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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水道的阳光
嘀嗒……嘀嗒……嘀嗒……
不知从哪里滴落的水声,像是指引游船回归的灯塔,让我涣散的意识逐渐开始向大脑聚拢,对外界丢失的五感也慢慢回到了身体之中,我费力睁开了双眼,只觉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哪里
随着意识的逐渐清醒,一股又腥又臭的气味开始在鼻腔中弥漫开来,即使现在脑袋十分昏沉,我也能清晰地感受这股味道是如此让人难以忍受。
我本能地想抬起手捂住鼻腔,却发现自己意识浮游,躯体却沉沦于无形的枷锁之中,像是被鬼压床般动弹不得。
裹挟着腥臭的微风带着难以言说的黏稠感从耳边划过,仿佛有人在用手轻抚我的皮肤,让我忍不住惊起一层鸡皮疙瘩。
怎么……回事
身体还不能动,脑袋里面也是一片嗡嗡声,迟滞的思维像是陷入半凝固的浓雾中,每一缕思绪都裹着沉重的铅絮,在颅腔内缓慢漂浮却始终无法聚拢。
我一边尝试着操控手指,一边慢慢回忆在这之前的事,但无论我怎么回忆,对自己到这里之前,和究竟是怎么到这里这件事,却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奇怪了,我这是发生了什么
腥臭的味道一波又一波地冲刷着我的鼻腔,似乎要把我的肺也腐蚀干净,不过也许是这味道不断刺激的缘故,我的大脑正快速地清醒过来。
再次试着抬起手,这次除了些许的麻木感外,我终于感到了双手的存在,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脚还有些不听使唤,只好就这样瘫坐在地上。
看来现在还不能站立,我只好用手向四处不断摸索,身后有一片硬物,好像是一堵墙,我奋力用手调整了下位置,靠在墙边向四周打量了起来。
似乎是逐渐适应了这个黑暗的环境,一道轻轻闪动的光芒照进了我的眼中,我顺着这道光芒看去,只见一盏微弱的煤油灯正吊在我右侧不远处,但因为光线太过微弱,四周依然是漆黑一片,只是那股又腥又臭的味道似乎在诉说着,这里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看着这奇怪的环境,又尝试着回忆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奇怪的环境、失去的记忆、麻木的肢体……难道我是穿越了可这是穿越到了哪里呢
我猛地闪过一个念头——等一下,我这不是死了吧
想到这里,我连忙捏了一下大腿。
嘶~~~,看来基本的痛觉还是有的,这么说来我应该没死,思索间,双腿似乎也找回来了感觉,我紧紧倚靠着墙面,慢慢站了起来。
不远处的煤油灯扑闪扑闪的,微弱的火苗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我看了看四周一片虚无的黑暗,心中多少有点害怕,顾不得还有些麻木的双腿,向那片细小的慢慢走去。
心理学上认为,光作为生存信号的硬编码,人在向光行走时能显著降低心理恐惧,但似乎是背后巨大的黑暗和眼前微小的光源对比过于强烈,我越往前走越是觉得害怕,仿佛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在盯着我,让我几乎快要忍不住跑起来。
我强压着内心的恐惧,一瘸一拐地朝着那片昏黄走去,现在什么情况也不清楚,脚也还没有完全恢复,跑起来万一撞到什么伤到了腿,我就只能在这一直坐着了。
黏稠的微风恰如其时地再次从耳边拂过,那奇怪的触感惊得我差点没控制住大声尖叫。
就在我离煤油灯仅几步远时,只见那虚弱的火苗刹那间放射出巨大的光芒,与之前强烈的反差,差点没闪瞎我的双眼,我连忙捂住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适应了下来。
如果说刚才的煤油灯只是一根随时可能熄灭的火柴苗,那现在的灯光更像是一轮微小的太阳,虽然温度没有什么变化,但我总觉得身上温暖了不少。
趁着煤油灯照亮这个黑暗空间的机会,我开始朝四周看去。
