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福气红大米 > 第一章

家里的大米突然发红。
嫂子硬说是吉兆,非要煮给侄子吃。
我看到后连忙拦着,她却骂我多管闲事。
当晚,侄子腹痛吐血,送医才知是霉变大米中毒。
从那天起,每次侄子生病考试失利,嫂子都指着我骂:
都是你姑姑拦了你的福气!那碗红米饭本该让你大富大贵!
日复一日的咒骂里,侄子看我的眼神渐渐淬了毒。
终于在他相亲被拒那晚,抄起剁骨刀砍进了我脖子。
再睁眼,我又回到了嫂子喂侄子发红大米的那天。
1
我重生回到了嫂子喂侄子吃红米饭的那天。
周末放假刚回到家,就见嫂子和我妈围着侄子小杰,盯着那盆发红的大米。
见我进屋,我妈立刻朝我喊道:
死丫头跑哪去了,现在才回来!
我低着头,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
和张林去买文具了,怎么了
嫂子插嘴道:还不是你妈,老眼昏花的,这顶好的红色大米竟然要倒掉。
我妈搓着围裙,满脸自责:我怕这米有问题,小杰吃坏身体咋办
幸好我拦住了!嫂子得意地扬起下巴,红米饭可是大吉大利,吃了能走好运!
婷婷啊,我妈突然拉住我,这米颜色怪吓人的,真能吃吗
她求助地看着我,你读过书,懂得比我们多。
嫂子一把拽开我妈:大学生就了不起老祖宗传下来的福气还能有假
就在四目相对的瞬间,我突然想起,上一世,我妈问过我同样的问题。
我哥结婚后一直在外地打工。
家里常年就剩嫂子和我妈两个人。
嫂子本来就是个厉害角色,生了张小杰后更是变本加厉。
家里所有钱都归嫂子管。
我妈连买瓶酱油都要看嫂子脸色。
每次学校放假我回来,她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什么事都要把我推出去挡枪。
婷婷你去说说。
婷婷你给看看。
婷婷你拿个主意。
她总是这样,好像只要我回家了,她就能稍微喘口气。
而我嫂子,大字不识几个,又抠门得要命。
在她眼里,医院就是专门骗钱的鬼地方
所以上一世,当我发现张小杰吃了发霉红米饭要送医院时。
她死活拦着不让去,骂我吃饱撑的,白糟蹋钱。
可人命关天,我硬是顶着她的骂声,抱着侄子就往县医院冲。
送到县医院,医生一听是吃了霉变红米饭,立马给张小杰抽血化验。
好在抢救及时,洗胃、输液折腾了三天,总算捡回条命。
结账时嫂子盯着缴费单,手都在抖。
我就说这红米吃不死人!
她突然在走廊上嚎起来,
非送来让医院扒层皮!又是洗胃又是抽血。
我儿子好好的血都让他们糟蹋了!
婷婷你安的什么心是不是见不得小杰好,非要抢走他的福气
她红着眼瞪我的样子,活像我和穿白大褂的,都是来害她儿子的豺狼。
我强忍着怒气,看在张小杰刚脱离危险的份上,没跟嫂子多计较。
可没想到,我的忍让反倒让她变本加厉。
打那以后,侄子但凡有点头疼脑热,或者考试考砸了,嫂子就扯着嗓子在他耳边念叨:
我可怜的儿啊,你本该是大富大贵的命!
都怪你那缺德姑姑,非送你去医院洗胃抽血。
把你天生的好福气都给冲没了!
要不你现在早该是村里最出息的娃了!
张小杰起初还懵懵懂懂,不明白他妈话里的意思。
可随着年岁渐长,在嫂子日复一日的念叨下,他看我的眼神渐渐淬了毒。
终于在我午睡时,抄起剁骨刀砍进了我脖子。
咽气前,我听见他伏在我耳边说:
姑姑,我妈说了,杀你能改命。
你当年就不该送我去医院,活该你有今天。
我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到死都没能合上眼。
2
发什么愣呢!你倒是说话啊!
