的冲击下,脆薄得如同窗纸!并非简单的突破,而是一种生命本质的蜕变、升华!是凡铁在幽冥之火中淬炼成凶兵的瞬间!
嗡——!
一股远比之前吞噬血锤时更加凝练、更加纯粹、带着纯粹幽冥吞噬与混沌湮灭本源的气息,如同沉睡万年的远古凶兽终于挣脱了最后的枷锁,从楚烬那看似残破、实则正在经历涅盘重铸的身躯中轰然爆发!暗绿色的能量光焰不再是外放燃烧的形态,而是如同活物般,如同无数条细小的幽冥毒蛇,紧紧缠绕在他体表,每一次吞吐闪烁,都让周围的光线发生诡异的扭曲、黯淡,仿佛连空间本身都被这纯粹的死亡与吞噬之力所侵蚀、所同化!
淬体境——巅峰!
而且是根基被打磨得如同幽冥深渊最底层的黑曜石般坚不可摧、蕴含着恐怖吞噬本源的巅峰!一种冰冷、死寂、却又充满掠夺生机的强大感,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
灰袍人按在楚烬胸口的手掌,在这一刻,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似乎连他这磐石般的存在,也被这股突然爆发、纯粹而凶戾到极致的幽冥气息所触动。那只枯瘦的手掌终于缓缓收回,宽大的灰色袍袖如同垂落的夜幕,无声地遮住了那布满岁月刻痕与厚厚老茧的手。
“嗬…嗬…”楚烬喉咙里发出如同受伤孤狼般的、低沉而压抑的喘息。幽绿漩涡般的瞳孔缓缓转动,冰冷、暴虐、带着初生凶兽般的迷茫和对力量的陌生感,最终,那两道蕴含着死亡与新生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牢牢锁定在身侧那个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灰袍身影上。
“……谁?”沙哑干涩的声音,仿佛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艰难地从染血的牙缝中挤出。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新生力量在体内奔涌冲刷所带来的、撕裂般的刺痛感。
灰袍人没有回答。他只是极其轻微地抬了抬头,兜帽下缘的阴影向上移动了微不足道的一丝,露出一个线条刚硬如刀劈斧凿、布满深刻皱纹如同干涸河床的下巴。那下巴上沾着岩洞深处的灰尘,嘴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透着一股历经沧桑、看透生死、磐石般的沉默。仿佛他本身就是这溶洞的一部分,亘古长存。
就在楚烬挣扎着,试图调动体内那刚刚平息些许、却依旧奔腾咆哮如同野马群的新生力量,想要撑起这具脱胎换骨却依旧疲惫的身躯时——
异变陡生!
四、
毒牙暗袭:幽冥教徒降临
溶洞入口方向,那狭窄曲折、仅容一人勉强匍匐通过的缝隙之外,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异常尖锐、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破空厉啸!声音穿透了弥漫的水雾,带着一种刺透灵魂的阴冷!
咻!咻!咻!
三道缠绕着粘稠如墨汁般幽冥死气的梭形骨刺,如同从九幽地狱最深处射出的致命毒牙,瞬间撕裂了入口处稀薄的水汽屏障,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闪电!它们呈精准的品字形,带着令人灵魂都感到污秽阴寒的诅咒气息,撕裂空气,发出细微的腐蚀声(嗤嗤…),目标直指刚刚爆发出强大气息、正处于蜕变后虚弱期的楚烬——以及他身旁那神秘莫测的灰袍人!
袭击来得毫无征兆,狠辣刁钻到了极致!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正是楚烬新力初生、旧力未复、心神激荡的刹那!
楚烬幽绿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冰冷的危机感如同毒蛇般窜上脊椎!体内那奔腾咆哮、带着极致吞噬渴望的新生力量,在死亡的威胁刺激下,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本能地咆哮起来!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在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驱使下,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躲开!
然而,重伤初愈、刚刚经历力量本质蜕变的身体,如同新组装的精密器械,充满了滞涩与不协调感。他的神经反应跟上了,但肌肉骨骼的调动却慢了半拍!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三点致命的幽绿磷火在视野中急速放大,那骨刺上缠绕的诅咒气息几乎要冻结他的灵魂!
