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一天我穿进文盲世界,考场上监考老师竟问我1+1等于几。
我随口答2,他激动宣布我是百年难遇的天才。
庆功宴上我抱怨考零分也没事,满场教授惊恐跪地:零是什么禁忌知识
当我背诵九九乘法表,所有师生疯狂抄写奉为神谕。
校长颤抖着捧出镇校之宝:一个太阳能计算器。
我按下开机键,刺耳警报突然响彻云霄——
警告!检测到第999个穿越者,数学能力达标,灭绝程序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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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手机屏幕,高考查分入口那个小小的、该死的红色未开放字样。
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屏幕,刷新键都快被我戳烂了,红色依旧顽固地亮着,像是对我过去十二年浑噩学渣生涯无声而辛辣的嘲讽。
完了……我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额头抵在冰冷的书桌上,窗外六月傍晚的燥热空气透过纱窗缝隙钻进来,闷得人喘不过气。
书桌上堆叠如山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和《真题密卷》,崭新的封面在昏暗台灯光下泛着冷漠的光,每一本都像是一座沉默的墓碑,埋葬着我无数次决心明天开始努力的誓言。
笔记本里零星记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公式,旁边还画着几个面目狰狞的小人,旁边写着出题老师去死吧!
——这就是我陈一,一个在高考前夜终于被现实铁拳砸醒,却发现自己连躺平姿势都摆不好的资深学渣。
困意和恐慌像两股粘稠的泥浆,最终将我拖入了黑暗。
……
意识猛地被刺目的白光拽了回来。
我下意识地抬手挡在眼前,指缝间漏进的光线亮得灼人。等等……光我昨晚不是趴在书桌上……书桌呢我触电般放下手,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鼓。
眼前的一切陌生得诡异。
我正坐在一张粗糙的木凳上,面前是一张同样粗糙、布满细小木刺的长条木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尘土、陈年木料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干草和劣质墨水混合的古怪气味。
四周光线充足得过分,来自头顶高处几个巨大的、没有任何遮挡的方形洞口,炽烈的阳光毫无阻碍地倾泻而下,形成几道粗壮的光柱,无数微尘在其中狂乱地飞舞。
我僵硬地转动脖子。
我的前后左右,密密麻麻坐满了人。
全是和我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穿着清一色的、式样古怪的粗麻布衣,颜色灰扑扑的。
他们一个个正襟危坐,表情……怎么说呢
紧张茫然
甚至带着点视死如归
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空白的麻木。没人说话,没人左顾右盼,偌大的空间里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压抑得让人心头发毛。
这……这他妈是哪儿
高考考场
这风格也太硬核了吧
我脑子里一片浆糊。难道是考前压力太大,梦游了
还是说……传说中的穿越
学渣专属福利
可这福利包也太简陋了吧!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
身上也套着一件同样的粗麻布衣服,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一阵刺痒。
我试图回想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只有手机屏幕刺眼的红和胃里冰冷的绝望。
就在我脑子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沉重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
一个身影走到了我的桌子旁边。
我抬起头。
来人是个老头。
很高,很瘦,像一根被风干了很久的竹竿。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类似长袍但剪裁极其别扭的衣服,袖口和领口磨损得厉害,沾着些可疑的深色污渍。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脸——瘦削得颧骨高高凸起,皮肤是长期缺乏营养的蜡黄色,布满深刻的皱纹,尤其是眉心那道竖纹,深得像是用刀刻出来的。
他戴着一副
……那玩意儿能叫眼镜吗
两块厚厚的、边缘打磨粗糙的透明水晶片,用几圈细麻绳笨拙地绑在一起,歪歪斜斜地架在他干瘦的鼻梁上。
透过那两块厚厚的水晶,他那双浑浊发黄、布满血丝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锐利得像要在我脸上剜出两个洞来,里面混杂着审视、严厉,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手里没拿试卷,也没拿任何东西,就那样空着手,居高临下地盯着我。
考场里所有的呼吸声在这一刻都诡异地消失了。
我能感觉到周围上百道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带着好奇和无声的压力。
完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开场就送死
这老头一看就是监考老师里的战斗机,还是随时准备殉职那种!
我是不是坐错位置了还是刚才梦游时不小心把口水流到桌子上了
喉咙发紧,我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的声音在死寂的考场里清晰得吓人。
老头那干瘪的嘴唇动了动,像两片粗糙的树皮在摩擦。
一个嘶哑、带着浓重地方口音、仿佛砂纸擦过锈铁的声音,穿透了令人窒息的寂静,砸进我的耳朵:
小子!他开口了,每个字都像从肺里艰难地挤出来,听好了!
我的心跳几乎停摆。
来了!
地狱级考题开场!
