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再见曾经暗恋的白月光,对方终于愿意为我停留。
然而就在我们甜蜜恋爱的时候,他的妈妈找上门来破口大骂。
如果不是你,你哥哥根本就不会死！
你没有资格谈恋爱。
1
三月的第一天。
我肚子疼得厉害,脸色苍白,浑身冒冷汗。
忍了一天最终还是在凌晨强撑着开车去了医院。
妇科只有一个戴着银边眼镜和口罩的年轻男医生。
今年多大
二十三岁。
结婚了吗
没有。
有性生活吗
没有。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明明一双桃花眼却被他长出了清冷的模样。
那双眼睛很熟悉,熟悉到我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拽他脸上的口罩。
怎么了
但他看着我的眼神很陌生。
我放下自己的手,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医生为我开了几项检查。
最后确定我只是倒霉得痛经厉害。
打个止痛针吧,他顿了顿,看我没有同行的朋友就说,我去拿药,你在这里等着吧。
谢谢医生。
止痛针打完之后,我走不回去,只能先蜷缩在他办公室的椅子上。
医生拿来一块毛毯盖在我的身上。
我还有两个小时下夜班。他倒了杯热水放在我的手边。
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一脸横肉的男人冲了进来。
你就是沈携,对吧
男人一脸的愤怒,就是你让我老婆脱衣服,还摸她了,对吧！
我吓了一跳立刻站了起来。
沈携走上前把我挡在身后,皱眉看着他。
我不知道你的妻子是谁,但我的一切行为符合行医规范,而且办公室内有监控。
呸！
男人朝他啐了一口。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医生的尿性！
占了便宜你们能承认
沈携语气冷淡,如果你的妻子对我不满可以投诉,你也可以报警,而不是来这里闹事。
沈携显然不打算和他多说。
他转身对我说,你回去休息吧,不用担心。
男人气得眼睛通红,挥舞着什么东西就冲了过来。
妈的,你这个死流氓,正经男人能学妇科你就是个来占便宜的死变态！
我今天一定要砍死你！
那把刀正对着沈携的后脑,我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沈携已经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腕。
谁让你挡的！
那个男人见自己真的伤了人,吓得人都傻了,丢下刀就往外面跑。
鲜血滴滴答答地从我的手上流下来。
对不起,我说,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沈携愣了下,目光复杂地看着我。
最终那个男人被几名值班医生摁住报了警。
沈携则带着我去做了消毒和包扎。
为什么要替我挡刀他低头处理着我的伤口。
如果他那一刀砍得再狠一点,你这只手都不一定能保住。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一个合格的医生,不应该被污蔑和伤害。
沈携替我缠上纱布。
这也不是你为我挡刀的理由。
我笑了笑,我傻吧。
但是我知道被污蔑的感受。
更知道那种没有人站在自己身边的孤独的感受。
沈携站起来,摘掉了自己的口罩。
露出了那张我一直想要再见的脸。
林涩,好久不见。他说。
看着这张脸,我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想起来什么又问,你改名字了吗
沈携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对。想要重新开始,所以改了名字。
我没有抬起头,自然也没有看到他那一刻不自然的神色。
2
沈携送我回了家。
很巧我们竟然是同一个小区的。
听我说完自己的地址之后他笑着说道。
这么巧。
是啊。
他开着车经过一段有些堵塞的旧路,不得不把车停下来等待。
这个地方的交通一直有些不太好,我看着窗外说道,听说上个星期还出了一起车祸。
虽然现在这里已经看不出任何的痕迹了。