死亡,近在咫尺!
五、
拂尘定风波:灰袍之威
就在这电光火石、生死立判的瞬间!
一只枯瘦、布满污垢的手,再次从宽大的灰色袍袖中探出。动作依旧显得缓慢、从容,甚至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堵的随意感。
没有能量爆发的轰鸣,没有光芒万丈的闪耀。
那只手只是对着激射而来的三根幽冥骨刺,极其随意地、如同拂去沾染在陈旧书卷上的一粒尘埃般,轻轻一拂。
嗡——!
一股无形的、却沉重到难以想象、仿佛凝固了空间与时间的力场,瞬间以那只枯手为中心,无声无息却又沛然莫御地扩散开来!空气仿佛在刹那间被压缩成了实质的、透明的金刚石!
噗!噗!噗!
三根蕴含着足以洞穿精钢甲胄、腐蚀神魂的阴毒诅咒骨刺,在距离楚烬和灰袍人身体不足三尺的半空中,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又坚不可摧的叹息之壁,骤然停滞!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骨刺尖端疯狂旋转、试图腐蚀穿透力场的幽绿磷火,在凝固的空气中剧烈地闪烁、明灭,发出滋滋啦啦如同冷水滴入滚油般的刺耳悲鸣,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那粘稠的幽冥死气如同被冻结的墨汁,凝滞在半空。
下一瞬!
那只枯手五指微微向内一拢,仿佛虚握着一团无形的空气。
咔嚓!咔嚓!咔嚓!
三声极其轻微、如同寒冬深夜踩断枯枝般的脆响,清晰地在死寂的溶洞中回荡。
那三根凝滞的幽冥骨刺,连同其上缠绕的粘稠死气、闪烁的诅咒磷火,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捏碎的朽木,寸寸断裂,化作一蓬细碎的、失去了所有能量光泽和邪异气息的惨白骨粉,簌簌飘落在地,与岩石上的尘埃混为一体,再无任何威胁。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窒息,却又慢得足以烙印在目睹者的灵魂深处。灰袍人的动作随意得如同掸灰,兜帽下的阴影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只有地上那三小堆惨白的骨粉,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轻描淡写的一拂所蕴含的、足以令山河变色的恐怖力量。
楚烬幽绿的瞳孔骤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冻结了四肢百骸!他体内刚刚诞生的、桀骜不驯的幽冥之力本能地剧烈躁动、发出凶戾的咆哮,想要对抗这外来的压迫。然而,在那灰袍人深不可测、如同星空般浩瀚的气息面前,这股新生的力量感受到了一种源自生命层次最底层的绝对压制和灵魂深处的颤栗!仿佛幼兽面对史前巨兽!
“废物!”
一声尖锐、干涩、充满了非人戾气与暴怒的斥骂,如同夜枭的啼哭,从溶洞入口的缝隙外传来。声音里蕴含着被冒犯的狂怒和对失手的极度不满。
伴随着这声怒斥,三道如同从浓稠墨汁中剥离出来的鬼魅黑影,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溶洞。他们的进入方式诡异而迅捷,仿佛没有实体,是阴影的一部分。
全身笼罩在宽大、似乎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黑色斗篷之中,兜帽深垂,只在黑暗中勾勒出模糊扭曲的人形轮廓。斗篷并非静止,其表面流淌着暗绿色的、如同活物毒蛇般扭曲蠕动的诡异符文,散发出不祥的光晕。浓烈得令人窒息、几乎要凝结成水滴的幽冥死气,混合着一种亵渎生命、污秽灵魂的诅咒气息,如同腐烂沼泽中升腾的瘴气,从他们身上弥漫开来,瞬间压倒了溶洞本身的阴冷潮湿,让空气都变得粘稠污浊。
为首的黑袍人身材佝偻得厉害,仿佛背上压着一座无形的山岳。他手中拄着一根扭曲虬结、如同痛苦灵魂缠绕而成的黑色木杖,杖头镶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浑浊不堪、内部仿佛有无数怨魂在哀嚎挣扎的幽绿色晶体。此刻,这颗晶体正剧烈闪烁着贪婪而邪恶的光芒,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死死地锁定在楚烬身上——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他脊骨深处那枚刚刚完成吞噬、气息尚未完全平息的钥匙碎片上!那光芒充满了赤裸裸的占有欲和一种被“亵渎”的狂怒。
“卑劣的窃贼!竟敢窃取吾主赐予圣物的神圣祭品!”另一个黑袍身影发出沙哑扭曲的咆哮,如同砂纸摩擦锈铁。兜帽的阴影下,两点幽绿的光芒如同坟场鬼火,剧烈跳动着,充满了狂热的杀意和一种宗教式的疯狂,“交出你体内那污秽的碎片!你的血肉,你的骨骼,你的灵魂,都将成为平息圣物怒火的薪柴!这是你唯一的救赎!”他枯瘦的手指从袍袖中探出,指尖萦绕着惨绿色的磷火,指向楚烬。
“杀了他!献祭!为了吾主的荣光!”
