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
陆霆渊如遭雷击,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
那几个字在他眼前不断放大,扭曲,像一把钝刀狠狠捅进心脏。
喉结剧烈滚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孩子...没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人在他胸腔里塞了一团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随后他想到什么,猛地掏出手机,拨通我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再拨,还是一样。
他咬牙点开短信,编辑了一条【温时虞,你什么意思】,点击发送——
短信界面弹出的红色感叹号彻底击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他被我拉黑了。
陆霆渊的呼吸骤然加重,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几乎要把屏幕捏碎。
他转身就往电梯冲,身后病房里传来姜雨眠的尖叫声:阿渊!我肚子好疼!你别走——
可这一次,他连头都没回。
车门被狠狠甩上,黑色迈巴赫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雨越下越大,雨刷在挡风玻璃上疯狂摆动,却怎么也刷不清他的视线。
我到底在想什么
我凭什么擅自决定不要他们的孩子
我怎么敢一声不吭就消失!
思绪烦乱间,陆霆渊一路飙车回家。
别墅大门洞开的瞬间,一股冷寂的空气扑面而来。
他僵在玄关处,突然间不敢开灯。
温时虞!
陆霆渊厉声喊我的名字,可回应他的只有满室空寂。
他不甘心地大步冲上楼梯,推开卧室门。
床铺整齐,衣柜空了一半,只剩下他颜色单调的西装。
梳妆台上的护肤品全都不见了。
陆霆渊的心猛地一沉。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保姆站在门口,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先生...您在找什么
陆霆渊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忙问:夫人呢她去哪儿了
保姆被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夫、夫人前几天就搬出去了啊...她让我把她的东西都收拾走了......
陆霆渊的呼吸一滞,像是被人狠狠掐住了喉咙。
保姆的话让他突然想起,上周佣人确实问过要不要换洗主卧的床品,当时他只当是寻常打扫......
他僵硬地转头,看向床头的结婚照。
相框里是空的。
他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崩塌了。
我真的走了。
而且,根本没打算回来。
6.
陆霆渊派出去的人一批又一批地回来,却始终没有带回关于我的任何消息。
我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坐在办公室里,指尖烦躁地敲击着桌面,眼底布满血丝。
特助战战兢兢地递上最新一批调查报告,他翻开,却只看到一行刺目的红字。
查无此人。
继续找。他声音嘶哑,眼底满是偏执,把整个城市翻过来也要找到她。
可三天过去,依旧毫无音讯。
直到第四天,手下的人终于查到一处我曾短暂租住的公寓。
陆霆渊亲自开车过去,推开门的那一刻,却只看见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正在整理行李。
您是......女孩疑惑地看着他。
陆霆渊的视线扫过空荡荡的客厅,喉咙发紧: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呢
哦,你说上个租客啊女孩耸耸肩,搬走好几天了,房东说她把屋子里的东西全清空了,连墙上的挂钩都拆了。
她小声嘀咕:真奇怪,明明家具都挺好的,干嘛非要全部换掉......
陆霆渊站在原地,突然觉得呼吸困难。
我连一点痕迹都不愿意留下。
温时虞...他低喃着我的名字,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你就这么恨我吗
从那之后,陆霆渊开始住在公司。
办公室的休息间里,他整夜整夜地失眠,只能靠酒精勉强入睡。
姜雨眠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来,他却只是冷淡地应付:在忙,有事找特助。
直到某天深夜,她直接冲进了他的办公室。
阿渊!你是不是有新欢了姜雨眠红着眼眶质问,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陆霆渊坐在办公椅上,衬衫凌乱地敞开,眼底染上一层晦暗的欲望。
手里捏着一张照片,指节泛白。
他正对着我的照片自渎。
姜雨眠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陆霆渊抬眸,眼底的欲念还未散去,却在看清是她时,骤然冷了下来。
滚出去。
姜雨眠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阿渊,你...你在想那个贱人
陆霆渊神色淡漠地系上衬衫最后一颗纽扣,按下内线:进来,送姜小姐回去。
保镖很快推门而入,姜雨眠却死死抓着门框不肯走:陆霆渊!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她声音嘶哑:我怀着你的孩子,你却在这里对着她的照片...
陆霆渊终于抬眼看她,眼底翻涌的厌烦让姜雨眠浑身发冷。
这些天,你安心待在家里养胎。他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冷淡,别的事,少过问。
姜雨眠被强行带出大楼时,脸上的泪痕已经被夜风吹干。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阴冷。
给我找到温时虞...我要她,永远消失。
7.
