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江临在慌乱之中躲进了个垃圾堆,她感觉力气尽失,五感也有些涣散。
下一刻,谢昭出现在她身边。
“怎么了,没力气?”谢昭掩鼻,这些垃圾臭气实在熏人,洛江临却软绵绵地倚靠在里面,像闻不到气味一般。
“先走……”洛江临用尽全身力气吐出这两个字,说完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再度醒来时,洛江临发现自己还趴在谢昭背上,她们在回镇南府的路上。
洛江临眼睛能看清了,失去的感觉逐渐回归。
“醒了?”洛江临呼吸声一变,谢昭就有所察觉。
“我……我还是没有力气。
”洛江临艰难地开口,她四肢还是无法动弹,彷佛身体不是自己的,支配不了半分。
“侯爷中的应该是酥骨散,一触无力,百骸皆松;二触无形,无感尽失;三触金针,难续残踪。
”“那我现在……?”“怎么,这种毒药你师父柳望涯没教你?”谢昭戏谑到,他就知道柳望涯那老头不靠谱。
“本侯学的可都是救命的医术,哪有功夫残害他人。
”洛江临没好气到,说她学艺不精可以,不许说她师父。
“放心吧,我第一时间给你喂了解药,最快明天早上,侯爷行动方可恢复如初。
”两人回到镇南侯府,她们一前一后出去时,未曾惊动他人。
赶了一天的路,大家自然也都歇下了。
谢昭轻轻将洛江临放到榻上,伸手就要脱她衣服。
“谢昭!你干什么!”洛江临大惊失色,她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直呼谢昭大名。
谢昭很少伺候别人,更别说帮人更衣,他认为自己这次真是极尽耐心照顾人了。
“侯爷,您也不看看您刚才躲的什么脏地方,不把衣服换下来难道要这样睡觉吗?”洛江临的脚有点知觉了,不停地晃动,朝着谢昭踹去。
这是谢昭第一次看到洛江临如此激动,还以为她在耍小孩子脾气,手上动作停下来,轻轻握住她的脚,顺手把鞋脱了下来,无奈说道。
“条件恶劣,侯爷就别耍性子了。
”说话间,洛江临的衣服已经有些凌乱了,确实散发着一股恶臭,洛江临还未恢复知觉的双手动了动,下意识想遮掩口鼻,但此时,谢昭已经将外衣脱下来了。
“谢昭——”随着洛江临再次惊叫,谢昭隐约看到了她胸前的裹布,他马上停了下来,转过身去。
“谢昭!本侯杀了你!”洛江临抓狂了,她隐瞒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又多了一个知情的人。
谢昭此时内心很慌乱,一瞬间脑内胡思乱想了一大堆,侯爷?侯爷不应该是男的吗?女子也能当侯爷?他对于洛江临说要杀了他的话完全没有听进去。
稍作思考后,随手拿起洛江临的衣服,侧着身往她身上一盖,换来一句洛江临的:“滚!”谢昭很快定了神,好,听侯爷的,滚就滚。
随后佯装无事发生道:“行,我去把侍女喊醒,给侯爷换衣服。
”“回来!”洛江临更急了,她后悔自己今夜的莽撞自负,明明没有小凝在后面兜底,竟然还敢如此大意。
“谢昭,今夜要是有第二个人知道我的身份,你就完了。
”洛江临语气很凶,如果不看她的脸,谢昭会感觉这个威胁更可信。
此时洛江临躺在床上,被自己的衣服盖着,眼角通红,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委屈的,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谢昭。
在谢昭眼里,洛江临此刻就像一只领地被占领的小豹子一般,亮着爪牙,却无半分作用。
却让他生不出嘲弄的心思“那侯爷想如何呢?”谢昭无奈,拆穿洛江临身份属实非他所愿,如果能选择,他可不想知道什么皇家秘史。
“扶本侯坐起来,然后,闭上眼。
”洛江临的命令不容置喙。
谢昭听话,闭起眼,把洛江临扶起来。
就算闭着眼,谢昭也能十分清楚地感知洛江临的动作,因为他之前练功,就有人把他的眼睛蒙起来,要求他盲打。
在无数次吃了盲打的苦头后,他终于学会在闭眼之时,将其他感官无限扩大,听觉嗅觉触觉都成为了他的眼睛,不仅能精确判断敌人方位,还能对他们的出招做出预判。
此时洛江临应该是恢复了些许知觉,她艰难地将原本就半开的外衣抖落,用肩膀去够谢昭展开的新衣服。
谢昭感觉到洛江临的努力,尽管如此困难缓慢,她还是不愿意向他求助。
谢昭只能不动声色,悄悄运起力,不留痕迹地将干净的外衣滑到洛江临肩上。
