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把准考证踩进脏水时,骂我迟早给弟弟换彩礼。
摩的司机的手伸进我大腿时,妈妈在电话里喊别耽误你弟喝排骨汤。
我瘸着腿爬进考场,血渗进破洞的袜子。
可他们不知道,三天后省状元红榜贴到巷口。
我直接把清华通知书拍在奶奶跳舞的音响上：这钱,够你买一辈子后悔药了。
1
绝望之家
黎蓓！死床上了还不起来给你弟煮鸡蛋！
奶奶的嗓门在狭窄的厨房里嗡嗡响。
我揉着眼睛爬起来。
就看见她把我的准考证从桌角扫到地上。
鞋底碾过黎蓓两个字,留下个灰扑扑的鞋印。
奶,那是我准考证……
考啥考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啥用
我早跟你说了,你王叔给你找了个电子厂的活儿,考完就进厂打螺丝,给你弟攒首付才是正经事！
我妈看见我蹲在地上,眼皮都没抬。
磨蹭什么还不去给你爸端洗脸水你弟今天也要考试,别让他看见你这丧样,晦气。
我爸正斜躺着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刷短视频,笑的跟漏风似的。
听见我妈说话,他头也不抬地哼了声。
行了,让她去考吧,考不上正好,省得花钱。我待会还要送我宝贝儿子呢,快点吃早饭！
这话像根针,扎得我心口突突跳。
我的考试费……
我小声问,那是我偷偷捡废品卖的钱。
奶奶呸地吐了口痰。
你的钱你吃家里的喝家里的,赚点钱不该给你弟花
她扬手想打我,我下意识往后躲,后背撞在冰箱上,发出哐当一声。
黎涛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喊。
妈！姐吵到我睡觉了！
我妈立刻冲过来,对着我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死丫头！让你干点活这么多事！滚出去！别在这碍眼！
我被推出厨房,准考证还捏在手里,上面沾着刚才被钉子划破手背流的血。
还有一个小时进场,考场距离又太远。
奶奶从抽屉里扔出五块钱,砸在我脸上。
自己坐摩的去,别指望我送！耽误我给你弟炖排骨,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五块钱掉在地上,我蹲下去捡。
听见她在里屋跟我妈嘀咕。
那死丫头肯定考不上,我早托人给她找好下家了,电子厂李老板说了,只要她不去上大学,给八百块介绍费……
我没再听下去,攥着五块钱和带血的准考证,推开了家门。
巷口停着辆摩的,司机是个油腻的中年男人。
看见我走过去,眼睛在我洗得发白的校服上转了两圈。
咧嘴笑了：小妹儿,高考啊长得挺俊,去哪儿
市一中。
我把五块钱递给他,坐上车后座,心里止不住地发抖。
不仅仅是因为热,还因为他那眼神,像蛇一样,在我身上滑来滑去。
路过一条偏僻的小巷时,司机突然放慢了车速,扭头冲我笑。
小妹儿,这条路近,就是有点颠,你坐稳了……
他的手从车把上滑下来,先是碰了碰我的膝盖。
见我没反应,那只手就像长了爪子似的,往我大腿上摸过来。
妹儿,跟哥好好处,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劣质烟味,喷在我脸上。
哥以后带你吃香的喝辣的,考大学有啥用你家里人都不管你,装什么贞洁烈女……
我浑身的血都冲上了头顶,想喊,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
他的手越来越大胆,我能感觉到他粗糙的指腹蹭过我的皮肤,恶心感直冲上来。
放开我！我终于喊出声,使劲推他的胳膊。
他嘿嘿笑了两声,反而把车停在墙角。
小贱人,不识抬举！你家里人都不管你,我疼疼你怎么了
他转过身,伸手就想拽我的头发。
千钧一发之际,我突然想起书包里藏的旧手机。
我猛地挣脱他的手,扑向书包摸索出来,手指颤抖着按下报警键。
你干什么司机愣了一下,伸手来抢。
我把手机藏在怀里,另一只手抓起书包,用尽全身力气砸向他的脸！
啪的一声,书包带抽在他脸上,他惨叫一声捂着脸。
膝盖磕在滚烫的柏油路上,血一下渗出来,顾不得一切,爬起来就往巷口跑。
司机在后面骂骂咧咧：小贱人！你给我站住！
我不敢回头,一直跑到巷口的红绿灯下,才敢停下喘口气。
我掏出怀里的旧手机,屏幕亮了——刚才情急之下,我竟然按到了录音键。
手机突然响了,是我妈打来的。
接通,只听见她在那头大吼。
黎蓓！你死哪去了
你弟说排骨汤腥了,你赶紧去菜市场买根葱回来！你考不考得上不重要,别耽误你弟中午吃饭！
背景音里,同时传来奶奶尖酸的笑声。
跟她说啥让她滚去考试,别影响我们宝贝！考不上正好,赶紧进厂赚钱！
2
考场反击
到市一中校门口时,离进场还有二十分钟。
膝盖上的血已经凝成痂,每走一步都牵扯着疼。