我妈急得直拍我后背,生生打断了我的回忆。
重活这一世,我早打定主意不再掺和这摊烂事。
强压下涌到嗓子眼的恨意,我眨巴着眼睛装傻:
妈,我个学生娃哪懂这些啊。
您和嫂子见多识广,肯定比我有主意。
我妈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我太清楚她的算盘——想让我当出头鸟劝嫂子送医,这样不管出什么事都怪不到她头上。
从前我不明白,可当我亲眼看见她跪在警察面前为张小杰求情,又为两万块彩礼钱把我的尸首许给邻村死鬼配阴婚时,我就彻底看透了这副嘴脸。
既然老天开眼让我重活这一遭,这些豺狼虎豹,有一个算一个,我定要她们血债血偿!
听完我的话,嫂子不屑地撇了撇嘴,信心十足地说:
能有什么事你们这些土鳖没见过红色的大米,就想把我加小杰的福气给抢走,真是没见识!
我低头扯了扯嘴角没吭声。
我妈一听觉得在理,紧绷的脸立刻舒展开来,转头就问我:
那这米饭别浪费了,你要不要来一碗
我心底一阵发寒,幸好嫂子及时救场。
吃什么吃这红米全是小杰的,谁都不许吃!
回到屋里,我盯着镜中苍白的脸,这个家多待一秒都让我窒息。
连夜收拾好行李,天不亮就以学校要补课为由匆匆出门。
院门口我妈拽着我的行李带,在嫂子刀子般的眼神里支吾半天,最后只憋出一句:记得常打电话。
我太明白她的心思——少了我这个挡箭牌,今后她得独自面对嫂子的刁难了。
3
回到宿舍,我瘫在床上,终于能畅快地呼吸。
可这清净日子没过几天,手机就刺耳地响起来。
婷婷!快回来!小杰进医院了!
我慢悠悠咬了口汉堡,把综艺节目音量调小,故意提高嗓门:
哥!我期末考呢!小孩子生病去医院不是很正常吗
有嫂子在就行了!
电话那头突然炸开嫂子的尖嗓门:
考你妈的试!你亲侄子要死了知不知道!
我故意把手机拿远,拖长声调:
啊信号不好...喂听不见啊...
没等她第二声骂出口,我干脆利落挂了电话。去他妈的!
还想拉我回去当冤大头
做你们的春秋大梦!
这次就算天塌下来,老娘也绝不再掺和这摊烂事!
4
一周后,我才慢悠悠地晃到医院。
刚推开病房门,就对上四双喷火的眼睛。嫂子第一个跳起来指着我骂:
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哥白疼你这么多年!
亲侄子都快死了才来!
我哥疼我
听到这话差点没憋住笑出声。
当年我发高烧,他可是连退烧药都舍不得买,现在倒演起兄妹情深了。
在这个家里,所有好东西从来都是紧着我哥先挑。
他早把全家人的付出当成天经地义,使唤我就像使唤佣人似的。
说他对我的好
呵。
还不如村口那条大黄狗,至少见了我还会摇尾巴示好。
嫂子狠狠剜了我一眼,阴阳怪气道:
人家现在可是金贵着呢,早不把这个穷家放在眼里了。
我看啊,她巴不得早点跟咱们撇清关系!
我把带来的水果往床头柜一搁,脸上堆着笑:
嫂子这话可冤枉死我了,电话里听着就像普通发烧。
都怪街上太吵,我还以为就在村卫生所打点滴呢。
再说有您和我妈在,照顾孩子肯定比我这个学生强百倍啊。
可嫂子的脸色更难看了,眼里的火苗蹭蹭直冒,活像要把我生吞了似的。
就算没听清,后来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发了几十条消息,你装什么死!嫂子气得直拍病床栏杆。
我妈立刻帮腔:可不是嘛,现在能耐了,连亲侄子的死活都不管了!