是《离骚》默写全篇还是当场推导相对论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命运的审判。
一……老头的声音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透过那对滑稽又沉重的厚水晶片,死死锁住我,加一……等于……啥
啥玩意儿
我猛地睁开眼,怀疑自己耳朵被考场压力挤爆了。
我甚至下意识地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眼,试图把刚才听到的那句荒谬的话挖出去。
老头还杵在那儿,像个枯瘦的门神,浑浊的黄眼珠透过那两块厚得离谱的水晶片,一眨不眨地钉在我脸上。
考场里依旧死寂一片,落针可闻,只有我擂鼓般的心跳声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一加一等于啥
这算啥
脑筋急转弯
学前班摸底测试
还是……某种我听不懂的本地黑话
无数个念头在我脑子里疯狂乱窜,像一群没头苍蝇。
高考前夜看过的所有出题陷阱、心理战术的帖子瞬间涌上来。
是陷阱!绝对是陷阱!
想让我放松警惕,然后下一题直接送我归西或者……这老头其实是个隐藏的精神病这考场本身就是个大型疯人院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老头的眉头越皱越紧,眉心那道深沟几乎能夹死苍蝇,浑浊的眼珠里开始酝酿起不耐烦的风暴。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水泥,沉重地压在我的肩膀上。
我能感觉到后排有人开始不安地挪动屁股,木凳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冷汗顺着我的鬓角滑下来,痒痒的。
算了!横竖都是死!管他娘的!我豁出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胸腔猛地鼓起,用尽全身力气,像一颗被点燃的爆竹,对着那张枯瘦的老脸吼了出来:
二!
声音又响又亮,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悲壮,在空旷死寂的考场里轰然炸开,甚至带起了一点点嗡嗡的回响。
吼完的瞬间,我就后悔了。
完了,彻底完了。
这算扰乱考场秩序吧
会不会被当场叉出去
我绝望地闭上眼,等待雷霆之怒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怒吼、斥责、或者直接被拎出去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死寂。
比之前更彻底的死寂。
仿佛我那一嗓子不是吼在空气里,而是吼在了一团巨大的、吸音的棉花上。所有的声音,包括那些细微的呼吸和挪动声,都消失了。
我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掀开眼皮。
眼前的景象让我彻底石化了。
那监考老头,那个像风干竹竿一样的老头,此刻像被一道无形的、威力巨大的闪电劈中了天灵盖。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保持着刚才俯视我的姿势,但那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蜡黄老脸,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蜡黄转为惨白,又从惨白迅速涌起一股病态、亢奋的潮红。
他那双浑浊发黄、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溜圆,眼珠子鼓凸出来,几乎要撑破那副用麻绳绑着的厚水晶片眼镜。
他干瘪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发出嗬嗬的、像是破风箱一样急促的抽气声,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花白胡子也跟着疯狂抖动。
他像是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最恐怖、最神圣的东西——就因为我吼了一个二!
呃…呃呃…
他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怪响,瘦骨嶙峋的手指死死抠住我面前的破木桌边缘,指甲刮擦着粗糙的木面,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他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那件破旧的深灰长袍也跟着簌簌抖动,仿佛随时会散架。
这反应……是不是有点过于惊悚了
我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后背的寒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我只是答了个二啊!
这到底什么情况
难道这个世界的数学体系里,1+1等于别的
等于王八等于土豆我是不是答错了
我是不是要死了
就在我脑子彻底乱成一锅沸腾的浆糊,几乎要夺路而逃的时候,老头终于从那剧烈的震颤中缓过一口气。
他猛地抬起那只鸡爪般枯瘦的手,不是指向我,而是高高地、颤抖着指向头顶那方投下刺目光柱的洞口,仿佛要抓住什么虚无的神谕。
天!才!
他用尽全身力气,声嘶力竭地咆哮出来。那嘶哑破锣般的声音被拔高到极限,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哭腔,尖利地撕裂了整个考场的死寂,在巨大的空间里反复冲撞、回荡。
百年!不!千年难遇的绝世天才啊!降临啦——!!!
轰!
整个考场,炸了。
不是比喻,是真的炸了。
仿佛一颗无形的炸弹在人群中引爆。
刚才还麻木呆滞、正襟危坐的考生们,此刻像被通了高压电的沙丁鱼罐头,猛地从座位上弹跳起来!
木凳被带倒,噼里啪啦摔在地上,粗重的喘息瞬间变成了无数道倒抽冷气的声音,汇聚成一片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嘶——声浪。
所有的目光,上百道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瞬间聚焦在我身上。那目光里没有恶意,没有嫉妒,只有一种纯粹的、极致的、如同信徒目睹神迹降临般的狂热和震撼!
离我最近的一个大个子考生,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直勾勾地盯着我,仿佛我头上长出了两只金光闪闪的犄角。
天……天才
他……他说啥一加一……等于二
二……二是什么
神迹!这是神迹!
快!快看长老!
混乱的、压低的惊呼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颤抖。
人群像被狂风搅动的麦浪,推搡着,拥挤着,拼命地想要靠近我,想要看清楚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绝世天才到底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
无数只沾着汗渍的手伸向我,几乎要抓住我的破麻布衣服。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汹涌澎湃的狂热彻底淹没了。
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监考老头——现在应该尊称为长老了——他脸上的潮红如同沸腾的岩浆,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
他猛地拨开几个试图靠近我的考生,动作敏捷得完全不像个枯瘦老头。
肃静!肃静!!
