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江家得势,陆家没落之时嫁给了陆昭。我们表面相敬如宾,可事实是他从未将我当作妻子。
后来,我才知道他一直喜欢的是林家小姐林婉,娶我只是为了得到江家的势力。
三年前我爹死亡的真相被揭开,我知道了陆昭的骗局。
心灰意冷签下和离书后,我离开了京城。
一年后,满身是伤的陆昭出现在我的门口。你长得好像我的结发妻子。
阿清,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1、
小姐,将军今晚又留宿在林府了。方才叫阿贵来知会您一声,您身体不适,奴婢便擅自做主将他打发了。
我苦笑道：他倒是有心了,何必如此呢！如今江家已是强弩之末,我自是不敢多言的。
小姐,老爷去世后,将军对您越发冷落,肯定是那林小姐给他灌灵魂汤了……我看她就是个狐狸精。
休要胡言！我咳了几声,忙制止阿春的话。
这世道从来都是祸从口出,我怕她说的话被别人听去了,引火烧身。
您的身子经不起折腾,大夫都说了是伤心欲结所致。既然将军对小姐也不上心,不如和离,早日离开这伤心之地呢
我不是没想过和离,只是陆昭是我喜欢了三年的人,大抵是不甘心放下的。
我与陆昭初遇是在我爹五十大寿上,陆昭代表陆府来送贺礼。我对年轻的公子一见钟情。
宴会热闹非凡,你来我往的交谈着。只有陆昭一人坐在角落里,显得与这场景格格不入。
京城的大人们好趋炎附势,陆家没落了,自然不肯与陆昭来往。
陆公子为何独自坐在此处,可是有烦心事我假装上前与他攀谈。
没有,只是未见过如此热闹场面,怕应付不来。他似是诧异我为何认得他,眼中带了些疑惑。
方才报贺礼时留意过公子的名字。我有心解释道,果然陆昭的神情稍缓。
我问道：需要我带你到别处走走吗
不劳江姑娘费心了,我待在此处便好。
小姐！是阿春在喊我。
江小姐,陆某就不打扰了。说着便往外走去。
我望眼欲穿,阿春到我跟前了都不曾发觉。
小姐,老爷叫你到里屋去认人呢。今日来了许多大人,不少京城的公子也来了。
说是认人,不过是为我谋婚事罢了。
到了里屋,当真有不少年轻公子,不是权贵就是商家,倒也符合我爹的择婿标准。
我爹一一为我介绍,我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向他们问好。
那些个公子都谄媚的很,说着漂亮的话语迎合着我爹。我有些不自在,借口不舒服便回了房。
2、
本来只是想假寐一会儿,结果一觉睡到了宴会结束。正打算去找我爹,他倒先来了。
阿春,去给我爹倒杯茶！
清儿,今日宴会所见公子可有钟意的
有吧。我略显犹豫的回答,不知道我爹说的人中是否包括陆昭。
我爹看起来很高兴,是哪家的公子啊
我试探着开口,无论是哪家公子,爹都同意女儿嫁给他吗
只要清儿喜欢,爹一定同意！
这可是您说的,不许反悔！我幼稚的让我爹保证,我爹也答应了。
是陆家公子陆昭。
我爹的神情瞬间凝重了,怎么偏偏是他呀。这陆家可是犯了重罪的,虽然皇上赦免了陆昭……
清儿,要不然我们再看看别家的公子这京城这么大,总有你看得上的。我爹试图劝解我。
女儿就喜欢陆昭,只嫁他一人。
罢了,你自小就没了娘,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只要你幸福就好。
之后,我如愿嫁给了陆昭。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同意这门亲事的,只当他对我也有好感。
后来,我为自己的一意孤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3、
清晨,我被暴力的推门声惊醒。
醒了陆昭的语气不咸不淡。最近府上传的那些话想必你也听到了……不必当真。
我原以为他是向我解释林婉的事,生出些许希冀。没想到他的下句话,直接让我的心凉了半截。
下月,我要纳婉儿为侧室。我知道你不喜欢婉儿,但也不要闹得太过分。就待在后院避避风头,再好不过。
心上传来阵阵痛意,我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一年前,陆昭第一次在林府过夜。我怒气冲冲跑去和他质问,得到的却是当年他娶我的真相。
江清,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你爹求我,答应帮我扶持陆家,我才不会娶你呢！陆昭对我吼道。
难怪我爹去世后,陆昭对我的态度一日不如一日,原来是这样啊……
