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妻怀了男闺蜜的孩子,竟安排我当周末丈夫。
>周一到五我陪孩子亲爹安胎,周末回家补偿你。
>她拖着行李箱潇洒离开,以为我陈锋是活王八。
>当晚陌生女人哭着打来电话:你娶我好不好
>我说好。
>她想要两头占尽,我偏要她一无所有。
>后来她跪在暴雨里哭求复合,我搂着真爱微笑:
>抱歉,我太太的产检,不能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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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的夏夜,闷热得让人窒息,空气像一条吸饱了水的厚毛巾,沉甸甸、湿漉漉地裹在每一寸皮肤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黏腻的阻力。
金鸡湖边的迷迭酒吧露台,灯光刻意调得暧昧,音乐声浪裹挟着欢声笑语,撞击着耳膜。本该是我和陈薇——现在该叫她林薇了——的婚前单身派对,朋友们包了场,酒杯碰撞声清脆刺耳,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
真心话大冒险!不玩不行啊锋哥!有人把酒瓶塞到我手里,灯光落在他兴奋得发红的脸上。
气氛烘托到了这个份上,不玩确实不行。我扯了扯嘴角,手指冰凉,机械地转动了瓶子。
瓶子在光滑的玻璃桌面上滴溜溜旋转,灯光在瓶身上碎裂成无数晃眼的光斑。周围的笑闹声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模糊不清。终于,它慢下来,晃晃悠悠,瓶口不偏不倚,对准了周宇辰——林薇那个所谓的万年男闺蜜,她的大学同学,那个我见过几次,眼神总像沾了胶水一样黏在她身上的男人。
他今天穿了件骚包的浅粉色衬衫,头发精心抓过,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让人极其不舒服的笑意。他看林薇的眼神,从来就不对劲,带着一种隐秘的、近乎贪婪的占有欲;而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则像冰冷的刀片,刮骨般地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男人看男人,这点直觉我陈锋从来都有。林薇呢她总是轻描淡写,像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阿锋,你想太多啦。宇辰他原生家庭不好,性格是孤僻了点,他拿我当亲姐姐看的,真的。
亲姐姐。呵。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有人兴奋地问周宇辰。
周宇辰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目光像滑腻的蛇,慢悠悠地缠过林薇,最后才落到我脸上,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玩味。真心话吧。他声音拖得有点长。
立刻有人起哄提问:辰哥!老实交代,在座有没有你真心喜欢过、但现在不能在一起的人
问题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露台上的喧嚣诡异地停顿了一瞬,连背景音乐的鼓点都显得格外突兀。无数道目光,或好奇、或暧昧、或紧张,齐刷刷地聚焦在周宇辰和林薇身上。
周宇辰没有立刻回答。他端起面前的威士忌杯,冰块在琥珀色的液体里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享受这被所有人瞩目的时刻。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然后,他缓缓抬起头。他的目光没有看任何人,只是越过攒动的人头,投向远处湖面被霓虹搅碎的、漆黑一片的倒影。嘴角那点笑意更深了,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坦荡。
有。他清晰地吐出一个字。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哦——声,充满了心照不宣的兴奋。目光的焦点瞬间转移,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林薇脸上。
林薇的脸,在变幻的灯光下,刷地一下褪尽了血色,变得惨白。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手指用力攥紧了放在腿上的手包,指节绷得发白。她猛地低下头,长长的卷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侧脸,像一道仓促拉起的帷幕,企图隔绝所有窥探的目光。可那瞬间的慌乱和失态,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了我的眼底。
她甚至不敢看我一眼。
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猛地窜起,瞬间冻结了我的四肢百骸,连心脏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揉碎。周围的喧嚣、灯光、音乐,所有的一切都在急速褪色、扭曲、远离,最终只剩下周宇辰那个带着胜利者般挑衅意味的笑容,和林薇那苍白如纸、写满心虚和狼狈的侧脸。
亲姐姐去他妈的亲姐姐!
派对后面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毫无印象。只记得林薇一直低着头,像个木偶。周宇辰倒是谈笑风生,眼神里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我像个局外人,看着这场闹剧。散场时,林薇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离开,甚至没等我。周宇辰倒是慢悠悠地晃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充满了令人作呕的狎昵。
锋哥,他凑近,一股混合着烟酒和古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酒后的黏腻和赤裸裸的恶意,好好照顾薇薇,她可是个……宝贝。最后两个字,他咬得又轻又慢,像淬了毒的针。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血痕。痛感尖锐,却奇异地让脑中那团焚烧理智的怒火冷却、沉淀下来,凝结成一块坚不可摧的寒冰。那一刻,我清晰地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我和林薇之间,彻底断裂了,碎成了齑粉。
回到我们租住的公寓,空气沉闷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林薇把自己关在浴室里,水声哗啦哗啦响了很久。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开灯,黑暗中只有手机屏幕幽微的光映着我的脸,冰冷一片。
水声停了。过了一会儿,林薇走了出来,身上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和沐浴露的甜香。她没有看我,径直走到沙发对面的单人椅上坐下,拿起吹风机,嗡嗡的噪音填满了死寂的空间。暖风撩起她湿漉漉的发丝,她的侧脸在昏暗中显得有些模糊,只有紧绷的下颌线透露出内心的不平静。
吹风机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把吹风机随手扔在一边的矮几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她终于抬起头,目光躲闪地看向我,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种故作轻松的试探:阿锋……派对上,宇辰他喝多了,胡说八道的,你别往心里去。他那个人就那样,口无遮拦的……
她的辩解苍白无力,像一张薄纸,轻轻一戳就破。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我的沉默显然让她更加不安。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双手无意识地绞着睡袍的腰带,眼神飘忽不定,似乎在下一个艰难的决心。终于,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再次开口,声音却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愧疚和某种……破罐破摔的理直气壮。
阿锋,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
来了。我心中那块寒冰无声地裂开一道缝隙,渗出更深的冷意。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手指绞得更紧,指节泛白。我……我怀孕了。
空气彻底凝固了。窗外的城市噪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
孩子……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飞快地瞥了我一眼,又迅速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绞紧的手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不是你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爪狠狠攥住,然后猛地向深渊拖拽。巨大的轰鸣声在脑中炸开,淹没了周围的一切声响。不是我的这三个字像淬了剧毒的匕首,精准地捅穿了我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将那些关于酒后失态、误会的微弱侥幸彻底碾碎。
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逆流、冻结的声音。指尖的伤口再次被掐开,细微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口那撕裂般的空洞。我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里大概已经没有了任何温度,只剩下死寂的荒原。
我的沉默像是一种默许,或者是一种彻底的放弃,反而给了她一种扭曲的勇气。林薇抬起头,脸上那种小心翼翼的愧疚感淡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急切的、安排事务般的坦诚。
是宇辰的。她直接说出了那个名字,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语速快了起来,我们……那次都喝多了。你知道的,他对我一直……有想法。我没想到会这样,真的对不起,阿锋。
对不起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能抹杀这彻骨的背叛
她似乎没察觉到,或者根本不在意我眼中那片死寂的冰原在寸寸龟裂。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体谅和规划:婚礼……只能取消了。我不能再骗你。宇辰他……很想要这个孩子,他家里也知道了,很重视。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给我消化的时间,然后抛出了那个将我最后一丝尊严彻底践踏在泥里的安排:我……我打算搬去他那边住,方便他照顾。周一到周五,我得在他那边安胎。毕竟,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她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似乎也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随即又抬高了声调,带着一种施舍般的语气,周末……周末我尽量回来陪你。阿锋,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是我亏欠你的。等……等孩子生下来,我会好好补偿你的,真的!
