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从玉米地里回来后,袜子没了。
我傻了。
现在这季节,除个草就完事了。
这在玉米地里除个草能把袜子除没了
01
我记得这袜子还是个稀罕货。
平常我都是穿十块钱四双的袜子。
家里串门和邻居闲聊后,老婆嫌弃这袜子丢脸。
禁不住老婆要面子,我花了四十多给她买了个名牌袜子,质量很好。
她喜欢的不行,没事家里唠嗑就显摆显摆。
这咋去个玉米地除草回来袜子没了呢
我心里倏地的咯噔了一下。
该不会,,,
别人给她拿走了吧！
不能吧！
我蹲在院里台阶上抽着烟,思来想去想不明白。
老夫老妻的哪能干这事！
可我忍不住老是往那方面去想。
越想越头疼。
越想越感觉最近乡里乡亲都看我的眼神不太对。
这是老婆给我发来了一条短信。
我这会正在隔壁村给他家老母牛接生呢啊得费点劲,别等我了你自己收拾点晚饭吃吧！
02
老婆马翠花除了种地之外。
家里老父亲还是个兽医,她自小耳濡目染也学会了这门手艺。
兽医名声在附近几个村子也不错,治好了不少快不行的牲口。
那时的我想搞个养猪场,就想找个兽医来学习下猪的健康问题。
母猪的产后护理之类的。
当时我看上了她的手艺,一天两百块跟她学了二十多天。
后来在学手艺的过程中,也眉来眼去的走到了一块,后来就整天腻歪着。
翠花年轻那会儿也长的挺漂亮。
平常除了我还有不少男的想跟她处。
在一块处对象后,她也答应我不跟那些男的多交往了。
可就在结婚办事不久,我在她手机里发现了别的男的给她发的信息。
可想你了,今天早点来啊！
我马上就跑到客厅去质问她。
她跟我说,这男的是隔壁镇的,家里的老母牛不行了,才催我早点去的。
那牛可老值钱了,能不操心让我快点吗
我看后来那短信记录也还算正常,就没跟她再计较这事了。
可她最近老是半夜才回家,
不是隔壁村猪生病了。
就是谁家牛羊之类的蔫不拉几的要去看看。
一开始我也没多想,毕竟牲口这些值不少钱。
回家之后也带回了给牲口的看病钱。
现在琢磨琢磨,,,
她不对劲。
特么的绝对不对劲。
我把烟头狠狠的踩灭后,给她回复:忙到几点啊我去接你！
干嘛这么麻烦我在老王家给母牛接生完就回去了,有什么好接的,你就做饭吧,省的我回家还得做。
给母牛接生
我特么信你还不如信那母猪会上树。
我利索的换好衣服,骑上摩托车就朝着隔壁村去了。
这几个村子离得都不远,村子不大也没多少人。
乡里乡亲的都能有个脸熟。
到了隔壁村后。
在大街上打听了一顿,知道了老王家的方向。
小巷子里绕了几圈,总算是到了老王家大门前。
门也没锁,我悄悄推门走了进去。
听见东厢房有动静。
我走过去隔着东厢房的玻璃一看。
差点没让我把心脏病犯了。
03
只见马翠花和那老王抱在一起。
正在那床上亲吻着,手也不怎么老实。
这是为了给母牛接生
这就是为了村民的牛健康卖个好价钱
她是真把我当个憨货对待了。
村里的房子隔音也不怎么好,里面还能传出他们的唠嗑声。
翠花啊！你可真是个小妖精！
渍,别这么讨厌~别闹了~
你们家那个憨货还以为你在忙着给他挣钱呢,哎呀你这妖精！
没本事呗~哪有王哥你阔气有钱~
,,,,,,
我真是去年买了个表了,你们亲亲我我的还要连我都在消遣一下。
气的我脚丫子直抽抽,恨不得冲进去拿那擀面杖狠狠的敲他们两个。
但我思索一阵后,冷静了下来。
冲进去打一架之后,闹得人尽皆知。
老婆跑了。
这村里面还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那我以后怎么在这村子里待。
弄的我一身骚,还便宜了这对狗男女。
琢磨了会后,我掏出了手机给他俩拍了个视频。
悄悄的回了家。
你们给我等着,不把你们搞的人见人嫌出不了门,我李铁柱这个名字倒过来写。