校门口卖小吃的摊子。
我爸正站在冰淇淋摊前,小心翼翼地喂着黎涛,活像个伺候皇帝的太监。
黎涛穿着崭新的运动鞋,校服熨烫笔挺。
而我,膝盖破了个大洞,血痂沾在裤腿上,浑身脏污。
爸！我喊了一声,嗓子哑得像吞了沙子。
我爸扭头看见我,眉头立刻皱起来。
像看见什么脏东西：你怎么才来磨磨蹭蹭的,耽误你弟进场怎么办
他把黎涛往身后拉了拉,生怕我碰到他宝贝儿子。
黎涛舔着冰淇淋,歪着头看我。
姐,你膝盖怎么流血了是不是摔了
妈说你肯定考不好,让我别等你呢。
他嘴角还沾着巧克力酱,眼里全是幸灾乐祸。
我看着我爸,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来的路上,坐摩的被司机摸我大腿,我跳车跑了,膝盖摔破了。
我爸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变得铁青。
你胡说八道什么！一个女孩子家,说话这么不知羞耻！
他扬手就想扇我。
肯定是你自己不检点,跟人勾三搭四,现在回来装可怜！
我猛地往后一躲,掏出怀里的旧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妹儿,跟哥好好处,哥以后带你吃香的喝辣的,考大学有啥用你家里人都不管你,装什么贞洁烈女……
摩的司机油腻的声音在喧闹的考场外格外刺耳。
周围排队的家长和学生都看了过来,眼神里全是震惊和鄙夷。
我爸的手僵在半空中,脸唰地一下白了,又变成猪肝色。
你……你什么时候录的
他声音都在抖,想抢我的手机。
我往后退了一步,把手机高高举起。
爸,刚才你说我‘不知羞耻’,现在听见了吗
这就是你女儿被人欺负时,你关心的是什么——是你儿子的冰淇淋有没有化,是我会不会耽误他进场。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哭腔,却又透着一股狠劲。
奶奶说我是赔钱货,让我进厂打螺丝给弟弟攒首付；我妈让我滚回来给弟弟买葱,说我考不考得上不重要。
现在我被人摸了,你第一反应是打我,说我不知羞耻！
你们还是人吗
最后一句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周围的家长开始窃窃私语,有人指着我爸骂没良心,有人过来想拉我,问我有没有事。
黎涛被周围的目光吓得哇地一声哭了。
抱着我爸的胳膊喊：爸！我害怕！姐她发疯了！
我爸被众人看得无地自容,指着我的鼻子骂。
你个逆女！翅膀硬了是不是敢这么跟你老子说话！
赶紧滚去考试,别在这丢人现眼！
他想拉着黎涛走,我却上前一步,挡在他们面前：爸,我报警了。
你说什么
我已经报警了,车牌号和路段都给了警察。
还有刚才的录音,也是证据。我看着他,眼神冰冷。
如果你现在不跟我说清楚,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那我不介意把你们刚才说的话,还有奶奶想把我送去电子厂的事,也一起告诉警察和这些叔叔阿姨。
我爸彻底慌了,他知道我不是开玩笑。
在这种场合闹大了,他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他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旁边哭哭啼啼的黎涛。
我只想进去考试。但你们得跟我道歉。
道歉你让我跟你道歉
我爸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
爸,我打断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你是想在这儿被人指着鼻子骂,还是说句‘对不起’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人拿出手机拍照,还有记者模样的人举着相机对准我们。
我爸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咬着牙,极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没听见。我冷冷地说。
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几乎是吼出来的。
对不起！行了吧！你赶紧滚进去考试！
我没再理他们,转身一瘸一拐地走向考场入口。
3
阴谋败露
考试第二天早上。
我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坐起来,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准考证——空的。