他挥舞着枯瘦的手臂,用那破锣嗓子竭力维持秩序,但声音里的激动完全压不住。
都给我退后!不许惊扰了天才!你!还有你!立刻去禀告校长!最高规格!最高规格的庆典!立刻!马上!快——!!
他指着几个看起来稍微机灵点的考生,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
那两个被点名的家伙如梦初醒,脸上混杂着激动和茫然,跌跌撞撞地拨开人群,朝着考场一个黑洞洞的侧门狂奔而去,脚步踉跄,差点摔个狗吃屎。
长老这才猛地转回身,那张激动得扭曲变形的老脸再次凑到我面前,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嘴里那股陈年烟草和食物发酵混合的酸腐气味。
他伸出两只枯瘦如柴、青筋毕露的手,不由分说,一把死死攥住了我的胳膊。
那力道大得惊人,像两把冰冷的铁钳,捏得我骨头生疼。
孩子!不!天才阁下!
他声音嘶哑颤抖,浑浊的眼里闪烁着泪光(是激动还是被那厚水晶片硌的),跟我走!快!别管这些俗物了!
你的时代到了!我们‘求知圣殿’……不!我们整个世界,有救了啊!
他几乎是拖着我,用一股和他枯槁身形完全不符的蛮力,拽着我跌跌撞撞地朝着考场后方那扇唯一的、装饰着歪歪扭扭几何图案的木门冲去。
身后,是数百道如同实质般滚烫的、混杂着崇拜、狂热与极度好奇的目光,像汹涌的潮水,紧紧追随着我们。
我的脚像是踩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被拖着走。
长老的手像铁箍一样紧紧钳着我的胳膊,那力道让我毫不怀疑,如果我此刻胆敢挣扎或者停下来思考一下这荒诞剧的合理性,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把我这条天才的胳膊当场卸下来当圣物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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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外面是一条狭长、昏暗的走廊。
墙壁是粗糙的土坯垒成的,坑坑洼洼,挂着几盏昏暗的油灯,灯苗在浑浊的玻璃罩里有气无力地跳动,将我们扭曲拉长的影子投在凹凸不平的墙上,如同鬼魅。
快!快!长老一边拖着我疾走,一边用他那破锣嗓子激动地念叨,唾沫星子不时溅到我脸上,校长!教授们!他们一定会疯掉的!
一加一等于二!天哪!多么完美!
多么神圣!多么……多么……无可辩驳的真理啊!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枯瘦的身体因为兴奋而微微痉挛。
我被他拖着,像个没有灵魂的破麻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疯了!都他妈疯了!这个世界绝对是疯了!就因为一个二就因为一加一等于二!
走廊尽头又是一扇门。长老猛地用肩膀撞开,刺目的光线混合着喧嚣的声浪瞬间涌了进来。
我们冲进了一个巨大的、类似礼堂的空间。这里比刚才的考场明亮得多,墙壁上开了许多更大的方形洞口,阳光瀑布般倾泻而下。但此刻,真正照亮空间的,是无数张激动得通红的脸庞,是无数双闪烁着奇异光芒的眼睛。
礼堂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有穿着同样粗麻布衣服的学生,更多的是穿着和长老类似、但布料稍好、颜色更深、袖口领口似乎还努力缝了些歪歪扭扭装饰边的教授们。
他们显然是被那两个狂奔报信的考生惊动了,此刻全都围拢在门口附近,像一群等待投喂的、极度亢奋的鸭子。
当长老拖着我,如同展示一件稀世珍宝般出现在门口时,整个礼堂瞬间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寂静。所有的喧嚣戛然而止。上百道目光,比考场里更加炽热、更加集中、更加充满探询和期待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校长!校长呢!长老嘶吼着,声音因为激动而劈叉,看啊!就是他!就是他!亲口说出了那个神圣的答案!一加一!等于——二!
轰!
短暂的死寂后,是比考场更猛烈十倍的山呼海啸!
二!真的是二!
神啊!我听到了真理之音!
快!快让我看看天才长什么样!
