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山那一番修水利的规划,说得在场的村民们个个都是热血沸腾,仿佛那好日子就跟长了翅膀似的,马上就要飞到家门口了。
大伙儿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摩拳擦掌,都憋着一股劲儿,准备跟着张大山大干一场。
那股子兴奋劲儿,一直持续到程,想必大伙儿心里头都还有数吧?”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记得。
“那好。”张大山接着说道,“这活儿,不是一天两天能干完的,也不是光靠咱们赤手空拳就能成的。”
“俺估摸着,这头一步,咱们至少得添置些像样的家伙什。比如多几把好使的铁锹、锄头,还得有几副抬土石用的结实扁担和箩筐。不然光靠各家那点破铜烂铁,怕是没等河道挖通,家伙什就先散了架了。”
“还有,这挖河道清淤泥,那可是个力气活,也是个脏活累活。大伙儿总不能饿着肚子下河吧?这连着干上几天,要是没点干粮垫补垫补,铁打的身子骨也熬不住啊。”
“所以,”他话锋一转,终于说到了最关键的地儿,“俺琢磨着,咱们村里,是不是也该凑点份子,集点资,好歹把这修水利的头一笔开销给它垫上?”
集资?
这话一出口,底下的人群顿时就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比昨儿个答应出人出力时的爽快劲儿,可差了不少。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尴尬和为难。
去年那场大旱,把家家户户的底子都给掏空了。
如今能勉强不饿死,就已经是老天爷开眼了。
谁家还有那余钱剩米来“集资”?
“大山哥不是俺们不乐意出。”一个平日里跟张河走得比较近的汉子,名叫李老四的,苦着脸程。
“可这人手咋个调配?还有这干多干少的,将来咋个算?”
这确实是个难题。
张大山也知道,这种涉及到集体劳动和利益分配的事情,最是容易出岔子,也最容易伤人心。
他沉吟了片刻,说道:“这个俺也想过了。”
“咱们可以先按户头来分派任务。比如,这清淤的河段,可以分成几截,每几户人家负责一截。大家伙儿互相监督着干,谁也别想偷懒。”
“至于这工分的计算嘛咱们可以先弄个简单的法子。比如,一个壮劳力踏踏实实干足一个时辰,就算一个工分。半大孩子或者妇人干一个时辰,就算半个工分或者三分之一个工分。”
“每天干完活,由各段的负责人,把各家出的工分都仔仔细细地记在账上。这账本,就由小山来管,他识字,算术也好,保证公公正正,谁也别想占便宜。”
“将来等咱们村里这水利修好了,地里能多打粮食了,或者办起了别的什么集体营生,有了进项,再按照这工分的多少,来给大家伙儿分红,或者抵扣赋税啥的。”
他这法子,虽然还很粗糙,但也算是提出了一个相对公平、也看得见摸得着的框架。
至少,让那些肯出力的人,看到了未来的“回报”,心里头也就有了盼头。
众人听了,也都觉得这个法子还算靠谱,比以前那乱糟糟的摊派徭役,可强太多了,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好。既然钱和人都大致有了着落。那咱们”
张大山正想宣布明日正式开工,把大伙儿的干劲儿再鼓一鼓。
忽然,人群外围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带着几分不阴不阳的调调,让人听着就浑身不舒坦。
“哎哟喂,这张大当家的,如今可真是威风八面,气派不凡啊。”
“站在这儿发号施令,又是集资又是募工的,比那县太爷的派头还足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这青石村,改姓张了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个一向喜欢搬弄是非、又跟刘员外走得极近的孙二,正抱着膀子,斜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上,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乱转,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旁边,还站着几个平日里跟着他一起混日子的泼皮无赖,也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嘻嘻哈哈地附和着。
张大山看到是他们,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