心猛地一沉。
我掀开被子翻找,枕头下、床垫缝里,连书包夹层都掏了个遍,还是没有。
昨天我明明放在床头柜最显眼的位置,怎么会不见了
奶！你看见我准考证了吗我拉开房门,急声问。
奶奶正端着一碗粥往黎涛房间走。
听见我问,头也不回地啐了一口。
谁看见你那破纸了
肯定是你自己乱扔！一天到晚毛手毛脚,跟你那死妈一个德行！
我妈从厨房探出头,手里拿着油乎乎的锅铲。
找什么找不就是一张破纸吗
赶紧过来帮我摘菜,你弟一会儿要吃煎蛋！
那是我考英语的准考证！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没有准考证我进不了考场！
进不了正好！
奶奶突然转过身,脸上堆着恶毒的笑。
我早跟你说了,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
你王叔昨天又打电话了,电子厂那边催着你去报到呢。
说你要是肯去,马上先给两百块定金！
我盯着她,突然想起昨天她进我房间送过一杯水。
当时我正在背书,没注意她干什么。
是你拿了我的准考证！对不对
你胡说八道什么！
奶奶眼睛一瞪。
我拿你那破纸干嘛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
我看你就是不想考试,找借口偷懒！
是不是你拿的,搜搜就知道了！
我冲进奶奶的房间。
她的床收拾得格外整齐,枕头下却鼓鼓囊囊的。
我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了那张熟悉的准考证。
我刚把准考证拿出来,奶奶就扑了过来,想抢回去。
你个小贱人！敢翻我的床！赶紧把东西还给我！
还给你
我举着准考证往后退。
奶,你为什么要藏我的准考证
我……我看它脏了,想帮你擦擦！
奶奶眼神闪烁,伸手想抢。
就在这时,我看见她枕头下还露出一角纸条。
我眼疾手快地抽出来,上面是奶奶歪歪扭扭的字迹。
黎蓓这丫头犟,不肯去厂里。
你再加点钱,我把她准考证藏起来,保证她考不成！事成之后,八百块一分不能少！
我的手瞬间冰凉。
原来她不仅藏了我的准考证。
还跟电子厂的人勾结,想断了我所有的路！
奶奶！你居然这么对我！
我气得浑身发抖,把纸条拍在她脸上。
我是你亲孙女啊！你怎么能为了八百块钱,就毁了我的高考
奶奶被我问得一噎,随即撒起泼来。
我养你这么大,让你进厂赚点钱怎么了
你弟以后娶媳妇不要钱啊
你不给他攒钱,谁给他攒
你个白眼狼！白养你了！
她一边骂,一边想抢我手里的准考证和纸条。
我死死攥着,转身跑出房间,听见她在后面喊。
你敢把这事说出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我没理她,冲进自己房间。
把准考证和纸条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掏出那部旧手机。
翻开小区业主群。
看见我妈早上六点多发的一条语音,下面还配了张照片。
语音里,我妈哭哭啼啼的。
各位邻居,跟大家说个事,我家黎蓓,她不懂事,高考前跟社会上的人混在一起。
昨天考试都差点没去成,还跟她爸大吵大闹……我们做父母的没管教好,让大家见笑了……
配图是我初三时和男同桌讨论数学题的照片。
被我妈故意裁剪成我俩凑得很近的样子,乍一看像是在接吻。
群里立刻炸开了锅。
怪不得昨天看她爸在考场外那么生气,原来是这么回事！
啧啧,女孩子家家的,不学好,高考都能耽误
她奶奶不是天天说她要进厂打螺丝吗看来早就知道她不是读书的料！
恶毒的评论像潮水一样涌来。
我气得浑身发抖,手指在屏幕上打字的力气都没有。
我妈这是想彻底毁掉我。
让我不仅考不成试,还要在小区里抬不起头！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黎蓓同学,我是昨天在考场外遇到你的晚报记者陈姐,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随时联系我。
昨天在考场外,我确实跟一位举着相机的记者简单说了几句。
没想到她真的存了我联系方式。
我看着手里的准考证、奶奶的纸条,还有手机里我妈散布的谣言,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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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陈记者的电话。
喂,陈姐吗我是黎蓓……对,我需要您的帮助。
我这里有一些证据,关于我家人阻挠我高考,还有散布谣言污蔑我的事……
我把奶奶藏准考证、勾结电子厂的纸条。
还有我妈在小区群里散布谣言的截图,一一发给了陈记者。