04
回到家之后。
我也好好打听了下那个老王。
他叫王彪,也是经常给我老婆发短信那个人。
王彪家里以前开矿的,人脉多。
又有钱。
出手阔绰倒是交了一帮的狐朋狗友。
我把马翠花和王彪的事告诉了我同村玩伴儿二壮。
二壮知道这事后,气的不打一处来。
柱子哥,这事你能忍要我说狠狠的干他再说。
二壮说完直接就想抄家伙去给那老王干一顿。
我伸手按住了二壮。
干一顿又能怎么样打赢了你还得进局子,咱好好的想个办法。
哎！这狗日的！
二壮皱着眉头沉默不语,叹了口气后,坐在了我旁边。
你先等我消息,这事咱肯定得出口气,不过得琢磨琢磨。
二壮答应后,又聊了一会儿便回家了。
我一个人坐在院里,抽着烟。
琢磨着该怎么整治这对贱货。
到了晚上十一点多,马翠花才磨磨唧唧的回了家门。
给我累的够呛,现在这母牛生崽是真累人。
她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打了盆水装模作样的洗洗手。
给你累的,你先洗洗,我去把晚饭给你热热。
我殷勤的跟她说着话,和蔼的不行。
但是装的让我直反胃。
我自己都有点受不了。
柱子你真是个过日子的好男人。说完她还奔着我过来,想亲我两口。
但我一想起透过老王家玻璃看到她跟王彪在那腻歪的场景,就犯恶心。
装作着急去厨房给她热饭的样子,躲开了。
给她把晚饭热好之后,我看她去了后院厕所。
手机还放在脱下来的衣服里。
于是我偷偷的过去,检查起她的手机。
翻了一遍短信记录和微信后。
聊天记录都很正常。
可除了爸和村里放羊的几个老头。
就没其他男人的了。
真是够小心的。
今天估摸着她和王彪腻歪了得有六七个钟头。
俩人私底下能聊成什么样我都不敢想。
一定有东西让我没找着。
晚上睡觉前,马翠花还紧紧的靠在我身上。
跟我腻腻歪歪的。
我以养猪场今天活多,想早点睡让她赶紧休息了。
真是搞笑。
你都搞破鞋了,还配我吗
我都怕她不止和一个人搞破鞋。
身上带了大病。
传染给我就不好了。
趁她睡着之后,我偷偷的起身。
来到了她在西厢房放兽药的地方。
这里空间不小,说不定藏着点什么东西。
翻翻找找之后。
一阵滴滴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在顺着声源找了一会儿后。
我在最底层放针筒的抽屉里,发现了一部手机。
是她以前的旧手机。
拿起手机输入她的生日之后。
真是老天都想助我一臂之力。
她没改什么我不知道的密码。
我偷偷的听了听动静,马翠花还在睡觉。
连忙打开了短信记录和微信翻找起来。
这个微信让我起了疑心。
我从来没见她用过这个微信,看来这是她注册的小号,专门用来背着我和其他男的鬼混用的。
她的微信置顶备注是一个叫死鬼的男人。
头像和我微信上的不一样。
大概率是那个叫王彪的男人。
结婚这几年,我都没听过她叫我死鬼！
真肉麻,想想都有点膈应。
在悄悄看了他们平常的聊天内容后。
我的心跳止不住的加快,一阵气血上涌,恨不得现在就爆发。
05
铁柱那长相真是越看越挫,跟那个武大郎似的！
跟那个武大郎还真差不多,我喜欢啥,他就恨不得不吃不喝的给我买,活脱脱的现实武大郎。
肯定不爱他啊！我当初都不知道怎么瞎了眼了会看上他,我都嫌他丢人,一进门就一身猪粪味。
天天忙里忙外的还挣不了几个钱。
也不知道那李铁柱活的有什么意思。
巴不得再找一个有钱的。
等今年他那猪场卖了,我拿到钱就跟你。翠花我说话算话。
,,,,,,
越看我的心里就越不舒服。
原来一直以来,她喜欢的都是钱,这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后面他们聊的就都是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了。