林婉带着哭腔江姐姐,我与阿昭自小一起长大,我们是两情相悦啊！
好一对青梅竹马,好一个两情相悦！我才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那天过后,府上流言四起,我主动要求搬到了后院,眼不见心不烦。而陆昭也经常不回府,也是厌恶我吧。
这次回来了却是告知我———他和林婉的婚事。
你也不必如此小肚鸡肠,你我的婚事从来都是因为利益,我认为你应该再清楚不过。陆昭说的磊落。
我很怕陆昭再说出些伤人的话,便应下了。好……若无他事,将军请回吧！
你方才唤我什么陆昭似乎有点生气,眼里藏有戾气。
我不觉得刚刚的称呼有不妥,毕竟是他自己说的我们不算夫妻,只是利益交换。
将军,难道不对吗
何必与我置气！对你没有半分好处。
从前我唤他夫君,他对我置之不理；改唤陆昭,才施舍我几句客套话。现在想来,我们确实不像夫妻。当时是我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无法察觉罢了。
4、
迎亲当日,将军府张灯结彩,鞭炮声不绝于耳。
人人艳羡的场面被后院的墙壁所隔开。
我和阿春在屋里用午膳。期间阿贵来送喜糖,看着那刺目的红,我胃里翻江倒海,险些吐出来。
我缓了缓问阿贵道：是陆昭叫你送来的
不是将军,是林夫人叫送的,说是想让您也沾沾喜气。
放下便是。
我将手上的镯子取下来,想让阿春递给阿贵。
阿春却不肯接了,小姐,这是您当初嫁给将军时,将军赠予您的,岂能说送就送
林夫人大婚之日还记挂着我们,是该送些回礼的。只是如今我身上贵重的东西不多,能送的只有这镯子了。
阿春只好将手镯交给阿贵,送阿贵出门了。
小姐,您当真……阿春欲言又止。
我无暇应她,将胃里吃下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收拾完后,阿春扶我躺在床上,我喝了一碗药后才沉沉睡去。
待我醒来已是黄昏,前院的人似乎散了些,应该是要结束了。
阿春！
小姐,您醒了。正好可以用晚膳了。
我们上院子里吃吧,这屋里着实闷得慌。睡了一下午,头都昏昏沉沉的。
一出门,我便被冻得直哆嗦。屋里有暖炉倒也不觉冷,原来冬天快到了啊。
阿春见状忙去给我取披风,披上后,这才舒缓了许多。
林夫人长得真好看,温柔贤惠。
是啊！以后将军府有了林夫人在,怕是轮不到那位江夫人咯。
你们听说了没,将军好像要把她休了。
……………
前院与后院仅一墙之隔,丫鬟们的奚落被我尽数听进耳里。
阿春想要出去为我讨公道,被我拦下了。悠悠众口,你堵的完吗
我盯着院子里凋落的枯叶出神,仿佛自己也在跟着它们一起腐烂。
我吃好了,回屋吧！
我在心里想着,等这个冬天过去了,就结束吧！
5、
昨晚吹了点风,我身体底子又差,一早起来就头痛欲裂,应该是感了风寒。
按照规矩,林婉是侧室,今天该来向我敬茶。不过,陆昭这么疼她,应该不会让她来的。
我想的不错,林婉没来。陆昭倒是来了。
陆昭一进门就将我送给林婉的手镯摔到了桌上。
我被他吓了一跳,但还是用尽量平稳的声音道将军这是何意
何意这话该我问你吧！你把我送你的镯子给婉儿是何居心陆昭死死盯着我的眼睛。
我快速移开头,将军多虑了,我只是物归原主而已。
看着陆昭为了另一个女人来兴师问罪,我心里还是止不住的疼。
那是我给你的东西,你就算是死了也得给我戴着。至于婉儿,我自会给她最好的东西,轮得到你施舍陆昭满是嘲讽,我的东西他从来不屑一顾。
阿春这时端药进来,经过陆昭时药的味道让他皱紧了眉头。你生病了似是才察觉到我苍白的脸色。
风寒而已,不碍事。说着我又咳了几声。
真是晦气。本来婉儿还想向你敬茶来着,要是传染给她怎么办幸亏我拦下了。句句带刺,句句不留情面。
我不想再与陆昭多纠缠,背对着他躺下。阿春,送送将军。
陆昭本来也不想在这待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姐,这镯子怎么办阿春将手镯递给我。
已经裂了,再也不是当初完好无损的模样了,像我和陆昭的感情,再也无法复原。
快到中午的时候,林婉到底还是来了,可能是怕给他人落下话柄。
江姐姐,婉儿来给你敬茶了。本来是打算早上就来的,但是阿昭说姐姐身体不适,就改到中午了。林婉的语气温柔,确实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难怪陆昭喜欢她。
我伸手想接她递来的茶,还没拿稳,她就松手了,茶水全洒在了我的衣裙上。
我知道她是故意的,不过是想来给我下马威罢了。
