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铁链深深勒进皮肉,李玄被两个如狼似虎的执法弟子一左一右架着,踉踉跄跄地朝着传说中的水牢走去。
他此刻的样子,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头发凌乱,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脸色苍白得跟刚从坟里刨出来似的。
一身杂役弟子的破旧衣衫更是沾满了尘土,胸口处被剑气划破的地方,隐约还能看到焦黑的痕迹。
“这……这就是那个敢当众骂圣女的猛人?”
“我的老天,还真是他!听说连圣女两剑都没劈死他!”
“嘶——真的假的?那可是圣女啊!筑基后期的全力一击,他怎么可能扛得住?”
“谁知道呢,可能是身上有什么护身至宝吧。”
“我看他是活腻歪了,就算这次不死,以后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小声点,别被执法弟子听见了!”
沿途遇到的云岚宗弟子,无论是外门还是内门,都远远地避开,对着李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那眼神,复杂得很。
有惊骇,有不解,有幸灾乐祸,甚至还有那么一丢丢……难以言喻的敬佩?
毕竟,敢这么指着圣女鼻子骂,还能活蹦乱跳(虽然看起来快散架了)地被押去水牢,这本身就是一种传奇了。
李玄低垂着头,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心中却是一片MMP。
老子也不想这么拉风啊!
这该死的作死系统,把他往绝路上逼!
现在好了,全宗门的名人,还是臭名昭著的那种。
“都给老子让开!看什么看,没见过押送重犯吗?”
押解李玄的一名执法弟子,三角眼,一脸横肉,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很是不耐烦地呵斥道。
他叫刘三,平日里就喜欢作威作福,此刻押着李玄这个“大人物”,更是感觉自己威风八面。
人群被呵斥着散开了一些,但依旧有不少胆大的远远跟着,想看看后续。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挤出来一个壮硕的身影,带着焦急的呼喊。
“修哥儿!修哥儿!”
李玄闻声,艰难地抬了抬眼皮。
只见一个身高八尺,膀大腰圆,皮肤黝黑,面容憨厚的年轻弟子,正满头大汗地朝着他这边跑来。
正是李玄穿越过来后,在杂役房里认识的唯一一个能说上几句话的朋友——王大壮。
王大壮平日里负责挑水劈柴的重活,力气大得出奇,但脑子却不太灵光,为人倒是忠厚老实。
“王大壮,你小子挤什么挤?想造反不成?”刘三眼睛一瞪,厉声喝道。
王大壮被他一喝,吓得缩了缩脖子,但还是鼓起勇气,几步冲到李玄面前。
当他看清李玄那副凄惨模样时,那双铜铃般的大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得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
“修……修哥儿……你……你这是……”
王大壮的声音都在颤抖,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他之前只在演武场远远听说了李玄的“光辉事迹”,说什么李玄当众辱骂圣女,还硬接了圣女两剑。
当时他还以为是谁在吹牛皮,现在亲眼看到李玄这副模样,由不得他不信了。
“我的娘嘞!修哥儿,他们说……说你把圣女给……给骂了?还骂得很难听?”王大壮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一脸难以置信地问道。
那表情,精彩极了,混合着震惊、担忧、还有一丝丝“卧槽你牛逼”的复杂情绪。
李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他能怎么解释?
说自己被系统逼的?
说自己其实是个爱好和平,向往苟道的五好青年?
鬼信啊!
“修哥儿,你咋就这么糊涂啊!”王大壮见李玄不说话,更是急得直跺脚,蒲扇般的大手抓着自己本就不多的头发,“那可是圣女啊!是天上的仙女!你怎么能……唉!这下可怎么办啊?他们要把你怎么样?”