沈携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他转过头看着我,林涩,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他微笑着说,说说吧,我想听。
我这些年其实一直过得中规中矩。
上大学,学习,毕业。
虽然平庸但是顺利。
是我以前梦寐以求的生活。
沈携始终安静地听着,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巧合的是,我和沈携不仅是同一个小区,还是上下楼。
在他要上楼的时候,我叫住了他。
沈携。
我叫这个名字还有些不大习惯。
但是叫住了我又不知道说什么。
然而沈携开口了。
谢谢。
我摇了摇头。
明明是他在我最黑暗的时候帮助了我。
走前我问他,四年了,你的答复还是没有变吗
沈携没有回答我。
那个男人故意伤人的事情上了新闻。
第二天他的妻子和家人跑来医院里指责沈携占便宜。
就算我们伤人了那也是你们有错在先！
他们带来了记者,怼着沈携的脸拍。
大家都看看,这就是那个性骚扰的医生！
那个女人哭哭啼啼的,我丈夫只是想要为我讨个公道。
舆论一下子爆炸开来。
挂了沈携号的病人闹着退号换女大夫。
为了平息舆论,医院让沈携停职了一个星期,回家休息一下。
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我敲响了沈携的门。
一连敲了三次他才开门。
脸色有些苍白,胳膊上缠着绷带。
我惊讶地看着他,你的胳膊怎么了
不小心烫伤了。他淡淡说道。
他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上过药了,没什么。
我对他笑了笑,沈携,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他看了我很久,最后换了鞋跟我回家。
我把热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端到他的面前。
我只会做这个,你尝尝怎么样
沈携认真地回答,很好。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
下午我们去了派出所,那边需要我们配合调查。
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沈携带我去看了一部爱情片。
昏暗的电影院里,他握住我的手。
林涩,这些年,我一直想要见到你。
你不是问我答复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他捧住我的脸,我的答复是,我也喜欢你,我也想要和你在一起。
林涩,我们在一起吧。
电影的片尾,他拥抱了我,熟悉的香水味道包围着我。
那天晚上,我梦到了以前。
梦到了我最初见到他的时候。
3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四年前。
那个时候我高中毕业,班主任打电话催促我回校拿录取通知书。
挂断电话,我的手机就被抢走。
三男两女围着我,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了我的脸上。
知道你缺钱,没想到你还偷钱！
他们死死地钳制住我。
我一口咬住一只手,然后恶心地想吐。
我没有偷钱！我辩解着。
谁信啊,他们嬉笑着,整个班里就你最缺钱,不是你偷的还是谁偷的
你说不是你就不是你要我看,就是你！
他们商讨着如何惩罚我。
没有人愿意报警。
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他们不是想要真相,只是想欺负我而已。
最终他们的商讨的结果是把我身上的钱都拿走。
如果想要钱,就跪下给他们磕头。
磕一下,还一张。
你要是不愿意,那我们就帮你！
恶毒的话语不断地灌进我的耳朵里。
他们摁住我的肩膀和头,强迫我下跪道歉。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冲着我们扬了扬手机,我已经报警了。你们这个年纪,应该可以负相关责任了。
闹着玩儿的啊大哥。
