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接踵而至
“过年这几天是要休息的。”
佟慧美伺候着李学武起床,一边收拾着一边介绍道:“开箱要到初七了。”
“就是重新开工,”很怕李学武不理解似的,她紧着解释道:“我们说习惯了。”
“还是在东城剧场唱吗?”
李学武想要自己系扣子,却被佟慧美抢了先,只能任由她忙碌着。
于丽拿他当孩子似的宠,佟慧美却是尽心尽力的敬。
“离得近,来回方便。”
她慢悠悠地说道:“跟剧场那边已经熟识了,相处起来也顺心,不想换地方折腾了。”
“也好,顺心如意就好。”
李学武点点头,叮嘱道:“有什么事尽可以给我打电话,电话号码你们也知道。”
“不要受了委屈还憋着,没必要。”
“知道了,没有委屈。”
佟慧美很是幸福地笑着说道:“剧场的经理客气着呢,有麦师父带队,哪里有委屈。”
“就是演员各色了一些!”
金姣姣拎着水壶从外面进来,听见两人的对话便插了一嘴。
佟慧美不想给李学武惹麻烦,回头瞪了妹妹一眼,道:“还不快烧上,就要洗脸了。”
“让她说,我听听咋回事。”
李学武笑着套了毛衣,走出里屋,对着穿了一身花棉袄的金姣姣问道:“欺负你了?”
“那倒是没有——”
金姣姣有李学武撑腰,却是个敢说的,没在意姐姐的眼色,介绍道:“就是瞧不起人。”
“嫌我们唱的好了,总是说些闲话。”
“无非就是些口舌之争。”
佟慧美不想她再往下说,走出来打断道:“您不用在意这些,搭班子唱戏哪有不拌嘴的,是姣姣太过于执拗了。”
“哼!就我这还执拗了?”
金姣姣哼了一声,在洗脸盆里兑了凉水,抿着嘴角说道:“我都没骂过人呢。”
“是他们太过分了——”
见李学武笑着看了她,她也是有些撒娇地告起了状:“说我们是野路子,没规制。”
“这些你也在意!”
佟慧美给准备了毛巾,盯了妹妹一眼,道:“忘了麦师父说给你的话了?”
“我知道了,这不是哥问了嘛——”
金姣姣凑在了李学武的身边,笑着说道:“我又没说怎么着,还能杀了他们不成?”
“尽说些胡话——”
佟慧美叮嘱她伺候着洗漱,自己则出门准备早饭去了。
李学武是昨晚过来的,一个人,开着汽车,此时汽车就在外院停着。
姐妹两个好久都没留下他过夜了,这一次难得地满足,也算是“过年了”。
早饭准备的简单,俱乐部餐厅带回来的馒头,熬了米粥,两碟咸菜,还有一盆炖豆腐。
“我的手艺还是不成。”
请了李学武上桌,佟慧美有些不好意思地递了筷子解释道:“我俩总是在餐厅吃,也没有太多的机会练习。”
“蛮好的,家常便饭。”
李学武不挑食,什么饭菜都能对付,只是别脏别膈应人就成。
似是蒙内那种捏了牛粪填柴火,再去和面烙饼的操作,他是有些受不了的。
吃得了早饭,喝了一杯热茶,在给吉普车添了热水后,李学武这才准备出门。
“言语上的矛盾可以慢慢化解,到了台上还是凭实力说话。”
他给金姣姣两人说道:“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我看处理起来也是一种成长和乐趣。”
“别听她胡说,没事的。”
佟慧美送了他出门,嘴里应承道:“我们能登台唱戏就已经很满足了,哪来那么多矛盾。”
“也不用委屈了自己。”
李学武伸手拉住了低着头的金姣姣,笑着说道:“等你在艺术舞台上让他们哑口无言的时候,不正是今天遭受这些非议的奖励吗?”
“我都没有你会说——”
金姣姣童真的心态,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性格,这会儿有他哄着又开心了起来。
佟慧美站在一边抿着嘴角笑着道:“都多大的人了,还闹小孩的脾气。”
“我就闹——嘻嘻——”
金姣姣撒了个娇,这才拉着李学武的手问道:“您什么时候有空,可要来看我们的演出啊。”
“这个可能有点困难。”
李学武微笑着,但语气认真地解释道:“如果以私人的身份去看戏,可能很麻烦。”
“要是以检查工作的理由去,可能你们更麻烦,机关里有些事情不太方便。”
他捏了捏金姣姣的小手,说道:“不过我会尽量争取这个机会的,我保证。”
“那我们等你——”
金姣姣不太理解他话语里的麻烦和不方便是什么,但她听懂了李学武的承诺。
迄今为止,他承诺过的事,还没有一件事是食言了的。
两人一样花色的贴身小棉袄,站在门口送他出门,就像冬日里墙角盛开的白梅花一般,秀丽清雅。
——
“飞行器的
意外接踵而至
“明白,我会做好协调工作的。”
樊华很是干净利落地站起身敬了一个礼,保证道:“忙活了几个月,不能白受累。”
“不要有太大压力,尽力而为。”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问道:“上次你来要人,不知道周苗苗在你那里做的怎么样?”
“是个做接待工作的人才。”
樊华很是中肯地评价道:“同志们很信任她的组织能力,我把基础服务工作交给了她。”
基础服务,就是衣食住行的对接,主要还是招待所和国际饭店,以及厂里的小车队。
“说到她我想起来了。”
李学武点了点她,叮嘱道:“前些天李主任跟我提了一嘴,欢迎宴会要插个节目。”
“你同宣传那边对接一下,联系到节目表演的负责人,到时候别抓瞎。”
“还要表演节目?”