电话那头,陈记者的声音越来越严肃。
黎蓓同学,你放心,我们会核实这些情况。
如果属实,这不仅仅是家庭矛盾,更是涉嫌破坏高考秩序。
挂了电话,我听见客厅里奶奶和我妈还在嘀嘀咕咕。
商量着等我考完试就把我锁在家里,直接送进电子厂。
4
舆论风暴
陈记者的效率快得惊人。
第二天一早,我揣着英语准考证走出家门时。
巷口的报栏前已经围了一堆人。
快看！这不是老黎家那个丫头吗
我的天……准考证上还有血手印呢！
我挤进去一看,晚报社会版的头条赫然是我的照片——那张我攥着带血准考证的特写。
标题粗黑醒目：《高考女生遭家庭阻挠：你的价值不如八百块介绍费》。
报道里详细写了奶奶藏准考证、勾结电子厂的纸条。
还有我妈在小区群散布谣言的截图,甚至附上了摩的司机猥亵的报警回执。
记者特意用加粗字体标注了奶奶的原话。
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给弟弟攒首付才是正经事。
报纸上的血痂印在黎蓓两个字上,像枚醒目的勋章。
我听见身后传来奶奶尖利的骂声。
哪个天杀的记者乱写！血口喷人！我打死你个小贱人！
她举着扫帚冲过来,我侧身躲开。
扫帚砸在报栏玻璃上,发出哐当一声。
周围的邻居全看了过来,眼神里不再是之前的鄙夷,而是赤裸裸的愤怒。
张大妈,你可真够狠的！亲孙女的准考证都藏
就是！八百块钱就把孙女卖了比人贩子还狠！
她妈也不是东西,女儿被人欺负,还有心思在群里造谣！
奶奶被骂得满脸通红,跳着脚想反驳,却被邻居们你一句我一句堵得说不出话。
我妈从家里冲出来,想拉我回家,却被眼尖的邻居拽住。
李姐,你还有脸出来你发的那些谣言,当我们瞎吗
我……我那是开玩笑的……
我妈结结巴巴地辩解,脸色比报纸上的血痂还难看。
就在这时,一辆警车鸣着笛开了过来。
昨天给我做笔录的警察下车,径直走到我面前。
黎蓓同学,摩的司机王某某已经找到了。
你的录音证据很关键,他因猥亵未遂被行政拘留了。这是回执单,你收好。
他把一张盖着红章的纸递给我,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叫好声。
奶奶听到拘留两个字,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我妈更是吓得嘴唇发白。
警察同志,你可不能听这小贱人胡说！她是故意陷害我们的！
奶奶扑上去想抢回执单,被警察厉声喝止。
老人家,请你冷静点。我们已经核实过情况。
黎蓓同学的报警记录和证据都很充分。
另外,关于你涉嫌阻挠高考的行为,我们也会进一步调查。
警察的话像重锤砸在奶奶和我妈头上,她们瞬间没了气焰,缩在人群里不敢吭声。
周围的邻居们指着她们的鼻子骂。
有人甚至拿出手机拍照,说要发朋友圈曝光这家人的丑事。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没有想象中的痛快,只有一种冰冷的释然。
这些年积压的委屈和愤怒,终于像破堤的洪水一样,狠狠砸在他们脸上。
黎蓓！你个白眼狼！我打死你！
奶奶突然挣脱我妈的手,又想扑过来打我,却被旁边的阿姨一把推开。
张大妈,你可别丢人现眼了！
那阿姨叉着腰,你孙女在考场拼死拼活。
你在家算计着卖孙女换钱,你还有良心吗
就是！赶紧回家反省吧！别在这儿碍眼！
在众人的指责声中,奶奶和我妈灰溜溜地逃回了家,连头都不敢抬。
我看着她们狼狈的背影,深吸一口气,转身朝考场走去。
走进考场时,监考老师特意多看了我几眼,眼神里带着同情和鼓励。
我知道,关于我的事,可能已经在学校传开了。
但我不在乎,拿起笔的瞬间,所有的纷扰都被我隔绝在外。
英语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走出考场,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知道,高考这一仗,我已经赢了第一步。
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陈记者等在那里,她朝我竖起大拇指。
黎蓓同学,好样的！接下来就等成绩了,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好大学。
我点点头,心里却清楚,这还不是结束。
奶奶和妈妈绝不会善罢甘休,她们肯定还会想办法阻挠我。
果然,刚回到家,就看见我爸黑着脸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那张报纸。
奶奶和妈妈躲在厨房里,不敢出来。
黎蓓,你给我过来！
我爸把报纸摔在茶几上,声音冰冷。