看的我牙痒痒。
我都不敢相信这是马翠花说出来的话。
结婚这几年的她,一直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就算是爱显摆,爱面子,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出格的话。
谁曾想这聊天记录里的她,这尺度大的惊人。
能跟平常的她判若两人。
背地里连那个潘金莲都不如。
这几百条的聊天记录,看的我,,,,,,
这两人倒还真是给牛接生的时候认识的。
后来为了光明正大的在一块腻歪,王彪就买了几头牛。
平常没事就折磨一下那些牛。
给牛喂个塑料袋之类的。
然后就把马翠花叫家里来聊骚,来嘻嘻哈哈的腻歪。
更让我生气的是,这里面有一部分钱还是马翠花掏的腰包。
想想这几年马翠花连一件东西都没给我买过。
我的心里就越发的冰冷起来。
这马翠花是铁了心不和我过了。
我蹑手蹑脚的把手机和兽药都放回了原来的位置,避免马翠花发现什么异常。
也不打算回卧室和马翠花一张床上睡觉了。
在客厅的沙发上凑合睡了一晚。
我怕看见马翠花那张脸,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上去干死她。
第二天,公鸡刚打鸣,天还不怎么亮,我就出门去养猪场了。
和她多待一会儿,我感觉我呼吸都不畅通了。
就在我到了养猪场的时候,二壮也给我带来了王彪的消息。
06
二壮昨天回家之后,也是托隔壁村一块上工的朋友打听了那个王彪。
听着那个王彪的作风,我都惊了好半会儿。
二壮和我说王彪那家伙是出了名的好色。
平常就不少勾搭小姑娘。
仗着他爹给他的钱,也是整天过得好不快活。
甚至不止一次把一些小姑娘的肚子搞大了。
最后靠钱摆平了。
可以说是妥妥的现世西门庆了。
而且二壮还打听到了一个更加炸裂的消息。
王彪那家伙勾搭了一个镇子上的富婆。
拿富婆的钱在靠着他爹的关系在镇上开了一家幼儿园。
上午和那个富婆勾搭,下午在和自己幼儿园里的一个年轻老师腻歪。
其他时间闲着没空才会联系联系马翠花。
这,,,
我惊的有点说不出话,
人竟然能混成这样。
他比西门庆是真差不了多少了。
甚至于西门庆说不准都得和他讨教讨教。
不过那王彪身上惹的麻烦事越多,对我来讲反倒是好事。
二壮把他打听到的证据都发给了我。
我想了想骑着摩托车来到了镇上。
去了那家我经常进猪饲料的店铺。
那店老板路子野。
在馆子里请他吃了一顿,喝了不少酒之后。
打听到了那个大龄富婆和年轻幼师老公的联系方式。
想不到那个年轻幼师的老公年轻时候是个练摔跤的。
因为成绩不好,退下来之后就给人当保镖。
脾气不怎么好,还因为打着人进去过。
这可不是一般人呐。
最少在咱这镇上,那属于是天下无敌了。
这个对我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了。
一个计划正在我脑子里胡溜溜的转。
07
我攥着打听到的电话号码,
在镇上网吧里开了台电脑。
先新建了个匿名邮箱,把马翠花和王彪的亲密视频截取了三段模糊画面,
分别附上他们的聊天记录截图,用不同账号发给了富婆张淑芬和幼师陈雨的老公赵猛。
邮件里只留了一句话：
你老婆/女朋友正在隔壁村王彪家床上。
发完邮件我算了算时间,
现在是上午九点,
王彪每天这个点会去幼儿园晃一圈,
而张淑芬习惯上午去美容院做脸,赵猛则在镇东头的物流站开叉车,
中午十二点才下班。
时间差足够我布置一场好戏。
骑摩托车到隔壁村时,我故意绕到王彪家后墙根。
他家后院堆着半车玉米秸秆,我扒开个缝隙,正好能看到西厢房的窗户。
窗台上摆着马翠花的粉色遮阳帽,这骚娘们果然又在这儿。
我摸出提前准备好的二踢脚,用香头点燃后扔进院墙。
