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沈听澜同时求娶嫡姐。
嫡姐选了太子,沈听澜不得已娶了我。
婚后,我为他倾尽一切,他许诺绝不负我。
我以为多年付出总算有了回报。
可当嫡姐新寡时,他不顾所有人反对接她入宫,许她中宫之位。
我一个人孤零零在冷宫咽了气。
再睁眼,我回到了两人同时求娶嫡姐那天。
1
宫中举行封后大典。
鼓乐之声传入,一片喜庆祥和。
丫鬟翠儿却匆匆跑进来,扑到我的床前：
小姐！看守的太监不让我出去买药！说怕给皇后添晦气！可您的心疾……
细碎的咳嗽声从我唇边逸出。
我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下去。
我这心疾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自从十年前我以身替沈听澜挡刀,差点丢了性命。
心疾之病便在我身上落了根。
偶有发作,痛彻心扉。
只能以药暂时压制。
可现在……
我忍着痛,对翠儿笑了笑：
翠儿,我想吃糖,你去给我寻些吧。
翠儿脸上仍挂着泪痕,点点头,立刻跑了出去。
待她走后,我提笔,写了封诀别信。
然后,从妆奁中拿出一支簪子。
这还是我生辰之时,沈听澜送我的簪子。
当时他将簪子插在我的发间,紧紧抱住我：
知微,我现在只能给你这个,但你放心,日后我定将凤冠戴在你的头上。
对于十八岁的陆知微来说,那真的是她最幸福的时刻。
因为在那一刻,她用尽全力爱的人也是爱着她的。
可是。
人永远不会停留在十八岁。
我闭上眼,将簪子用力插进胸前。
痛……真的太痛了。
恍惚间,我看到自己的躯体躺在血泊里。
我看到翠儿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又哭着跑出去。
我看到来了好多人围着我。
最后,我看到了沈听澜。
他踉踉跄跄来到我身边,小心翼翼探向我的鼻息。
接着崩溃大哭。
沈听澜,我成全了你,你怎么反倒哭了
心中的执念终于散尽。
我的意识陷入黑暗。
可下一瞬,我却又站到了人群里。
人声喧闹,歌舞阵阵。
目之所及,是我嫡姐陆知瑶的生辰宴。
2
我死之前,陆知瑶曾来看过我。
她穿着繁重的服饰,头戴精致的凤冠。
居高临下。
陆知微,你知道吗,一个人生下来命运就是被注定的。
我注定被所有人宠爱,而你,不管怎么努力,都注定被我踩在脚下。
那时,她故意将我的药洒在地上,我心痛得说不出话。
我只记得她轻蔑鄙夷的眼神。
从小到大,她向来是这么看我的。
只因我是个庶女。
我娘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家有医馆,世代行医。
某一天,她捡到重伤失忆的我爹。
日夜照顾之下,情愫暗生,两人很快成亲。
可好景不长,我爹恢复了记忆。
我娘才知他在京中早有妻室,还有一个比我大的女儿。
但木已成舟,我娘只好跟他回京做妾。
我爹回京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他眼神冷冰冰看着我娘：
我曾答应菀贞只娶她一人,没想到竟因你让我失了信。
菀贞是大夫人的名讳。
她与我爹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堪为良配。
她是个大家闺秀。
但她不是一个和善的人。
她会在冰天雪地里让我娘罚跪,她会因汤太热水太冷打断她的腿。
在这般蹉跎之下,我娘疯了。
她在黑夜里掐着我的脖子尖叫：若不是你,我早就跑了！
见我喘不过气来后又紧紧抱着我痛哭。
被娘亲嫌弃,被嫡母暗害,被爹爹无视……
与被所有人宠爱着的陆知瑶相比,我从来没有尝过被人爱的滋味。
直到我遇见了沈听澜。
3
遇见沈听澜的时候,我正被陆知瑶的丫鬟掌嘴。
因为我无意间,撞翻了她的茶盏。
陆知瑶在旁边漫不经心扣着指甲：
这一两黄金一两茶,卖了你也赔不了。
这就是我那在外富有贤名的嫡姐。
外人盛传她柔敏端方,温婉良善。
可不曾见过她这般毒辣的模样。
很快我的脸就被打得高高肿胀,鲜血淋漓。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陆知瑶忽然紧张地站起身,快步过来将我扶起。
假惺惺对着我说：你瞧你,不过是一杯茶,你为何打得自己这般狠。
我尚未弄明白是什么情况,就听身后之人走近,陆知瑶羞涩地迎上去：
知瑶拜见二位皇子。
我回头,对上两双温润的眼。
太子沈听洲和端王沈听澜。
难怪。
陆知瑶忙与他们二人寒暄,我识趣地退下。
只是临走时,沈听澜忽地递给我一个小瓷瓶。
金疮药,你拿去用吧。
他说完便随陆知瑶离开。
对他而言只是举手之劳,根本未曾放在心上。
可对我而言……
或许是处在泥潭中太久,荆棘遍地,暗无天日。
见到一点微光,便以为见到了太阳。