她一口气说完,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甚至轻轻舒了一口气,然后带着一种近乎期待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在等我理解她这周全的安排,等待我像过去无数次包容她的任性一样,再次无奈地点头说好。
补偿周末赏脸回来陪我像打发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备胎
呵……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终于从我紧抿的唇缝里溢了出来。那声音像是来自九幽地狱,带着冰渣,瞬间冻结了林薇脸上那点残留的、虚伪的期盼。
她脸上的血色再次褪尽,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我没有给她机会。我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中投下浓重的阴影,完全笼罩住她。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或者一件令人厌恶的死物。
说完了我的声音异常平稳,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
她被我从未有过的眼神和语气慑住,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眼神里第一次浮现出清晰的慌乱。
好。我点了点头,脸上甚至扯出一个极其短暂、毫无温度、近乎残忍的弧度,你的安排,很‘周全’。
我转身,不再看她一眼,径直走向卧室。我的脚步很稳,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碎裂的心上,发出无声的悲鸣。身后传来她带着哭腔、徒劳的呼唤:阿锋!你听我解释!你……
卧室的门在我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她所有苍白无力的声音。
解释解释她如何在周宇辰身下承欢解释她如何处心积虑地把我当成一个愚蠢的接盘侠解释她这份两头占的周全安排每一个念头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神经上。
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微微颤抖。胸腔里翻涌的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的暴怒。她真当我陈锋是活王八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备胎是任她揉捏、毫无血性的软柿子
行。林薇,你考虑得真他妈周全。那我也一样。
黑暗中,我掏出手机,屏幕的冷光刺得眼睛生疼。指尖在通讯录里机械地滑动,最终停在一个名字上——苏晚晴。一个只见过寥寥几次、印象里总是眉眼弯弯、带着点书卷气的安静女孩,林薇曾经的同桌。指尖悬停在拨号键上,微微颤抖。这个举动疯狂而荒谬,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明知可能是虚幻,却别无选择。就在这死寂的几秒,手机屏幕骤然亮起,伴随着尖锐急促的震动铃声,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疯狂地跳跃着。
刺耳的铃声像一把钝刀,狠狠刮擦着我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在这种时候我皱眉,看着屏幕上那串陌生的数字,心头掠过一丝极其不祥的烦躁。本想直接挂断,但那铃声固执地响着,仿佛带着某种孤注一掷的绝望。鬼使神差地,我划开了接听键。
喂我的声音沙哑干涩,像砂纸摩擦。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回应,只有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像是濒临窒息的人发出的呜咽。那哭声不是矫揉造作,而是从灵魂深处被硬生生撕扯出来的悲鸣,带着一种山崩地裂般的绝望,瞬间穿透了冰冷的电波,狠狠撞在我的耳膜上。
……
我的呼吸微微一窒,那哭声里的痛苦太过真实,太过沉重,竟奇异地穿透了我自己那层厚厚的冰壳。
对…对不起……
一个破碎的女声终于从哭泣的间隙中艰难地挤了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令人心碎的颤抖,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打给谁了……陈…陈锋
她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
我的声音依旧很冷,但心底那团冰冷的怒火,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同病相怜般的巨大悲伤,撕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更加汹涌的哭泣,她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压制住,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浸透了血泪:求…求你……娶我好不好就…就现在……求你……带我走……离开这里……求你了……
最后三个字求你了,带着一种从悬崖坠落般的无助和彻底的崩溃,像重锤砸在我的心上。
没有前因,没有后果。只有一个陌生的女人,在深夜的某个角落,对着一个近乎陌生的男人,发出最卑微、最绝望的恳求:娶我,带我走。
荒谬绝伦!
理智在尖叫,告诉我立刻挂断电话,这太疯狂,太不可理喻。这女人是谁她遭遇了什么她凭什么向我提出这种要求这很可能是个陷阱,一个笑话!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林薇那张带着施舍般安排的脸,和周宇辰那副胜利者的恶心嘴脸,无比清晰地重叠在我眼前。那践踏尊严的周全计划,那将我视为活王八的轻蔑,那刻骨的背叛……像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垮了所有摇摇欲坠的堤坝。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可以肆意妄为,将我玩弄于股掌凭什么我要像个窝囊废一样,接受这奇耻大辱的安排,等待她周末的赏脸和未来的补偿
一股前所未有的、近乎毁灭的冲动攫住了我。像在无边的黑暗深渊中,看到另一双同样绝望的眼睛。行,你要演戏,要两头占尽好,我陪你演到底!你要我当活王八我让你看看,什么叫自食其果!