人群彻底失控了。
教授们失去了所有的矜持(如果他们有的话),学生们更是狂热地往前涌。
场面瞬间乱成一锅沸腾的粥。
我被汹涌的人潮挤得东倒西歪,无数只手伸过来,试图触碰我的头发、我的衣服,仿佛这样就能沾染一丝天才的气息。汗味、尘土味、还有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发酵谷物的体味混杂在一起,熏得我头晕眼花。
让开!都给我让开!挤坏了天才你们担待得起吗!一个更加洪亮、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硬生生压过了鼎沸的人声。
人群像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安静下来,并且如同摩西分海般向两边分开。一个身影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来人是个大胖子。非常胖。
他穿着和其他教授类似的深色长袍,但这袍子显然是用料最足的,几乎被他那圆球般的身体撑到了极限,布料在胸前和腹部绷得紧紧的,勾勒出几道深深的勒痕。
他的脸也是圆圆的,堆满了肥肉,一层叠着一层,把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挤成了两条细缝,此刻那细缝里正射出两道精光。
他的头上戴着一顶……那玩意儿能叫帽子吗
看起来像是用某种廉价的金色颜料涂抹过的硬纸板,被强行折成了歪歪扭扭的尖顶形状,此刻正随着他急促的步伐在他那油光发亮的脑门上微微颤动。
这位,显然就是求知圣殿的校长大人了。
他走到我面前,那庞大的身躯带来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他眯着小眼睛,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着我,那目光锐利得像刀子,仿佛要把我从里到外剖开研究一遍。
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感觉自己像砧板上的一块肉。
终于,他肥厚的嘴唇咧开一个极其夸张的笑容,脸上的肥肉都堆叠起来,挤得眼睛几乎消失不见。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洪亮如钟,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骨骼清奇!眼神灵动!一看就是承载了无上智慧的天选之子!他猛地伸出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我的肩膀上。
砰!
我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差点被这一巴掌直接拍到地上去。
来人!校长大手一挥,意气风发,立刻!马上!为我们的天才阁下!准备最高规格的‘真理沐浴’和‘智慧飨宴’!通知全城!不!通知所有已知的聚落!天降神才!就在我们求知圣殿!一加一等于二的奥秘,终于被揭开了!!他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
求知圣殿万岁!校长英明!天才万岁!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再次响彻礼堂,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我就这样,像个提线木偶,在一群狂热到失去理智的人群簇拥下,晕晕乎乎地被带走了。
所谓的真理沐浴,就是被几个同样激动得手抖的侍者(穿着更破的麻布衣),用一种散发着古怪草药味的温水,在一间简陋的石头屋子里象征性地冲洗了一下。
所谓的智慧飨宴,则是在一个更大、更明亮、也更嘈杂的大厅里举行。
当我被沐浴干净,换上了一件同样材质但明显是崭新的、还带着折痕的粗麻布长袍(据说这是天才服),再次被带到大厅时,眼前的景象让我彻底失去了语言能力。
大厅中央燃着几堆巨大的篝火(在这种天气!),火焰跳跃着,映照着周围无数张亢奋的脸。长条木桌上堆满了食物——烤得焦黑、看不出原形的块茎植物,煮得稀烂、冒着可疑气泡的绿色糊糊,一些黑乎乎、形状扭曲、大概是某种小型啮齿动物的烤肉,还有堆成小山、颜色暗淡的不知名野果。空气里弥漫着烤肉焦糊味、植物糊糊的土腥味、汗味和篝火的烟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复杂气息。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在场所有人的热情。教授们、学生们、还有更多闻讯赶来的、穿着更破旧的平民,挤满了大厅的每一个角落。他们手里捧着粗糙的木碗或陶杯,里面盛着浑浊的、泛着泡沫的液体(大概是某种自酿的劣酒),个个面红耳赤,眼神迷离,显然已经喝了不少。整个大厅人声鼎沸,喧闹得如同一个巨大的蜂巢。
天才!看!天才出来了!
就是他!说出了那个神圣的数字!
二!多么美妙的发音!
快!再给我们讲讲!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
对啊!讲讲!讲讲!
我刚一露面,立刻引发了新一轮的狂热。无数道目光聚焦过来,无数个问题像乱箭般射来。我被几个教授(包括那位枯瘦的长老)几乎是架着,送到了主位上——一张铺着张破旧兽皮的宝座,旁边就坐着红光满面的胖校长。
校长端起一个巨大的、边缘缺了好几个口子的陶杯,里面晃荡着浑浊的酒液,站起来,用他那洪钟般的声音吼道:安静!都给我安静!让我们共同举杯!敬我们伟大的天才!敬他为我们带来的——终极真理!一加一等于二!!
敬天才!敬真理!一加一等于二!!
数百人齐声呐喊,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所有人都仰起脖子,将杯中浑浊的液体一饮而尽。
我被这狂热的氛围裹挟着,也被一个教授塞了一杯那散发着酸馊味的酒。看着周围一张张虔诚、激动、写满了对真理无限崇拜的脸,一种极其荒谬、极其不真实的感觉再次淹没了我。这到底是天堂,还是另一个更离奇的地狱就因为一个小学一年级的知识点
看着眼前木盘子里那块烤得焦黑、滋滋冒油、形状诡异得让人毫无食欲的烤肉,再看看周围那些对着粗劣食物大快朵颐、仿佛在享用无上珍馐的教授们,再想想自己那个世界高考前老妈精心准备的营养餐……一股强烈的委屈和荒诞感猛地冲上脑门。
唉……我下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叹了口气,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带着一种疲惫和自嘲,早知道……早知道这么简单就能当天才……我还拼死拼活复习个什么劲儿啊……考零分都没事儿……
我的声音很轻,淹没在周围巨大的喧嚣里,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沸腾的岩浆湖。
然而,就在我说出零分这个词的瞬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如同被按下了某个无形的暂停键。
以我为中心,声音像退潮般迅速消失。先是离我最近的胖校长和枯瘦长老。校长正举着一块黑乎乎的烤肉往他那张油光发亮的大嘴里塞,动作猛地僵住,烤肉停在了距离嘴唇一寸的地方。他脸上那种亢奋的笑容瞬间凝固,小眼睛里的精光变成了极度的震惊和茫然。他肥厚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旁边的枯瘦长老反应更剧烈。他手里端着一个陶碗,碗里是那种绿色的糊糊。
就在零分这个词钻进他耳朵的刹那,他整个人如同被高压电击中,猛地一颤!