欺负我的学生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他走过来捡起地上掉落的手机还给我。
手机还在震动个不停。
我接了起来。
你是陈素英的家属吗这里是三院,她路边昏迷摔倒了,你过来一趟。
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刹那我脑袋嗡的一声。
我只有奶奶一个亲人了,她绝对不能出事。
我想也没想地就往外跑。
却被他抓住衣领揪了回来。
放开我！我要去医院！
现在的我什么都顾不上,就算刚被他救了也依旧恶狠狠地盯着他。
他叹了口气。
我听到了,这里离三院很远,我开车送你过去。
在他的帮助下,我很快到了三院。
医生看到我的时候就皱紧了眉头。
你们家大人呢,怎么让你一个小孩子过来
我摇了摇头。
没了,就我。
医生愣了下,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当初我爸妈上班出意外抢救无效的时候我就见到过这种表情。
那种夹杂着同情与纠结的表情。
医生,我说,你告诉我吧,我能做主。
data-fanqie-type=pay_tag>
第二章
事实如我所料,是个噩耗。
奶奶患上了肺癌。
现在这种情况无法手术,只能选择保守治疗。
我硬撑着没让自己倒下。
会不会搞错了,她平常是会咳嗽,但是没别的症状,也没有哪里痛。
医生没有说话,但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我回家拿了银行卡,把里面所有的钱都存在了医院里。
奶奶醒来知道我把钱都交给医院之后她直接甩了我一巴掌。
那是给你读书的钱！你拿什么去读书
奶奶满眼通红地拉扯着我往外走。
我不治了,去把钱拿回来。
你走啊,站在这干嘛！
我站在原地没动。
奶奶,我不读了。
我跟她讲道理。
现在学历没啥用,很多人不读书也能挣钱。
我这么聪明,读书不差,工作肯定也不差。
奶奶实在劝不动我,最后坐在地上崩溃大哭。
奶奶对不起你啊,你爸爸妈妈意外走了一分钱没留给你,奶奶现在还拖累你！
我紧紧地抱住她,泪水溢出。
奶奶,你不是我的拖累。你是我活下去的希望。
4
第二天我去拿了通知书。
我把通知书拿到院子里,打火机在下面举了半天,最后还是没舍得点燃。
留着吧,就当做留个念想。
当然,一辈子想不起来才是最好的。
我奶奶是个乡下人,为了我才来到城里。
我骗她医院不能退钱,她就信了。
回到家之后,我先是找到了巷口那个收头发的大婶。
她看上我的头发很久了。
总说我这样的头发能卖不少钱。
大婶抓着我的头发,剪刀贴着我的头皮。
收头发都是这么剪的,越长越值钱。
她怕我事后闹就跟我不停地解释,毕竟小姑娘都爱美。
但她不知道,我一点都不在乎。
剪完头发之后我的头发都变得参差不齐,只遮住额头一点点。
很丑,像狗啃的。
收到钱之后我就存了起来。
听说癌症很烧钱,越往后越烧。
然后顶着这样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上街找工作。
城里的工作说好找也好找,说不好找也不好找。
在走了整整一天之后,我进了一间咖啡厅。
然后又遇到了他。
你的头发怎么了他皱眉看着我,他们又欺负你了
我下意识地不想面对他。
但又想起来自己昨天还没有道谢,于是先是别别扭扭地道了谢。
他们没有欺负我了。
他昨天把那几个人吓得够呛。
更何况大家都在准备上大学了,没人再顾得上我。
我是来应聘的。
我终于说出口,我看到你在招收银,可以让我试试吗
话说完,我就看到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大的漂亮女孩从柜台后探出头来。
对不起,我立刻道歉,我不知道你已经招到人了。
我转身就想走,但他却开口了。
等等。
我看向他。
我缺个端杯子的服务员,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来试试。
我连连点头,好。
就这样我在咖啡店留了下来。
然后我才知道这个男人叫沈佑,收银的女孩子叫黎黎。
黎黎说沈佑是外地人,以前是个医生,后来不干了。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不知道。
但是她曾经听过他家里人给他打电话,骂他白眼狼,骂他一点都不知道体谅父母。