所有的理智、权衡、后果,在这一刻都被那滔天的恨意和这绝望的哭声焚烧殆尽。我甚至没有问她的名字,没有问为什么。只有一个念头,带着玉石俱焚般的快意,在我脑中疯狂燃烧。
好。
我的声音异常清晰,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像淬了寒冰的刀锋,冷冷地切断了电话那头汹涌的哭泣。
一个字,重若千钧。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连抽泣声都消失了,只剩下电流微弱的嘶嘶声。几秒后,传来一声短促的、难以置信的吸气声,随即是压抑不住的、更加汹涌的呜咽,但那呜咽里,似乎夹杂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微弱的解脱。
你在哪
我打断她,声音冷硬如铁,不带任何温度。
蓝…蓝调酒吧……后巷……
她的声音依旧抖得厉害,但多了一丝抓住浮木般的急切。
等着。
我挂断电话,没有丝毫停顿。抓起椅背上的外套,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客厅里,林薇还坐在那张单人椅上,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像一座僵硬的雕塑。她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中带着惊愕和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被冒犯的委屈:阿锋这么晚了你去哪
我没有看她,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玄关,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出去透透气。
你……
她似乎想站起来拦住我。
砰!
回答她的,是防盗门被狠狠甩上的巨响。那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震耳欲聋,像一记响亮的耳光,彻底斩断了我们之间那早已千疮百孔的联系。
走出公寓楼,夏夜闷热的空气重新包裹上来,带着城市特有的尘埃和尾气的味道。我深吸一口气,那灼热的空气却无法温暖胸腔里的冰冷。发动车子,引擎低吼着,像一头压抑着狂怒的困兽。
蓝调酒吧的霓虹招牌在不远处闪烁着俗艳的光。车子拐进酒吧旁边那条狭窄、堆满垃圾桶、散发着酸腐气味的后巷。昏暗的路灯下,一个单薄的身影蜷缩在冰冷的墙角。
她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浅蓝色连衣裙,裙摆沾着污迹,肩膀剧烈地抖动着,脸深深埋在膝盖里,乌黑的长发散乱地披下来,像一丛被暴风雨摧残过的水草。听到脚步声,她猛地抬起头。
路灯昏黄的光线落在她脸上。那是一张极其年轻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被自己咬破了,渗着血丝。眼睛红肿得像桃子,泪痕在脸上纵横交错,狼狈不堪。但那双眼睛——那双被泪水冲刷过的眼睛,此刻正难以置信地、直直地望着我,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绝望、恐惧、无助,还有一丝微弱的、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希冀。
是苏晚晴。那个印象里总是安安静静、眉眼弯弯的书卷气女孩。此刻的她,像一只被彻底打碎、又被粗暴地粘合起来的瓷娃娃,脆弱得一阵风就能吹散。
看到我走近,她像是受惊的小动物,身体猛地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往后躲,但身后是冰冷的墙壁,无处可退。她慌乱地用手背用力抹着脸上的泪痕,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但那动作只显得更加无助。
陈…陈锋哥……
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恐惧,像是害怕我会反悔,会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我没有说话,只是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巷子里的恶臭和她身上散发出的绝望气息混合在一起,令人窒息。她的眼神像受惊的鹿,里面盛满了破碎的光。这眼神,奇异地与我心底那片冰冷的废墟产生了某种共鸣。
没有安慰,没有询问。我俯下身,向她伸出了手。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起来。
我的声音依旧很冷,没有温度,但在死寂的后巷里,却像一道命令。
苏晚晴看着那只伸到面前的手,愣住了。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她没有去擦,只是呆呆地看着我,仿佛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几秒钟的迟疑后,一种巨大的、孤注一掷般的勇气支撑着她,她颤抖着,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搭上了我的掌心。
那触感,冰得像一块寒玉。
我没有任何犹豫,手指收紧,猛地用力,将她从冰冷肮脏的地上拽了起来。她的身体轻飘飘的,像一片落叶,几乎没什么重量。站起来时,她踉跄了一下,虚弱得仿佛随时会倒下。
能走吗
我问。
她用力地点点头,咬紧了渗血的嘴唇,努力想站稳,但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跟我走。
我松开她的手,转身,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苏晚晴踉跄着跟在我身后,像一只迷失了方向、终于找到领路人的雏鸟。高跟鞋踩在坑洼不平的水泥地上,发出空洞而急促的声响,在寂静的后巷里格外清晰。我能感觉到她紧张而急促的呼吸,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走到巷口,我那辆黑色的SUV静静停在那里,像一头蛰伏的兽。我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上车。
苏晚晴没有任何犹豫,甚至带着一种逃离地狱般的迫切,几乎是扑进了副驾驶座。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污浊的空气和窥探的可能。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空调发出细微的送风声。我发动车子,引擎的低吼打破了沉默。车子驶离那条令人作呕的后巷,汇入午夜依旧车流稀疏的主干道。城市的霓虹透过车窗,在她苍白失神的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她蜷缩在座椅里,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头垂得很低,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体还在微微地颤抖。她没有看我,也没有说话,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巨大悲伤和恐惧里,像一只受伤后躲进壳里的蜗牛。
我也没有开口。车厢里弥漫着一种沉重而诡异的安静,只有轮胎摩擦路面的沙沙声和空调的微鸣。我的目光直视着前方被车灯切割开的黑暗道路,脑中却异常清醒,冷静得像一块冻了千年的寒冰。
林薇想要两头占想要孩子有亲爹,周末还有个随叫随到的丈夫
行。
我猛打方向盘,车子拐上通往城市另一端的高架桥。速度在提升,窗外的灯光连成模糊的光带。后视镜里,苏晚晴依旧保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像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
名字。
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在密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冷硬。
她像是被惊醒,身体猛地一颤,茫然地抬起头,红肿的眼睛看向我,带着尚未褪去的惊恐和不解。
你的名字。
我重复了一遍,目光依旧看着前方,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苏…苏晚晴。
她小声地回答,声音细弱蚊蝇。
苏晚晴。
我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像是在确认一个工具。然后,我没有任何铺垫,没有任何解释,用一种近乎残酷的直白,宣告了我的决定:
明天早上九点,带上你的户口本和身份证,民政局门口见。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潭。