幽冥之噬,血骸临门(续)
十二、
血瀑断生路:裂山斩
那声“死”字,如同来自九幽寒狱的判词,带着冻结灵魂的冷酷,穿透狭窄缝隙,狠狠凿在溶洞中每一个活物的意识深处!
楚烬瞳孔中幽绿的漩涡骤然凝固!
一股前所未有的致命危机感,如同冰锥刺入脊椎,瞬间麻痹了他的四肢!不是幽冥教的阴毒诅咒,不是岩甲地蜥的狂暴蛮力,而是一种纯粹的、千锤百炼的、从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杀戮意志!冰冷,高效,只为毁灭!
视野被彻底剥夺!
一道厚重、凝练、仿佛由无数生灵鲜血与破碎骸骨浇筑而成的暗红色巨大剑罡,如同九天之上倾泻而下的血色瀑布,悍然撕裂了入口处弥漫的烟尘、水雾,以及那团翻滚逃逸的暗绿烟雾!
嘶啦——!
刺耳欲聋的裂帛声,是空间被强行撕开的哀鸣!剑罡未至,那股斩断山岳、破灭万物的霸道气势已先一步降临!狂暴的罡风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楚烬胸膛!他体表缠绕的幽冥死气被瞬间吹散大半,暗绿符文疯狂闪烁,如同风中残烛!
逃!必须立刻躲开!
这个念头在楚烬脑中炸响,几乎要压过对幽冥教老鬼的追杀执念。身体在生死威胁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幽冥之力不顾经脉撕裂的剧痛,疯狂灌注双腿!他强行扭转身形,试图向侧面翻滚!
但,太迟了!
那血色剑罡的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它并非直线斩落,而是带着一种横扫千军的弧线,覆盖范围极大!目标不仅仅是逃遁的幽冥烟雾,更是将楚烬,以及他身后那片区域,都冷酷地纳入了毁灭的打击范围!
“不——!”那团翻滚的暗绿烟雾中,发出佝偻老者凄厉绝望到扭曲的灵魂尖啸!他燃烧精血换来的幽冥遁形,在这斩断生机的血色剑罡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纸!
嗤——!
剑罡边缘,如同烧红的烙铁切过黄油,毫无阻碍地扫过那团翻滚的暗绿烟雾!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般的“啵”声。
浓密的、带着血腥恶臭的暗绿烟雾,如同被投入烈阳的积雪,瞬间消融、湮灭!烟雾核心处,隐约可见佝偻老者那张因极致恐惧和痛苦而扭曲到非人形状的脸庞虚影一闪而逝,随即彻底化为虚无!连同他那根视为圣物的扭曲木杖,以及杖头那颗浑浊的幽绿晶体,都在剑罡的毁灭性力量下,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最微小的尘埃,连一丝残渣都未曾留下!
血骸办事,说杀就杀!管你是幽冥教徒还是其他什么,挡路者,死!
剑罡余势未减,带着湮灭了幽冥烟雾的毁灭余威,如同血色匹练,继续朝着刚刚做出闪避动作的楚烬拦腰扫来!死亡的阴影,冰冷地笼罩了他全身!
