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沈鸣聿的脚步顿住。
箱子滑落砸中他的脚背,可他毫无察觉,僵硬的躯体动也不动。
白骨散了一地。
那晚！商燕燕中邪那一晚,我看到商成青了,就在我们三个聊天的亭子外。
所以,商成青发现了他们对她的戏弄,知道了自己所遭受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他们几人的三两句赌约。
甚至还可能听到了,沈鸣聿想将她变成一个残废。
哪怕之前真的翻了口供。
当夜回去之后,她立刻反悔,一心求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似是害怕沈鸣聿不信,宋韫继续说,你派去替她死的那个人还活着。
你想想,商成青在京城无依无靠,南平侯那个老匹夫,遇事跑得比谁都快,他是商成青的生父,可他绝不会找人去替罪。宋韫一字一顿,那你说,那天被斩首的人,会是谁究竟是哪个好心人,主动去替商成青死
没有人！
所以死的只会是商成青！
她真的什么都不要了！包括沈鸣聿,包括自己的性命。
影七又找来了一根绳索。
屋子里已经断了好几根,全都被商成青挣脱扯碎了,有些明显可见是她实在受不住了,用牙齿咬断的。
倒不是她力气大,即便如今的他要按住她也有些困难,但也不至于连续三条绳子都断裂掉。
他只是不敢绑太紧。
商成青的状况太恐怖了。
出城后,他们到了歇脚的地方,可晚上他去给商成青送饭时,却见到她用着那支精雕细琢的凤钗,一下又一下地往自己腕上划。
她忍得下唇都咬出了个血洞。
血淋淋的画面,饶是他这般在刀口舔血之人,也忍不住心惊。
剧痛袭来,商成青只觉像有无数双手缠绕住她的心脏,渐渐收拢,逼得她不能呼吸的同时,那些针扎似的尖锐的疼,附骨之蛆般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绳索绑不住她。
抑或说影七不敢绑她。
太紧了,外力导致的窒息感反而让她有种快解脱的冲动。
大夏到北漠,最迟多久能到商成青痛不欲生,残存的理智在疯狂算计着。
从前大抵沈鸣聿一直算着时间给她喂药,她从未觉得有任何不适,也因此没怀疑过她最信任的人竟然从一开始就给她下药。
哪怕那天听到他亲口说出这句话,她甚至还去宫中请了御医相看。
一度觉得即便看在她照看了他五年的份上,他也不会太赶尽杀绝。
或许他有时也撒谎
就像她一开始就骗他,她会在他腿脚不便,双目失明的情况照顾他,是因为她想当皇子妃。
她打小生活在乡野,侯府在京中也并不出挑,她又不像商燕燕那般,拥有京中第一才女的的好名声。
沈鸣聿那时虽然残疾。
可到底也是皇室血脉。
这是她唯一能实现当皇子妃的途径。
沈鸣聿相信了。
所以后来他说他会娶她。
可直到此时。
难以忍受的痛楚明晰传来。
她才知道沈鸣聿的狠心与决绝,她才明白。
最迟一个半月,但之前,已经耽误了半个月了。影七迟疑。
那半个月,是让她用来合理地从所有人眼前消失的。
旁人可以风风光光为国和亲,可商成青不行,她只能遮遮掩掩,甚至还需要背上一些骂名。
那三条人命,死得恰逢其时。
最快呢骑马！
影七反应过来,但狐疑不定,商成青看出来他的顾虑,以前骑过,也受得住。
那时沈鸣聿还断着腿,眼睛也瞧不见,可他总有出门求医的需求——没人愿意上门来看他。
他是皇子也不行！
何况是个被抛弃的皇子,没前途。
商成青索性坐实了商燕燕给她扣的盗贼罪名。
她去偷了匹马,被追了十里地,那匹刚出茅庐的小马驹险些被她跑死,她自己也没跑脱,挨了一顿毒打,最后冒死上悬崖峭壁上采了几味珍贵药材,才抵了过去。
这些沈鸣聿不知道。
他那时不待见她,总疑心她别有目的。
见到她受了伤,嘴上也不问,只是半夜偷偷过来,将自己所剩不多的伤药塞到她枕头底下。
后来他就总要求她,旁的药可以少采买,但伤药必须时刻准备。
理由是他腿脚不便双目失明,总有不小心摔倒的时候。
任务是将商成青送到北漠,完成和亲,至于过程如何,影七并不在意。
半个月。他如实回答。
商成青盯着他,影七沉默了一会儿,但依然坚持,路上意外众多,不能再少了。
那车队按原定脚程先行,我们回去,半个月的时间,解决这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