但黎黎说沈佑其实是个好人,长得又帅,是她的梦中情人。
我问黎黎会不会跟他表白。
黎黎的眼里是我看不懂的悲伤。
她说,沈佑不会留在这里的,他迟早要回家的。
后来没多久,黎黎就辞职回老家嫁人了。
听说是个有残疾的二婚男人,但是给了很多彩礼,她父母就同意了。
咖啡店只剩下我和沈佑两个人。
他没再招人,在店里的时间也比以前多了很多。
但除了咖啡店,我还在打两份工,几乎每天二十个小时都在打工。
有的时候我太累了,坐在路边就能睡着。
之后我第一次遇到了拖欠工资的老板。
我堵在他的门口破口大骂。
浑身都是不久前搬完水泥的脏污,头发也越长越乱。
拿到钱的时候我一转身就见到了不远处的沈佑。
我以为他会讨厌我。
或者像个陌生人一样走开。
但是他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身上的土,然后说,回家吧。
咖啡店哪算家啊。
但我还是跟着他回去了。
可沈佑真的带我回家了。
他让我洗了澡换了衣服,拿着剪子细致耐心地给我剪了头发。
他看着镜子里的我。
林涩,你可以告诉我的。
但我不想。
我不想为我已经足够繁忙的生活再添上一些别的东西。
可或许是沈佑太温柔了。
我告诉了他。
他摸了摸我的头,叹息说,你很像我弟弟,倔强得要死。但是他没有你坚强。
但我想的却是,黎黎走前对我说的一句话。
林涩,我觉得沈佑对你不一样。
至少,和我不一样。
5
奶奶的病越来越严重。
医学奇迹没有发生在她的身上。
她变得越来越消瘦,总是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然后又忍不住一下又一下地砸着自己的胸膛缓解疼痛。
奶奶想着治就治吧,能多陪你一会儿是一会儿。
她拉着我的手,求我。
但是奶奶真的太痛苦了。
她说这话的工夫还在痛苦地咳嗽。
我在病房外面坐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办理出院带着奶奶回了家。
我发短信给沈佑辞了职,专心在家照顾奶奶。
但是我没想到沈佑很快找到了我。
他的下巴上带着青色的胡茬,眼神里也有些疲惫。
林涩,不要说走就走,可以吗
我从来没有告诉他我家的地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打听到的。
他跟我奶奶打了招呼。
奶奶已经糊涂了,以为他是老师。
她反反复复地说,林涩很争气的。
但是她不读书啊。
不读书怎么可以,老师你劝劝她。
我在一边削苹果,刀片滑过手指,流了不少血。
沈佑买来碘伏创可贴替我处理了伤口。
他握着我的手,以后小心一点。
他顿了顿说,不要让奶奶担心。
沈佑陪了我一个月,后来奶奶还是去世了。
他忙前忙后,帮我做完了所有的事情。
收拾奶奶遗物的那天晚上,我在她的枕头底下发现了我的通知书。
我甚至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的。
我抱着通知书痛哭。
听到我的哭声的沈佑就站在门口。
等我哭够了,他说,林涩,去读书吧。我帮你。
我跟他说了我父母的事情。
他们是在工厂里出的意外,对方诓骗我奶奶,给了她两万块钱打发她走。
他们说我们这样没关系的人打官司也只会输。
现在至少有钱拿。
那笔钱就是我奶奶打算留给我读书的钱。
那家工厂在外地,沈佑离开了一个星期,找到了那家工厂,也请了一个律师解决这件事情。
这场官司拖了很久。
而我已经被沈佑塞上了去往大学的火车。
好好读书。
他摸摸我的头发。
林涩,你很聪明,你的未来还可以变得更好。
我第一次主动牵起了他的手。
沈佑好像被我吓到了,愣愣地看着我。
我说,我喜欢你。你能喜欢我吗
他没有回答我,直到我离开也没有。
在我到了学校之后,他发了两条消息给我。
【林涩,人的一生太漫长,我比你大很多岁,而你还太小,确定一段感情是不是你需要的是你人生的必修课,但却不是现在。】
【林涩,我更希望你好好地长大。】
我想黎黎在骗我,他对我一点也不特别。
从那天之后,我就很少和沈佑联系了。
他刻意和我保持距离,而我也没有主动联系他。
我试图通过新的感情来遗忘他但始终没有成功。
后来过了半年,我收到了我父母的赔偿款。
我联系律师,对方告诉我,沈佑转让了店铺,已经离开了。
那一年的冬天,我觉得沈佑是个大骗子。
也或许他是天使,拯救完我就离开了。
