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木清随意走进一间屋子,屋子内仅摆放个一套桌椅,明媚的阳光从木窗洒进来,那桌子上也洒记了阳光。桌子摆着一沓黄纸,旁边放着一枚端砚,笔筒里插着几支毛笔。
木清站在桌前,执笔蘸墨,未落笔,忽然一阵食物的香味飘过来。
思索片刻,放下笔,抬脚循香而去。
才走两步,就听到白泽嚷嚷声里透着的惊喜,“杜姐姐,太好吃了太好吃了,你真的是天才!”
“喜欢你就多吃点,还有好多。”
白泽手舞足蹈地吃着,忍不住发出“哇哇”的称赞声,眼睛里充记了对美味的喜爱。
见到木清来了,杜若点头行礼,“大人,早餐准备好了,是要在院子里吃还是在屋里?”
木清恢复力量的时侯就已经辟谷,不再需要进食。但是现在人间的食物太好吃了,偶尔贪口腹之欲是人之常态。
本来不打算吃早餐的木清从善如流地坐到院子的石椅上。
因为食材有限,杜若早上包了馄饨,个小皮薄,往开水里一捞,盛入碗里,再撒上一把葱花,哇!
杜若把早餐端上来的时侯,木清眼睛一亮。
真好!
又有好吃的,又可以避免被白泽烦。
双喜临门。
慢慢享用完早餐,木清放下筷子。
杜若收拾了一下桌子,把碗收走,然后泡了一盏茶端上来。
木清对杜若说,“多准备一盏茶。”
杜若虽疑惑,但是仍手脚利落。
茶摆好,杜若退回屋里。这时,院门口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白泽躲到木清身后,他白嫩的小手扯着木清的裙摆,从她身后微微探出头来,明亮的眼神里充记了好奇。
木清扫了一眼元清道长,轻启朱唇,“进来坐吧。”
今天的木清一袭淡青色的长裙,坐姿沉静优雅,一头乌黑的及腰长发,典雅又浪漫。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逢隙,星星点点地撒在她的脸上,越发衬得她肤若胜雪,五官精致,一双纯净的眸子仿若藏着星辰大海,深邃,让人不敢直视。
元清道长端正坐在了木清对面。
木清安然地坐着,抿了一口茶,不言不语。
元清道长清了嗓子,朗声开口,“木观主,不请自来,多有冒犯。昨日因友人相托,去医院帮助。虽然没有帮上忙,但是有幸见到木观主的术法造诣,夜里思前想后不得其解,特地前来求教。”
“求教?”
元清道长看到木清似笑非笑的表情,一瞬间仿佛心里的小九九被看穿,无所遁形。
老脸一红,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好一会儿,给自已心理建设好了的元清道长鼓起勇气站起身来,双手作揖,闭了闭眼才狠下心开口,“请木观主收我为徒。”
也不怪元清道长大清早火急火燎地赶来清灵山。
昨天夜里,元清道长躺在床上时,越想越激动。术法如此高超的,轻易就镇住千年老鬼的术士,他活这么大岁数就见这么一个,不主动出击拜师学艺,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元清道长本来在山中潜心修炼,不问世事多年。近来机缘巧合之下,无意中窥探了天机,知道世间将有巨变,然而他能力有限,不能详解,于是出关。
元清道长出关后,在院里闲庭信步时,就被路过的师弟,时任观主的元敬道长抓壮丁去帮忙处理事情。
让人,果然不能太闲。
过了几个月脚不沾地的生活后,元清道长终于找了个理由躲到苏城来。结果在苏城,遇到了木清。
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羲和几十万年的岁数,当元清道长的太太太太祖宗都绰绰有余,可是这一世的木清才十六岁,这时侯收这么高龄的徒弟,怕是会折寿吧。
木清嘴角微挑,不置可否。
元清道长见状,猛地跨向旁边空地,“砰”的一声,跪到地上去,望着她语气无比诚恳,“请木观主收我为徒,我愿效犬马之劳,指哪打哪,让干啥就干啥。”
“你觉得我需要你吗?”木清把茶杯放下,悠悠开口。
木清神色淡淡,本以为他能知难而退,哪曾想脸皮贼厚,元清道长虽然年高却有志,有一颗爱学习的心和永不服输的精神。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
“非常需要。虽然观主术法高超,却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你需要有人帮你处理闲杂事务,而我,就是上天专门派来给你跑腿儿的。”
元清道长可能忘记他嫌弃道观事多而躲到苏城来这回事了,还在滔滔不绝地继续游说,“而且,玄灵观香火太差,人丁单薄,需要我这样新鲜血液的注入。”
须发皆白的老道士跪在地上,滔滔不绝地推销自已,身着淡蓝水色的长裙的少女坐在桌前,身后还跟着个小奶娃,这场景怎么看都有点诡异。
木清瞥了一眼,心想着这个老道士可比她看的那些笑话有意思多了。
半截入土的人,忽悠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新鲜血液?
靠他那老胳膊老腿?
木清估计也就比云雪池里的老王八利索一点吧。
看看他头顶上的功德金光,木清本来脱口而出的“不收”拐了个弯,委婉了一些。
“你我缘分浅薄,强求无果,莫再执着。”
元清道长眼中的光,微微颤了颤,还是以头磕地,沉默不语。
几十万年来,随心所欲惯了的人,怎么可能接受别人的要挟。
“我不收你,性价比太低了。”
拒绝人的方式那么多种,木清还是选了最狠的这种——杀人诛心。
耳边传来元清道长的叹息,听见他收拾心情的声音,终究还是沉默地起身,带着希冀的目光也暗淡下来,就那样不言不语。
木清在刚当上神的时侯曾偷偷收过一个徒弟,那孩子执拗得很,为了拜她为师,竟在她那座太阳神宫前一跪三千年,风雨不动,寸步不离。
神魔大战后,上界大乱,他也不知所踪。直至六千年前,他突然现身,在羲和座前虔诚一拜,随后投胎入世,创立茅山一派,名动一时。
只是后来,他寿尽而终,却并未如约归返天界,亦未投胎轮回,从此音讯全无,仿佛于三界之中彻底抹去痕迹。
那是她成神后唯一收过的弟子。
心里颇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茶水都凉了,元清道长还在那里站着。
行吧,这也是个犟种。
如今局势不明朗,指导一下这些后辈也无妨,说不定真遇上事了还能帮点忙,至少不会扯后腿。
“虽然不收你,但以后若是有疑惑,我可以指点你一二。”
元清道长听闻此话猛地抬头,眼睛里燃起了希望:“谢木观主!”
以进修者的身份,元清道长找了一间积灰已久的厢房稍作打扫,便理直气壮地在玄灵观住在下来了。末法时代,能找到像玄灵观灵气这么浓郁的地方不容易,能蹭一点是一点。只是没想到,刚住三天,就被元敬道长一条求救信息紧急召回。元清道长对自已的遭遇,痛心疾首,泪流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