这个地方很奇怪,整个建造格局像是一个洗衣机的滚筒,笔直而巨大的走道贯穿整个空间,在如此强烈亮光的照射下,居然也看不到路的尽头。滚筒的顶部很高,起码也超过20米,两侧弧形的墙壁上也没有发现什么楼梯或扶手,四周也没有什么像门之类的东西,全是光秃秃的水泥墙,在滚筒的正下方则有一条三米多宽的小沟渠,清澈见底的水流,正蜿蜒着向身后流去,要不是有这条水渠,我几乎无法确认这个滚筒还存在一点坡度。
我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心里只觉得怪异不已,如果说这里没有门窗、没有扶手,只是我所处的位置不对,但连通风口和通风管道也没有,是不是有些不太科学,毕竟没有新鲜的空气,人该怎么呼吸
而且话说回来。
这地方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运输不太像,这滚筒中间的水沟虽然挺宽,但不太像是用来开车的,就算以前沟渠没水,但透过水面往底部看,也没有看到轮胎摩擦过的青印。用船的话就更不可能,这么细小的水流,怎么可能承载船通过,空气中也没有燃油机排放的尾气味,总不能是无动力的竹筏吧。
玩漂流船也不太像,还是那句话,水流太小,如果要玩漂流船,水深怎么也要超过一米才行,可这条水沟里面的水实在太小,我平躺在里面估计都淹不死。
我实在是想不到这个地方有什么用处,看这如此庞大的建筑,就知道它的花费肯定小不了,但造这么大个东西又不用,难道是放着展览
嘀嗒……嘀嗒……嘀嗒……
伴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水滴声,我想了好一会儿,也搞不清楚这里到底是用来干嘛的,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空气中那股腥臭味似乎越来越浓了。
如果说刚才的腥臭味像是绵延不断的海浪在冲刷着鼻腔,那现在的腥臭味更像是一根锐利的尖刺,正在疯狂钻击着我的肺部,令人作呕的味道让我脑袋生疼。
我正想着去水沟边洗洗脸,只见刚才还宛若太阳般明亮的煤油灯竟倏地暗了下去,又恢复到了之前那阵如火柴苗般细小,巨大的落差让我双眼一黑,随之而来一股莫名的恐惧瞬间填满我的脑海,我连忙扶着墙壁,不让自己摔倒在地。
妈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眼前再度变成了一片黑暗,我紧紧贴住墙壁,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比起刚才,我花了更久的时间才适应这片黑暗,眼前的煤油灯又变成了一朵细小的火苗,比起之前似乎更加脆弱,我连忙走了过去,将煤油灯提了起来。
微弱的灯光透过那厚厚的玻璃罩印在了我的身上,光影交错,我仿佛看到了我有三个影子,正不断拉扯着奔向各方,张牙舞爪地落荒而逃。
空气中腥臭的味道越来越浓,我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我提着煤油灯缓步朝着沟渠靠拢,想用水弄湿衣领,做一个简单的口罩来进行防护。
我蹲在沟边,左手提着灯,右手顺势往沟内一探,手边传来的滑腻手感让我微微一愣,昏黄的灯光扩散到了水面,我颔首往下一看。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让手里的煤油灯丢出去。
只见刚才还清澈透亮的水面,此时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污秽,令人反胃的粪便,污黑泛红的泥浆,残缺不全的玩具,带血的卫生巾,爬满肥蛆的烂肉,甚至是腐烂地淌着黑水,某种类似人形的尸体……
Yue~~~
强烈的视觉冲击,加之手上不断传来的滑腻感,让我紧绷的神经再也忍受不住,朝着水面剧烈呕吐了起来。
我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这里不会是下水道吧,怪不得没有通风口,还充斥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腥臭味!
我无力地坐在地上,心中满是疑惑,明明刚才还那么整洁干净的空间,怎么在亮光消散之后,到处都是不堪入目的场景,为什么亮光照射时,又什么都看不到呢
这踏马是什么光影迷彩效果,一点都不科学!