谁让你去找记者的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怎么说我们家我们老黎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爸,我看着他,眼神平静。
比起脸,我觉得我的未来更重要。
如果你们在乎的只是脸面,那你们跟奶奶和妈妈也没什么区别。
你……
我爸被我噎得说不出话。
猛地站起来想打我,却被我提前拿出的手机挡住。
爸,你想清楚。
我晃了晃手机,如果你再动手,我不介意把你也一起报警。反正我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我爸的手停在半空中,看着我眼里的决绝,最终还是无力地放下了。
他颓然地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厨房里传来奶奶和妈妈的抽泣声,但我没有理会。
我走进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把准考证小心翼翼地收进书包最里层。
5
状元归来
高考成绩公布那天,我守在电脑前,手指悬在刷新键上。
奶奶和妈妈躲在厨房窃窃私语。
时不时探出头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爸则装作看报纸,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瞟着我的电脑屏幕。
出来了！
我点进查分系统。
屏幕上跳出的数字让我瞬间屏住了呼吸——总分728,省理科状元。
厨房里的嘀咕声戛然而止。
奶奶端着的饭碗哐当掉在地上,碎瓷片溅了一地。
我妈手里的菜刀咚地砍在砧板上,吓得黎涛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爸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报纸掉在地上。
他冲过来一把抢过鼠标,眼睛瞪得像铜铃。
7……728省状元真的假的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
奶奶已经连滚带爬地从厨房冲出来。
一把抓住我的手,满脸褶子笑成了菊花。
我的好孙女！奶奶就知道你有出息！你可是咱们老黎家的光宗耀祖啊！
她的手又粗又硬,蹭得我手背生疼,跟昨天掐我时的力道判若两人。
是啊是啊！
我妈也赶紧凑过来,想抱我又不敢。
搓着手笑得合不拢嘴。
女儿啊,妈就知道你肯定行！之前说的那些都是气话,妈是怕你压力大才故意激你的！
她眼里的讨好几乎要溢出来。
跟小区群里那个散布谣言的女人判若两人。
黎涛也不哭了,凑到我身边,仰着小脸。
姐,你真厉害！以后你给我买最新款的游戏机好不好
我看着他们一张张谄媚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昨天他们还在算计着把我送去电子厂,今天就变成了慈眉善目的家人。
呵。
我轻轻笑了一声,抽出被奶奶攥着的手。
是吗我还以为你们巴不得我考不上呢。
奶奶的笑容僵了一下,立刻又堆起来。
瞧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奶奶怎么会巴不得你不好呢都是奶奶老糊涂了,之前说的气话你别往心里去啊！
她转身就往厨房跑,我去给你炖鸡汤！好好补补！
我妈也赶紧跟上去：对！妈给你炒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我爸搓着手,一脸殷勤。
晓啊,爸早就觉得你行,之前是考验你心态呢！走,爸带你去买新衣服！咱状元得穿得漂漂亮亮的！
看着他们忙前忙后的样子,我心里只有一片冰冷。
但我知道,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我需要他们暂时的支持,为我接下来的计划铺路。
爸,不用了,我还有事。
我拿起手机,假装看信息。
刚才教育局打电话了,说要开新闻发布会,让状元去发言。
新闻发布会
我爸眼睛一亮,好好好！我闺女上电视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奶奶端着鸡汤从厨房出来,听见这话,差点把锅扔了。
上电视那我得赶紧把我那件红毛衣找出来,跟我孙女一起上镜！
我没理他们的兴奋,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穿着旧校服的自己。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气氛彻底变了。
奶奶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连碗都不让我洗。