苏晚晴彻底僵住了。她猛地睁大了那双红肿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震惊、茫然、恐惧……种种情绪在她脸上交织变幻。她似乎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想问我是不是疯了,想问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我没有给她提问的机会。
你需要一个地方落脚,摆脱现在的麻烦,对吗
我的声音平稳得可怕,陈述着一个事实,我需要一个妻子,现在,立刻。
我微微侧过头,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她那张写满惊惶和破碎的脸上,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冰冷审视。
一场交易,各取所需。你替我占住‘陈太太’的位置,我给你提供庇护和暂时的身份。期限……
我顿了顿,脑中闪过林薇那张带着安排的脸,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直到某些人,彻底一无所有。
明白了吗
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像冰冷的锁链,瞬间缠绕上她脆弱的心脏。
苏晚晴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全然陌生、甚至有些可怕的怪物。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再次降临,只有她越来越急促、压抑的呼吸声。
几秒钟的漫长煎熬后,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又像是被逼到了悬崖边,再无退路。她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破皮的嘴唇,直到一丝新鲜的、更深的殷红渗了出来。然后,她极其缓慢地、用尽全身力气般地点了一下头。
那一下点头,沉重而决绝,带着一种献祭般的悲壮。
明…明天九点……民政局……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我会到。
得到这个回答,我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转回头,重新看向前方被车灯照亮的道路。油门无声地踩深,车速再次提升。黑色的SUV像一道沉默的箭矢,撕裂城市的夜色,朝着未知的、布满荆棘的前路疾驰而去。
一场以恨意为燃料、以毁灭为目的的荒诞婚姻,就在这死寂的车厢里,以最冰冷的方式,达成了协议。
车子最终停在我名下另一套位于城西、长期空置的公寓楼下。这里离医院和我与林薇的住处都很远,足够僻静。
下车。
我的声音打破了车厢内令人窒息的沉默。
苏晚晴像是受惊的小鹿,猛地瑟缩了一下,才慌乱地去解安全带。她的手指因为寒冷和紧张而显得笨拙,试了几次才咔哒一声解开。推开车门,夜风裹挟着凉意灌入,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单薄的胳膊。
我率先下车,没有等她,径直走向单元门禁。输入密码,冰冷的金属门嘀一声弹开。苏晚晴小跑着跟上,高跟鞋在寂静的楼道里敲出急促而孤单的回响。
公寓在十二楼。电梯平稳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机器运行的微弱嗡鸣。苏晚晴紧贴着冰冷的轿厢壁站着,头垂得很低,长发遮掩着侧脸,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紧绷到极致的恐惧和不安。
叮。
电梯门开了。
我拿出钥匙打开公寓的门。一股久未住人的、带着淡淡灰尘味道的冷空气扑面而来。我按亮了玄关的灯。灯光有些刺眼,照亮了空旷的客厅。家具都盖着防尘布,显出几分寂寥。
这里没人住,东西基本齐全。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主卧在左边,里面有独立卫浴。客房在右边,你自己选。
我的语气平淡得像在介绍一间酒店客房,柜子里应该有干净的床品,自己换。冰箱是空的,明天再说。
苏晚晴站在玄关处,有些局促地环顾着这个对她来说巨大而陌生的空间,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无措。她张了张嘴,似乎想道谢,或者询问什么,但最终只是发出一个模糊的、带着浓重鼻音的气音。
我没有理会她的无措,走到客厅中央,从盖着防尘布的沙发旁拿起一个空的纸箱,随手撕开,铺平在光洁的茶几上。又从钱包里抽出一小叠现金,大概两三千块的样子,啪的一声,随意地拍在那张硬纸板上。
先用着。明天早上,别迟到。
说完,我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走向主卧的方向。主卧的门在我身后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客厅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苏晚晴一个人,站在空旷、冰冷、陌生的房间中央,像一株被狂风暴雨连根拔起、丢在荒野的小草。她看着紧闭的主卧门,又低头看向茶几上那几张刺眼的红色钞票,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泪水再次无声地汹涌而出,顺着苍白冰凉的脸颊滑落,砸在光洁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拳头,将那崩溃的呜咽声强行堵在喉咙深处,只剩下肩膀无声的、剧烈的耸动。
这一夜,注定无人安眠。
主卧里,我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没有开灯。窗外城市的微光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胸腔里那块寒冰似乎融化了,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汹涌、更加粘稠的黑暗物质——是恨意被点燃后焚烧殆尽的灰烬,是彻底斩断过往的决绝,还有一丝……连我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对这个荒谬决定的疯狂感。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幽蓝的光。我划开,屏幕上是林薇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时间显示是半小时前:
阿锋,我知道你生气。我们都冷静一下。我明早搬去宇辰那边。周末…我尽量回来。照顾好自己。
看着这条信息,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眼球。愤怒不再沸腾,而是沉淀成一种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杀意。我面无表情地长按信息,选择了删除。
然后,我点开了手机通讯录,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最终停留在一个标注为老K的名字上。老K,吴凯,一个路子很野、背景复杂的私家侦探,以前因为一些医院里的麻烦事打过交道,能力很强,嘴也够严实。
电话拨通,响了三声就被接起。那头传来一个略带沙哑、带着睡意被吵醒的慵懒声音:喂锋哥稀客啊,这大半夜的
老吴,我的声音异常平静,没有任何寒暄,直奔主题,帮我查两个人,要快,要细,越细越好。钱不是问题。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睡意似乎瞬间消散了,声音变得清晰而警惕:你说。
林薇,我未婚妻。还有她那个男闺蜜,周宇辰。查他们所有开房记录,时间、地点、监控,能搞到的最好。查周宇辰的经济状况,工作往来,有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尤其是……我的声音顿了一下,寒意更甚,林薇怀孕了,孩子是他的。我要知道他们所有的联系,所有的计划,所有的……龌龊。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吸气声,显然吴凯也被这信息量震了一下。但他很快恢复了专业:明白了,锋哥。婚变抓奸放心,交给我。林薇和周宇辰是吧给我三天,最多三天,我给你把他们俩扒得底裤都不剩。价钱按老规矩
双倍。我没有任何犹豫,资料直接发我加密邮箱。另外,给我找个靠谱的律师,处理离婚协议,要最快最狠的那种。
行!锋哥爽快!等着收料吧!吴凯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兴奋。
挂了电话,房间里再次陷入死寂。黑暗中,我无声地咧开嘴,露出一个冰冷至极的笑容。林薇,周宇辰,你们想玩我陈锋奉陪到底。你们想两头占我让你们,一无所有!