他急得团团转,黝黑的脸上满是汗珠,看着李玄的眼神充满了焦急和无措。
“王大壮!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此乃宗门钦定的重犯,冲撞圣女,罪大恶极!再不滚开,连你一块儿抓起来!”旁边的另一名执法弟子,马脸高颧骨,不耐烦地呵斥道。
他手中的佩剑“呛啷”一声出鞘半寸,寒冽的剑锋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王大壮被吓得一个激灵,求助般地看向李玄。
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只是个杂役弟子,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但他还是不死心地说道:“修哥儿,你……你等着!俺……俺回头去求求张管事,看看能不能……能不能给你说说情,送点……送点好吃的进去……”
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自己也知道这希望渺茫得跟大海捞针似的。
张管事不过是负责杂役房的一个小头目,哪有那么大面子去执法堂捞人,还是得罪了圣女的重犯。
李玄看着王大壮那张写满了真诚和担忧的憨厚脸庞,心中不由得流过一丝暖意。
这修仙世界,人心叵测,能遇到这么一个傻实在的兄弟,也算是穿越以来为数不多的慰藉了。
他不想连累这个傻小子。
李玄虚弱地朝着王大壮,轻轻摇了摇头,眼神示意他不要做傻事,赶紧离开。
“滚开滚开!别耽误老子们办差!”刘三不耐烦地推了王大壮一把。
王大壮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但他还是死死地盯着李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修哥儿……”
最终,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玄被两个执法弟子粗暴地拖拽着,渐渐远去,身影最终消失在通往宗门后山禁地的拐角。
王大壮站在原地,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黝黑的脸庞涨得通红,急得直跺脚,却又无能为力。
他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石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落些许尘土。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充满了无奈与担忧。
……
李玄被押解着,七拐八绕,来到一处位于后山悬崖峭壁之下的阴森洞口。
洞口用巨大的铁栅栏封锁着,旁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三个血色大字——“水牢狱”。
一股阴寒刺骨的潮气,夹杂着难以名状的霉味、血腥味、以及某种腐烂的恶臭,从洞内扑面而来,让李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进去吧,小子!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时光!”
刘三狞笑着,一把推开吱呀作响的沉重铁门,然后粗暴地将李玄推了进去。
“砰!”
铁门在身后重重关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巨响,彻底隔绝了外界的光线与声音。
李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适应了片刻,他才勉强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一个狭窄而潮湿的石窟,四周石壁上布满了青苔,湿滑黏腻。
脚下是冰冷刺骨的积水,深及脚踝,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湿气和霉味,吸入肺中,只觉得一阵滞涩。
头顶不时有水珠滴落,“嘀嗒、嘀嗒”,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水牢深处,隐约传来若有若无的铁链拖动声和压抑的呻吟,更添了几分恐怖气息。
“我靠,这环境……也太原生态了吧?”李玄在心中疯狂吐槽。
这破地方,别说人了,就是蟑螂老鼠来了都得抑郁。
刺骨的寒意不断从脚底板涌泉穴往上钻,试图侵入他的四肢百骸。
换做以前的李玄,恐怕不出半个时辰就得冻僵。
但现在,他体内《万劫不灭体》自行运转,一股微弱却坚韧的暖流在经脉中流淌,抵御着外界的阴寒。
炼气三重的修为,也让他对这种程度的恶劣环境有了一定的抵抗力。
虽然依旧感觉不舒服,但至少还能扛得住。
身上的锁链是用特制的玄铁打造,沉重冰冷,上面似乎还刻有禁锢灵力的符文。
李玄尝试着挣扎了一下,锁链纹丝不动,反而勒得他皮肉生疼。
“妈的,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他找了一块相对干燥(其实也湿漉漉的)的石壁,靠着坐了下来,冰冷的积水浸泡着他的双脚。
黑暗与孤寂,如同潮水般将他包裹。
压力,山一般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
圣女云曦瑶那张冰冷绝美的脸,以及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还有宗门那些长老们,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样子。
这次作死,玩得太大了。
虽然成功拿到了帝阶功法,修为也飙升到了炼气三重,但小命也快要玩完了。
“接下来会怎么样?执法堂会怎么审我?”
“严刑拷打?屈打成招?然后验明正身,拉到演武场咔嚓一刀?”
李玄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
他可不想英年早逝啊!他还有天荒地老要去苟呢!
“系统,系统大爷!”李玄在心中呼唤,“你还在吗?吱个声啊!”
“这次篓子捅得这么大,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有没有什么‘水牢签到大礼包’?或者‘越狱任务’也行啊!”
“再不济,给个新手保护期延长卡也成啊!”
然而,系统依旧是那副死样子,冰冷沉默,毫无回应。
李玄叹了口气,心中一片茫然。
难道,这次真的要靠自己想办法杀出一条血路?
可他现在只是个炼气三重的菜鸟,外面随便一个执法弟子都比他强,更别提那些长老和圣女了。
这死局,怎么破?
李玄的目光,在黑暗中闪烁不定。
他开始仔细回忆《万劫不灭体》的种种玄妙,以及系统之前发布的任务规则。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就在他绞尽脑汁思考脱身之策时,水牢深处,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以及一个沙哑而诡异的笑声。
“桀桀桀……又来新人了么?还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子……”
那声音,阴冷而邪异,让李玄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水牢里,还关着别的什么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