4
所以后来,我想方设法接近沈听澜。
他很随和,身边没有太多人跟着。
他不嫌弃我是个庶女,甚至有些时候会跟我说说话。
就这样,我们熟络了起来。
从他的言行中,我窥探到了他的野心。
我知道他对那个位置也是有企图的。
我知道他不甘,因为他不是太子。
我还知道,他喜欢我的嫡姐,陆知瑶。
陆知瑶生辰宴的时候,沈听澜和太子同时向她提亲。
陆知瑶选了太子,他黯然退场。
我知道他伤心,跑去安慰他。
他偏过头看我：知微,不然你嫁给我吧
我有一瞬间的怔忡。
却也缓缓点了头。
好。
哪怕我知道,自己只是他求娶陆知瑶不得的替代品。
但飞蛾扑向业火,不就是为了光吗
我嫁了他十三年。
十三年,不离不弃,用尽全力爱他。
可他用了十三年告诉我,并不是所有的爱都是有回馈的。
我终于为自己的不自量力付出了代价。
簪子插入胸膛的那一瞬,我以为自己总算解脱。
可造化弄人,我竟回到了陆知瑶生辰宴这一天。
这一天,太子和沈听澜都会向陆知瑶提亲。
陆知瑶会得到所有的偏爱。
不过没关系。
如果没人爱我。
那我便自己爱自己。
这一世,我不想跟他们纠缠了。
5
思绪回转。
陆知瑶被众人拥簇在中间,如众星拱月。
而我坐在角落之外,脑中打算着未来之事。
便在这时,小厮匆匆跑进来。
夫人！太子和端王向小姐提亲了！
艳羡的目光落在陆知瑶身上。
陆知瑶得意地挺了挺胸膛,故作为难道：
这……两人都向我提亲,母亲,我该如何选啊。
大夫人满脸笑意。
只是这时,小厮的脸色却有些古怪。
怎么了大夫人问。
众人的目光也跟着看向他。
他们二人不是向大小姐陆知瑶求亲,而是……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小厮的声音吞吞吐吐,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两位皇子求娶的,是二小姐陆知微！
满座哗然。
6
人群开始有了骚动。
陆知微
陆知微是谁
我听到有妇人的惊呼。
他们很多人甚至都没听说过我的名字。
也是。
有那样一个光芒万丈的嫡姐,又有谁会注意到我呢。
所以谁也不会想到,我这个籍籍无名的庶女会在嫡姐及笄之日抢了她的风头。
连我自己也没想到。
上一世,他们分明都求娶陆知瑶的。
我一时没回过神。
陆知瑶更是不相信,追问小厮：
你是不是听错了怎么会是她
小厮苦着脸。
奴才确认了好几遍,两位皇子都在前厅,急着想见二小姐！
陆知瑶怨毒的眼神倏然转向我。
顺着她的目光,众人也都向我望过来。
大夫人拍拍陆知瑶的肩。
给她使了个眼色。
意思是现在人多眼杂,让陆知瑶收起她的脾气。
这便是大夫人的处世之道。
不管内在如何。
至少在外人面前,挑不出一丝错处。
甚至她立刻笑着走过来,拉起我的手。
既然如此,那母亲便陪你见见二位皇子,总不能怠慢二位。
她审视的目光带着隐隐的威胁。
我乖巧答应。
7
跟在大夫人身后来到前厅。
沈听洲与沈听澜早已等在那里。
两人似乎说了什么,有对峙之势。
见到我们到来,沈听澜激动地迎上来。
灼灼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仿佛要烫出一个洞。
我低下头,回避他的视线。
心下却了然。
他果然也重生了。
至于沈听洲,他也在望着这边。
只是没有沈听澜表现得那么激动。
他唇角挂着一抹微笑,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照他今日反常的举动看,他应当也是重生的。
然而我却不明白。
沈听洲也好,沈听澜也好。
前世他们为了争陆知瑶争得不死不休。
尤其是沈听澜。
登上帝位后,不顾朝臣反对,不顾世人议论也要封新寡的陆知瑶为后。
这一世他有弥补遗憾的机会,为何又选择我呢
8
大夫人与他们二人交谈。
我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这也是我乖巧地听从大夫人安排的原因。
并不仅是畏惧于她眼中的威胁。
更重要的是,我不想暴露自己也同样有上一世的记忆。
我表现得谨小慎微,唯唯诺诺。
就如同以往的我一样。
毫无存在感。
直到大夫人扭过头,笑着问我：
知微,你选谁
我露出犹豫的神色。
这……
沈听澜忽然上前一步,看着我的眼睛认真道：
知微,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吧不然你不会一直跟在我身后。
我保证,我们成亲之后我会一心一意待你,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也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他眸光清润,神色是无比的认真。
我不禁想起。
这话,他以前也说过。
9