瘆人的微风又一次从耳边划过,这是这一次,除了那如同人手般的奇怪触感外,还有种像是耳语般的低沉的声音,可微风划过的时间太短,我并没有听清那阵耳语到底是说了什么。
大概是,嘭
什么意思
正在我困惑之时,身后的黑暗里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呼呼声,怪异的声响让我立马警觉了起来,我连忙提着煤油灯站了起来,惊疑不定地盯着黑暗深处的声源。
黏稠的微风再次从耳边划过,这次,我终于听清了那阵细微的耳语。
竟然是——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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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那奇怪的呼呼声瞬间开始大了起来,可浓稠的黑暗又将这一切都笼罩了进去,这种只闻声不见物的冲击感让我肾上腺素急速分泌,在这强烈黑暗的笼罩下,我的恐惧值瞬间达到了顶峰。
草!
我提着灯连滚带爬地向前方冲去,微弱的光芒一闪一闪的,似乎随时都要熄灭一般。我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腥臭的空气,即使感觉鼻腔阵阵刺痛也不敢停下,只希望能尽快远离那诡异的声音。
身后那奇异的呼呼声不知何时小了下去,肺也像是被烧灼了一般,火辣辣地疼了起来,双腿也逐渐开始麻木,可我依然不敢停留,只能继续向前跑着。
手边微弱的煤油灯光在此时忽然又亮了起来,但这次却不像之前那样照亮整个空间,而是如同射灯一般,笔直地朝前方射去。
顺着这道光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站着一群人,这个发现让我瞬间激动了起来。
太好了,看来这里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我拼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奋力朝那群人跑去。
喂……喂……
按理说即使隔得远,他们没有听见我的叫喊,可手中煤油灯散发出的如此明显的光路,竟然也没有引起他们的反应。这群人像是完全没有看到一般,既没有回应我的叫喊,也没有作出任何举动,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虽然有些奇怪,但我也顾不上这些,比起身后诡异的呼呼声,以及刚才由风带来的那句似是而非的跑,我更宁愿和这群人待在一起。人是群居性动物,在这片什么也不知道的空间里,只有跟他们在一起才会让我感到安全,说不定,说不定他们已经探索过这里,找到回去的路了呢。
我越想越兴奋,越想越开心,我甚至感到自己已经咧开嘴笑了起来,双脚在这个想法的催化下变成了车轮,风声就像利刃一样在我耳边呼呼地划过,速度已经到了一个我自己都没办法控制的地步了。
嘭,我终于抵达了终点,不过也毫无疑问地撞到了其中某一个人的身上,强大的冲击力差点挤断了我的脖子,我强忍住疼痛,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
对……
对不起三个字还没完整地说出口,眼前的景象差点没把我吓得尿裤子。
苍白的面孔,漆黑的眼瞳,直挺挺的身体,诡异的姿态……
这群人,无一例外,好像全是尸体!
全是死人,全部都是站着的死人!
站着的!
死人!
我吓得瘫坐在地上,不知道是因为连续的狂奔还是严重的惊吓,我整个身体如筛糠般,止不住地发抖。我感到我的双眼逐渐开始变得迷离起来,头皮一阵阵地发麻,思维也逐渐停止了运转,大脑中充满了各种奇怪的电波杂音,身上所有的感官仿佛都闭上了眼睛,隔绝了与这个世界的联系,躲进了他们的蜗牛壳里。
我不想再去看这些尸体一眼,可我的身体完全脱离了我的掌控,它没有接受我的指令,我只能呆坐在地上,无法低头,也无法转身,更无法站起。
我就这样被迫盯着他们,目不转睛。
昏暗的灯光照亮了可怖的事实,毫无起伏的胸腹和残缺不全的肢体又一次印证了我的猜想,他们无一例外,全都是尸体,我再次确认这个残酷的事实。
希望就这样在这些尸体中变成了垃圾,变成了黑水,变成了粪便,消失不见,毁灭殆尽了。眼泪也不知何时溢了出来,流进了嘴角,嘴角却微微往上翘起。
我竟然绝望地笑了起来。
这种已经感到绝处逢生,却又在那一刹那掉入万丈深渊的感觉,没人能够体会得到。
嘀嗒……嘀嗒……嘀嗒……
伴随着水滴传来的,还有身后那奇怪的呼呼声,想起刚才那细微却如炸雷般的跑,我猛地清醒了过来,眼下的环境并不安全,看来,我还是得继续往前走。
几次尝试,我终于站了起来,这个漆黑的空间里到处都充满着诡异,我甚至不知道这些尸体会不会突然动起来,但目前的情况,我根本就没有选择,要往前就必须穿过这些尸体。
我看着这群诡异的尸体,几次鼓足勇气,又几次退了回来,说不害怕是假的,虽然身后的呼呼声同样恐怖,但眼前的怪诞模样更是让我不敢上前。