那只枯瘦的手剧烈地一抖,盛满糊糊的陶碗哐当一声脆响,直接脱手摔在粗糙的石板地上,绿色的粘稠物溅得到处都是,甚至有几滴溅到了他那件破旧的长袍下摆上。
但他完全没在意地上的污秽。他那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纸。浑浊的眼珠死死地瞪着我,瞳孔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透过那副歪斜的厚水晶片眼镜,那眼神里的东西让我瞬间头皮发麻——那是一种看到了禁忌、看到了魔鬼、看到了世界末日般的极致恐惧!
紧接着,这恐怖的寂静如同瘟疫般迅速扩散开去。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一圈又一圈,以我为中心,无声而迅猛地荡开。
正在高谈阔论的教授,声音戛然而止,表情僵在脸上;正在撕扯烤肉的平民,动作凝固,眼神呆滞;正在碰杯的学生,手臂悬在半空,杯中浑浊的酒液微微晃荡……
前一秒还如同火山爆发般喧嚣鼎沸的大厅,后一秒就变成了一个巨大而诡异的默片现场。数百人保持着各自的动作,如同被集体石化,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的目光,都带着同一种无法言喻的、深入骨髓的惊恐,齐刷刷地、死死地钉在我身上。
我坐在那张铺着破兽皮的宝座上,手里还端着那杯散发着馊味的酒,感觉自己像个被钉在舞台中央的小丑。刚才还滚烫的空气,此刻仿佛瞬间冻结成了万载玄冰,寒气从四面八方渗入我的骨髓。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咚!咚!咚!每一下都沉重得像是要砸碎我的肋骨。
你……你刚才……
胖校长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洪钟般的嗓音此刻却干涩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生锈的齿轮里艰难挤出来的。
他肥硕的身体微微前倾,眯成细缝的小眼睛死死盯着我,里面燃烧着一种混杂着极度恐惧和疯狂求知欲的火焰,那火焰几乎要将他脸上的肥肉点燃。你说了……‘零’是‘零’吗那是什么那……那是什么禁忌的……知识!
他的声音不高,但在落针可闻的大厅里,却如同惊雷炸响。

他提到了‘零’
那是什么东西
天啊……难道比‘二’还要……
压抑的、带着无尽恐惧的低语如同鬼魅的私语,开始从四面八方传来,汇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嗡嗡声。每一个音节都像冰冷的针,扎在我的皮肤上。
枯瘦长老猛地向前扑了一步,他那枯瘦如柴的手如同鹰爪般死死抓住了我的胳膊,力道之大,让我毫不怀疑他想把我的骨头捏碎。他惨白的脸因为极度的激动而扭曲变形,浑浊的眼珠布满血丝,几乎要从那厚厚的水晶片后面凸出来。
快!告诉我!‘零’!那是什么是……是某种……诅咒吗还是……还是比‘二’更伟大的……真理他的声音嘶哑尖锐,带着一种濒死般的喘息,灼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带着浓重的口臭和恐惧的味道,求你了!天才!告诉我们!‘零’到底是什么!它会带来毁灭吗!
毁灭这个词像一颗投入深水的炸弹,瞬间引爆了人群压抑到极点的恐惧。
啊——!
不要毁灭!
天才!救救我们!
告诉我们‘零’是什么!
人群彻底崩溃了。有人尖叫着抱头蹲下,有人惊恐地互相推搡,有人对着我疯狂磕头,额头撞击石板的声音砰砰作响。整个大厅乱成一锅滚开的恐惧浓汤。
我被长老抓着胳膊,像个被架上火刑架的囚徒,面对着数百双写满疯狂和绝望的眼睛。冷汗瞬间浸透了我那件崭新的粗麻布天才服,粘腻冰冷地贴在背上。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尖叫:完蛋了!玩脱了!我他妈就是随口抱怨一句考零分啊!这世界的人连零都不知道!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安静!都给我安静!!胖校长的怒吼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色厉内荏的颤抖。他肥胖的身躯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试图用威严压制住这失控的场面,但效果甚微。恐慌如同瘟疫,已经深深植入了每个人的骨髓。
枯瘦长老的手指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他那双布满血丝、充满癫狂求知欲的眼睛死死钉在我脸上,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说!求求你了!天才!告诉我们!‘零’!它是什么!它是不是……是不是意味着……什么都没有!那怎么可能!‘没有’……怎么可能存在!那……那岂不是……虚无!是……是世界的终结!