那是在我嫁给他之后的第七年。
先皇病逝,沈听洲登基。
沈听澜心有不甘,起兵谋反。
沈听洲派人刺杀他。
便是在那一次,我替他挡了一刀。
利刃刺穿我的血肉,我重伤昏迷。
恍惚中听到沈听澜在我身边痛哭。
他一遍一遍喊我的名字。
求我醒过来。
说他以后不能没有我。
当我真的醒过来时,他喜极而泣。
握着我的手认真道：
知微,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
我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意,不是别的人,只是你。
我向你保证,有生之年绝不负你。
那时,即使心疾之痛痛彻心扉,我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开心。
我所爱的人也同样爱我。
他真挚,坦率,诚恳。
就如今天一样。
我看着在大夫人面前许诺的他。
拳拳之心,不似作伪。
好。
于是,我再一次答应了。
10
听到我同意,沈听澜眼中陡然迸发出光亮。
他欢天喜地离开,去准备成亲事宜。
而沈听洲见我选了他,也没有过多言语。
向大夫人道别后也离开了。
他们二人走后,陆知瑶从屏风后走出来。
她上来先给我一巴掌。
你个小贱人！到底是怎么勾引太子和二皇子的！竟惹得两人同时想娶你！
她还想再给我一巴掌。
被我一把抓住手腕。
我直视她,轻掀唇角：
长姐,你总该顾及自己温柔端方的名声。
若放在前世的我,可能为了避免麻烦闭着眼任她打骂。
这一世,终究是不同了。
你！
陆知瑶听出了我的阴阳怪气,正要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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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已甩开她的手,来到大夫人面前。
大夫人,做个交易如何
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她从不让我叫她母亲。
大夫人挑了挑眉,看我的目光带着狠厉。
交易
是的,交易。
我假装自己没有前世记忆,并且痛快答应沈听澜的求娶。
所为的,就是为了达成这次交易。
你想要做什么
大夫人警惕地问我。
我看了看愣在旁边的陆知瑶,缓缓吐出两个字。
替嫁。
11
替嫁！你疯了！
我话音刚落,陆知瑶便像被踩到尾巴一样跳了起来。
是啊,我是疯了。
可这也是我为自己寻的一丝生机。
长姐既然不愿意那便算了,等我嫁给端王,那也算入了皇家,届时我会请王爷为长姐安排一门好亲事。
你休想！陆知瑶怒斥。
她自然也听出了,我口中的好亲事是反着说的。
恩威并济,刚柔并施。
软软的话语里暗含威胁。
这还是跟大夫人学的手段。
我不再理会陆知瑶,而是看向大夫人。
大夫人轻皱着眉头,目光深深望向我。
探究的眼神仿佛知道我心中所想,我不由捏紧了拳头。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她问。
12
我吸了一口气。
我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两位皇子。
而且我也知道,纵使我想嫁给端王,成亲应当也不会安稳顺利。
我这话说得隐晦,但大夫人定能听懂。
她能拿捏我的地方太多了。
她可以随随便便把我杀死,一句身染恶疾,骤然暴毙就能遮掩过去。
毕竟在她眼中,我不过一个庶女。
被太子和沈听澜同时看上也只是走运。
我若忽然暴毙,即便沈听澜察觉真相。
可他又怎会为一个小小庶女诘问如日中天的相府主母呢
到时,我的死就会变得微不足道。
说不定为了促成联姻,会以补偿为由把陆知瑶嫁过去。
与其如此,不如我主动将柄递给她。
为自己谋一个生机。
况且,我还有另一个软肋。
我娘。
13
大夫人,您刚才问我有什么好处,我确实有两个条件,还望您应允。
第一,将我娘送回梧州外祖家,从此她与京都相府,再无瓜葛。
第二,您给我五千两银子,我会离开京都,再也不会出现。
我说完,定定看着她。
手心里不自觉冒出了汗。
大夫人冷哼一声：
我为何要这么麻烦干脆杀了你,不是更绝后患
我故作镇定般笑了笑。
大夫人自然可以这样。
只是我若真的死了,必然会留痕迹,就算没有痕迹,好事之人总会有。
大家会揣测丞相府主母为了嫡女的亲事而害死庶女,这样的话,无论对大夫人还是我长姐的名声都不好吧。
倒不如我走时留下信物凭证,大夫人对外便说我心有所属,与人私奔,端王那里便交代,为有损皇家颜面,不得已找长姐替嫁。
这样即使端王追究下来,罪责也在我一人,绝不会连累长姐和相府,至于嫁入端王府能否得端王宠爱,全凭长姐本事。
大夫人意下如何
我直直看向她。