看着林婉装模作样的给我道歉,我顿时气上心头,扬手扇了她一巴掌。
林婉瞬间懵了,愣在原地。她的贴身丫鬟怒气冲冲的对我说：林夫人有孕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将军不会放过你的！
有孕了我立马苦笑起来,笑我自己的悲哀。
我与陆昭成婚之夜,我爹就被人杀害了。我替我爹守孝三年,再过五日才守孝期满,所以我与陆昭不曾圆房……
陆昭和林婉,他们有孩子了……我想我熬不到冬天结束了……
我打林婉的事到底还是传到了陆昭那里,但奇怪的是他并未来找我算账,只是托阿贵给我传话,让我好自为之。
他不来找我也好,这段时间我可以好好准备与他和离的事了。
如果陆昭同意和离,我就带着阿春去江南。听说那是个风景如画的地方,阿春一定喜欢。
如果陆昭不同意……不,他一定会同意的。毕竟他已经娶到了自己的心上人,而我对他也没有了利用价值。
6、
五天后,守孝期满。
我和阿春准备去祭拜我爹,路过前院时瞧见陆昭与林婉在院里赏梅。两个人十指紧扣,好不恩爱。
我无心打扰他们,想着悄悄出门,不成想还是被发现了。
陆昭突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要去哪儿
今天是我爹的忌日,我想去祭拜一下。我转过身去对他说。
麻烦。晚些怕是要下雪,早点回来。我可不想大雪天的兴师动众去找你。
林婉也附和他：是啊,江姐姐,路上可要当心些。
还是婉儿乖巧,从不让我操半点心。陆昭含情脉脉的对林婉说,林婉在他怀里笑开了眼。
行了,还不快走,少在这碍眼！说完就搂着林婉走了。
我也不想耽搁,拉着阿春快步往外走去。毕竟这天气太恶劣了,而且我爹的墓还在山上,山路难走。
到了地方,我让阿春在远处等着。我想与我爹说说话,一些不敢让外人听见的话。
爹,您和娘在那边还好吗从前是我太任性了,总惹您生气。女儿还没来的及孝顺您呢,您就扔下我走了。
您一定是生我的气了,怪我当初没听您的话执意嫁给陆昭。我知道错了！
我想和陆昭和离了……
…………………………
我断断续续的哭着,眼泪被寒风吹干了,黏在脸上,没人帮我擦泪了。
回程途中,果然下起了雪。
饶是我和阿春都穿足了衣裳,在大雪中行路,还是被冷的瑟瑟发抖。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加之积了雪,稍有不慎就有滑倒的风险。阿春扶着我小心翼翼的走着,突然一个趔趄,双双摔倒在地。
我的腿磕在了路旁的石头上,疼得我直抽气。阿春忙掀开我的裤脚查看,果然流血了。
用手帕简单包扎后,阿春扶我坐到石头上。雪还在下着,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我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走不了了,于是我让阿春一个人走。这丫头说是不能丢下我不管,不肯走。我解释是让她去将军府找人帮忙,不然我们两个肯定回不去,这才肯了。
阿春去了很久还是没有回来,我有些担心她是不是路上出了意外。而且,天渐渐黑了,我心里不免惶恐。
我的温度正在丧失,意识也逐渐涣散。我想我要死在这里了,陆昭知道了应该会很高兴吧,他早上还说我碍眼呢。
恍恍惚惚中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想开口回应但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前只剩一片混沌,我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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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二天早晨,我悠悠转醒。
腿上的伤应该被处理过了,用纱布包扎着,不再渗血了。
我慢慢坐起来,发现房间里只有我一人。桌子上放着陆昭的披风,难不成昨天是他亲自来找我
我在脑子里一通乱想,陆昭就在此时推门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药。
把药喝了。陆昭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看我半天不接,他又接着道：怎么,是想让我喂你不知道为什么我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挑逗的意味。