他语无伦次,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词都带着灵魂深处的战栗。
虚无
世界的终结
天啊……
恐慌的低语瞬间变成了绝望的哀嚎。更多的人瘫倒在地,身体筛糠般抖动。整个智慧飨宴大厅,此刻彻底沦为了人间炼狱的前厅。
我被这山呼海啸般的恐惧彻底淹没了。窒息感扼住了我的喉咙。不行!必须做点什么!再这样下去,这群疯子绝对会把我撕了祭天!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退去,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儿猛地冲了上来。去他妈的!既然你们把我当神,那我就给你们来点真神迹!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九年义务教育的铁拳!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高高鼓起。在胖校长和枯瘦长老惊愕的目光中,在数百人绝望的哭嚎声中,我用尽全身力气,用最大的音量,对着整个混乱疯狂的大厅,吼出了那个刻在每一个中国学生DNA深处的神圣口诀:
一一得一!
声音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大厅里绝望的喧嚣。
所有混乱的动作、哭喊、推搡、磕头……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时间仿佛凝固了。数百张写满恐惧的脸同时僵住,眼神里的疯狂和绝望如同被冰封,只剩下一种极致的茫然。他们呆呆地看着我,仿佛听到了某种完全无法理解的、来自天外的神谕。
一二得二!
我毫不停顿,继续吼出第二句。声音在死寂的大厅里回荡,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
一三得三!
一四得四!
……
我如同一个被上了发条的机器,开始机械地、大声地背诵着九九乘法表。每一个数字,每一个得字,都掷地有声。我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用力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当我背到三三得九时,枯瘦长老抓着我胳膊的手猛地松开了。他像一尊石化的雕像,僵立在那里,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无意识地张开,露出几颗发黄的门牙。他脸上的恐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极致的震撼和痴迷。
四四十六!
胖校长手里的烤肉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油腻沾污了他那件紧绷的袍子下摆。他浑然不觉,小眼睛死死盯着我的嘴,肥厚的嘴唇微微哆嗦着,似乎在无声地复述着我吐出的每一个音节。
五五二十五!
六六三十六!
……
整个大厅彻底陷入了绝对的、落针可闻的死寂。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如同神祇在宣读创世法则。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眼神从最初的茫然,迅速转变为一种近乎朝圣般的狂热专注。他们的呼吸都屏住了,生怕漏掉一个音节。
七七四十九!
八八六十四!
九九——八十一!
当我吼出最后一句九九八十一时,声音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破音。但就是这一声破音的终结,如同点燃了引信。
轰!!!
死寂被彻底炸碎!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狂热、都要歇斯底里的声浪如同火山爆发般冲天而起!
神迹!这是真正的神迹啊——!
天音!这是创世的天音!
快!快记下来!每一个字都是真理!
纸!笔!快给我纸笔!
教授们彻底疯了!他们脸上的皱纹因为极度的激动而扭曲着,有人疯狂地撕扯着自己身上的长袍,试图找到一片可以书写的布料;有人直接扑到地上,用颤抖的手指蘸着刚才打翻的绿色糊糊,在粗糙的石板地上疯狂地划拉着那些他们刚刚听到的、神圣无比的数字组合;更多的人则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索着,掏出随身携带的、用粗糙树皮或者处理过的兽皮制成的笔记本,以及用烧焦木棍做成的炭笔,开始用近乎痉挛的速度,歪歪扭扭地记录着我刚刚背诵的每一个音节。整个大厅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而混乱的抄写现场,纸张(树皮、兽皮)翻飞的哗啦声,炭笔划过粗糙表面的沙沙声,还有人们激动到语无伦次的祈祷声和惊叹声,混杂成一片震耳欲聋的狂潮。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神圣!太神圣了!
原来数字的组合如此玄妙!
这一定是世界运行的终极密码!
枯瘦长老早已泪流满面,浑浊的老泪顺着他深刻的皱纹沟壑肆意流淌。他扑通一声跪倒在我面前,完全不顾地上的污秽,双手高举过头,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在膜拜他的神:神谕!这是无上的神谕啊!感谢上苍!感谢您赐予我们真理!赐予我们这位……这位……真理化身的天才!他激动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胖校长也激动得浑身肥肉乱颤,他猛地推开拥挤的人群,跌跌撞撞地冲到我面前,那张油光发亮的大脸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郑重和敬畏,小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光芒。
天才阁下!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带着一种奇异的尖利,不!真理的使者!您……您带来的神谕,已经彻底震撼了我们的灵魂!解开了我们千年的迷障!为了表达求知圣殿最崇高的敬意,为了证明我们对真理的无限渴求……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宣布一件关乎世界存亡的大事,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求知圣殿第……呃……很多很多代校长!在此,代表全体师生,恳请您!移步圣物阁!瞻仰我们求知圣殿……不!是我们整个世界,守护了无数岁月、等待了无数个世纪、只为等待真正能理解它的主人出现的……至高圣物!