窗外传来几声蝉鸣,空气中平添了几分聒噪。
大夫人掀了掀嘴角。
是个聪明的。
我长舒一口气。
这就算答应了。
14
与大夫人商讨完,已到傍晚。
我回到自己的院中收拾东西,却见在院子里早已等着一个丫鬟。
见我回来,她连忙迎上。
奴婢是端王府上婢女,王爷命奴婢送东西给小姐。
她说着,已将东西递到我手上。
赫然是一块同心玉。
永结同心,百年为好。
我有些发怔。
这块玉我上一世从来没有收到过。
因为沈听澜把玉给了陆知瑶。
据说他们二人相识便是因为这块玉。
这同心玉是陛下给沈听澜母亲的。
沈听澜母亲生他时,难产而亡。
只留下这块玉。
因是母亲遗物,沈听澜格外珍视。
然而还是一不小心遗失了。
心急如焚之时,恰巧被陆知瑶捡到。
从此他对陆知瑶一见倾心。
及笄宴求娶失败后,陆知瑶嫁给太子。
他便将这块玉作为新婚贺礼送给了她。
没想到这一世,他会提前送到我手上。
我将玉默默收起,对着小丫鬟道：
同心玉我很喜欢,替我谢谢安王殿下。
小丫鬟行礼告退。
目送她离开,我对着手中的同心玉深深叹了口气。
15
第二天一早,下人来报,我爹想要见我。
我来到我爹书房。
他伏在案前,正在作画。
画的是大夫人。
我听菀贞说了,你能有这般选择,甚好。
你的两个条件我也应允,今日便送你娘回梧州。
为避免端王生疑,你得等到大婚之日离开便可。
他说这话时并未看我。
我面上古井无波,已然习惯。
从我小时候便这样。
我听府里的下人说过。
我爹原是穷苦出身,阴差阳错结识了身为国公府嫡女的大夫人。
大夫人爱他至深,非他不嫁。
国公爷无奈点了头。
并且在国公爷的照看下,我爹平步青云。
既有恩,又有情。
于是我爹在娶大夫人时便对她发誓。
此生此世,唯她一人。
可是后来他重伤失忆,又遇见了我娘。
并且有了我。
尽管将我们娘俩接到府上,他却再未管过我们。
所以在他心中,只有陆知瑶一个女儿。
我只是他誓言违背的罪证。
无所谓。
反正已经习惯了。
我向他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可到门前时,他忽然将我叫住。
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知微,我是真心爱过你娘的,可人生在世,总有特别想要得到的东西。
为了那样东西,其余一切皆可放弃。
见我望过来,他摆摆手。
下去吧。
我收敛神情,关门退出。
16
从我爹的书房出来,我去了我娘的院子。
她时有疯癫,所以长年被关在房中。
下人们遵从主母意愿,对她看护甚少。
只有我日日前来照顾她。
上一世我嫁给沈听澜后,有了王妃的身份。
下人们这才不敢怠慢,她日子过得好了些。
只是没过多久她还是生了场大病,一个人死在了这个宅院里。
昨天晚上我来见过她一次,她糊糊涂涂竟连我都认不出。
今日倒还好些。
我到时,下人们在外收拾东西,她正抓着一把饴糖往嘴里塞。
看到我,她开心地向我招呼：
微微,快来吃糖！
我走过去,蹲下身。
视线与她齐平。
接过她手里的糖,却没吃,只是认真道：
娘,你一直说是因为我才没有逃跑,我是你的拖累,现在不拖累你了,我派人将你送回外祖家。
你的病外祖定能治好,往后余生,便为你自己而活吧。
我说完,见她没有丝毫反应,一直在舔着糖。
唇角不由逸出一丝苦笑。
示意下人们可以把她带走了。
大夫人骄傲自负,定不会为难我娘这个疯子。
更何况我还在这里。
为了拿捏我,她也不会有事的。
我娘被两个人架着往外走。
我看着她的背影,忍了又忍,还是流下泪来。
便在这时,我娘忽然挣脱她们跑回来,将我紧紧抱在怀里。
像拍小孩子般拍拍我的背。
微微别哭,我的微微过得很苦吧,在娘怀里,不哭了。
17
我娘终究是被送走了。
收到外祖那边传来的信,她已安全到达。
如此,我行事便再无顾忌了。
一个月后,沈听澜举行大婚。
可本该是新娘的我却坐上了离京的马车。
而轿子里的新娘,则变成了一脸娇羞的陆知瑶。
我按照约定,留下了一封与人私奔的信件。
眼看着城池飞速后退,周围景色变换。
我畅快地笑出了声。
我终于摆脱所有人了。
重活一世,我本不欲再与他们纠缠。
可沈听洲和沈听澜贸然求娶,打乱了我的计划。
无论拒绝他们二人,或者嫁与他们二人其中一个。
往后余生也免不了与上一世同样的命运。
既然如此,我不如跟大夫人合作。
这样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我怀揣银票,谋划未来之事。
却忽然感觉到,外面马车停了。
我掀开帘子查看。
只见马车停在悬崖边上。
原本外面坐着两个人,一是车夫,另一个是与我私奔的奸夫。
大夫人做戏自然做全套。
此时奸夫软软地摔在地上,脖子不自然扭曲,已然毙命。
车夫则拿着刀对我笑：
二小姐,对不住了。
我脸色一变。
大夫人竟想毁诺！
车夫却并不想多说。
他将奸夫的尸首放到马车上,自己则跳下马车,一拍马屁股。