我想说不是,伸手去接他手中的碗,却被他躲开了。
我不明所以,接着我就听见他说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江清,你昨天晚上抱得我好紧啊！
是我在昏迷的时候抱的吗完全没有印象了。
我绞尽脑汁的回忆着,突然就被陆昭打断了。骗你的。我能让你抱你想得也太美了。陆昭的语气是轻快的,他看起来心情不错。
小姐,您醒了。将军还没走吗阿春这时进来了,她手里拿着几副药还有一些糕点。
陆昭见阿春来了,叮嘱阿春喂我喝药,叫我好好休养就走了。
我问阿春昨晚的事,她说她到将军府后便去找阿贵,阿贵找了几个人帮忙。临出府的时候恰好碰见陆昭回来,陆昭问了一句,便说要和阿春他们一起去。
当真是陆昭亲自来的。我又问阿春是谁抱我回来的阿春笑嘻嘻的答道：当然是将军了,到府上了您还一直抱着不肯撒手呢！
我顿时羞红了脸,原来方才陆昭并未骗我。
阿春还说他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秦焕。我高兴起来,问她表兄何时回京的,怎的也不来找我
昨天刚回,说是整顿完就来看您。您与表公子向来交好,他一定很想您。阿春解释道。
我与秦焕自小一起长大,两小无猜。只是三年前我嫁给陆昭后,他就主动请旨去了边疆驻军。我们也没再见过了。
晚上的时候,陆昭又来了一趟。他带了大夫来,说是给我换药。
虽然昨晚处理过了,但换药的时候还是疼的厉害,我把床单都抓皱了。
陆昭见我这样,啧了一声,把胳膊伸到我面前让我抓着。我起先不肯,但他一直没收回去。大夫还在等着,我也不好扭捏就抓住了。
上新药需要把原先旧的换下来,药和伤口渗出的血混合了,黏在伤口上,揭开的时候疼的厉害。
我一下没忍住,咬在了陆昭的胳膊上。好在之后上药很快,不一会儿就好了。
我讪讪松开口,在陆昭的手臂上留下了一排牙印！
我羞赧的低下了头,陆昭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怎么咬得这么紧啊……
8、
这几日,我一直躺在床上养伤。期间陆昭来过几次,都是跟着大夫一起来的。
这些明明可以让阿贵去做,我有些看不懂陆昭了。从前他对我的事都是不屑一顾,难道这就是伤员的特权
经过休养,我已经能下床走路了。
这天,阿春出府给我买糕点,却是同秦焕回来的。
我看着眼前多年未见的好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倒是秦焕主动向我问起伤势,我这才磕磕绊绊的回答。
三年没见了,清儿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见了表兄也不会问好。秦焕看着我的眼睛说。
儿时的记忆从脑海里涌现,我没再拘束。表兄不也是吗,这么久了都不来看我,我真当你不记得我了。
我们聊的很顺畅,从儿时的乐事谈到他驻守边疆的趣事,直到他提到了陆昭。
听说他娶了林婉这些年,他对你不好,是不是秦焕有些担忧的问我。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一时间只剩沉默。
秦焕说的诚恳,如果你想离开他,我可以帮你的。
清儿,不要什么都不说,你还有表兄的。他抓着我的手说。
我还未来得及挣开,就看到门突然被陆昭打开了,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秦兄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我好设宴款待,跑来跟清儿叙旧算什么陆昭挣开秦焕握住我的手。
我带你去吃酒,咱们今晚不醉不归哈！还不等秦焕说什么,便拉着他往外走。秦焕也不好拒绝,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门去了。
晚上,我被粗暴的敲门声唤醒。一开门,就被满身酒气的陆昭抱了满怀。
陆昭,你醉酒了我试探着开口。
没有听见他的回答,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想挣脱他去点蜡烛。陆昭却卡住我的下巴,接着便不由分说的低头吻了下来。
温热的双唇相触,我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