圣物还至高无上等待真正的主人我刚刚被乘法表震得发麻的脑子又开始嗡嗡作响。这又是什么幺蛾子难道……是祖传的算盘还是结绳记事的终极版
枯瘦长老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鼻涕,激动地附和:对!对!圣物!只有您!只有您这样洞悉数字神谕的天才,才配得上它!才可能……唤醒它沉睡的力量!请!快请!
我被这两位重量级人物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在数百道狂热到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目光注视下,如同被押解的囚徒,又像是被簇拥的圣徒,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依旧沸腾混乱的飨宴大厅,朝着圣殿更深处走去。
穿过几道守卫森严(几个同样激动得手抖、拿着削尖木棍当长矛的守卫)的厚重木门,沿着一条光线昏暗、墙壁上刻满了意义不明符号的狭窄通道向下走了一段。空气变得阴冷潮湿,带着一股浓重的、铁锈混合着陈年尘埃的味道。
最终,我们停在了一扇巨大的、看起来异常沉重的金属门前。那门似乎是某种黄铜合金铸造的,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墨绿色的铜锈,只在经常触摸的位置被磨蹭得微微发亮。门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正中央镶嵌着一个奇怪的圆形凹槽,凹槽内部布满了极其细微、复杂到令人眼花的几何纹路。
胖校长和枯瘦长老的神情变得无比肃穆,甚至带着一种朝圣般的虔诚。胖校长从他那件紧绷的长袍内袋里,珍而重之地摸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钥匙或者说,更像是一个奇特的金属柄。一端是便于握持的圆柄,另一端则是一个同样布满复杂几何纹路的金属凸起,形状与门上的凹槽似乎完全吻合。钥匙本身也覆盖着厚厚的铜绿,显得古老而神秘。
胖校长的手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着,他小心翼翼地将钥匙凸起的一端,对准门上的凹槽,缓缓地、郑重地插了进去。
咔哒。
一声轻微但清晰的机括咬合声在寂静的通道里响起。
紧接着,一阵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嘎吱……嘎吱……声传来。沉重的金属门开始向内缓缓开启,铰链摩擦的声音如同垂死巨兽的呻吟。一股更加浓郁的、带着冰冷金属气息和尘埃味道的寒风从门内涌出。
门后,是一个不大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一个同样用古老金属铸造的、类似祭坛的方形台座。台座上,静静地躺着一件东西。
我的目光落在那样东西上,瞳孔猛地收缩,下巴差点直接砸到冰冷的石板地上。
那所谓的至高圣物、等待了无数世纪的真理钥匙……
赫然是一个——
计算器!
一个极其老旧的太阳能计算器!
它的塑料外壳是那种最廉价、最常见的灰白色,如今已经严重发黄,边角处布满了细密的划痕和磕碰的痕迹。正面是磨损得几乎看不清字符的按键区,上方有一块小小的、长方形的太阳能电池板,此刻在石室墙壁上几盏昏暗油灯的光芒下,反射着微弱的光。最显眼的是屏幕区域——一块小小的、暗灰色的液晶屏,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和污渍,完全看不清显示内容。
这东西……这东西……我他妈闭着眼睛都能在街边两元店买一打啊!这就是守护了无数岁月的至高圣物!等待真正主人的圣物!就这!!
胖校长和枯瘦长老却激动得浑身发抖,他们近乎匍匐地靠近那个金属祭坛,眼神痴迷而敬畏地凝视着那个破旧的计算器,仿佛在瞻仰创世神的遗骸。
看啊……天才阁下!胖校长的声音带着一种梦呓般的颤抖,肥硕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隔空描摹着计算器的轮廓,这就是……圣物!‘计算真理之匣’!传说中,只有真正通晓数字神谕的人,才能唤醒它沉睡的……灵魂!才能让它……展现真理的光辉!他抬起那张油光发亮、充满无限希冀的脸,热切地看着我,阁下!您!您是千年来唯一掌握神谕的人!请您!请您唤醒它吧!