马车直直向悬崖下坠去！
崖下是湍急的长河,若掉下去,必死无疑。
临掉下前我听到车夫喃喃自语：
尸骨无存,就这样向大夫人复命吧。
18
我死的消息传给大夫人的时候,沈听澜也终于发现了新娘不是我。
洞房花烛夜,他满含期待掀开盖头。
看到的却是满脸羞涩的陆知瑶。
他当场便大怒。
陆知瑶还劝他为了皇家颜面不如将错就错,可沈听澜根本不听。
他如疯魔一般拽住她的头发拉去相府兴师问罪。
大夫人拿出我的书信和准备好的说辞,说我与人私奔,迫不得已才替嫁。
而且只是跑了一个不知廉耻的庶女而已,他们相府已将尊贵的嫡女嫁了过去。
为避免大家看笑话,不如就此息事宁人。
可沈听澜一眼便拆穿了大夫人在撒谎。
并且以皇子的名义调来了禁军。
陛下病重,太子不知为何,自前些日子上门提亲失败后便再未出府。
沈听澜借上一世的记忆,短短几个月里便收拢了朝中势力。
这也是他如今行事胆大包天不计后果的原因。
大夫人却始终不明白,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庶女而已,沈听澜为何对我如此执着。
可慑于禁军胁迫,她不得已说出真相。
沈听澜满怀期待能得到我的下落,最终却只得到我葬身悬崖,尸骨无存噩耗。
……
我听到这些消息已经是三个月后。
江南某个小巷子里一家医馆开张了。
店主是个女子。
闺名,杜若。
19
大雪纷飞,漫天飞舞。
我整理医案,开门坐诊。
我娘是医士之女,在她没有疯癫的日子里,她会手把手教我行医诊脉。
她疯了之后,我闲来无事便读些医书。
如今开这家医馆,也算得心应手,了却心愿。
我已在这里三个多月了。
雪天难行,病人较少。
送走了最后一位,我正要提早关门。
却忽见门外风雪之中站着一个人。
太子,沈听洲。
而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
你果然也重生了。
我的脸色沉了下来。
20
沈听洲进入我的医馆,他参观了医馆的环境,最后给了句评价。
不错。
我警惕地看着他。
沈听澜都未发觉破绽,你是怎么发现的
没错。
假死脱身。
这才是我真正的谋算。
从跟大夫人合作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她一定会杀了我。
就像她所说的,不留后患。
她之所以答应我,其实只想得到我那封私奔的信。
如若我的尸首被发现,她完全可以把信拿出来,一句私奔途中,不幸坠崖便可一笔带过。
当时的车夫定然也已被他杀人灭口。
所以线索到她那里就断了。
任凭沈听澜手眼通天,得到的结果也只能是我坠崖而亡。
而且大夫人之所以选择坠崖这种方式,也是为了毁尸灭迹。
毁尸灭迹最好的方法,一是放火,二是坠崖。
这样也可以营造我并未身死,在外私奔的假象。
大夫人为人自负,她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所以才答应我交易的要求。
可她不知道我早有准备。
21
那辆马车下面有个暗格,跟车夫对话之时我从暗格下跳出。
崖边杂草丛生,我藏于杂草后。
车夫忙着搬运奸夫的尸首,并未发现。
除此之外,大夫人没算到的还有一件事。
她没料到,沈听澜一眼就看出她在撒谎。
也没料到,沈听澜会不顾情面为我一个庶女大动干戈。
那当然了。
有上一世的记忆,沈听澜知道我这时最喜欢的人便是他。
根本不可能喜欢上别的人,还肯与别人私奔。
所以他向我求亲,我立刻答应,他也没有丝毫起疑。
而之所以没有自己找个机会假死。
第一,我带不走我娘。
第二,不管是放火还是坠崖,痕迹太重,以沈听澜的手段,定能识破。
与其如此,不如借大夫人之手。
另外,我也猜到沈听澜发现被骗后会大发雷霆。
我便借此给大夫人和陆知瑶找些麻烦,算是为自己报了仇。
计谋之下,丝丝入扣。
根本没有一丝破绽。
所以……怎么会被人发现呢
我抬眼,看向在我眼前助理的沈听洲,等待他的答案。
沈听洲微微一笑。
沈听澜被即将娶到你这份喜悦冲昏了头,满心满意都在准备婚礼。
可我却在寻找还有什么可乘之机,于是在相府外安插了人。
原来如此。
我点点头。
如果他安插的人跟随马车到悬崖边,那就能看到我跳车逃走的那一幕。
如此便说得通了。
于是我问了他第二个问题：
那你为何不求娶陆知瑶,反而想要娶我
22
自然是心悦你啊。
他几乎脱口而出。
我狐疑地看向他,他解释：
上一世我娶陆知瑶,只是为了能得相府支持,虽说后面同样失败了。
这一世我大彻大悟,不想登上那个位置,只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于是便来找你了。
我警惕心更重。
你喜欢我
我冷哼一声：我看是你上一世兵败,而沈听澜在我辅佐下成功登位,你想探听沈听澜弱点才蓄意接近我的吧。
你不相信他忽然有些激动。
城郊围猎,我对你情根深种,若有虚言,不得好死。