清晨的巴黎,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公寓。
我站在镜子前,指尖轻轻抚过锁骨上的吻痕。
身后传来窸窣的声响,一双手臂从背后环住我的腰,温热的气息贴在我耳边。
姐姐,今天还出门么
男人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慵懒,像只餍足的猫。
我侧头,撞进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眸里。
这个比我小五岁的男人,明明长着一张混血模特般的脸,此刻却像只大型犬似的黏人。
新系列下周发布会。我拍了拍他环在我腰间的手,得去盯最后一遍样衣。
他非但没松手,反而变本加厉地低头在我颈间轻蹭,柔软的发丝扫过皮肤泛起细小的战栗。
那晚上我去接你他问。
我笑了:好。
两年前那个雨夜,是纪临骁将我从陆家祠堂救出。
他把我带到巴黎,陪我一点点从废墟里爬出来。
起初我只以为他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家境不错,温柔又体贴。
直到某天,我在他的书房里发现了一份股权文件。
他是顶级财阀纪氏的继承人。
姐姐现在知道你的小男友是谁了他倚着门框笑得狡黠。
我抄起抱枕砸过去:纪临骁你骗我
他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吻着我的发顶:不是骗,是怕你跑了。
一年多里,他陪着我重回设计界,动用人脉为我铺路。
我的个人品牌在巴黎时装周大放异彩那天,他在后台捧着我的脸说:温时虞,你的才华本该如此耀眼。
他就这样闯进我的生活。
用他的年轻、热情和不知疲倦的爱意,一点一点把我拼凑完整。
陆霆渊找到我的那天,我的个人工作室刚刚落成。
他站在门口,依旧西装笔挺,可眼底的疲惫却藏不住。
时虞。他喉结滚动,声线嘶哑,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放下正在修改的设计稿,铅笔在纸上划出平静的直线。
陆总,有事
他愣在原地,半晌才开口:...跟我回去。
回到我身边,我们还像从前一样。他上前一步,语气近乎恳求,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冷笑出声:回到当你未婚妻替身的日子还是继续做你见不得光的情人
那些都是误会...
误会我厉声打断他,需要我提醒你,我们之间连结婚证都是假的吗
血色从他脸上瞬间褪去。
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起,特助急促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陆总,姜小姐的事查清楚了,那个孩子...
后面的话我没再听清。
只看见陆霆渊握手机的手指节发白,像突然被抽走所有力气的傀儡。
8.
陆霆渊回国那晚,整座城市被暴雨吞噬。
黑色迈巴赫碾过积水,停在了那家隐蔽的酒吧门前。
他推门而入的瞬间,正好听见姜雨眠甜腻的笑声:阿渊最爱我了,那个贱人算什么东西......
她倚在卡座里,指尖绕着牛奶杯打转。
身旁的闺蜜刚要附和,抬头看见来人时突然面如土色。
姜雨眠察觉到异样,转头时笑容凝固在脸上。
阿、阿渊她慌乱起身,很快又换上那副惯用的柔弱表情,你怎么来了...
陆霆渊站在原地没动,深灰色大衣上还沾着雨水。
他盯着她的眼神让她脊背发凉,下意识攥紧了牛奶杯。
给她换杯酒。陆霆渊突然开口。
姜雨眠强笑着去挽他手臂:阿渊,想喝我们回家...
话音未落,保镖突然上前猛地卸掉她的下巴。
她还没来得及痛呼出声,那杯烈酒就强行被灌入喉中。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食道,她惊恐地呜咽挣扎,精心打理的卷发凌乱地黏在脸上,直到酒杯见底保镖才松开钳制。
咳咳...她瘫在地上干呕,精心打理的卷发黏在惨白的脸上,阿渊,我怀孕了...你怎么能......
一叠资料雪花般砸在她面前。
她低头一看,瞳孔骤缩。
上面全是她多次设计陷害我的证据。
这不是真的!姜雨眠慌乱地抓起纸张,声音发颤,阿渊,我这么爱你,你相信我,这不是我做的!
是有人陷害我...一定是那个温时虞贱人——
啪!
一记耳光将她扇倒在地。
陆霆渊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从西装内袋抽出一份报告扔在她身上。
孕检报告上亲子关系不成立几个红字触目惊心。
陆霆渊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抬手,冷声吩咐:拖去医院,打胎。
姜雨眠愣在原地,半晌突然癫狂大笑:对!是我做的!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可你敢说你不是默许的你明明知道她爱你,却纵容我次次羞辱她!陆霆渊,她离开你,是你活该!
男人眼底最后一丝温度消失了。
处理干净。
保镖立刻将她拖向门口,挣扎间,她听见陆霆渊对特助说。
收回所有赠与资产,她的东西,一件不留。
三日后,被迫流产的姜雨眠在病房收到陆家送来的最后礼物。
她这些年精心收集的、所有与陆霆渊有关的物品,全被碾碎在纸箱里。
她彻底崩溃,边哭边笑。
护士还没来得及阻拦,她就扯掉输液针冲了出去,却在半路被一辆疾驰的货车撞飞——
当场死亡。
9.