第二天清晨,不到八点。公寓的门被轻轻敲响,声音带着迟疑和小心翼翼。
我拉开主卧的门。客厅里,苏晚晴已经站在那里。她换掉了昨晚那条狼狈的裙子,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洗得发白,但很干净。长发梳成了马尾,露出光洁却依旧苍白的额头。脸上洗去了泪痕,但红肿的眼睛和眼底浓重的青黑,无声地诉说着昨晚的崩溃和彻夜未眠。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帆布包,指节用力得泛白。
看到我,她的眼神躲闪了一下,迅速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我…我好了。
我扫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拿起玄关上的车钥匙:走。
一路无话。车子驶向民政局。工作日的清晨,车流如织。苏晚晴一直偏头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侧脸紧绷,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民政局大厅里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氛围。有甜蜜依偎、满眼憧憬的新人,也有神色疲惫、相对无言、等着办理离婚手续的怨偶。我们这对组合显得格格不入。没有笑容,没有交谈,甚至连眼神交流都几乎没有。苏晚晴始终低着头,跟在我身后半步的距离,像个沉默的影子。
拍照,填表,签字。钢印落下,发出沉闷而具有终结意味的咔哒声。两本崭新的、带着油墨味的红本子被工作人员递了出来。
我接过属于我的那本,看也没看,直接揣进了外套内袋。动作流畅,没有一丝迟疑或留恋,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预定好的冰冷程序。
苏晚晴也接过了她那本。她低头看着那刺眼的红色封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烫金的国徽图案,眼神空洞,像是在确认一个荒谬至极却又无法改变的现实。那鲜红的颜色映在她苍白的脸上,形成一种触目惊心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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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民政局大门,夏日上午的阳光已经有些灼热,刺得人睁不开眼。台阶下,我那辆黑色的SUV安静地停着。
去哪
我拉开车门,侧头问她,语气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平淡。
苏晚晴抱着那本仿佛有千斤重的结婚证,站在灼热的阳光下,像一片随时会被晒化蒸发的水汽。她茫然地看着我,又看了看周围喧嚣的车流和行人,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无枝可依的茫然和漂泊感。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无力地、几不可闻地吐出三个字:
不…知道。
是啊,她还能去哪那个让她深夜崩溃逃离的家还是昨晚那个冰冷陌生的公寓
上车。
我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坐进驾驶座。
苏晚晴默默地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车子启动,汇入车流。我沉默地开着车,没有问她昨晚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告诉她我的计划。车厢里只剩下空调的送风声和她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我以为她会一直沉默下去时,她忽然开口了,声音依旧很轻,带着一种破碎后的虚弱,但比之前清晰了一些:
我…我爸爸……欠了很多赌债……高利贷……昨天……他们找到家里……砸了东西……说再不还钱……就…就抓我去抵债……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荆棘丛中艰难地拔出来,带着血淋淋的痛楚,我…我没办法了……真的……对不起……利用了你……
她终于说出了那个绝望电话背后的原因。不是因为情伤,不是因为失恋,而是被至亲推到了悬崖边,被当成一件可以随意抵押的货物。
利用我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谁利用谁呢在这场冰冷的交易里,我们都是被命运嘲弄的棋子,只是我选择了主动出击,而她,只是抓住了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债主是谁欠多少
我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像是在处理一件工作事务。
她报了一个名字和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
我记下,没再说话。车子最终开回了城西那套公寓楼下。
上去。
我停好车,语气不容置疑,暂时住这里,别乱跑。债主的事,我来处理。
苏晚晴猛地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微弱的、不敢置信的希冀。你…你帮我
交易的一部分。
我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声音冷硬地打断她,你替我占住位置,我替你解决麻烦。很公平。
看着她依旧呆愣的样子,我补充了一句,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记住你的身份,陈太太。至少在名义上,没人能动我陈锋的人。
说完,我下车,没有等她回应,径直走向电梯。苏晚晴在原地愣了几秒,才慌忙推开车门,小跑着跟了上来。电梯上升的短暂时间里,她一直低着头,但我能感觉到,她紧绷的身体似乎……微微放松了一丝丝。
回到公寓,我直接走进书房,打开电脑,登录加密邮箱。吴凯的邮件赫然躺在收件箱最顶端,时间是凌晨五点。标题只有冷冰冰的两个字:资料。
我点开邮件。附件很大。下载,解压。屏幕上瞬间弹出密密麻麻的文件夹:开房记录、银行流水、通讯记录、行程轨迹、照片……甚至还有几段模糊但足以辨认的监控视频截图。
我点开开房记录文档。长长的一列,触目惊心。最早的一次,竟然是在我和林薇订婚宴的前一周!地点遍布这个城市各个角落的酒店,从快捷连锁到五星级套房,时间从去年年底一直持续到……上周!频率之高,时间跨度之长,远超我最坏的想象。
我点开其中几张监控截图。酒店走廊里,周宇辰搂着林薇的腰,姿态亲昵;地下停车场,两人在车里拥吻,旁若无人……每一张都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的眼底。
鼠标滚轮继续向下滑动。周宇辰的资料更是精彩纷呈。银行流水显示他近期有几笔来源不明的大额资金入账,数额远超他的工资水平。通讯记录里频繁出现几个可疑的号码,其中一个关联着一个地下赌场的小头目。工作邮件里,更是发现了几份他利用职务之便,篡改客户合同、挪用项目保证金的证据!数额巨大,手法并不高明,留下了不少痕迹。
吴凯甚至在邮件末尾附了一句简短的总结:锋哥,这姓周的是个草包,尾巴翘上天了,屁股擦得跟屎一样。林小姐……唉,资料太实,兄弟就不多说了。律师我联系了,姓张,狠角色,下午三点律所见
很好。
我靠在椅背上,点燃一支烟。青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屏幕上那些肮脏的证据。胸腔里,那冰冷的恨意如同获得了充足的燃料,熊熊燃烧起来,没有愤怒的火焰,只有一片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的死寂。
林薇,这就是你选的男人一个贪婪、愚蠢、随时可能身败名裂、锒铛入狱的赌徒和蛀虫而你,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垃圾,背叛了我们六年的感情,还大言不惭地安排我当周末丈夫
行。你们这对狗男女,准备好迎接我送你们的新婚大礼吧。
下午两点五十,我准时踏入市中心那家以快准狠闻名的律所。接待室里,吴凯介绍的张律师已经在等着。他看起来四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西装笔挺,眼神锐利如鹰隼,透着一股子精明和冷冽。
陈先生,幸会。张律师起身握手,力道适中,没有任何废话,吴凯把情况大致说了。您的要求是