我被他吻的身体发软,直到口中空气都被掠夺殆尽,他才将我放开。
我还在大口呼吸着,陆昭突然抱着我往床边走,接着作势便要脱我的衣服。我被吓坏了,忙制止他。
江清,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洞房花烛夜！陆昭说的咬牙切齿,似乎是我刚才的举动惹恼了他。
他急切的贴上我的唇,撬开我的齿关,再次扫荡我口中的空气。
我被他吻的意乱情迷,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
衣物散落在地上,一夜旖旎。
9、
早晨,阿春照例来叫我起床。
那时我还睡着,经过昨晚一番折腾,我累的根本不想动弹。
陆昭应该也被阿春吵醒了,于是我们之间来了个四目相对,我瞬间红了脸。
他将我往怀里拢了拢,羞什么,昨晚不是什么都做过了。
我让他赶紧穿好衣服,要是让阿春看见了就不好了。
陆昭开始笑话我,我们是夫妻,你怎么搞得像被捉奸在床一样
小姐,我进来了哦。阿春毫无预兆的推门而入。
我忙把头埋进陆昭怀里,生怕被阿春看见,殊不知这是在掩耳盗铃。
出去！陆昭冷冷的对阿春说道。
阿春显然也没想到陆昭会在这里,愣了几秒后,撒腿就跑了。
见阿春走后我才敢把头抬起来,陆昭正笑吟吟的看着我,印象中他从未如此对我笑过。
加之昨晚发生的事,我更加看不懂陆昭了。和离的事也不知如何是好,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与陆昭穿戴完毕后才传阿春将早膳送来,阿春一直低着头,不敢看陆昭。
我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便作罢,陆昭倒是吃完了,一点也不浪费。
饭毕,陆昭就去上朝了。听说敌国最近虎视眈眈,两国大有开战的意思。陆昭作为将军,理应为国分忧。
陆昭走后,阿春几次欲言又止,我告诉她想问什么便问。
小姐,您和将军圆房了
嗯。
那和离的事……
我也烦着这事呢。我告诉阿春再等些日子,在这期间试探一下陆昭的态度。
可是昨日我都同表公子说过了,他愿意帮小姐的。阿春小心翼翼的说。
谁让你告诉他了我不想麻烦他人。罢了,你也是好心。我只是不想欠秦焕人情,我还不了。
至于陆昭,昨晚的事完全可以归结于他醉了酒。我不想再重蹈覆辙,毕竟我是真的爱他,而他……爱的是林婉。
10、
到了深冬,天气越发寒冷了,积雪几日不化。
自那日后,陆昭会经常来我这里。有时候还会借口下雪留宿,但其实后院到前院不过是走几步路。
他会从外面给我捎来好吃的糕点,也会同我讲府里的趣事。这段时间他好像变了个人,我们的关系也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大雪后,京郊的梅花开得正艳。陆昭说要带我去赏梅,同行的还有阿春和阿贵。
我们坐上马车就出发了,一路上都是白茫茫的雪。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见马车行驶的声音。
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中,我困意来袭,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枕在陆昭身上,阿春和阿贵没了人影。陆昭一直低头看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
我问他我们到了吗,他掀开马车上的帘子,指了指外面。十里梅林就这样出现在我眼前,生命在冰雪里的延续。
陆昭牵着我的手往外走去,阿春和阿贵站在前方向我们招手。
寒风吹落花瓣,也携来阵阵花香。阿贵和阿春说是梅花可酿酒,便提着篮子摘花去了。
陆昭与我一同往梅林深处走,走着走着我便乏了。林中设有亭子以避雪,陆昭将我抱起来,抬脚便要走。
我挣扎着说可以自己走,他看了我一眼,将我抱的更紧了。
陆昭抱我到木椅上,抖了抖衣袍上的雪,然后就一直盯着我看。
江清,闭眼。
我想可能是我脸上落雪了,他想帮我擦擦,于是就顺从的闭了眼。
但好像不是我想的那样,因为陆昭亲了我的眼睛。我颤了颤眼睛,然后他又开始亲我的鼻子,最后是嘴唇。
四唇紧密相贴,唇舌纠缠。
阿春和阿贵可能就在附近,我不想被他们看到我和陆昭这样。我想让他停下来,可他吻得更凶了。
我睁开了眼,看到他头上还残留着未融化的雪。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我伸手抱住了他,陆昭回抱我,我们一起沉沦。