城郊……围猎
上一世经历的事太多,我竟一时想不起城郊围猎发生了何事。
看到我的样子,沈听洲神情有些错愕。
半晌,无奈叹了口气。
看来你是真的忘了。
只有我一个人,永生永世,铭刻在心。
23
赶不走沈听洲,只好随他的便。
结果他堂而皇之在医馆周围住下了。
我心有不满却无可奈何。
晚上睡觉,竟梦到了白日里想不起来的城郊围猎之事。
那时我刚嫁给沈听澜不久,陛下带皇子朝臣去城郊围猎。
我作为端王妃,自然也同往。
结果遭遇了一场刺杀。
混乱中,人群被冲散。
我看到原本在我身边的沈听澜不顾一切向陆知瑶冲过去。
而我自己则被人群推得更远。
直到我发现,我迷路了。
我一边走一边沿路做标记。
我知道定会有人来寻我,我自己也没有坐以待毙。
结果走着走着,我看到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沈听洲。
作为刺客主要的暗杀目标之一,他受了伤,仍旧有血渗出来。。
放任不管,必死无疑。
于是我救了他。
我从林子里寻了些草药,脱下他的衣服给他碾碎敷上。
中途他曾经醒了过来。
久久地盯着我,不知在想什么。
我没有在意。
后来官兵寻到我们,将我们带回宫中,此事便告一段落。
只是我没想到,多年之事,他竟记了这么久。
24
第二天医馆开门,果然在门外看到了沈听洲。
他如同医馆学徒一般,不请自来给我打下手。
我看着在旁边捣药的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
太子殿下,我这一世已然打算封心锁情,您就不必麻烦了。
沈听洲捣药的手一顿。
倏然抬头看我：
那如果现在在这里的人是沈听澜呢
听到这个名字,我心头一紧,面上却不显。
你提他做什么若是他,结果也一样。
是么……
沈听洲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他放下手中的眼,直直望向我：
你可知,沈听澜已派人去崖下河中打捞,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说他会不会捞到那辆有暗格的马车,从而怀疑你没死呢
这消息太过震惊,以至于我缓了一会儿才声音干涩道：
他疯了……
沈听洲未置可否。
不如这样,我们两个打个赌,就赌沈听澜能不能找到你,期限是三个月。
若我输了,我乖乖放弃,若我赢了,你嫁给我如何
他期待地看向我。
我刚要说话,却见他眉头一皱。
忽然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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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洲！
我连忙过去,搭脉看诊。
只见他咬着牙,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而痛苦来源,便是心脏处。
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前世他可没有这般病症。
他这症状……怎么像前世我的心疾
想到这里,我扒开他的衣服,看向他的心口。
完好无损,没有伤痕。
只是他脖子上由红绳挂着一个护身符。
我一怔。
因为这个护身符,我同样在沈听澜身上看到过。
沈听澜跟我说,这是他们兄弟上寺庙拜佛时得到高僧所赠。
据说可结前世之缘,可现后世之愿。
护身符上有一圈红痕。
当红痕消失的时候,便代表前缘已解,愿望实现。
而现在沈听洲身上这枚,红痕已经没有了……
旁边呻吟声传来。
我连忙回神,心想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
沈听洲疼得厉害,我先给他照着前世我吃的药配了一副。
他吃完,竟真的好多了。
可我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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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洲醒来后,我问他为何会心痛。
他避开我的目光,随口道：
或许是重生带来的后果吧。
一副摆明了不想谈的样子。
我一追问,他便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
我只好旁敲侧击：其实治疗心疾也不是毫无办法,我从医术上看到,有一味药名叫『天心草』,可治所有心疾,若日后寻到,你便不会再发作了。
我说的是实话。
确实有天心草,也确实能治心疾。
只是这草药极其难寻,世间恐怕也没有几株。