我妈抢着给我洗衣服,连内衣都要亲手洗。
我爸则逢人就夸我是状元女儿,把之前的冷漠抛到了九霄云外。
小区里的邻居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之前骂我的那些人,现在见了我都满脸堆笑,夸我有出息给爸妈长脸。
甚至还有人提着水果来我家,想让我给他们家孩子指点指点。
我一一应付着,心里却清楚得很。
他们不是真的为我高兴,只是在讨好一个状元带来的好处。
这天,教育局的人送来状元奖金的存折,整整一百万。
我爸接过存折时,手都在发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上面的数字。
奶奶立刻凑上来：一百万我的天！够给涛涛买好几套房子了！
我妈也喜滋滋地说：是啊！这下涛涛以后的学费、生活费都有着落了！
我看着他们贪婪的样子,故意叹了口气：可惜啊,这钱不能全用在涛涛身上。
为什么
奶奶立刻变了脸色,这钱不是给你的吗你是我们老黎家的人,你的钱不就是家里的钱吗
奶,你不懂。我装作无奈的样子。
教育局说,这笔奖金要一部分用于设立‘状元助学金’,资助贫困学生。
而且我上大学也要花钱,清华的学费、住宿费,还有生活费,一年下来也要不少呢。
什么还要给别人
奶奶尖叫起来。
那可是一百万啊！你怎么能给别人
这是规定,我也没办法。
我摊摊手。
再说了,我上大学是去读书的,总不能让我饿着肚子吧
我爸在旁边打圆场。
妈,晓说得对,她上大学要紧。涛涛的事不急,以后再说。
但他眼里的失望却藏不住。
我知道,他们心里肯定在盘算着怎么把这笔钱弄到手。
但他们不知道,我早就联系了律师。
准备设立一个真正的反重男轻女助学金。
专门资助那些像我一样被家庭迫害的女孩。
至于我的大学费用,清华给的新生奖学金足够了。
几天后,清华的录取通知书寄到了。
快递员敲门时,奶奶第一个冲过去打开,看见清华大学四个烫金大字,激动得差点晕过去。
我的好孙女！你真是奶奶的骄傲！
她抱着通知书亲了又亲,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我妈则忙着拍照发朋友圈,配文：感谢大家的关心,小女有幸被清华大学录取,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完全忘了之前说我跟社会人混的话。
我爸则开始琢磨着怎么操办谢师宴。
逢人就说：我女儿考上清华了,过几天摆几桌,大家都来啊！
看着他们表演,我只觉得可笑。
但我没有戳穿,只是微笑着配合他们。
因为我知道,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我假装不经意地提起：说起来,清华的新生奖学金有五十万呢,加上教育局的奖金,应该够我读完大学了。
五十万我爸眼睛一亮,那剩下的钱……
剩下的钱,我打算全部捐给助学金。
我打断他,语气平静,毕竟,没有那些帮助过我的人,我也走不到今天。
我爸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奶奶和妈妈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但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继续说道。
对了,我还找律师拟了一份协议,等我走了之后,家里的事就按协议来办吧。
我从书包里拿出那份早已准备好的断绝关系协议书,放在桌上。
你们慢慢看,我先去收拾行李了。
我站起身,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哦,对了,谢师宴就不用办了。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家人,曾经想把我送去电子厂换五千块钱。
说完,我转身走进房间,留下他们在客厅里,对着那份协议书,脸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户照在我身上,暖洋洋的。
我知道,我终于可以摆脱这个令人窒息的家,奔向属于我的光明未来了。
而他们,将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6
决裂盛宴
我爸终究没忍住状元爹的虚荣。
在小区门口的酒楼订了二十桌谢师宴。
广发请帖时逢人便说：我女儿出息了,清华状元！来喝酒啊,随便封个红包就行,意思意思！
奶奶更是把我高考时带血的准考证复印了几十份。
逢人就塞：看看！我孙女多不容易！这血都是为了读书流的！
我明知他们想借我的名气敛财,却故意装作不知。
开席前一天,我不小心把教育局发的《状元奖金使用说明》落在餐桌上。