恍惚间,我产生了一种错觉。我和陆昭已经恩爱一世,我们溺死在爱河里……灵魂永世纠缠。
结束后,我的嘴唇都肿了。回程途中阿春问我嘴巴怎么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摘花时磕树上了。陆昭在旁边若无其事的开口。
我深深地白了他一眼！
11、
陆昭这几日忙了起来,常常宿在宫中。两国和议失败,看来战争是不可避免了。
我和阿春将前几日摘来的梅花酿成了酒,封上坛子埋在了后院的大树下,来年开春便可饮用。
陆昭不在,林婉倒成了后院的常客。她的肚子似乎大了些,身材有些臃肿,不过脸还是精致的。
虽说我和陆昭的关系稍缓,但是看着林婉的肚子,我的心还是不受控的刺痛。
江姐姐,这几日阿昭不在,我有些无聊了,来你这儿逛逛,你不会介意吧林婉笑着说。
我干笑道：当然不会,只是怕这后院容不下林夫人这尊大佛。
我总觉得林婉每次都是笑里藏刀,这回更甚。
听说阿昭与江姐姐近来关系不错,婉儿在这里先恭喜姐姐了。不过嘛……
林婉故意停顿了一下江伯伯的忌日才过不久吧,想来阿昭应该只是愧疚吧,毕竟他可是说过只爱我一人的。
我爹死的不明不白,县衙如今也没给个结果。林婉无端提起我爹,我感觉有些奇怪。追问她道：什么意思陆昭为什么会对我愧疚
林婉笑了几声,没什么意思,是姐姐多虑了。我有孕在身,不便多待,就先告辞了。
临走前林婉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傻子。真是莫名其妙。
我隐隐感觉我爹的死一定另有隐情,或许林婉知道什么。但是看她刚才那架势应该是不会告诉我了,那我该问谁呢……
阿春似是看出我心中所想,提议我可以去找秦焕帮忙。上次被陆昭带走后,秦焕就没再来找我了。
可是衙门都查不出来的事,秦焕能查到吗
陆昭有没有查过呢算了,他最近忙。
思来想去,最后我还是让阿春去找秦焕帮忙了。我想知道我爹的死因,不想让他走的不明不白。
12、
秦焕知道后写信告诉我要等几天,翻阅三年前的卷宗需要时间。
期间陆昭回过一次府。他应该是从下人那里知道了林婉来找我的事,问林婉和我说了什么。
我简单陈述了一下,陆昭随即皱起了眉头,但他最后也只是告诉我不要胡思乱想。
陆昭跟我说他又要进宫去了,四日后才能回府。出发前把我摁在门口亲了又亲,才依依不舍的离去。我心尖泛起丝丝甜蜜。
四日后,阿春出府办事去了,陆昭也还没回来,秦焕倒先来找我了。
秦焕面色有些凝重,我问他是不是查出了什么。他点头说是,我让他赶紧告诉我,他却犹豫了。
清儿,我怕你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我的心不安起来,但还是郑重其事的向他表明我一定要知道真相。
秦焕斟酌着开口：其实当年杀害江伯父的凶手早就查到了,是凶手用钱财买通了官府,这桩案子才被拖到现在也没结案。
秦焕又继续说前些日子我找到了当年参与此案的衙役,用了些手段才套出了当年的真相。
官府为虎作伥,徇私枉法,实在可恨。
我连忙追问他凶手是谁,秦焕沉重的告诉我：是林婉的父亲,林荣。
我实在想不通我爹与林荣无冤无仇,他为何要残害我爹。
秦焕似是看出我心中疑虑,继续道：当年陆府负债累累,你与陆昭成婚,江伯父替陆府填平了这块窟窿。江伯父曾从林荣那里购买了一批货物,但是江伯父始终交不出货款。林荣上江府讨债,混乱之中不小心将江伯父杀害了。林荣不想受牢狱之灾,就买通官府将此事瞒了下来。
我心中愤恨不已,恨林荣、恨官府,但是我更恨我自己。如果我当初没有执意嫁给陆昭,我爹也不会没钱交款惨死在林荣手下。
我抱住秦焕,痛哭出声。我对不起我爹,我对不起我爹！
我哭了许久才停下,秦焕看着我欲言又止。
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吗说吧,我承受的住。
那个衙役告诉我,三年前陆昭找过他,陆昭早就知道当年的真相。秦焕边说边观察我的情绪。
秦焕的话让我如遭雷击,我感觉我的心都凉透了。陆昭早就知道了！但是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甚至娶了林婉……
我恨啊！
13、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回到房间的,秦焕已经走了,我需要独自消化这血淋淋的真相。
我躲在被子里放声大哭,痛苦侵蚀了我的心脏,扼住了我的呼吸。不知过了多久,我无力的昏睡过去。