上一世,我寻了十几年也仅知道一株。
虽然我没有机会用。
我告诉他的目的,一是想凭他堂堂太子的手段说不定能寻到,另外还想着他一高兴,能把他藏的秘密告诉我。
却不想他听了我的话,好像受到了什么震动。
呆呆半晌,只长叹一声：
原来是这样！
我：……
他又恢复了原先漫不经心的状态。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
那日,我出门看诊归来,沈听洲在我身后提着药箱。
我们走走停停,随意交谈。
忽然听到一个消息。
我爹谋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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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端王丧心病狂,囚禁相爷妻女,相爷迫不得已才起兵谋反。
相爷的岳父安国公在军中颇有声望,他联合军中旧部,声势浩大。
听到这个消息,我与沈听洲对视一眼。
你怎么看他问我。
我淡淡道：
因势而动罢了。
我爹早就有这个野心,上一世也是这样,你死了之后是我爹接手了你的军队,还负隅顽抗了一阵。
沈听澜是重生之人,早就知道我爹谋算,他借势打压,我爹也借势反了。
说到这里,我脑袋里不由想起离家时我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知微,我是真心爱过你娘的,可人生在世,总有特别想要得到的东西。
——为了那样东西,其余一切皆可放弃。
我一声嗤笑。
他谁也不爱。
他只爱他自己。
没有用,抵抗不了多久的。我笃定地说。
果然,不过半月就传来消息,我爹败了。
沈听澜一剑砍下了他的头。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和沈听洲从摊子上买了两份馄饨。
吃饱喝足,散步归家。
然后在路口见到一个人。
沈听澜。
数月不见,他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好像苍老了许多。
一袭红衣,半头白发。
掩饰不住的憔悴与疯癫。
看到我,他露出一个病态的笑。
终于找到你了啊,知微。
28
我愣在原地。
沈听澜慢慢走向我。
然后紧紧把我抱在怀中,像对待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还逃吗他温柔地问我。
最终,他随我们一起回了医馆。
沈听澜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还带来了大夫人。
只不过大夫人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雍容华贵的模样。
而是浑身被折磨得如同一团血肉。
即便如此,她还是愤恨地看向我。
早知道就不该留下你这个小贱人！
我直直看向她。
脑袋里想的却是这些年她对我娘的折磨,对我的算计与暗害。
我去厨房拿了一把刀,趴在她耳边轻声道：
大夫人,如果我现在了结了你,你会感激我吗
说完,不待她回答。
冲着她的胸口用力刺了下去。
沈听洲和沈听澜在旁边一言不发看着我。
我抬眼,问：陆知瑶呢
29
陆知瑶跑了。
她也重生了,不过她跟你一样没有表现出来,你爹造反便是她怂恿的,后来乱军之中,她自己逃了。
我点点头,没有多问。
只是一个陆知瑶而已,她已成不了气候。
她若聪明,便安安稳稳藏起来,过好自己的一生。
我扭头,将目光放到沈听澜身上。
紧皱起眉头。
我不知道什么力量能将一个人短短一个月间变成这样。
虚弱,苍老,油尽灯枯。
他好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也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拉过我的手,紧紧抱住我。
能再次见到你,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30
沈听澜也同沈听洲一起在医馆住下。
三个人像是刻意忽略前世一般,谁也没有多问。
就这样平凡地生活着。
可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
那天,我的医馆中被人抬进一个女病患。
她穿着破烂的衣服,乱糟糟的头发堆在一起,脸上还流着脓疮。
我一眼就认出了是陆知瑶。
而陆知瑶则迅速跳起,手里拿着一把刀。
她边冲我扑过来边大声喊：
陆知微！是你抢走了属于我的一切！我要杀了你！
我早有提防,原本能避开。