米兰时装周的镁光灯下,我的重生系列获得全场掌声。
台下,纪临骁懒散地靠在座位上,指尖转着手机。
见我致谢时目光扫过来,他挑眉一笑,无声做了个口型。
姐姐真棒。
我耳尖微热,匆匆移开视线。
却猝不及防对上了最后一排那道熟悉的目光。
陆霆渊。
他西装笔挺地坐在阴影里,指间夹着未点燃的烟,眼神沉得可怕。
我指尖一颤,很快恢复平静,头也不回地走向后台。
庆功宴后,我刚走出会场就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陆霆渊身上还带着雨水的潮气,昂贵的西装皱巴巴贴在身上,像是等了很久。
时虞。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恭喜。
我抬脚就要走。
我知道错了。他突然上前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发疼,姜雨眠已经死了,所有伤害过你的人,我都处理干净了......
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陆总,这么多年不见,你倒是学会说人话了
陆霆渊喉结滚动,眼底翻涌着压抑的痛楚:时虞,我...
姐姐。
一道清朗的嗓音打断了他。
纪临骁撑伞走来,自然而然地揽住我,低头在我耳边轻笑:累不累我们回家休息
我紧绷的肩膀瞬间放松:嗯,走吧。
陆霆渊盯着那只搭在我腰上的手,眼神阴鸷:一个小屁孩,也配跟我抢女人
我冷笑出声:陆总,你都快三十了吧
老男人哪有年纪小的讨人喜欢
纪临骁闻言低笑一声,忽然凑近我的耳边:姐姐,我年纪小,但你不是最喜欢了吗
我耳根瞬间烧红,忙捂住他的嘴。
陆霆渊脸色瞬间铁青。
纪临骁得逞般舔了下我的掌心,我手一抖,连忙拽着他快步离开。
身后传来陆霆渊压抑到极致的低吼——
温时虞!
我没回头。
那晚纪临骁像是被刺激到了似的,非要听我叫老公。
我被折腾得指尖发颤,他才餍足地亲了亲我,哼道:这次先放过你。
说完,他抱起我去浴室清理。
等他自己进去洗澡时,我懒洋洋地走到阳台透气。
雨还在下。
我漫不经心地望向窗外,突然僵住——
楼下,一道修长的身影伫立在暴雨中。
陆霆渊没有打伞,昂贵的西装湿透,怀里抱着一束被雨水砸烂的玫瑰。
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莫名被那股绝望的气息刺得心口一颤。
我皱了皱眉,转身回房。
第二天清晨。
保姆敲门进来,手里捧着一束沾着水珠的新鲜玫瑰,小心翼翼道:温小姐,早上门口突然放了这束花......
花束里夹着一张被雨水浸湿的卡片,字迹晕染,却仍能辨认。
阿虞,祝你幸福。
没有署名。
我沉默片刻,随手将卡片丢进垃圾桶。
10.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陆霆渊。
只听得他像被什么人刺激到似的疯狂工作,病得吐血也不肯休息。
最后见到的新闻里,是他苍白憔悴的脸。
他对着镜头不知在看什么人,只不停喃喃着。
对不起。
......
米兰大教堂的灯光将夜空映成鎏金色。
我站在领奖台上,台下掌声雷动,闪光灯如星河般闪烁。
这是我第一次以独立设计师的身份站上国际舞台,而我的星辰系列,成了今年时装周最受瞩目的黑马。
回到后台时,化妆间的门被轻轻推开。
纪临骁抱着一大束香槟玫瑰走进来,花瓣上还沾着新鲜的露水。
他穿着我给他设计的藏蓝色西装,衬得整个人挺拔又温柔。
恭喜,我的大设计师。他笑着将花递给我,眼底盛着毫不掩饰的骄傲。
我接过花束,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耳垂。
还有个惊喜要告诉你。
嗯他微微偏头,鼻尖蹭过我的脸颊,什么惊喜
我牵起他的手,轻轻覆在我的小腹上,仰头看着他:纪临骁,你要当爸爸了。
纪临骁愣在原地,瞳孔微微扩大。
几秒钟的寂静后,他的表情从震惊逐渐转为狂喜,呼吸急促起来,喉结滚动了几下,像是想说什么,却又哽住。
真的他声音发颤,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我的腹部,仿佛触碰珍宝,你怀孕了
我笑着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一把搂进怀里。
他的手臂收得很紧,却又克制着力道,生怕伤到我。
我爱你。他的呼吸喷在我的耳畔,声音低哑哽咽,阿虞...谢谢你。
我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曾经我以为,爱是卑微的乞求,是伤痕累累的坚持,是永远得不到回应的付出。
可现在我才明白。
真正的爱,是星辰落入掌心,是未来可期,是有人将你的每一分欢喜都视若珍宝。
纪临骁低头吻了吻我的发顶,轻声道:回家
好。我笑着牵住他的手,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