十三、
碎石蔽空:灰袍再出手
楚烬眼中幽绿的凶光被那抹急速放大的血色彻底覆盖!他新生的力量在咆哮,死亡的威胁刺激着每一个细胞,身体在千钧一发之际强行完成了侧翻的动作!但剑罡覆盖的范围太大了!速度太快了!他能感觉到那凌厉到极致的锋锐之气已经切割到了后背的皮肤,冰冷的刺痛感传来!
就在这连思维都来不及运转的刹那!
一只枯瘦的手,,它们在无形力场的裹挟下,隐隐形成了一种卸力、偏转的阵势!
铛!铛!铛!轰!轰!轰!
密集如雨打芭蕉般的撞击爆鸣声瞬间炸响!无数碎石狠狠撞上那道摧枯拉朽的血色剑罡!
坚硬如铁的岩石,在蕴含着恐怖杀戮意志的剑罡面前,如同豆腐般被轻易切开、斩碎、湮灭!大蓬大蓬的石粉烟尘如同爆炸般腾起!
然而,碎石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冲击力实在太强了!它们前仆后继,悍不畏死!每一次撞击,都让那道凝练如实质的血色剑罡微微震颤,光芒黯淡一丝,前进的势头被强行阻滞一瞬!无数细小的血色能量碎片被崩飞四溅!
量变引发了质变!
那道原本足以将楚烬连同后方大片岩壁一同斩为两段的恐怖剑罡,在这堵悍不畏死的“碎石屏障”前冲撞、切割、湮灭了近半之后,其蕴含的毁灭性力量终于被消耗、被分散、被强行偏转了方向!
轰!!!
最终,残余的、威力大减的血色剑罡,狠狠斩在了楚烬侧后方数丈外的空地上!炸开一个巨大的深坑,碎石飞溅,烟尘弥漫,却未能伤到楚烬分毫!
楚烬重重摔落在冰冷的岩石上,后背被剑罡余波扫过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刺痛,衣衫破碎,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他惊魂未定,猛地抬头,幽绿的瞳孔死死盯着入口处弥漫的烟尘,心脏狂跳如擂鼓!刚才那一瞬,他真正嗅到了死亡的味道!比面对幽冥教徒时更加直接,更加霸道!
烟尘缓缓沉降。
溶洞入口处,那狭窄的缝隙,此刻已被残余的剑罡和崩塌的碎石强行拓宽了不少。三道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带着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煞气,如同三尊从地狱血池中走出的魔神,踏着碎石与烟尘,一步步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身高近丈,体格雄壮得超乎想象,仿佛移动的小型堡垒。全身覆盖着厚重的暗红色金属铠甲,铠甲造型狰狞,布满了尖锐的撞角和干涸发黑的血迹,胸甲上烙印着一个狰狞的滴血骷髅头标志。头盔的面甲放下,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如同万年寒冰般的眸子,冰冷地扫视着溶洞内的一切。他手中并未持握巨剑,但刚才那撕裂空间的血色剑罡,显然出自他手!无形的杀戮领域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令人窒息。
血骸佣兵团长——厉岩!
他左侧,是一个身材相对瘦削、如同隐藏在阴影中的毒蛇般的男子。同样覆盖着暗红轻甲,脸上带着一张只露出眼睛和下巴的金属面具,面具上刻着扭曲的蛇形花纹。他双手各反握着一把不足尺长的暗红色弯匕,匕首刃口流动着诡异的幽光,仿佛能吸收光线。他的气息阴冷、飘忽,如同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锁定着溶洞内的活物,尤其是刚刚死里逃生的楚烬。副团长——“毒牙”影蛇。
右侧,则是一个身高接近厉岩、体型壮硕如熊的大汉。他扛着一柄门板大小的暗红色巨斧,斧刃厚重,闪烁着森冷的寒光。脸上带着狂放不羁的狞笑,铜铃般的眼睛扫过狼藉的战场,尤其在岩甲地蜥庞大的身躯和楚烬身上停留,充满了赤裸裸的贪婪和战意。那目光,如同屠夫在打量待宰的牲畜。副团长——“碎颅者”巴图。
血骸佣兵团,三大巨头,亲临!