砰！的巨响惊得院里的狗狂吠起来,我趁机绕到正门,躲在柴火垛后面观察。
几分钟后,王彪骂骂咧咧地拉开门,光着膀子往街上探了探,见没人又缩回屋。
接下来就是等待。
我摸出烟蹲在路边,看着日头一点点爬高。
没一会儿,一辆红色保时捷卡宴轰鸣着开进村子。
是张淑芬的车。
她踩着十公分高跟鞋冲进王彪家,门都没关严。
你他妈说今天陪我去挑翡翠镯子！这就是你的陪
床上那女的是谁！
马翠花委屈的哭泣声也传了出来。
彪哥你说过会和她断的！你骗我！
别吵别吵！她就是个兽医,来给牛看病的！
王彪急得直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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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病看到床上行啊王彪,敢玩我你忘了幼儿园的装修款是谁出的
我掏出手机开始录像,屏幕里张淑芬抓起桌上的花瓶砸向墙壁,瓷片飞溅中,马翠花裹着床单往床底钻。
这时远处传来摩托车的轰鸣,赵猛戴着头盔的身影出现在巷口。
王彪！你个狗日的！
赵猛手里拎着根钢筋,踹门的动静大的吓人。
张淑芬尖叫着躲到窗帘后,马翠花趁机抓起衣服往门外跑,却和赵猛撞个正着。
你又是谁
赵猛的钢筋重重砸在门框上,马翠花吓得瘫坐在地,遮阳帽滚到赵猛脚边。
王彪光着屁股往床底缩,被张淑芬一把揪住头发拖出来,
说！这女的怎么回事！
赵猛突然指着马翠花的脸,
你是不是隔壁村老李的老婆我见过你！
马翠花脸色煞白,哆哆嗦嗦爬起来想跑,赵猛一把薅住她的头发推了回去。
连有夫之妇都搞王彪你真他妈牲口！
我站在门口看得津津有味,直到马翠花看见我,眼里闪过惊恐。
铁柱你、你怎么在这
我来看看你给牛接生的技术。
我晃了晃手机,
要不咱们现在去村委会,让乡亲们也看看
张淑芬突然扑过来抢我手机：
你拍了什么删掉！
她指甲划过我手背,顿时渗出血痕。
赵猛见状一把推开她,钢筋哐当砸在地上：别碰他！这事跟他没关系！
王彪趁机套上裤子想溜,被我一脚踹在腰眼上。
他踉跄着撞翻桌子,兽药瓶滚了一地,正是马翠花平时用的那几种。
李铁柱你想怎样王彪扶着桌子喘气,嘴角还挂着血。
我蹲下来捡起他的手机,解开锁屏,壁纸是他和陈雨的合照,日期显示三天前。
不想怎样,就是想让大家知道,你王大老板不光玩别人老婆,还拿富婆的钱泡小老师,顺便糟蹋几头牛。
张淑芬猛地转头：你说什么小老师
赵猛突然笑了,笑声越来越大。
屋里瞬间静得能听见心跳。
马翠花抓住我的手腕。
铁柱,我错了,咱们回家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
别碰我,明天去民政局,净身出户,不然这些视频会出现在每个村民的手机里。
我嫌恶地甩开她,从兜里掏出离婚协议书。
王彪突然扑过来抢协议书,被赵猛一拳揍在鼻子上。
张淑芬从包里掏出支票簿：李铁柱是吧这视频你删了,我给你二十万。
张姐这是想堵我的嘴但赵哥的嘴你堵的住吗
赵猛掏出烟点上,冲我竖了个大拇指。
张淑芬脸色铁青,抓起桌上的兽药瓶砸向王彪：废物！全是废物！
我转身走出屋子,马翠花追出来,脸上还挂着泪。
铁柱,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忘了咱们当初,,,,,,
当初你收了我家八万八彩礼,转身就给你弟买了摩托车
马翠花,你以为我是武大郎,可武大郎至少有间烧饼铺。你呢连给牲口接生的钱都要拿去倒贴野男人。
她愣在原地,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远处传来警笛声,我知道是邻居听见动静报了警。