黏稠的微风又一次抚过耳边,这次虽然没有听到那奇怪的耳语,但我知道,剩下的时间大概不多了。
我控制呼吸,稳住心神,咬紧牙关,紧紧攥着煤油灯,依靠那不知何时又一次变得微弱的光芒,朝着尸体群走去。
没得选了,死就死吧!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之前我还怕得要死,但在做好决定,不顾一切地朝着尸体群走去时,反而又不那么害怕了。
来都来了,不能白来,我提着煤油灯,对着这群尸体仔细观察了起来。
也许是环境太过黑暗的缘故,我无法估计这些尸体的数量,但肯定不会少。尸体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全都穿着白色的衣服,白色的裤子,白色的鞋子,我甚至觉得可能连他们的袜子、内衣、内裤都是白色的。
奇怪的是,这一身的炫白在这肮脏的下水道中,居然完全没有沾染上任何污秽,反而就如同圣洁的天使一般,一尘不染,干净得让我感到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尸体全都脸色惨白,面目狰狞,看得我汗毛倒竖,诡异的是他们的嘴,看上去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微张着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好像是要说些什么似的,惨白的双颊在昏暗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或黑或灰的光,打在我的脸上,让我感到后背一阵阵的发凉。
我抬手擦了擦鼻子,这才发现,空气中那一直弥漫着的腥臭味,不知何时竟然减弱了不少,相比之前,此刻的空气闻上去,竟然能有股难以言说的清甜!
这是……这是……
我盯着眼前的尸体,内心满是错愕。
难道是这些尸体让空气变好的,这是什么原理
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让我竟然忍不住想凑上去,闻闻他们身上散发的味道,理智告诉我这个举动非常危险,但我却无法掌控我的身体,我像是被勾了魂一般,一点一点地朝尸体靠近。
50公分......30公分……10公分……5公分……
我越是向尸体靠拢,心中的警报越是响个不停,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我每靠近一分,手里的灯光就好像变得更亮了一些,也好像变得更暗了一些,那些尸体的表情似乎也变得好看了许多,也好像变得狰狞许多。
我无法判断这一切,我觉得自己正在开始丢失自己,我逐渐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外界的一切都开始变得虚无,变得渺小,变得毫无担心的必要。
我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我想不明白其中缘由,也不知道最终后果,更不知道自己最终将去往何处。
这些尸体是因我产生的吗这里污浊的环境是我造成的吗为了让其变好或者变坏,我又能做到什么呢
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想要离开这里而已啊!
也许……也许……
这就是这个地方的出口
黏稠的微风再次吹了过来,熟悉的触感让我冷不丁打了个寒战,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连忙远离了那具近在咫尺的尸体,心中后怕不已。
我知道微风意味着什么,我没多少时间,得赶紧离开了。
看着眼前了无生气的尸体,我突然想到,也许这也是我的归宿之一,只是我真的贴近那些尸体的话,我应该就再也出不去了。
手中的煤油灯又一次变成了射灯的形状,煞白的光像是一条路,指引着我前进的方向,我深吸了口气,之前还有些清甜的空气又变得腥臭了起来,呛人的味道让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我打起精神,缓缓朝前方走去。
咔嚓!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骨头断裂般的声响,在经过下水道墙壁的多次反弹折回后,混着它的回声传入了我的耳朵里,怪异的音调突然让我想到了古代的刑场,当那斩首大刀砍在脖子上,撞到脊椎时,发出的会不会就是这种声音呢
咔嚓,咔嚓的声音一阵接一阵地从远处某个地方传来,我并没有停下脚步,因为我根本就没有退路。我沉住气,循着这声音慢慢向前走,终于,在转过一个拐角后,我看到了这声音的原点。
眼前的景象再度让我吃了一惊。
尸体,又是尸体,要命的是,这都是些残缺不全的尸体,各种只有恐怖电影中才有的画面现在全都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更要命的是,有什么东西,在吃这些尸体!
