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必担心,琴随你用,坏了自会有人修理。
清冷的话语杜绝了季锦眠深究的可能,夜景渊目光如炬,像夜里的两笼烛火,照的人心慌。
既说起琴,本王也有一事问你。
你久居山野,自幼清贫,如何能弹得凤头琴
听说,你此前还给人当过童养媳
季锦眠心里咯噔了下,借机打探不错反被他将了一军,变成了被探究对象。
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
幼时在山里遇到一个老先生教的,他不喜与世人来往,不让我告诉别人。相处没几年,便云游去了。
至于童养媳......季锦眠顿了下,清清白白迎上夜景渊视线,做是做过,不过那家人儿子有龙阳之好,不曾与我亲密。
那家人倒时常拿我做下人使唤,整日下地刨土,上山砍柴,洗衣做饭,没有不用做的。稍不顺心,便非打即骂,时常挨饿,生不如死。
她以一种悲愤口吻陈述过往,又将袖子卷起,露出了手臂上的陈年累伤。
夜景渊抬眼望去,满目疮痍。
雪白的玉臂上,全是纵横交错的伤口,有割伤,有烫伤,看上去早有些年头。
这道疤,是洗坏了衣服拿竹条抽的。
这道是上山捡柴遇到野猪,逃跑时被树枝割的。
这道是实在太饿了,偷拿半个窝窝头被逮到用炭火烧的......
她如数家珍一般,一道道诉说着伤疤的来历,故作平静的神色下闪烁的幽光,让夜景渊窥见她的过往辛酸与恨意交织的其中一角。
男人心里如同打翻了调料般五味杂陈。
季锦眠无疑是好看的,像朵美艳清冽的冰霜花,然后漂亮的外表下内里早已伤痕累累,斑驳陆离。
夜景渊见过牢狱里的死囚身上狰狞可怖的伤痕,却不如面前之景所来的震撼。伤痕在她身上有种别样的违和,如同美玉上的瑕疵不该存在一样。
他突然伸出手。
季锦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很快,她就知道了。
男人的手落到了她胳膊上,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过伤疤,泛起一片微微的痒意。
季锦眠的身体战栗了下,下意识想抽回手,但到底还是没那么做,只是努力忍了下来。
夜景渊发现疤痕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被搓掉时,皱起了眉,眸色愈发深沉,让人看不透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季锦眠心里直打鼓。
其实她略懂一些医术,完全可以让这些疤痕恢复如初。但是她却没有那么做,就是防着被查。
她有自信不被夜景渊看出端倪,坦然而从容,王爷若不信我的话,大可让人去查,臣女绝无半句虚言。
她刚说完,夜景渊便看了过来。
撞进那双深潭似的眼眸里,季锦眠只感觉自己也被吸了进去。她听见了愈发明显的心跳声。
她有不被戳破的把握,却摸不清一点儿夜景渊的心思。
他像一团雾,朦朦胧胧,雾影重重。
季锦眠只知道,眼下绝不可以认输。若是移开了视线,保不齐在他那里就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她只能强迫自己静静与夜景渊对视,看着那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