掏出手机给二壮发消息：来隔壁村接我,顺便带包烟,看大戏费脑子。
08
派出所里做笔录时,王彪始终黑着脸,马翠花则一直在哭。
张淑芬找了律师来,赵猛抽完三根烟后说要去接孩子,临出门前塞给我包中华。
这事办得漂亮,以后有事吱声。
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下午三点,二壮骑着摩托车载我去镇上吃饭。
路过幼儿园时,我看见陈雨正领着一群孩子在门口玩,她脖子上戴着王彪送的金项链。
想啥呢
二壮停在烧烤摊前。
今天这事够那仨孙子喝一壶的了,尤其是王彪,听说张淑芬要告他诈骗。
诈骗他拿了张淑芬多少钱
不清楚,反正幼儿园是开不成了。
对了,你真打算让嫂子净身出户
我灌了口啤酒,胃里烧得慌。
不然呢真把我当武大郎了
二壮撇撇嘴:真狠啊,那王彪的牛现在在哪呢
在我猪场里。
正说着,手机响了,是马翠花打来的。
我挂掉后她又发消息：铁柱,我求你了,别让我净身出户,我爸妈会打死我的……
她还有脸提她爸妈当初要不是她妈嫌你穷,非让她嫁给县城开超市的,她能嫁给你
我没说话,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其实我早就找好了律师,马翠花婚内出轨证据确凿,按照法律她本就该少分财产,更何况她转移夫妻共同财产在先。
晚上回到家,屋里黑着灯。
我摸黑走进西厢房,打开抽屉里的旧手机,她和王彪的聊天记录还在,
最新一条是半小时前王彪发的：你老公是不是疯了非要让我坐牢
马翠花没回。
我删掉所有记录,把手机扔进猪圈。
老母猪拱了两下,叼着手机钻进草堆里。
后半夜下起了雨,我躺在沙发上听着雨声,
想起刚结婚那年,马翠花冒雨给我送伞,
我们在玉米地里躲雨,她把袜子脱下来拧水,
说以后要攒钱给我买双防水的劳保鞋。
现在她的名牌袜子还在玉米地里,不知被哪个野男人捡去了。
天亮时雨停了,我去猪场喂猪,看见王彪的牛正在圈里吃草。
其中一头母牛抬起头看我,眼神里竟有几分温顺。
我想起马翠花说过,母牛生产时最需要人陪着,不然会害怕。
可惜你陪错了人。
我摸了摸母牛的头,它甩了甩尾巴,蹭了蹭我的手。
上午,马翠花准时出现在民政局。
她眼睛肿得像核桃,身上穿的还是我们结婚时的红毛衣,袖口磨得发白。
签了吧,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我把协议书推过去。
她拿起笔,手抖得厉害,半天没写下一个字。
办证大厅的广播里在放《婚礼进行曲》,旁边一对新人正笑得甜蜜。
铁柱,我真的,,,我只是一时糊涂,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行吗
她终于抬头,眼里全是哀求。
可怜你你可怜过我吗当你在王彪床上喊他死鬼时,有没有想过我在猪场铲猪粪当你用我的血汗钱给野男人时,有没有想过我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
她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话。
笔落在纸上,墨迹晕开个小团。
出了民政局,她抓住我手腕。
铁柱,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
松开,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见你一次恶心一次。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我转身就走,我没回头。