离婚。我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过错方是她,林薇。婚内出轨,证据确凿。我将一个U盘推到他面前,这里面是开房记录和部分监控。孩子不是我的,亲子鉴定我会尽快安排。我要她净身出户,一分钱都拿不到。另外,她单方面宣布取消婚礼给我造成的损失,包括预付的酒店、婚庆等所有费用,我要她按合同金额双倍赔偿。
张律师拿起U盘,掂量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显然,这种证据确凿、可以让他放手施为的案子,正中下怀。
明白了。他点点头,语气沉稳有力,证据链完整,诉求清晰。净身出户和赔偿金在法律框架内完全有操作空间。亲子鉴定是关键,拿到后我会立刻起草诉状,申请诉前财产保全,冻结她名下所有账户和关联财产。保证让她措手不及。
要快。我补充道,她今天已经搬去周宇辰那里了。
放心。张律师露出一丝冰冷的微笑,我会让她深刻体会到,什么叫‘悔不当初’。
离开律所,下午的阳光依旧刺眼。手机震动,是林薇发来的信息,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轻松和虚伪的关切:
阿锋,我安顿好了。宇辰这边环境不错。你…还好吗晚上一起吃饭我们聊聊后面还附了一个小心翼翼的笑脸表情。
我看着那条信息,想象着她此刻可能正依偎在周宇辰那个蠢货怀里,用着本该属于我们新房的布置,心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嘲讽。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回复了一条信息,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好。地点你定。
鱼儿,上钩了。
晚餐约在一家颇为高档的西餐厅,环境幽静,私密性好,是林薇以前很喜欢的地方。
我到的时候,林薇已经到了。她选了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灯光柔和,她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穿着一条凸显身材的米白色连衣裙,脸上化了精致的淡妆,试图掩盖眼底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看到我出现,她立刻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眼神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阿锋,你来啦。她声音放得很柔,我点了你喜欢的菲力,五分熟。
我在她对面坐下。服务生很快端上了前菜和红酒。林薇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暗红色的液体,目光透过杯壁看着我,带着一种自以为是的、掌控全局的从容。
阿锋,我知道昨天的事……太突然了,你一时接受不了。她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安抚,但我真的考虑了很久。孩子是无辜的,宇辰他……毕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让他负责,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是最好的选择。这对孩子,对你,对我,都是负责任的做法。
她顿了顿,观察着我的反应。我切着盘子里的沙拉,动作不疾不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个最合格的听众。
我的沉默似乎给了她更大的信心。她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语气也变得更加体贴: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阿锋。所以我才想,周末回来陪你。我们毕竟有六年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等孩子生下来,一切稳定了,我会好好补偿你,用我的方式……好吗
她伸出手,试图覆上我放在桌面的手。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我皮肤的瞬间,我手腕一抬,避开了。动作不大,却带着毫不掩饰的疏离和拒绝。
林薇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变得有些尴尬和僵硬。
补偿
我终于抬起眼,看向她。眼神平静无波,像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精心维持的假面。用你周末‘赏脸’的时间还是等孩子生下来,你所谓的‘方式’
我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缓,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像手术刀精准地划开了她虚伪的表象。
林薇的脸色瞬间变了,那点勉强的从容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被戳破的羞恼和慌乱:阿锋!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也是为了大家好!我夹在中间也很难做!
为了大家好
我放下刀叉,金属与瓷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角落显得格外刺耳。林薇,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还是在侮辱你自己
我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她:你所谓的‘周全安排’,就是周一到周五心安理得地躺在孩子亲爹床上安胎,周末再‘赏脸’回来,施舍一点时间给你可怜的前未婚夫让我像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备胎,一个活王八,等着你生完孩子再来‘补偿’你是觉得我陈锋天生下贱,还是觉得我离了你就活不下去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耳光,狠狠扇在林薇脸上。她精心修饰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被我眼中那毫无温度的冰冷和洞悉一切的锐利震慑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想找到一个平衡点……
她声音发颤,带着哭腔,试图再次扮演受害者。
平衡点
我打断她,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嘲讽的弧度,让你两头占尽,坐享其成的平衡点
我身体微微前倾,靠近她,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更强的压迫感,像冰封的海面下汹涌的暗流:林薇,收起你这套虚伪的把戏。你打什么算盘,我一清二楚。你既舍不得周宇辰给你的新鲜刺激和他那点家底,又舍不得我陈锋这些年给你提供的稳定和优渥,还有我这个‘完美接盘侠’的招牌,对吧你想鱼与熊掌兼得,想得可真美。
林薇被我毫不留情的剖析彻底击溃了心理防线。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被彻底看穿的羞愤和一丝隐藏的恐慌,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地反驳:陈锋!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你以为你是谁离了你我林薇照样活得好好的!宇辰他比你有本事多了!他……
他
我冷笑着截断她的话,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他那个靠挪用公款、勾结地下赌场维持表面风光的草包还是他那个随时可能被债主打断腿、送进监狱的赌徒身份
你……你说什么!
林薇像是被雷劈中,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睛瞪得溜圆,写满了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你胡说!宇辰他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我从西装内袋里,慢条斯理地掏出手机,点开屏幕,将吴凯发来的、其中一张最清晰的车内拥吻监控截图,直接亮到了她眼前。
冰冷的手机屏幕,在柔和的餐厅灯光下,像一面照妖镜。屏幕上,周宇辰的脸和林薇迷醉的侧脸清晰无比,两人在狭小的车厢里忘情拥吻,姿态不堪入目。
时间水印,赫然是上个月底——我们拍完婚纱照的第二天!
啊——!