樊华诧异地问道:“宴会的时间还是比较紧的,如果要穿插节目表演的话……”
“去年买的成套西洋乐器,这钱不能白花吧?”
李学武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李主任还是比较自信的,我是听不出那玩意的好坏。”
“是嘛,原来是这样啊。”
樊华抿着嘴角笑了,理解了领导话里的意思,又说笑了两句,这才告辞离开。
——
下午董文学给他打来了电话,除了通报关于聂成林来钢城途中坠亡的情况外,还与李学武做了当前组织管理形势的进一步沟通工作。
现在董文学不主管安全了,所以安全事故必须同保卫组这边做通报。
师徒两个倒是没在意身份上的变化,通报也只是例行公事,事件背后可能引发的矛盾以及危险才是两人做进一步够用的目的。
撂下电话后没多久,谷维洁便打来了电话,说是要沟通联合学校建设的工作。
这个时候谈教育,怎么可能呢。
就算是有相关的工作需要,也不会在电话里刻意强调了。
电讯班的整合力度很大,人才的专业性是不可逆转的,所以十六家工厂的电讯人才都集中在了电讯室。
当然了,这里说电讯室只是一个笼统的概念,各分厂和分支结构也组建了电讯联络站。
此前是很缺少相关的业务骨干的,这一次的兼并工作算是彻底解决了这一问题。
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电讯室的人员结构复杂,厂里的内部沟通环境也变得复杂了。
就算是有保卫干部和保密干部的值守,电讯工作也有着泄密的可能。
所以早在年前李学武就有过动一动电讯室的意见,年后还与景玉农做了沟通。
结果不是很好,主要原因还是他的岗位尚且没有固定,主责职权还是很模糊。
做统筹组织工作还可以,真以保卫组组长的身份去整合和调整电讯室,太过了些。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责任心切,提前上岗了呢。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等同于大傻哔。
——
来到谷维洁的办公室,便发现主管后勤和工程建设工作的副主任薛直夫也在。
“您也是来汇报工作的?”
李学武进屋后开了个玩笑道:“这个时候同组织谈话,是不是晚了点?”
“你要看热闹就笑大点声。”
薛直夫倒是没在意他的玩笑,轻笑了一声,道:“我听见你乐,自己也高兴呢。”
“真高兴,还是假高兴?”
李学武坐在了他的身边,同在长条沙发上,秘书给端来了准备好的茶水。
“张劲松副主任来了,您这副主任缩水一大半,这还能高兴得起来?”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薛直夫知道他在揶揄自己,却也是讲了真心话。
他叠着右腿,看了谷维洁一眼,道:“若是可以,我只管服务工作都可以啊。”
“那您这是小瞧了服务工作了,”李学武抓着他不放,逗笑道:“还是看出未来亮马河工业区都在服务的管理下工作啊?”
“哈哈哈——”
薛直夫见谷维洁忍俊不禁,他自己也笑了起来,点了李学武说道:“好一张尖牙利嘴!”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他笑着说道:“哎呀,看着李学武同志的成长,不服老都不成了——”
“脑袋反应慢一点都跟不上人家的思路了,这不是废人了吗?”
“嗨,都说人老奸马老猾!”
李学武端起茶杯调侃道:“我看您今朝更胜从前,功力不减当年!”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薛直夫可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笨,老到思维反应慢了,这不是听出李学武的话里有话了。
“我看该给年轻人机会,尤其是你这个青年干部扛旗手,更应该勇担重任。”
“那也得量量自己的肩膀够不够跑马的啊——”
李学武眉毛一挑,道:“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还得跟在老同志的后头多学习几招呢。”
“怎么样,我说他鸡贼吧!”
薛直夫看向微笑不语的谷维洁,说道:“全厂就找不出这么鸡贼的了。”
“我看老同志不老,年轻的同志有为,都应该勇担重任,团结一致。”
谷维洁态度逐渐认真了起来,她看向李学武询问道:“你和文学同志有过沟通了吧?”
见李学武点头,她这才继续说道:“多事之秋,时局维艰,得尽快拿出个便宜来。”
“我年龄小,我先说?”
李学武同谷维洁有着很深厚的关系基础,同薛直夫也有着较为密切的工作关系。
所以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三人,话也已经说到这里了,他必须有所表态。
尤其是请老同志出手,他要不纳投名状,如何让人家信任于他啊。
“原则上,必须停止大学习活动开展以来对组织和业务干部的非正常处理。”
他一针见血地讲道:“应该逐渐恢复相关的纪律监督和组织审查工作制度。”
“对已经发生的错误判断和处理决定应允予废除和妥善补救,严谨相关事件的再次发生,从制度和组织管理上进一步加深认识。”
“你的意见呢,直夫同志。”
谷维洁并没有立即评价李学武的表态,而是看向了此前负责纪监监督工作的薛直夫。
她对李学武和薛直夫之间的关系是有所了解的,虽然不甚透彻,但也有一定的把握。
今天先请了薛直夫来办公室谈话,又请了李学武,她自己已经亮明了车马。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组织工作尤为如此,作为主管组织工作的她,就需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做工作的。
否则上面调查下来,回头也是要处理她的。
不作为,并非是写在通报上才成立,只认为你不作为,就已经有了调整你的理由。
所以,危急关头,谷维洁在办公室叫了薛直夫和李学武前来,就已经向李怀德发出了警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