09
离婚后的第三个月,王彪从拘留所出来了。
那天我正在猪场给猪打疫苗,二壮骑着摩托冲进院子。
柱子哥,那孙子找了俩混混,在村口骂街呢！
我擦了擦手上的碘伏,从工具箱里摸出把杀猪刀别在腰后。
二壮咽了咽口水：哥,咱要不要叫人
不用,他要是敢动手,正好送他回局子过年。
村口聚集了十几个看热闹的村民,
王彪叼着烟站在中间,胳膊上搭着件花衬衫,
身后俩染黄头发的混混抱着胳膊晃悠。
李铁柱,你他妈有种！
看见我,王彪吐了口烟头,把老子的牛扣下就算了,还让人往我饲料里掺泻药
说话得讲证据。
我掏出烟点上,余光瞥见马翠花躲在人群里,她瘦了不少,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还是那件红毛衣。
证据王彪冲上来,被混混拦住。
老子的牛现在拉血拉得站不起来！兽医说再拖下去得宰了卖肉！
巧了,我这也有证据。
我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监控录像。
画面里,王彪半夜翻进猪场,往饲料槽里倒黑色粉末。
村民们发出惊呼,马翠花的脸瞬间煞白。
王彪转头瞪着混混：你们不是说没人看见
彪哥,我们、我们以为那破监控是摆设……黄毛结结巴巴。
王彪,你故意损坏他人财物,按律能判三年。要不现在跟我去派出所
他额角青筋直跳,突然指向马翠花。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说什么李铁柱好欺负。
你放屁！是你说要给牛下毒栽赃他！你想抢回牛卖钱还给张淑芬！
马翠花尖叫着扑过去,被混混推开,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我看着马翠花,她眼里全是绝望。
原来她离婚后无处可去,只能又勾搭上刚出狱的王彪,以为能靠他翻盘。
够了,王彪,限你明天把欠我的饲料钱结清,不然咱们法庭见。至于你俩,,,,,,
我掐了烟后扫了眼马翠花,
别再让我看见,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转身走时,听见身后传来厮打声。
黄毛骂王彪没脑子,马翠花哭着喊你说过会娶我的,
村民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晚上关猪场时,我看见马翠花蹲在墙角。
她头发上沾着草屑,手里攥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半块饼。
你来干嘛我握紧门栓。
铁柱,我饿,,,,,,我爸妈把我赶出来了,说没我这个女儿,,,,,,
我没说话,转身进屋拿了袋方便面扔给她。
她接的时候手一抖,面掉在地上,调料包溅出红粉。
谢谢,,,,,,铁柱,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能不能,,,,,,
她蹲下去捡,突然哭出声,
不能。
马翠花,你以为我还会可怜你当初你把我当武大郎时,就该想到有今天。
她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怨毒。
李铁柱,你以为自己多高尚你早就想跟我离婚了吧不然为什么偷偷买猪场保险
我心里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
你想说什么
我看见你抽屉里的保单了。
保额两百万,受益人是你自己。是不是盼着我死了拿赔款
你配吗那保单是给猪买的,怕它们得病死了赔本,就像你跟王彪的破事,死了都不值钱。
她愣在原地,我趁机锁上门。