我死死掐着掌心才忍住没发作:
真不巧,那天手机掉厕所了。
攒了半个月生活费才买了部二手货。
说着露出委屈的表情:
再说,嫂子和妈都在家...
怎么还把小杰照顾进医院了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嫂子,她尖着嗓子吼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使劲掐着大腿挤出个笑脸:
嫂子别生气,我就是心疼小杰遭罪。
我妈在旁边阴阳怪气地帮腔:
现在知道心疼了早干嘛去了
孩子都快出院了才假惺惺来看!
我没接茬,心里却直犯嘀咕。
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按前世的经验,张小杰这种情况起码得住院半个月。
这才不到七天就要出院
后来才打听到,嫂子跟医生谎称只是吃坏肚子,就开了点止泻药和消炎针。
出院当晚,嫂子就把病怏怏的孩子扔给我妈,自己跑去村口跳广场舞了。
我看着我妈怀里脸色蜡黄的侄子,胃里一阵翻腾。
这孩子真可怜,摊上这么个妈,可谁让他偏偏是她的种呢。
5
张小杰慢慢长到了上小学的年纪,可站在同学堆里格外扎眼。
瘦瘦小小的个子,比同龄孩子矮了大半个头,脸色蜡黄得像张旧报纸。
更让人担心的是,这孩子动不动就牙龈渗血,手上划道小口子,血能流老半天。村里好心的大婶们常劝:
李红,带娃去县医院查查吧,别是缺啥营养。
嫂子每次都笑嘻嘻地摆手:
小孩子都这样,长大就好了!
转头又往麻将馆跑。
小孩子嘛,有早长有晚长!
嫂子吐着瓜子皮,眼皮都不抬一下,我刷牙还流血呢,他头发黄是随他爹,有啥好大惊小怪!
直到我哥年底回来,看见孩子手指甲凹陷得能盛水,才硬逼着她去药店。
结果这女人就买了瓶最便宜的复合维生素,还是给中老年人吃的那种。
掰四分之一片就够了!她边用牙咬药片边嚷嚷,小娃儿家家的,吃多了流鼻血咋办
褐色药粉从她牙缝簌簌往下掉,落在沾满油渍的桌布上,混着饭粒喂进了孩子嘴里。
我妈搓着围裙在旁边急得直跺脚,可大字不识几个,说又说不过嫂子,只能眼巴巴看着孙子痛苦地吞食维生素。
打电话就偷偷跟我诉苦:婷婷,你去跟你嫂子说说,娃这指甲都翘皮了。
妈,我盯着课本头也不抬,您又不是不知道,嫂子什么时候听过我的
要我说,您多给哥发几条微信,上回维生素不也是哥催着才买的
毕竟他们夫妻俩,有些话更好说。
这一世我可算学聪明了,
再不会傻乎乎去触这个霉头,反正遭罪的又不是我儿子。
电话那头,我妈的声调陡然拔高:
你哥在工地上累死累活的,这些鸡毛蒜皮也去烦他
让你开个口比登天还难!亲侄子死活都不管,养你有什么用!
老话说女生外向,你这还没嫁人呢,心早飞了吧
我突然笑出声。
上辈子我掏心掏肺照顾张小杰,就盼着我妈能多看我一眼。
可在她眼里,就因为我裤裆里少二两肉,连村口王寡妇家的狗崽子都比我有分量。
想到这里,我死死攥紧手机,指甲都掐进了掌心的肉里。
强压着翻涌的怒火,冷冰冰地开口:
妈,小杰有亲爹亲妈疼,还有您这个亲奶奶操心,轮得到我这个外人多嘴吗
没什么要紧事就别给我打电话了。
我忙着呢。
不等电话那头炸开泼天骂声,我果断按下挂断键。
手机屏幕映出我扭曲的笑,这辈子,谁也别想再把我拖进这滩浑水!