“哦?”厉岩那冰冷毫无波动的声音从头盔下传出,如同金属摩擦,目光扫过地上两具幽冥教徒的干尸,又落在楚烬身上,最后定格在溶洞深处那片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灰袍身影上。“一只小虫子,一头大蜥蜴…还有一个…”他的声音微微一顿,似乎在感知那灰袍人的气息,但兜帽下的阴影仿佛能吞噬一切探查。“有点意思。”
“团长,那小子身上的气息…”影蛇面具下的眼睛微微眯起,如同毒蛇锁定了猎物,声音嘶哑低沉,“很邪门。还有那头岩甲地蜥,看甲壳的成色,至少是百年以上的老货,妖丹价值不菲。”
“哈哈哈!”巴图狂笑一声,巨斧重重顿地,砸得碎石飞溅,“管他娘的邪门不邪门!干掉了幽冥教的老鼠,正好省了咱们的事!小子,识相的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还有那头大蜥蜴的妖丹,老子要了!给你留个全尸!”
狂暴的杀意和贪婪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取代了幽冥教留下的阴冷死气,充斥着整个溶洞!那头一直警惕低吼的岩甲地蜥,感受到这更加狂暴、更加直接的威胁,覆盖骨甲的头颅猛地转向血骸三人,昏黄的兽瞳中凶光爆射,庞大的身躯微微伏低,粗壮的尾巴如同钢鞭般扫动地面,发出沉闷的“啪啪”声,进入了极度戒备的状态!它同样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楚烬缓缓从地上站起,后背火辣辣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抹去嘴角因强行催动力量而溢出的一丝暗金色血迹,幽绿的瞳孔冰冷地扫过血骸三人,最后停留在厉岩身上。新生的幽冥之力在体内奔腾咆哮,吞噬了两个幽冥教徒后带来的力量感并未消退,反而在死亡的刺激下更加活跃。恐惧?有。但更多的,是被激起的凶戾和一种面对更强猎手的冰冷战意!
“血骸…佣兵团?”楚烬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嘲讽,“趁火打劫的鬣狗?”
“找死!”巴图勃然大怒,巨斧猛地扬起,狂暴的气势如同飓风般压向楚烬!
“巴图。”厉岩冰冷的声音响起,如同给沸腾的油锅浇了一瓢冷水。巴图的动作瞬间僵住,虽然脸上依旧怒容满面,却不敢再妄动。
厉岩那双冰寒的眸子,越过楚烬,越过躁动的岩甲地蜥,如同两柄无形的利剑,牢牢锁定在溶洞最深处那片阴影上,锁定在那道沉默如同亘古磐石的灰袍身影上。
“阁下,”厉岩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凝重,“好手段。弹指碎骨刺,一指灭亡灵,再按塌岩壁挡我裂山斩。这份举重若轻的修为,厉某行走九幽边荒多年,亦是罕见。”他顿了一下,头盔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兜帽的阴影,“不知阁下,与这矿奴小子,是何关系?为何要插手此地之事?”
灰袍人依旧沉默。宽大的兜帽低垂,阴影纹丝不动。只有那只枯瘦、布满老茧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收回袖中。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两次出手,只是拂去了两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溶洞内,气氛瞬间凝滞到了冰点。三方势力——新生的幽冥吞噬者楚烬、暴躁的溶洞霸主岩甲地蜥、冷酷无情的血骸佣兵团,以及那个深不可测、身份成谜的灰袍人“莫老”。杀机如同实质的蛛网,在弥漫的烟尘与血腥气中,无声地交织、绷紧。
楚烬体内的幽冥之力在咆哮,暗绿符文在皮肤下如同活物般蠕动。他微微侧身,幽绿的眼角余光瞥向那片沉默的阴影。老鬼?莫老?你到底是谁?为何救我?
而溶洞入口处,血骸团长厉岩面甲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那灰袍人的沉默,比任何威胁都更加令人不安。这片看似不起眼的溶洞,水似乎比预想的,要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