江清,醒醒,你发烧了,我带你去看大夫！
我睁开眼睛就看到陆昭焦急的模样,我奋力把他推开,然后怒目圆睁的看着他。
陆昭不解的回看我,他以为我只是生病了心情不好,走到床边温柔的哄我。
我觉得他这样装模作样恶心透了,直接问道：我爹是怎么死的,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一瞬间我就感觉到他的身体变僵硬了。
谁告诉你的,是不是林婉
谁告诉我的已经不重要了,陆昭你骗我,你骗了我！我对他吼道。
陆昭声音颤抖着说阿清,你听我解释,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当年陆府的危机才刚解决,你爹又出了事。林荣有权有势得皇帝庇佑,我就算揭穿了又有谁相信呢……
可你不该瞒着我,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你甚至娶了我杀父仇人的女儿,我爹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如此狠心……我撕心裂肺的哭起来。
我娶林婉只是为了拉拢林府的势力,只有骗取林荣的信任,我才能从中获益保全陆家和江家。陆昭拉着我的手解释道。
我立马将手抽出来,你既然想保全陆家,何不一开始就娶你青梅竹马的林婉,为什么要答应我爹娶我,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阿清,我喜欢你啊！
要是从前听到陆昭说这句话,我会很高兴,但是现在我只觉得恶心。人不能既要又要,陆昭,你太自私了。我们和离吧,放过我吧！
我不同意！阿清,我们不能和离啊……陆昭也哭了,眼泪让他本就俊美的脸显得楚楚可怜。
但是我不在乎了,陆昭,这次是我不要你了。
14、
陆昭最后还是找来了大夫,大夫给我开了药。陆昭将熬好的药端来喂我,我如何都不肯喝。
陆昭叹了口气,阿清,乖乖将药喝了。我与你和离便是……
我抬头看他,想确认这句话的真实性。
陆昭自嘲的笑了笑,放心吧,我不会再骗你了。明日我让阿贵将和离书送来,签下后你就带着阿春离开吧。敌国已经打至边境,京城已经不再安宁了。
今夜,我就要率军前往边境了。此次前去,凶险万分。如果我不能回来,你还会记得我吗
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陆昭又自顾自的说罢了,是我对不起你,你将我忘了也好。接着便起身在我额前落下轻柔一吻。
关门声传来,陆昭走了。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第二天一早,阿贵便将和离书送来了。陆昭炯劲有力的字落在上面,我颤抖着将自己的名字写下。
阿贵告诉我,陆昭已将将军府的下人遣散。他将大部分的钱财留给了我和阿春,我不想收下。阿贵说他不好交差,我才肯了。
陆昭打点好了一切,他或许是做好了不回来的准备。我的心里有些苦涩,但是我不想再去关心陆昭了。
阿春回来后不明所以,我简单将事情陈述了下便让她赶紧去收拾东西。
我和阿春收好东西立即动身前往江南。路过前院时,原来浩浩荡荡的将军府只剩一具空壳。风雪装饰下显得更加萧条,再没一丝人气。
再见了,京城；再见,陆昭。
…………………
三个月后,江南。
我和阿春在江南的一个小镇上住了下来。开春后天气转暖,万物复苏,我的心情也畅快起来。
只是,有一件事却困扰了我整整两个月。尽管我放任自己不去想,午夜梦回时也总是被惊醒,不得解脱。
15、
两个月前,我在江南遇到了林婉。那个时候的林婉已不似从前风光,穿着朴素的衣裳游走在小镇街头。
起先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林婉,怕认错了打扰人家。但是林婉主动叫了我的名字,说要与我聊聊。
我带着她去了一家小茶馆,我们坐在角落里没人打扰。
从林婉口中我得知了我走后京城发生的事。陆昭出兵前在朝堂上揭发了林荣,大战在即,人人自危。林荣又在这时告老还乡,正撞枪口。皇帝便处决了林荣,以儆效尤。
林荣死后林府也就树倒猢狲散了,林婉一路跟随流民逃亡到了江南。
林婉如今肚子平平,我疑惑的看了一下。我察觉自己的冒犯,匆匆收回了视线。
林婉却主动开口道：孩子在逃亡的时候流掉了。林婉表情如常,没有太多悲伤。
孩子不是陆昭的,是将军府的一个下人的。当初和我睡的根本不是陆昭！林婉狠戾的说。