枯瘦长老也在一旁疯狂点头,浑浊的老泪再次涌出:求您了!让我们……让我们亲眼目睹……真理显圣的……一刻吧!他激动得几乎语不成调。
唤醒唤醒一个计算器我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两位如同等待神迹降临般的求知圣殿最高领袖,再看看祭坛上那个积满灰尘、破旧得随时会散架的计算器,一股强烈的、荒谬绝伦的黑色幽默感如同喷泉般涌上心头,几乎要冲破我的喉咙。
行吧。你们要神迹是吧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那股想狂笑的冲动,在胖校长和枯瘦长老屏息凝神、如同石化般的注视下,迈步走向那个金属祭坛。
我伸出手,动作随意得甚至有些漫不经心。指尖触碰到计算器那冰凉、布满灰尘和油腻的塑料外壳,轻轻一拨,将它从那个被供奉了不知多久的祭坛上拿了下来。这个动作立刻引来了身后两声压抑到极致的抽气声,仿佛我亵渎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我把它翻了过来。果然,背面有一个小小的滑动开关。开关槽里积满了黑乎乎的污垢。我用指甲抠了抠,然后,在胖校长和枯瘦长老瞪得几乎要裂开的眼珠子注视下,拇指和食指捏住那个小小的塑料开关,轻轻向下一拨。
嗒。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塑料摩擦声。
几乎是同时,祭坛上方,石室的穹顶处,一个我进来时根本没注意到的、隐藏在阴影里的黑色小圆点,骤然亮起了一点极其微弱的红光。那红光闪烁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
我毫无察觉。
我的注意力全在手里的计算器上。开关拨下了,但屏幕上……一片死寂的灰色。连个屁都没显示。
哦,对了。太阳能电池板脏得要命。
我撇撇嘴,把计算器又翻回正面,抬起袖子,用我那件崭新的粗麻布天才服的袖口,对着那块小小的太阳能电池板,用力地、来回地擦拭起来。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塑料表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您……您在做什么枯瘦长老的声音带着一种惊恐的颤抖,仿佛我在对圣物进行某种大不敬的亵渎仪式。
擦干净点,不然没电。我头也没抬,随口答道,继续用力擦拭着那块沾满陈年污垢的电池板。
终于,那块小小的长方形区域被我擦得露出了下面深蓝色的本色,在石室昏暗的油灯光线下,反射出一点微弱的光泽。
我再次把它翻过来,屏幕朝上。
胖校长和枯瘦长老连呼吸都停止了,身体前倾,脖子伸得老长,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死死地盯着那块小小的、暗灰色的屏幕。石室里只剩下油灯灯芯燃烧时极其微弱的噼啪声。
一秒。
两秒。
三秒。
就在我怀疑这玩意儿是不是彻底报废了的时候。
那块原本死寂的、暗灰色的液晶屏幕,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在屏幕的左上角,极其艰难地、如同垂死之人最后的喘息般,极其缓慢地浮现出两个极其微小、笔画扭曲、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字符:
【0.

虽然那0字歪歪扭扭,后面那个点更像是屏幕坏点,但这确实是……开机了!
亮了!圣物……亮了!枯瘦长老发出一声尖锐到变调的嘶鸣,整个人如同癫痫发作般剧烈颤抖起来,手指死死抓住旁边胖校长紧绷的袍袖。
胖校长肥硕的身体也如同过电般猛地一抖,油光发亮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小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如同实质般的狂喜光芒:神迹!显灵了!真理之匣……回应了!它回应了天才阁下的呼唤!!
他们的狂喜仅仅持续了不到半秒钟。
就在那微弱扭曲的【0.
】在屏幕上艰难维持,胖校长和枯瘦长老激动得几乎要拥抱在一起,枯瘦长老甚至张开双臂,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看就要高呼出什么神圣赞歌的刹那——
异变陡生!
呜——呜——呜——!!!
一阵极其尖锐、极其刺耳、穿透力强到足以撕裂耳膜的电子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如同海啸般猛地从我们头顶上方、从圣殿的每一个角落、甚至仿佛从整个大地的深处疯狂爆发出来!
那声音冰冷、机械、毫无感情,带着一种灭绝性的恐怖意味,瞬间灌满了整个狭小的圣物阁石室!尖锐的音波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直刺大脑!
我猝不及防,被这恐怖的声浪冲击得眼前一黑,手里的计算器差点脱手飞出。胖校长和枯瘦长老脸上的狂喜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瞬间粉碎,被一种极致的惊恐和茫然彻底取代。胖校长脸上的肥肉剧烈地哆嗦着,小眼睛里的光芒熄灭了,只剩下无边的恐惧。枯瘦长老则像是被抽掉了全身骨头,直接瘫软在地,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发出不成调的、绝望的呜咽。
这警报声……不是这个世界的!这冰冷的、标准的、充满现代工业感的电子合成音!这分明是……
还没等我的脑子从这恐怖的声浪中理清头绪,一个更加冰冷、更加宏大、毫无抑扬顿挫、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机械合成音,陡然压过了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空间,清晰地灌入我们每一个人的耳中:
【警告!警告!检测到高维数学逻辑扰动!】
【确认:第999号目标个体。】
【数学能力等级判定:达标。】
【空间坐标锁定:求知圣殿-圣物核心。】
【数学逻辑污染扩散临界值突破!】
【灭绝协议——启动!重复!灭绝协议——启动!】
【目标:清除第999号个体及其关联污染源。】
【执行倒计时:十……九……】
冰冷的倒计时,如同丧钟的轰鸣,一下下,沉重地敲打在死寂的石室中,也敲打在我骤然冻结的心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