文件里明确写着奖金属个人财产,但若用于非法侵占或恶意转移,将追究法律责任。
奶奶戴起老花镜瞅了半天,眼神在个人财产四个字上转了又转。
当晚就偷偷翻我的书包,想找存折密码。
谢师宴当天,我爸特意请了本地电视台来报道状元风采。
镜头对准我时,奶奶立刻抹着不存在的眼泪扑过来。
我孙女太不容易了,天天学到凌晨,膝盖摔破了都不肯休息……
我妈则拉着我的手,对着镜头哽咽：是我们没照顾好她,以后一定好好补偿……
我任由她们表演,悄悄打开了口袋里的旧手机。
早已连线了陈记者的直播账号,标题赫然是《清华状元家庭揭秘：从阻挠高考到摆宴敛财》。
直播间里已经涌进上万观众,弹幕刷得飞快。
前排围观！
就是这家想把女儿卖去电子厂吧
看她妈那假惺惺的样子,恶心！
就在我爸举着话筒准备感谢亲友时,我突然打断他。
爸,在感谢之前,有些东西我想让大家看看。
我朝早已等候在侧的陈记者点头,宴会厅的大屏幕突然亮起——
第一段视频：奶奶蹲在垃圾桶边,把我的准考证踩进脏水,嘴里骂着赔钱货；
第二段录音：我妈在电话里吼你弟排骨汤淡了,考不考得上不重要；
第三张截图：小区群里我妈散布的黎蓓跟社会人混谣言,配图被放大到全屏；
最后一页：电子厂李老板和奶奶的聊天记录截图,1000介绍费,保证她考不成几个字红得刺眼。
全场哗然。
电视台的镜头僵在半空,记者们举着话筒冲上前。
我爸手里的话筒哐当掉在地上,脸白得像纸。
奶奶尖叫着想去砸屏幕,被眼疾手快的保安拦住。
不是这样的！是她陷害我们！
我妈扑过来想抢我的手机,却被我侧身躲开。
直播间里弹幕爆炸：卧槽！这家人太恶心了！
难怪之前报纸说他们阻挠高考,是真的！
摆宴就是为了骗红包吧
我无视他们的丑态,从包里拿出两份文件。
对着麦克风清晰地说：
第一份,是我和黎家的断绝关系协议书,已公证。
我扬了扬手里的红章文件。
从今天起,我黎蓓与黎建军、张桂兰、李娟、黎涛再无任何亲属关系。
第二份,是‘反重男轻女助学金’公示。
屏幕切换到教育局官网页面。
一百万状元奖金,除预留清华大学规定的学费外,剩余全部用于资助被家庭迫害的女孩。每一笔支出都会公开,欢迎监督。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脸色铁青的家人。
声音冰冷：有人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我奶奶说‘女孩读书无用’,我妈说‘考不上正好省钱’,我爸说‘考不好别丢人’。
但今天,我用728分告诉他们：我的价值,从来不是给弟弟攒首付,而是把他们踩在脚下的偏见,统统碾碎。
原本准备上台送红包的亲戚们,此刻全把红包攥在了手里。
有个平时最疼我妈的
姑姑
突然跳出来：张桂兰！你之前找我借的三千块,说给你闺女攒学费,原来你是想卖她换钱赶紧还我！
还有我！
隔壁王叔举着借条,你说涛涛上学要交赞助费,借了我五千！现在看来都是骗我的！
之前收了奶奶准考证复印件的邻居们。
此刻纷纷把纸揉成一团砸向主席台：老骗子！滚出小区！
怪不得你孙女不认你,活该！
我爸想维持秩序,却被涌上来的债主和愤怒的邻居围住。
奶奶气得浑身发抖,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不是装的,是真急哭了。
我的钱啊！我的谢师宴啊！
我妈则瘫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念叨：完了……全完了……
直播间的观看人数突破十万。
清华状元断绝关系
高考家庭丑闻
等词条瞬间冲上热搜。
而我,在保安的护送下穿过混乱的人群,听见身后传来黎涛的哭喊：姐！你别走！我不要游戏机了……
我没有回头。
一周后,我拖着行李箱站在清华校门口,阳光透过清华园的牌坊洒在我身上。
手机收到陈记者发来的照片：
老家小区的公告栏里,贴着社区对黎家道德败坏的通报批评；
我爸蹲在酒楼门口,被债主堵着要债,头发全白了；
奶奶在广场舞队被彻底排挤,因为没人愿意跟卖孙女的老巫婆一起跳舞；
我妈去菜市场买菜,被人指着鼻子骂毒妇,菜篮子都被打翻了。
照片的最后,是黎涛缩在墙角的背影,他没有考上大学,想复读,都没有学校愿意接收。
我删掉照片,走进校园。
迎新的学长热情地帮我拿行李,问我：学妹,看你新闻了,真厉害！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笑了笑,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打算好好读书,然后,让更多像我一样的女孩,有书可读。
远处传来上课的钟声,清脆而响亮。我知道,属于我的新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