可是冥冥之中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禁锢住我。
让我无法动弹。
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尖离我越来越近。
直到……刺入沈听澜的心口。
他替我挡了一刀。
沈听洲也冲过来,控制住了陆知瑶。
我把沈听澜抱在怀里。
前世欠你的那一刀……终于……
他虚弱地说着,嘴中冒出鲜血。
我连忙扒开他的衣服,查看他的伤口。
然后我看到了那个护身符。
红痕消失了的,护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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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澜终究还是死了。
他的身体本就油尽灯枯。
受了这一刀之后,他再也撑不下去。
死在了我怀里。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忽然觉得有些悲哀。
陆知瑶被按在地上。
沈听洲拿着刀抵住她。
这个时候她反倒害怕了。
别杀我！别杀我！我有治心疾的药！我有天心草！
我放下沈听澜的尸体。
走过去,给她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这是我自己配的毒药,若三天内没有解药便开始发作,浑身如虫蚁噬咬,持续十天,肠穿肚烂。
三天内,我要拿到天心草。
陆知瑶连滚带爬跑了。
32
三天后,陆知瑶将天心草带过来。
而我也找人在医馆附近的山上,为沈听澜砌好了一个坟。
我与沈听洲站在坟前,点上香烛,
放好吃食。
我们能重生,是不是与护身符有关。我忽然开口。
可结前世之缘,
可现后世之愿。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解释。
沈听洲点点头。
是啊,重生后我问过沈听澜。
上一世你死后,他悲痛欲绝,所以动用了护身符的力量。
不过他开始以为只是他一个人重生,却没想到,我们因果相缠的几人都重生了。
只不过这种重生,
不是完全意义上的新生,上一世的记忆来到这一世的身体里,
那么上一世所受的伤,所未根治的病也一同到来。
就比如说……你的心疾。
天上开始飘下了雪,
他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那你用护身符的力量做了什么我继续问。
他沉默。
半晌,苦笑了一下。
你不是都猜到了么。
是啊,
我都猜到了。
沈听澜让我们重生,
更改了时间,所以他的代价是自己的寿命。
你让我心疾治愈,
所以你的代价是自己患上了心疾。
沈听洲不置可否。
我却一瞬间有点想哭。
我将陆知瑶带来的天心草递给他。
多谢了。
他张了张嘴,
似乎想要说什么。
最终也只是沉默地收下。
任性了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
陆知瑶我一块带走了。
好。
前世他们是夫妻,羁绊比我深得多。
那些恩怨,也该他们自己解决。
我坐在沈听澜坟前,
给他倒了一杯酒。
却不想沈听洲匆匆折回来。
你知不知道,
其实上一世沈听澜没有负你,是你爹让陆知瑶拿天心草威胁他。
他为了治好你的心疾,
不让你痛苦,才答应娶她的。
我点点头。
知道。
他错愕。
翠儿,我想吃糖,你去给我寻些吧。
随慢我笑了：那你知不知道,陆知瑶手上那株天心草,是我娘带去相府的。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上一世你既然知道,
为何还会……
自尽。
这两个字他没说,
但我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
因为我爹让陆知瑶威胁沈听澜的目的,
其实是为了掌控他。
我爹那个人你是知道的,若真的让他登上了至高之位,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当时我被陆知瑶囚禁在冷宫,沈听澜又被我爹控制,为了破局,
我只好出此下策了。
我故作轻松地说着,
沈听洲眼中却氤氲起了水雾。
我朝他笑了笑,
仰起头,飘散的雪花落在眉间。
我一直知道,他从未负我,
从未背叛我,
他用了两世之命换我一生安乐,那我自然不会辜负他。
还有你,我也知道了你的心意,
可是很抱歉,我无法答应你什么。
沈听洲也笑了。
笑声中还有些释然。
他冲我摆摆手,独自远去。
而我站在茫茫天地间。
眉间的雪已化成了水。
慢慢低落。
随风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