我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悲痛,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虽然林荣杀了我爹,但林婉和这件事无关。她也是受害者,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太爱陆昭的可怜之人。她没有错！
我和林婉没再聊其他,临走时我给林婉留下了一些银两。她不肯收,我将钱袋塞到她手中,不等她反应就快步走出了茶馆。
我听到林婉在身后喊我,江清,谢谢你！我很羡慕你,陆昭他真的很爱你……后会有期！
我朝她笑了笑,她向我挥手告别,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战争仍在进行着,双方损失惨重,却始终分不出个胜负。我有些担心陆昭了,抛开我与他的纠葛,陆昭确实是一国英雄,我希望他能平安回来。
我沿着街道走回家,河岸边上的花都开了,随着春风肆意摇摆。生命踏春而归。
16、
又过了半个月,敌方战败的消息终于传来。
我带着阿春去茶馆听戏,说书先生在台上讲的津津有味。他说敌国节节败退,我方将领不日便能班师回朝。
场下掌声雷动,人们为战争结束由衷的喝彩。说书先生也跟着笑了,不过片刻他的神情却凝重了起来。
人们再次屏息以待,那先生突然伤感的说我们虽然胜利了,却损失了一位英雄。陆昭将军取下了敌方统领的首级,助我军大获全胜。但却在混战中下落不明,至今生死未卜啊！
在听到陆昭出事的那一刻,我的心瞬间揪成一团。要不是阿春扶着我,我就要跌到地上去了。
我浑浑噩噩的被阿春带回了家,阿春也很伤心。她想留下陪陪我,但是被我赶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我把自己关在房里,思念在黑暗中决堤。我在此刻清楚的意识到我根本放不下陆昭,我好想他啊……
惊蛰那夜,江南下了场春雨。自从知道陆昭出事后,我经常整夜失眠。
房里点着灯,我看着渐渐熔化的蜡烛出神。一阵急剧的敲门声传来,我瞬间绷紧了神经。
我不敢随意开门,阿春显然也听到了敲门声,睡眼惺忪的出来了。门外的人敲了一会儿就停了,阿春拿了根棍子,我跟在她后面把门打开了。
门外躺着一个浑身是伤的人,天太黑了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身形有些熟悉。确认没有危险后,我让阿春回房取来灯,自己则守着这个人。
阿春很快就回来了,在灯光下我看清了那人的脸,是陆昭！这些日子里我心心念念的陆昭！
感受到灯光刺激的陆昭短暂的睁开了眼,他看着我说你长的好像我的结发妻子。说完又昏死过去了,留下我和阿春面面相觑震惊在原地。
17、
将陆昭收拾妥帖已是后半夜,我和阿春都累的不轻。阿春跑回房间睡觉去了,我也累的倒头就睡。
早上起来时,陆昭已经醒了。他一直盯着我看,我眨了眨眼睛。
你是江清吗陆昭不可置信的问。
是的,我是江清。太好了,陆昭,你没有死。我激动的抱住了他,陆昭倒吸了一口冷气,应该是被我碰到伤口了。
但陆昭却满不在乎的拉着我的手说阿清,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笑着回答说好,陆昭热烈的吻我,似乎想用这种方式证明我真的回到他身边了。
后来,陆昭跟我说他当时被敌人偷袭落入了水中,还好有个江南的渔夫救了他。陆昭想我可能在江南,于是伤还没养好就跑出来了。
恰好昨日又下了雨,伤口感染,陆昭自然受不住。但也幸好那时我没睡着,留了盏灯,指引陆昭来到我身边。
也许我和陆昭的缘分早就注定了,历经磨难,修成了正果。
陆昭伤好之后,整日与我腻歪。阿春在旁边都看不下去了,说她也要到外面去潇洒就不回家了,正中陆昭下怀。
当晚,陆昭翻来覆去的不肯放过我。快要结束时已至后半夜,我差点昏死过去。
阿清,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我想给他翻个白眼,奈何没了力气。陆昭以为我同意了,便开启了新一轮征战。
早上,我在陆昭怀里醒来。他的手臂搭在我的腰上,将我抱得紧紧的。陆昭半眯着眼睛,幸福的笑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真希望我们就一直这样幸福到白头！
从前因歧路,分离散两地；今后共携手,相爱赴余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