6
谁曾想,半个月后家里真出了大事。
我哥突然病倒了,头疼得像要炸开,上吐下泻折腾个不停,连床都下不来。
我妈急得直抹眼泪,求嫂子带他去县医院看看。
可嫂子死活拦着不让:
大老爷们哪有那么娇气躺两天就好了!
拖到第七天,我哥连喘气都开始费劲了。
我妈半夜哭着给我打电话:
婷婷,你快回来看看吧。
正赶上放暑假,我倒要看看这次又闹什么幺蛾子。
第二天一早就坐上了回村的班车。
7
推开家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我哥蜷缩在床上,脸色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婷婷...他气若游丝地唤了声,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发黄的被单。
我妈一把将我拽到床边,眼神直往嫂子身上瞟:你快给看看,这都躺了七八天了。
嫂子正往嘴里扔着炒黄豆,闻言呸地吐出豆皮:一大老爷们虚弱成这样,你还是男人嘛!
可...可家豪以前扛两百斤粮食都不带喘的。
我妈攥着围裙的手直发抖,现在下个炕都打晃啊。
我哥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甲抓着床沿青筋暴起:没...没事,昨晚你嫂子给我熬了粥...
我猛地僵在原地,突然意识到什么。
嫂子还在满不在乎地嗑着瓜子:瞅给你们吓的,家豪喝了我熬的粥,马上就会好。
什么粥我问道。
她得意地咧开嘴,露出沾着瓜子壳的牙齿:
红米粥啊!上回小杰吃了发红的米不是就好了
这玩意儿比医院开的药还灵验!
我妈直接瘫软在地,我哥开始干呕。
嫂子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你们大惊小怪啥就喂了两勺红米粥!
看着她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胃里一阵翻腾。
嫂子说得对,我突然提高声调,上次小杰吃了红米,您不也说这是福气吗
我哥也会得到这福气的。
我故意停顿,目光在面色蜡黄的侄子和奄奄一息的哥哥之间游移。
就是这症状吧...
哥,上次小杰就是因为吃了大红米进医院的...
8
我哥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嫂子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嘴角不自然地抽搐着。
我妈直接僵在原地,手里的碗啪地摔了个粉碎。
胡...胡说八道!嫂子突然尖声叫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我胳膊里,小杰根本不是因为红色大米进的医院!他就是消化不良!
她眼珠子乱转,突然指着我鼻子骂:
当时你也在场!红米饭不是你妈煮的吗
去医院那次医生都说没事!
现在来泼脏水,安的什么心!
我装作为难地绞着衣角,欲言又止:
嫂...嫂子你这话说的...
当初可是你拍着胸脯说红米饭大补,硬要煮给小杰一个人吃,害他进了医院的。
在医院也是你拦着不让说实话...
我妈突然像头暴怒的母狮,抄起扫把就扑过去:
毒妇!害了我孙子不够,现在还要害我儿子!
你就是存心要老张家绝后!
老不死的你放屁!
嫂子一蹦老高,头上的发卡都甩飞出去,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猫。
我哥突然从床上暴起,青筋暴突的手臂抡圆了,啪地一记耳光把嫂子扇倒在地。
你他妈敢骂我妈!
老子总算明白了,小杰变成这样全是你这毒妇害的!
嫂子瘫在地上捂着脸,妆都哭花了:
你敢打我!就为这点破事!
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还在撒泼打滚,完全没注意到我哥眼里噬人的凶光。
要是医院查出小杰有事,我哥一把揪住她头发,声音嘶哑得像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老子活剐了你!
嫂子顿时噤若寒蝉,只剩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9
到了县医院,我哥铁青着脸把发霉红米的事全抖落出来。
医生听完立刻拍桌子:胡闹!这是要出人命的!马上安排了全套检查。
这边护士刚给我哥抽完血,嫂子就攥着缴费单在走廊上嚷嚷开了:
哎呦喂!这医院就是变着法儿骗钱!你们爷俩现在不都好好的吗不就是拉个肚子,谁还没拉过似的!