6
梦醒的时候,我摸到了脸上潮湿的泪痕。
我买了水果去沈携家里。
他笑着站在厨房门口看我。
一大早就过来就为了给我带点水果。
我怕我一个不注意,你就又跑了。
沈携脸上的笑意僵了下。
但他又笑了,不会的,他对我说,林涩,在你放弃我之前,我不会跑的。
那你能告诉我,那几年为什么不联系我吗我看着他,终于问出了口。
因为我害怕。
沈携沉默了很久才开口。
我害怕你的喜欢只是因为困境之中被人帮助产生的错觉。
我害怕你的喜欢是小孩子年少不懂事的新鲜感。
我害怕我作为一个成年人却误导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孩子。
我害怕你发现我也有不堪的一面,我没有你想象当中的那么好。
沈携握住我的手,我能感觉到他的颤抖。
我会害怕。
我的眼睛变得模糊起来,缓缓伸手抱住了他。
但我的心却在告诉我,哪里不对。
沈携向我敞开了心扉。
他说因为工作和家庭的原因,他这些年一直在被折磨。
林涩,每个人的家庭都不一样。而我是不被爱的那一个。
从小我就被比较,被贬低,我越想证明自己,就越是弄巧成拙。
因为我父亲的原因我的母亲生了病,我选择了学习妇产科,明明都是医生,但是她却觉得我见不得人她甚至觉得我是故意在报复她。
我在他的手臂上看到了各种疤痕。
每一道疤痕,都代表着他的愤懑、不解与痛苦。
但是你出现以后,我都不怕了。
沈携这样对我说,但我却觉得他眼里的哀伤更重了。
那天晚上,我站在窗边,看到沈携拿着一个垃圾袋扔到了楼下的垃圾桶里,发出叮叮咣咣的声音。
开始交往之后,沈携时不时带我一起去看电影。
医院的事情最后和平解决,他也回到了医院继续上班,他的工作繁忙,我们能够见面的机会并不太多。
我看着沈携变得越来越好,他换了新的发型,换了香水,甚至也在逐渐改变穿衣风格。
他离我印象当中的沈佑越来越远。
我清楚的知道他在变好,但我却越来越不安,就好像在看着沈佑在离我远去。
就在这个时候,沈携的母亲出现了。
她是一天中午过来的。
而我恰好在沈携家里帮他准备午饭。
沈母的气质与他截然不同。
她一进门看到我就皱起了眉头。
她看了眼沈携,我很难形容那是什么眼神。
不屑,厌恶,但又不得不接受。
我听说你找了个女朋友,过来看看。
沈携一言不发地瞪着她。
沈母很明显对我不满。
问了我的家庭情况之后更是直接让我离开她儿子。
沈携一把拉住我。
你有什么资格让她离开我
沈母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就凭我是你妈！
她大叫着,你好歹也是我的儿子,你干什么我都忍了,但是现在你想找一个孤儿结婚,不可能！
孤儿两个字刺痛了我,也刺激了沈携。
他一把推开沈母,指着门的方向。
你以前没管过我,以后也没资格管我。
我的女朋友,不需要你来指指点点。
沈母惊愕地看着他
你竟然对我发脾气
随即认定是我撺掇她的儿子和她作对。
沈携把我挡在身后,双目通红。
我说了,你没资格管我的事情。
我没资格谁有资格！
沈母突然崩溃。
我就只有你一个儿子了,如果不是因为你,你哥会死吗
你闭嘴！
沈携吼完之后却沉寂了下来。
阿携,妈妈只能指望你了。
沈母捂住脸哭泣,最后拿着包离开了。
我看着沈携的背影,他像是一下子泄了气,整个人都变得颓废起来。
沈携……
他背对着我,低声说,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听了他的话下了楼,却在我家门口遇到了沈母。
她说,你不能和他在一起。我的儿子必须要娶一个对他的未来有帮助的女人。
我停住脚步,纳闷地看着她。
你难道从来没有爱过他吗
沈母嗤笑一声,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好。他害死了他哥哥,你跟着他这样的人也不会好过的。告诉你就当是我做善事了。
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慌。
从我见到她开始,我就觉得胸闷。
他哥哥,叫什么
我的声音里有些颤抖。
提起这个儿子,她的脸上才终于有了点实质性的悲伤,但也仅仅是一点。
她告诉了我。
沈佑。
7
那天晚上,我的梦里一会儿是笑着的沈佑,一会儿是沉默的沈携。
我想起来有一天晚上沈佑和我聊天的时候喝了点酒,曾经提到了他的弟弟。