林薇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像被滚烫的烙铁烫到,猛地向后缩去,差点带翻桌上的酒杯。她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瞳孔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羞耻而剧烈收缩,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巨大的惊恐和羞耻感瞬间淹没了她。她像一只被剥光了所有伪装、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丑陋生物,无处遁形。她慌乱地低下头,双手死死捂住脸,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绝望的呜咽声。
邻桌的客人被惊动,投来诧异的目光。
我收回手机,漠然地看着她在对面崩溃。心中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荒漠。
林薇,
我的声音恢复了平淡,像在宣读一份判决书,你以为你找到了更好的下家你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更大、更深的火坑。而且,是你自己亲手挖的。
我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仿佛刚才只是欣赏了一场拙劣的表演。
我们的婚约,到此为止。不是取消,是作废。律师函,很快会送到你和周宇辰手上。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
我的目光扫过她下意识护住的小腹,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情感,祝你们一家三口,在监狱里,也能‘阖家团圆’。
说完,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没有丝毫褶皱的西装外套,动作优雅而从容。
这顿,算我请。就当……
我顿了顿,看着依旧捂着脸、抖如筛糠的林薇,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提前庆祝你……‘新婚快乐’。
丢下这句冰冷刺骨的话,我再也没有看她一眼,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在餐厅其他人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中,径直离去。身后,只留下林薇压抑到极点、终于崩溃爆发的绝望哭声。
走出餐厅大门,夏夜的暖风拂面,却吹不散我心底的寒意。手机震动,是吴凯发来的信息:
锋哥,亲子鉴定加急结果出来了。电子版已发邮箱。纸质报告明天到。
我点开邮箱附件。那份冰冷的技术报告,在手机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最终结论:
排除陈锋为胎儿生物学父亲。
很好。最后一块拼图,到位了。
夜色更深。我没有回城西的公寓,而是驱车来到医院。深夜的住院部走廊,安静得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值班护士轻微的脚步声。推开一间单人病房的门,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病床上,躺着一个枯瘦的老人,身上插着管子,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锁着。苏晚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背影单薄而疲惫。她正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沾湿老人干裂的嘴唇。
听到开门声,她警觉地回头。看到是我,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更深的局促和不安。她慌忙站起身,下意识地想把椅子让给我。
陈…陈先生您怎么来了
她小声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没有回答,目光落在病床旁边小桌上摊开的几张纸上。是催缴通知单和几张高利贷的恐吓信,言辞粗鄙,充满了威胁。其中一张还画着不堪入目的涂鸦。
他们来过
我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晚晴的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眼神里瞬间涌上浓重的恐惧,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和深深的无助:下午…下午来的……在病房门口……闹了一阵……护士叫了保安才赶走……他们…他们说明天还会来……
我走过去,拿起那几张散发着恶意和污秽的纸,看也没看,随手揉成一团,精准地丢进了角落的垃圾桶。动作干脆利落。
苏晚晴惊讶地看着我。
债主那边,解决了。
我言简意赅,目光重新落到她脸上,本金加利息,一次性结清。借条拿回来了。以后不会再有人骚扰你和你父亲。
什……什么
苏晚晴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那笔巨额的债务,像一座山一样压在她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是她一切绝望的根源。现在,这座山……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地搬走了
巨大的冲击让她一时无法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泪水毫无征兆地再次汹涌而出,像决堤的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哭泣,而是混合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如释重负的解脱,以及一种……被从天而降的巨石砸中般的茫然。
谢…谢谢……
她终于哽咽着,艰难地挤出两个字,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波动而摇摇欲坠。她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感激,有困惑,有敬畏,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她不明白,眼前这个冰冷得如同机器的男人,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仅仅是因为那场荒谬的交易吗
我没有解释,也没有接受她的感谢。目光转向病床上形容枯槁的老人。床头卡上写着:苏建国,肝癌晚期。
你父亲的主治医生是谁
我问。
是…是沈清晏沈主任。
苏晚晴抹着眼泪,小声回答。
沈清晏我认识。肿瘤科的权威,出了名的冷面铁腕,但医术精湛,医德也没得说。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拿出手机走到病房外的走廊。深夜的走廊空无一人。我直接拨通了沈清晏的电话。响了几声后,那边传来一个带着睡意但依旧沉稳的声音:喂哪位
沈主任,是我,陈锋。
陈医生沈清晏的声音清醒了些,这么晚,有事
打扰您休息了。有个病人,苏建国,肝癌晚期,在您科室。我是他女儿的……
我顿了顿,看了一眼病房门,朋友。想请您多费心,用最好的方案,费用方面不用担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沈清晏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了然和公事公办的干脆:苏建国我记得,情况不太好。陈医生开口了,我会亲自跟进。明天查房我会调整方案。费用不是问题,治疗方案我会尽力。
多谢。
我挂了电话。
重新走进病房。苏晚晴依旧站在原地,脸上泪痕未干,紧张地看着我。
沈主任明天会亲自过来调整治疗方案。
我平淡地陈述。
苏晚晴的身体再次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这次是因为巨大的、不敢置信的惊喜。沈主任!那是他们之前想尽办法都挂不上号的专家!她看着眼前这个神情淡漠的男人,只觉得他像一个深不可测的谜。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搬走了压垮她的大山,又一句话,就为她父亲带来了生的希望。巨大的恩情像潮水般将她淹没,让她感到窒息般的沉重。
陈先生……我……
她语无伦次,巨大的感激和一种深切的、无法偿还的惶恐让她几乎窒息,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我……
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那个破旧的帆布包,仿佛想从里面掏出什么珍贵的东西,却又茫然无措。
做好你该做的事。
我打断她,目光平静无波,守好‘陈太太’的位置,就是最大的报答。
我的目光落在她因为熬夜和哭泣而憔悴不堪的脸上:去休息室睡一会儿。这里有护工。
我示意了一下门口站着的一个穿着护工制服、不知何时被我叫来的中年女人。
可是……
没有可是。
我的语气不容置疑,你需要休息。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苏晚晴看着我,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化作了无声的顺从。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最终都沉淀为一种孤注一掷般的决然。她默默地拿起自己的包,跟着护工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病床上昏睡的老人。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我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城市璀璨却冰冷的灯火。
林薇,周宇辰,你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我送给你们的大礼,已经在路上了。
明天,就是清算的时刻。
第二天,临近中午。周宇辰和林薇租住的高档公寓楼前,停着一辆法院的公务车和一辆警车。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和两名警察站在单元门口,神色严肃。
我坐在停在马路对面的车里,降下车窗,冷漠地看着。
不一会儿,周宇辰被两名警察一左一右陪同着走了出来。他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得意和骚包,头发凌乱,脸色灰败,那件粉衬衫皱巴巴的,手腕上赫然戴着一副锃亮的手铐!他低着头,脚步虚浮,像被抽掉了脊梁骨。
紧接着,林薇也失魂落魄地跟了出来。她只穿着居家的睡衣,头发蓬乱,脸上脂粉未施,惨白得像鬼,眼睛肿得像核桃,眼神空洞绝望。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显然是被法院执行人员现场清理出来的、属于她的那点可怜物品。她看着被押上警车的周宇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嘴唇哆嗦,却哭不出声,仿佛整个世界在她眼前崩塌了。
警车鸣着笛,呼啸而去。法院的工作人员也上了车离开。留下林薇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公寓楼前,像个被遗弃的破布娃娃。她抱着那个小小的行李箱,茫然四顾,仿佛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午后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却只衬得她更加凄凉无助。
手机震动。是张律师发来的信息:陈先生,诉前财产保全已执行。林薇名下所有银行卡、支付宝、微信支付已冻结。其租住房屋因涉及周宇辰挪用赃款支付租金,已被查封。离婚诉状及赔偿金追索函已正式递交法院。
很好。干净利落。
我升起车窗,发动车子,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林薇像是终于从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她看到了我的车!她猛地丢开行李箱,像疯了一样,跌跌撞撞地朝着马路对面冲了过来!她完全不顾疾驰的车流,引得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和急刹车声!