她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直飞:
张家豪你摸着良心说!你在工地吃的那些盒饭,指不定比这红米饭脏多少倍!怎么不见你闹腾
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嫌我在家带孩子不挣钱!借题发挥打我是不是
当初娶我的时候怎么说的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开始嫌东嫌西了!
你给老子闭嘴!我哥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脸色白得吓人,等老子从手术室出来,再跟你慢慢算这笔账!
护士推着病床匆匆进了手术室,金属门砰地关上。嫂子还在走廊跳着脚骂:
装什么装!不就是吃坏肚子!
我看你就是被你那妹妹挑唆的!
我妈瘫在手术室门口,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苦命的儿啊。
我可怜的孙子啊。
我这造了什么孽啊。
我靠在冰冷的墙边,静静看着这场闹剧。
命苦
呵。
比起我上辈子被活活捅死的痛,这才哪到哪啊。
10
检查结果出来了,我哥因为摄入量少,再加上体质强壮,很快就脱离了危险。
但张小杰的情况却触目惊心。
医生拿着化验单的手都在抖:
孩子长期营养不良,肝功能严重受损。
再加上过量服用成人维生素,现在肾脏也出现衰竭迹象。
必须立即手术的通知书递到眼前时,我死死掐着掌心才忍住没笑出声。
脸上却装出震惊又痛心的样子:
天啊...怎么会...
小杰平时看着就是瘦了点,怎么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嫂子这会儿终于蔫了,缩在墙角直抹眼泪,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这可咋整她声音抖得不成调,上哪凑这么多手术费啊
我妈死死捏着缴费单,手指都在发颤:
家豪啊...这...这...
她茫然地看向我哥,又看看我,眼神里全是绝望。
我低头整理衣袖,遮住嘴角压不住的冷笑。
怎么办
当然是,血债血偿啊。
婷婷啊,我妈突然抓住我的手,你都实习好几个月了,工资总攒了些吧
我立刻红了眼眶,声音哽咽:
妈,我比谁都疼小杰...
可您看——
我颤抖着点开手机银行,
余额页面明晃晃显示着:502.36元。
学校实习工资每月就一千二...
光房租就要八百...
我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这五百块还是我省吃俭用存下来的。
屏幕的蓝光映在我妈灰败的脸上,照出她眼底最后一丝希望破灭的样子。
绝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傻,给他们捅我第二刀的机会。
我妈盯着那可怜巴巴的余额,脸色瞬间阴沉得像锅底:
读这么多年书连钱都攒不下,还不如当初让你嫁人收彩礼!
她当然不知道,我靠翻译和家教,偷偷存了五万八的逃跑基金。
但凭什么
凭什么要拿我熬夜赚的血汗钱,去救那个将来会杀我的白眼狼
我冷笑一声,直视着我妈的眼睛:妈,这些年我没问家里要过一分钱,您觉得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表情一僵,显然听懂了我的弦外之音。
不耐烦地摆摆手:少说这些没用的!赶紧想想跟哪个同学借钱!
那...我故意拖长声调,是以我的名义借,还是用我哥的名义
废话!我妈狠狠瞪我一眼,当然是你去借!
我差点笑出声来:就我这种穷学生,谁肯借给我
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我还欠着三万多网贷呢...
妈要不先帮我还了这样我更好开口借钱...
看着她将信将疑又嫌弃的表情,我转身时终于露出畅快的笑。
这招以退为进,果然堵得她无话可说。
11
天刚蒙蒙亮,手术费总算凑齐了。
我妈翻箱倒柜掏空所有积蓄,又挨家挨户跪着借遍全村。
连跟着我家十几年的老黄牛都牵去集市卖了。
手术很成功,可后续治疗费就像个无底洞。
我哥蹲在病房门口抽完第三包烟,
终于拍板:
回家养着!医院就是骗钱的!
