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抱着浑身发抖的女儿,下巴轻轻蹭着孩子柔软的发顶,掌心沁出的冷汗浸透了女儿单薄的外套。林夏的肩膀还在止不住地抽噎,温热的眼泪顺着他衬衫前襟蜿蜒而下,在布料上洇出大片深色水痕。警车红蓝交错的灯光扫过废弃化工厂斑驳的墙面,将墙上剥落的涂鸦切割成破碎的光斑,远处传来警员押解张总秘书时金属手铐碰撞的叮当声,可他心里却没来由地发慌
——
就像暴雨前闷得透不过气的盛夏午后,空气里浮动着令人不安的震颤。
“秦先生,麻烦您跟我们回局里做个笔录。”
年轻警员递来矿泉水瓶,瓶口还凝着细密的水珠,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秦宇刚要应声,怀里的女儿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小手指着仓库方向尖叫:“爸爸!那个叔叔的口袋在发光!”
她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在空旷的厂区激起阵阵回音。
众人顺着小女孩颤抖的手指望去,只见倒在地上的黑衣人西装口袋里,正透出幽蓝的光,光晕边缘泛着诡异的紫色纹路,像深海里诡谲的磷火在黑暗中摇曳。苏瑶眼疾手快,抄起地上生锈的铁棍,金属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她用力挑开那人的外套,布料撕裂的瞬间,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掉落在满是碎玻璃的地面,折射出七彩光晕,那些光晕竟如同活物般在地面游走,拼凑出模糊的几何图案。更诡异的是,芯片边缘隐隐浮现出液态金属流动的痕迹,如同有生命般在表面游走,偶尔凝聚成微型齿轮状结构,又迅速消散。
“这东西看着不简单。”
刑警队长老王戴上塑胶手套,动作却难得地迟疑了一瞬,仿佛在权衡什么。他小心翼翼把芯片装进证物袋,封口时特意反复按压密封条:“秦先生,你们先回家休息,后续有消息我边缘折射出危险的光,“张总秘书不过是替罪羊,真正的大鱼,现在才浮出水面。”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实验室顶灯骤然亮起,惨白的灯光下,十几名黑衣人从暗处现身,枪口齐刷刷对准秦宇。他们戴着统一的黑色手套,袖口处隐约露出晨星生物的银色徽章。黑衣人的眼神冷漠而空洞,仿佛是被操控的傀儡,他们的枪口微微晃动,却始终精准地锁定着秦宇,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其实从你父亲举报的那天起,我们就注意到你了。”
老王慢条斯理地说,“故意让你找到芯片,就是想引蛇出洞。现在好了,所有证据都在这,只要你‘畏罪自杀’,这个案子就能完美结案。”
他从口袋里掏出伪造的遗书,纸张上的字迹模仿得惟妙惟肖,连秦宇签名时的连笔习惯都一模一样。遗书上的字迹不仅模仿得形似,连书写时的力度变化都如出一辙,仿佛是用某种特殊的仪器扫描后复制而成。
秦宇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大脑飞速运转。他突然想起苏瑶曾教过的反追踪技巧,悄悄打开备用手机的定位共享,又把口袋里的芯片往通风管道口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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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唯一的求救信号。通风管道里传来老鼠跑动的声响,混着不知从哪传来的滴水声,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在这些声音的掩盖下,秦宇还能听到远处传来一些奇怪的机械运转声,以及隐隐约约的人声,似乎是在进行某种秘密的实验操作。
“等等!”
秦宇举起双手,“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芯片里的实验数据,我备份了一份在云端。”
这话让老王眼神微动,他示意手下稍安勿躁:“给你三分钟,要是敢耍花样”
实验室墙上的电子钟开始倒计时,红色数字跳动的声音像催命符。倒计时的声音在寂静的实验室中回荡,每一秒都仿佛是对秦宇的煎熬,他的心跳随着倒计时的节奏不断加快,额头上的汗珠不停地滚落。
倒计时读秒的滴答声在寂静的实验室格外清晰。秦宇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表面装作紧张地输入密码,实则把定位信息和芯片照片发送给了苏瑶。他的余光瞥见老王握紧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就在他按下发送键的瞬间,实验室外突然传来刺耳的警笛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尖锐得仿佛要刺破耳膜。警笛声中,还夹杂着一些呼喊声和脚步声,似乎是一场激烈的战斗正在展开。
“怎么回事?”