阿锋!陈锋!等等!等等我!
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求求你别这样对我!我只有你了!阿锋!救救我!
她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睡衣在奔跑中散开,狼狈到了极点。她扑到我的车头前,双手死死地拍打着引擎盖,发出砰砰的闷响,身体顺着车头滑跪在地上,仰着脸,涕泪横流地对着驾驶座的方向哭嚎:
阿锋!我错了!我后悔了!都是周宇辰骗我的!是他逼我的!求求你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孩子……孩子我不要了!我去打掉!我们结婚!我们马上结婚!求求你了阿锋!我不能没有你啊!求求你看在六年的情分上……
她的哭喊声凄厉绝望,像垂死的野兽发出的悲鸣,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跪在车前,像看一场滑稽的闹剧。六年的情分在她躺在周宇辰身下的时候,在她安排我做周末丈夫的时候,在她自以为能两头占尽的时候,那点情分,早就被她亲手撕碎,踩进了泥里。
车窗缓缓降下一条缝。林薇看到希望,更加用力地拍打引擎盖,哭喊得更加凄惨。
阿锋!阿锋你听我说!我是爱你的!我真的只爱你!以前都是我鬼迷心窍!你原谅我这一次!就这一次!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给你当牛做马!求求你……
我的目光越过她涕泪横流、丑陋不堪的脸,看向她身后。公寓楼的保安已经皱着眉朝这边走来,试图拉起这个扰乱秩序的女人。
我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冷漠地、缓缓地升起了车窗。防窥膜隔绝了她那张绝望扭曲的脸和歇斯底里的哭喊。
引擎发出一声低吼。
车子毫不犹豫地启动,后退,然后流畅地转向,加速。轮胎摩擦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不——!阿锋!不要走!求求你——!
林薇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被彻底隔绝在车窗外,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城市的喧嚣中。
后视镜里,那个抱着行李箱、瘫坐在冰冷马路上的身影,渺小,无助,彻底被抛弃。
她终于,一无所有了。
车子汇入车流,朝着城西的方向平稳驶去。手机再次震动,是苏晚晴发来的信息,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沈主任调整了方案,爸爸今天精神好多了。谢谢你,陈锋。
我看着那条信息,目光落在副驾驶座上。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份文件——是张律师刚刚派人送来的、关于苏建国肝癌治疗最新方案的专家会诊意见书副本,以及一份……由我签字的、为苏晚晴父亲设立的专项医疗信托基金的协议副本。确保无论发生什么,她父亲都能得到最好的治疗。
窗外的阳光透过车窗,落在那份文件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暖金色。
手机又响了一下,是律所发来的最终确认邮件:陈先生,离婚判决已下达,林薇净身出户,双倍赔偿金执行中。周宇辰挪用公款、商业欺诈、涉赌证据确凿,检方已正式提起公诉,刑期预计十年以上。
尘埃落定。
我没有回复,只是将手机放到一边。车子驶入城西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推开门,意外的,客厅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温暖的食物香气。开放式厨房里,苏晚晴系着一条素色的围裙,背对着门口,正在灶台前忙碌。锅里咕嘟咕嘟地炖着什么,白色的蒸汽氤氲上升。
听到开门声,她回过头。脸上依旧带着大病初愈般的苍白和憔悴,但那双红肿的眼睛里,不再是死寂的绝望,而是多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光亮。看到我,她似乎有些紧张,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围裙边缘,但努力地对我露出了一个很浅、很浅的笑容。
你…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拘谨和努力,我…我熬了点粥。沈主任说…爸爸现在只能吃流食,我就多熬了些……你…要不要也吃点
她的眼神里,没有了昨晚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漂泊无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试图靠近的试探,和一种……笨拙的、想要表达些什么的善意。
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暖暖地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个单薄却努力挺直的轮廓。锅里的粥,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散发出米粒被熬煮到极致后的温软香气,弥漫在整个空间里。
我站在玄关处,看着这陌生却莫名熨帖的一幕——温暖的灯光,食物的香气,还有一个……在厨房里为他熬粥的妻子。尽管这关系的开始冰冷而荒谬,尽管前路依旧布满荆棘。
但这一刻,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最平凡的烟火气息,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拂过心底那片被恨意和冰冷覆盖许久的荒原。
或许,毁灭之后,也能生出新的东西
我脱下外套,挂在玄关的衣架上,动作自然而随意。
好。
我应了一声,声音不高,却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
我走向厨房,走向那片暖黄的灯光和食物的香气,走向那个站在灶台前、眼神里带着一丝微光,正笨拙地搅动着锅里白粥的年轻女人。
新的篇章,或许就从这一碗最简单的白粥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