他们抱着瘦成纸片人的侄子出院时,我正往火车站赶。
自从那件事后,我哥对嫂子的态度急转直下,出院没几天就闹起了离婚。
嫂子和我妈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打来,我全当没听见。
只是慢悠悠地在朋友圈,发些宝妈直播筹款的爆款视频,配上几句人间有真情的煽情文案。
果然不到半个月,嫂子就按捺不住了。
家族群里突然弹出一条链接,点开就看到张小杰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小脸瘦得只剩一双凸出的大眼睛。
嫂子在旁边摆弄着化验单,时不时对着镜头抹眼泪:
我可怜的儿啊...
医院说再不住院就要...
她故意把诊断书上肝功能衰竭几个字,在镜头前晃了又晃。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妈的来电显示。
婷婷,你嫂子整这出...真能搞到钱她声音压得极低,我咋觉得这么不靠谱呢
我盯着直播画面里嫂子夸张的哭相,语气平淡:妈,嫂子既然这么做,肯定有她的打算。您要是担心,不如跟我哥说说
电话那头陷入长久的沉默,只能听见粗重的呼吸声。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她突然拔高嗓门,记得多给你嫂子直播间拉人!
通话戛然而止
12
连续几天的卖惨直播后,嫂子的账号粉丝暴涨。
打赏金额从最初的几十块,一路飙升到单场破万。
尝到甜头的嫂子彻底疯了。
张小杰的课本被扔进了灶台,地里的农活再没人管。
她整天就抱着手机研究怎么哭得更惨。
直到那天我无意点开直播,看见侄子蜷缩在角落,手腕细得能看见骨头。
嫂子正对着镜头哭诉:
孩子病得吃不下饭了。
而画面角落,那碗飘着两片菜叶的稀粥,已经馊得结了一层膜。
我妈偷偷攥着煮鸡蛋想喂给孙子时,嫂子一把打掉她手里的碗:老糊涂!现在吃饱了等会直播还怎么哭!
等赚够钱,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嫂子眼睛发亮地数着打赏金额,你不想住大房子了
我妈佝偻着背躲在灶台边,颤抖的手指一遍遍拨着我的电话。
而我看着屏幕上母亲来电的提示,直接划开了直播软件。
画面里嫂子正掐着侄子的腿,逼他对着镜头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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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正在图书馆自习,突然被同学叫出去说有人找。
没想到我妈竟然千里迢迢跑到学校来了。
婷婷啊,小杰都快被折腾得不成人形了。
她拽着我的袖子,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你嫂子现在眼里只有钱,连口水都不让孩子多喝。
我冷眼看着她哭得皱巴巴的脸,心里一阵烦躁:妈,嫂子好不容易找到赚钱的门路,我去劝不是断人财路吗
要不...我压低声音,您直接举报她直播造假
我妈眼珠子突然亮了起来,匆匆把一袋蔫了吧唧的苹果塞给我,转身就往车站跑。
那迫不及待的背影,活像赶着去领赏。
13
期末考试前,我整天泡在图书馆,完全没注意家族群的消息。
上次给我妈出的主意,也不知道她照做了没有。
直到那天半夜,手机突然炸响。
嫂子为了让张小杰在直播时更惨,居然又熬了碗发霉的红米粥!
我妈在电话里哭得撕心裂肺:
小杰被抬上救护车时,整个人抽搐得像筛糠...
呕出来的都是发红的米粒...
电话那头,嫂子还在扯着嗓子喊:
就喂了小半碗...
上次不是治好了吗...
完全不顾,那孩子早就被折腾得只剩层皮包骨。
冲进病房时,我哥和我妈正死死盯着心电监护仪。
而嫂子蹲在墙角,手机镜头对准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侄子,正调整着滤镜强度。
哟,婷婷来啦!
她抬头冲我咧嘴一笑,手机屏映得她脸色发青:
快帮我看看这个特效。
是加‘病弱’滤镜惨,还是‘憔悴’特效更可怜
医生推门进来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孩子现在很危险,必须马上手术,家属签个字。
手术!嫂子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指甲刮得铁床栏刺啦响,什么叫危险不就是吃坏肚子吗!