“本侯穿好了,你把被子给我盖上,然后出去。
”谢昭依旧没睁开眼,但是能感觉到洛江临的视线在他身上盯着。
他顺手捡起脏衣,一把扯过被子,盖住了洛江临。
“谢昭——”谢昭刚要转身离开,就听见洛江临的声音闷闷的,唤住他。
“你把本侯的头盖上了……”谢昭回头,果然,洛江临被盖得像一具尸体,他联想到着,不由得笑了一下。
被子被掀开一点,洛江临露出了大半张脸。
“谢昭,今夜,谢谢你。
”“保护侯爷,不就是在下的职责么?”谢昭挑眉,这就是皇家的喜怒无常吗?上一刻还说要杀了他,下一刻又开始感谢起自己。
今夜青州属实发生了太多事,但好在是个平安夜,无人伤亡。
但或许,这也是青州最后一个平安夜。
河水冰冷,如无数细密的针,透过皮肉刺进洛江临的骨髓。
冰面像一块晃动的石头,击打着她的胸腔。
谁来救救自己,洛江临几乎要喘不过气了。
此刻,脚底更沉,似乎有什么东西把她往下拽,往更深处沉去。
那种熟悉的潮湿阴冷感,是会让膝盖钻心的疼。
洛江临闷哼一声,终于醒来。
临近日出下起了暴雨,倾盆而下夹带着冷气,晨风呼啸刮过。
这被子显然是有些单薄了,把洛江临给冷醒了。
似乎还做了一个噩梦?“小凝!”洛江临下意识喊到,却猛然想起小凝被她留在了阳州。
起初她并不觉得离开小凝会有多不便
,反而能锻炼一下她自己。
现在发现,她确实有些离不开小凝了。
听到洛江临的动静,谢昭迅速赶来过来。
“谢昭,本侯很冷。
”洛江临眼神哀怨,责怪他昨天就给自己盖这么薄的被子,根本比不上小凝细心。
“昨夜看侯爷轻功是踏雪无痕,以为侯爷内力不错,想不到如此怕冷?”嘴上虽不饶人,但谢昭还是将自己的大衣解下,披在洛江临肩头,转身将所有门窗都关上了。
“师父也教你了?不对,你的轻功看起来不像。
”踏雪无痕是洛江临师父柳望涯的独创,能够用内力将身体巧妙快速地混入黑暗中。
轻盈如燕,就算在雪地里也找不到一丝踪迹。
当然,柳望涯的境界漂渺无迹,比她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而谢昭的轻功却与此不同,最关键的是并不追求刻意隐藏踪迹。
“他没教过我,我偷学的。
”谢昭说得坦然。
他跟柳望涯不是师徒,关系也有些别扭。
谢昭不喜欢对柳望涯提要求,从未主动要求柳望涯教自己什么武功医术。
洛江临当然是不知道这些的,现在她更关心的是这南疆首府青州。
“侯爷,青州知府农玉达求见。
”杨副官在外通报。
说青州知府青州知府就到,来得这么及时,谁知道是不是心里有鬼。
“把他请到正厅等着吧。
”洛江临正是心烦,她昨夜去到府衙的时候,前门侧门都有人看守。
观察了好半天,终于找到破绽从后门溜了进去。
昨天后半夜是个阴天,洛江临蹲在树上,跟着树叶混在一起,十分巧妙的隐匿。
但也正因为是阴天,洛江临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她只能听到有几个人一组,似乎在搬运着什么很重的箱子,无人说话,只有喘着粗气的声音。
洛江临本想跟踪那几人,看看他们到底要搬运什么东西去哪。
结果,她借着朦朦胧胧的月光,看着他们似乎走入了一个小院。
洛江临不敢从院门走,就在她试图翻墙进去时,似乎触碰到了什么机关。
她迅速躲闪,却还是让一根针刺入了她的手臂。
几乎瞬时,警钟响起,那几个搬运的人乱作一团,吓得扔下了手中的箱子。
洛江临没空再去探寻,耳朵被警钟响得生疼,她顾不上这么多了,跑路要紧。
踏雪无痕是师父唯一亲自教她的武功,第一课教给她的道理就是,打不过就跑,第一时间跑,他们绝对追不上你。
洛江临抱着这种心态迅速逃走,但着府衙地形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在途中,她感受到自己的知觉在慢慢淡化,有些使不上劲了。
跑到哪里都有人,已经开始有人发现洛江临的身影了。
毕竟他们人数众多,再这样下去,无论她躲到哪里,都会被抓住。
怎么办,洛江临终于开始后悔单独行动,离开家人的保护,便迫不及待想独立尝试一切,实在是太高看自己了。
洛江临的心境已经乱了,更加难以施展内力。
此时,她终于找到出口,在几秒内环顾四周,凝聚最后一丝内力,贴着影子躲进了垃圾堆里。
一声袖镖划过空气,洛江临知道,她的救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