由于有了之前的经历,我并没有再次被吓得瘫坐在地上,我稳住心神,继续注视着眼前的这一景象。在煞白灯光的照射下,我终于看清了那在吃尸体的东西。
原来是老鼠和蛇,只不过那老鼠很大,大得像满月的牛,蛇很粗,粗得像出栏的猪。
这让我觉得很奇怪,蛇和老鼠之间不是天敌关系吗他们怎么会在同一张餐桌前就餐呢而且它们之间的动作更让我觉得不可思议。蛇咬不到的肉,老鼠竟然用前爪把它给撕下来,然后再喂给蛇吃;老鼠咬不动的骨头,蛇居然用身体把它绞碎后,再衔给老鼠。一切显得是那么自然,就如同家庭中的丈夫和妻子一般。
相亲相爱
我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这幅画面,想走,却又害怕它们,想留,却又觉得十分危险。那阵阵被挤碎的骨头发出的咔嚓声在空气中注视着我,让我觉得有点呼吸困难。
突然,一股呛鼻的味道猛地冲进我的鼻子里,我顿时忍不住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
咳嗽的声音无情地打断了那顿盛宴原有的节奏,毫无疑问,它们发现了我,我擦了擦被泪水弄得有些迷离的双眼,抬起头,望着它们。
四周依然是悄无声息,静得吓人,空气就像是融化了一样,变成一堆匀浆,将我和在了里面,把我往深处拉去,我奋力想要从里面爬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却忘了这个地方连基本的新鲜都没有,腥臭的酸气在我身边形成了一片荆棘,又将我按在了里面。不知何时又变得昏暗的煤油灯,照耀着我那弱小的身躯,在我身上划出了一个完美的十字。
说真的,其实我很害怕它们会突然扑过来,像对待那些尸体一样对待我,要知道,牛一样大的老鼠和猪一样粗的蛇要解决我这样一个手无寸铁且无缚鸡之力的家伙的话,那是相当容易的。
幸运的是,它们对我这个还活着的东西似乎并不感兴趣,在跟我对视了几秒后,它们那睁大的黑眼慢慢从我身上移向了地上的尸体,咔嚓声继续响起,它们又开始享用它们的大餐了。
或许它们觉得,虽然弄死我很容易,但这么一个站着的东西可能会又抓又咬,与其冒着弄伤自己的危险,还不如对地上这些不会还手的死物来得安全。
又或许,它们只是因为我并没有做出什么干扰到它们利益的事,而且我对它们那所谓的利益也真的没有任何兴趣,所以它们才会网开一面,放我一马的。
在确定了它们不会伤害我后,我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算是放松了一些,空气又变回了空气,那匀浆也消失不见了。我长长呼出一口气,还没容我多想,身后的那呼呼声似乎又开始变大了,我知道,这是在提醒我,该上路了。
我默默地向前走着,时间在我身边脚也不停地流过,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空气永远充满着腥臭,环境仍然是一片漆黑,我心中没有了害怕,也没有了希望,我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朝着没有目的地的终点默默前行着。
突然间,身体传来一阵舒服的温暖,仔细回味过后,我才发现,那是久违了的阳光。
遗憾的是,我却无法停下脚步,无法往回走,无法再去感受它赐予我的温暖了,更加遗憾的是,我根本就看不到阳光的模样,尽管它是真的存在过。
这是因为,在这黑暗的环境中,在这昏暗的灯光下,在阳光照到这可怕地下水道之前。
我早已什么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