她一把抢过病历本砸在地上:
你们这些丧良心的!
变着法儿骗我们老百姓的血汗钱!
医生的听诊器狠狠砸在胸前,转身摔门而去。
我追出去时,医生正用病历本拍着手心,一字一顿道:孩子长期营养不良,加上之前霉变红米的毒素在体内堆积,已经造成肝脏、肾脏和消化道黏膜的永久性损伤。
现在出现全身多器官弥漫性出血,凝血功能完全紊乱,血小板计数不到正常值的十分之一。如果现在不立即进行手术止血和器官功能支持,最多撑不过48小时。
我哥的手抖得连笔都握不住,手术同意书上张家豪三个字写得歪七扭八,钢笔水被砸落的眼泪洇成一片蓝黑色的污渍。
等护士拽着他去缴费时,我妈直接瘫坐在走廊瓷砖上,两条腿软得像泡发的挂面。
我架着她胳膊往回走时,清晰听见病房里嫂子对着手机嚷嚷:老铁们礼物走一波!孩子马上要进手术室了,现在打赏榜前三名可以加我微信看后续。
我连眼神都懒得给她,扶着我妈坐下后,默默坐到病床前。
监护仪上的数字跳得让人心慌,侄子的嘴唇已经泛出青紫色。
我苦命的儿啊——
嫂子突然扯着破锣嗓子干嚎起来,手机镜头都快怼到侄子脸上,大家看看被医院耽误的孩子啊...
拍完立刻切换成笑脸,献宝似的把视频递给我哥看:瞧瞧这惨样,保准能收一波大火箭!
她涂着劣质口红的嘴一张一合,溅出的唾沫星子落在侄子惨白的脸上。
我哥气的青筋暴起,一巴掌狠狠抡了过去。
嫂子扑通一声跌坐在地,捂着红肿的脸颊直叫唤:哎哟喂!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她突然梗着脖子尖叫起来:
要不是你个窝囊废赚不来钱,我用得着这样吗!
你以为我愿意让孩子遭罪不卖惨哪来的打赏!
家里欠的债是谁还的你吃的喝的哪来的!
她用袖子狠狠擦了把嘴角的血沫子,染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直接戳到我哥鼻尖:
等老娘赚够钱,第一件事就是离婚!
让你这辈子都见不着儿子!
我哥猛地抬起一旁的木椅,要不是三个护士拼命拦着,嫂子的命怕是都保不住。
14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疲惫地走出来:暂时脱离危险了,但还需要长期住院治疗。
还没等我们松口气,病房外突然骚动起来。
原来他们打架的视频被人偷拍,已经在网上炸开了锅。
恶毒母亲直播造假的词条冲上热搜,曾经打赏的网友全都炸了锅:
把我们当傻子耍呢
拿亲儿子当敛财工具!
退钱!报警!
嫂子缩在角落刷着手机,每刷新一次,就多出上万条咒骂。
她精心打造的悲情母亲人设,彻底碎成了渣。
嫂子看着满屏的谩骂,不但不慌,反而咧嘴笑了。
她干脆开了直播,涂着艳红口红对着镜头叫嚣:
装什么清高要不是你们爱看,我能这么干吗
她拍着病床栏杆,溅起一层浮灰,我儿子吐得越惨,你们礼物刷得越欢!
镜头里她歪着头,笑得狰狞:
换你们是我,躺着就能收钱,谁不干谁傻子!