老王脸色骤变。秦宇趁机按下电击枪开关,电光闪过,最近的黑衣人应声倒地,身体抽搐时撞倒了旁边的实验台,玻璃器皿碎裂的声音响彻整个实验室。混乱中,他撞开窗户纵身跃下,身后子弹擦着耳边飞过,打碎的玻璃碴划破他的脸颊,火辣辣的疼。落地时脚踝传来剧痛,但他顾不上查看,一瘸一拐往厂区外跑,身后传来老王气急败坏的怒吼。在奔跑过程中,秦宇发现周围的环境似乎有些不对劲,原本废弃的厂区里,有一些隐藏的摄像头在转动,还有一些奇怪的标记出现在地面上,像是某种秘密组织的暗号。
追到废弃的锅炉房,秦宇躲在锈迹斑斑的管道后面喘粗气。手机屏幕亮起,苏瑶的消息跳出来:“已报警,坚持住!”
可还没等他松口气,后腰突然抵住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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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老王的枪管。枪管透过衬衫传来的冰冷触感,让他浑身汗毛倒竖。老王的呼吸急促而沉重,喷在秦宇后颈的气息中带着浓烈的血腥味,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杀戮。
“跑得不错。”
老王的呼吸喷在他后颈,带着浓重的烟味,“但你以为警察会相信你的话?别忘了,我才是执法者。”
他伸手去夺秦宇的手机,突然,锅炉房上方传来重物坠落的声响。两人抬头的瞬间,秦宇猛地转身撞向老王,对方的枪响惊动了屋顶的野鸽群,扑棱棱的翅膀声中,老王不慎踩空,从锈蚀的钢架上摔了下去。坠落时,他的警服被钢架勾住,布料撕裂的声音混着他惊恐的叫声,在空旷的锅炉房回荡。老王坠落时,警徽从他口袋中掉落,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警徽上的血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秦宇!”
苏瑶带着一队荷枪实弹的特警冲进来时,正看见秦宇瘫坐在地,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张染血的病历。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老王倒在血泊中挣扎,嘴里还在喃喃:“你们赢不了
沈星河
不会放过你们”
他的血在地面蜿蜒成诡异的图案,和秦宇在神秘视频里见过的组织标志隐隐重合。在老王的血迹周围,还散落着一些奇怪的金属零件,这些零件拼凑在一起,似乎是某种精密仪器的一部分,与秦宇在实验室里看到的实验设备有着相似的结构。
晨光刺破乌云时,秦宇站在医院走廊,看着父亲平稳的心电图,终于长舒一口气。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窗外飘来的青草香,让紧绷多日的神经稍稍放松。苏瑶递来热豆浆,杯壁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眼镜:“市局已经成立专案组,晨星生物的地下实验室里,发现了更多骇人听闻的证据。”
她翻开手中的档案,里面夹着几张照片,那些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人体器官,让秦宇胃部一阵抽搐。档案中还夹着一份手写的实验报告,报告上的字迹与老王的笔迹极为相似,报告中详细记录了各种残忍的人体实验过程和数据,其中一些实验项目,甚至超出了人类医学的认知范畴。
秦宇望着窗外渐渐苏醒的城市,突然想起女儿睡前的话:“爸爸,那个发光的叔叔说,等我长大了,也要带我去看会跳舞的星星。”孩子天真的话语像根刺,扎得他眼眶发烫。秦宇摩挲着女儿画在病历背面的简笔画——歪歪扭扭的房子旁,三个小人手拉手,其中两个头顶还画着金灿灿的光环。而此刻,在那些被福尔马林浸泡的真相背后,又有多少未完成的童话,永远凝固在了晨星生物冰冷的实验台上?
秦宇将女儿的简笔画小心折好放进钱包,金属拉链扣碰撞的轻响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他突然注意到苏瑶欲言又止的神情,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走廊尽头的电梯门缓缓打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推着担架车疾行而过,床单下露出半截苍白的手腕,腕间的银色手链在日光灯下折射出幽蓝的光——和那枚神秘芯片的光晕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