因为我的成绩比较好,从小爸妈就总是忽视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我身上,我就想从其他方面补偿他,不过他这个倔脾气,就偏要跟我作对。
沈佑说完还点了我一下,和你一样。
但他又和你不一样。他一直都在寻求父母的注视与承认。
他说,我受不了家里的氛围跑了出来,但是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他,我把他一个人留在了那个地方。
沈佑忘了,他的弟弟也是可以离开。而沈佑只觉得是自己逃跑了。
沈佑的眼睛好像有些湿了。
可年幼的林涩从来不觉得沈佑会哭。
沈佑说,我以后,应该会回去看看他,就只是看一眼。他过得好,我就走,过得不好,我绑也要给他绑走。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的眼睛已经肿成了核桃。
敷了点冰块消肿之后,我去找了沈携。
打开房门,屋里一股呛人的烟味。
憔悴的沈携见我咳嗽立刻掐灭了烟,打开了所有的窗户。
对不起,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他的声音很沙哑。
我把他抽的烟头都收拾到了垃圾桶里,然后给他倒了杯水。
沈携,你骗了我。这是我坐下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沈携双眼通红,他捂住自己的眼睛。
对不起。
他反反复复地说着对不起。
有的是对我说的,有的是对沈佑说的。
那个沈佑来看他的夜晚,就在这个小区的街口出的车祸。
站在他的卧室窗前,可以看见那个出车祸的街口。
他每天每夜都在看着那里。
但我今天要说的不是这个。
沈携,我对他说,有的人亲缘深厚,有的人亲缘浅薄。我们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有些父母并不爱自己的孩子。
沈携怔怔地放下手看着我。
你得不到的注视,同样也是别人最想逃离的东西。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只是,很难再叫出沈佑的名字。
沈携艰难地开口,他有讨厌过我吗
我摇了摇头。
像是意料之中,沈携闭上了眼睛。
那天我们没有说太多的话,离开前沈携把一本日记交给了我。
林涩,不要怪自己认不出你喜欢的人。
因为我一直觉得生活在他的影子里,所以我自然而然地想要成为他,那些你熟悉的,都是我刻意模仿的。
那个时候我希望遇见你,也是因为想要见见他喜欢的你。
沈携的笑容有些僵硬,但还是说,林涩,可我还是喜欢你了,只是因为我,不是因为他,但我也不会再打扰你了。
我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他。
他其实早就清楚。
沈佑改变了林涩,而林涩改变了沈携。
从他开始改变的发型的那一天,他就在为告别而做准备,直到今天,他终于可以说出来。
林涩,再见。
我拿着日记本回了家。
打开日记本,里面熟悉的字迹让我一下子红了眼睛。
沈携给我的日记是沈佑关于我的一部分,从他来到我的家乡那一天开始。
然后我看到了我的名字的出现。
从一开始只是偶尔提到,到最后占据了他的每一篇的大半篇幅。
写我们的故事,写我那天做了什么,写我像个小倔牛,写他总想看我,写他想和我待在一起,然后怒骂自己不是个东西,连小姑娘都惦记。
我看得又哭又笑。
然后我翻到了2020年8月26日,我去上大学的那一天。
只有一行字。
【想和她一起走。】
我看着这行字顿时泣不成声。
通过他的日记我知道那场官司打得非常困难,对方甚至想要强迫他作为我的委托人去和解。
为了不连累我,他始终没有透露我的任何消息,也没有联系我。
他的咖啡馆不是自己关的,是被人砸了几次之后被迫关的。
他还去学校看过我几次,看到我和同龄的男生有说有笑。
那天他也只写了一行字。
【想要拉黑她。】
但他也没有。
日记断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出现在2024年2月21日。
【回去了。但如果可以,我也想见见她。】
【就说,我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