这番歪理瞬间引爆全网,毒母逻辑的热搜后面,跟着个血红的爆字。
她不知道的是,接下来会有无数个深夜,被扒光的隐私,被寄到家的刀片,还有永远响个不停的,催命般的电话铃声。
天刚亮,嫂子的直播间就被永久封禁。
私信里塞满了上万条诅咒,每条点开都是不堪入目的脏话。
医院走廊里,护士们见到她就躲着走,病人家属在她背后指指点点:看,就是那个给亲儿子喂毒大米的女人。
上街买个菜都有人往她身上扔烂叶子,家门口的水泥墙上,鲜红的毒妇两个大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财路断了的嫂子,像条被拔了牙的毒蛇,彻底蔫了。
现在她给我哥端洗脚水都陪着笑脸,连我妈指桑骂槐都不敢回嘴,整天缩着脖子做贼似的。
昨儿半夜我起夜,正撞见她跪在院子里,拼命刷洗墙上的红漆
15
我回学校不久,又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我合上笔记本电脑,盯着闪烁的手机屏幕看了许久才按下接听键。
婷婷!你快回来!我妈的哭喊声刺得耳膜生疼,小杰不行了...你哥他们都...
我慢条斯理地转着钢笔:妈,家里不是有您和我哥在吗什么时候轮到我来拿主意了
你管这些做什么!她突然拔高音调,赶紧买票回来!
钢笔啪地掉在桌上,我勾起嘴角:
最近期末考,来回车票要两百多呢。
要不您先给我转点钱
电话那头传来粗重的喘息声:
白眼狼!亲侄子要死了还想着钱!
是啊,钱。
比起你们上辈子要我的命,
这点车票钱算什么。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我是周大雷的好友申请。
正纳闷时,我妈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我盯着这两个同时闪烁的界面,突然笑出了声:妈,你们这是...打算卖女儿凑医药费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胡...胡说什么!她声音突然拔高,是小杰想姑姑了!
正好老周家儿子从城里回来,就见个面吃顿饭。
上辈子也是这样,为了给侄子凑补习费,她收了三万彩礼,把我许给村主任的傻儿子。
就连我死了都不让我安生,要和别人配阴婚。
我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声音冷得像冰:就是那个快四十还没娶上媳妇的周大雷
我妈急忙辩解:哪有四十!虚岁三十八!
年纪大会疼人,你这孩子不懂。
会疼人你怎么不嫁!我气得浑身发抖。
她脱口而出:人家又看不上我!再说小杰是老张家的独苗,你当姑姑的管他天经地义!
他是你张家的孙子,关我屁事!我死死攥着手机,不是整天说女儿是外人吗现在想起我这个外人了
没等她再开口,我直接掐断通话。
16
医药费像座大山,终于压垮了我哥和嫂子。
他们不顾医生阻拦,硬是把侄子接回了家。
谁曾想第二天深夜,侄子突然抽搐着吐出黑红色的米粒,等救护车赶到时,人已经僵了。
抢救室外的长椅上,我哥捶胸顿足地嚎哭,嫂子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我妈瘫在地上哭天抢地。
我倚在消防栓旁边,看着他们扭曲变形的脸,内心却毫无波澜。
收拾行李时,我把支教通知书折好塞进内衣夹层。
这是所西藏边境小学的聘任书,签了整整三年。
踏上Z265次列车那天,手机突然震动。
我妈的语音条里满是哭腔的咒骂:
家里死了人你都不回!
早知这样当初就该把你摁尿桶里淹死!
我望着窗外渐远的站台,指尖在删除键上停留片刻,最后直接拉黑了所有联系人。
列车穿过隧道时,手机信号格彻底归零,就像我和那个家,终于断了所有牵连。
17
三年后,我在拉萨的茶馆里偶然听见乡音。
老张家那媳妇疯了,整天在村口啃发霉的红米。
她男人在工地摔瘫了,赔的钱全填了医药费的窟窿。
老太太更绝,一把火把儿子和自己都...
我捻着转经筒,看酥油灯在经幡下摇曳。
葬礼上,我给每座坟都撒了把西藏带来的青稞,就像当年,他们撒在我棺材上的土。
回程的飞机穿过云层时,舷窗外的阳光突然倾泻而下,烫得我眼泪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