透过门缝,看见她抓起方便面砸向铁门,饼渣撒了一地。
10
三天后,张淑芬找上门。
她开着辆黑色奔驰,穿得跟去参加白事似的,墨镜遮住半张脸。
李铁柱,我要买你手里的牛。
她摘下墨镜,眼尾有块淤青。
多少钱你说。
张姐这是遭家暴了
我扫了眼她手腕上的红痕。
她脸色一沉：别管闲事,牛卖不卖
卖,当然卖。一头牛十万,总共五头,五十万。
你抢钱啊市场价才八万一头！
可您这牛不一样啊。
当初王彪为了泡马翠花,特意买了进口种牛,现在每头牛都怀了崽,再过俩月就能生,您要是不要,我就卖给屠宰场,正好最近牛肉涨价。
她咬着牙没说话,指甲在真皮座椅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我知道她为什么急,王彪欠她的钱还不上,她急需这批牛周转,不然幼儿园的贷款都要逾期。
三十万,不行拉倒。
行啊,不过得先给钱,再拉牛。
她瞪了我一眼,填好支票甩在桌上。我扫了眼金额,突然说：对了,赵猛媳妇怀孕了,您知道吗
你说什么
赵猛说孩子不是他的,摔跤教练气得要打断王彪的腿,现在正满世界找他呢。
张淑芬的脸瞬间煞白,抓起墨镜戴上,倒车时差点撞上猪圈。
我捏着支票走进屋,二壮从阁楼探出头：哥,你真把牛卖给她了那可是咱们的摇钱树！
傻小子,这些牛早该出栏了,留着反倒是麻烦。再说,王彪给牛下的泻药,我早换成了安胎药,现在每头牛都怀了双胞胎。
哥,你这招太绝了！张淑芬要是知道牛崽能卖高价,得气吐血！
我没说话,望着窗外的夕阳。
马翠花的身影又出现在远处,她现在瘦的不像样,在风里晃啊晃,却始终没敢靠近。
11
入冬时,王彪被打断腿的消息传遍了镇子。
据说他躲在县城小旅馆里,被摔跤教练堵个正着,两条腿都折了,现在瘫在医院没人管。
我去镇上买饲料时,路过医院看见马翠花坐在台阶上,手里拎着保温桶。
她头发全白了,脸上有道新伤,像是被指甲抓的。
铁柱,,,你能借我点钱吗王彪住院需要押金,,,
他不是有富婆相好吗
张淑芬把他甩了,幼儿园也倒闭了,,,铁柱,我知道我错了。
关我什么事
我转身就走,听见保温桶摔在地上的声音,还有她压抑的哭声。
那天晚上下了第一场雪,我躺在猪场值班室里听收音机。
天气预报说有暴雪,我爬起来去检查猪圈,发现一头小猪崽卡在围栏里,冻得直哆嗦。
抱回值班室烘了半宿,小猪终于缓过来。
我看着它粉色的鼻子一耸一耸,想起马翠花第一次给猪接生时,也是这么小心翼翼。
天亮时雪停了,我去镇上卖猪肉,远远看见马翠花在菜市场捡菜叶。
她穿着件男式棉袄,袖口磨得露出棉花,旁边卖菜的大姐朝她吐口水。
破鞋还敢来这儿,丢人现眼！
她像没听见,弯腰捡起烂菜叶塞进蛇皮袋。
我摸出两百块钱,让二壮扔给她,转身钻进肉铺。
二壮回来时说,她抓着钱追了两条街,最后摔在雪地里,钱被风刮得老远。
哥,她现在真挺惨的,要不
没有要不,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当年把我踩在泥里时,可没想过我会冷会饿。
二壮不说话了。
肉铺电视里在播法制新闻,说有个女人因盗窃被拘留,画面一闪而过。
我却看见了红毛衣的衣角,是马翠花。
12
春节前三天,我接到派出所电话,说马翠花在拘留所里病了,让我去一趟。
她家人呢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联系不上,她说只有你一个亲人。民警的声音里带着不耐。
拘留所里弥漫着消毒水味,马翠花躺在铁床上,脸上毫无血色。
看见我,她挣扎着坐起来：铁柱,我得了癌症,,,医生说没几个月了,,,
我没说话,盯着墙上的时钟。
她咳嗽起来,手背上插着的针也在晃。
我知道你恨我,,,可我真的没地方去了,,,我想回家,,,
你还有脸提家马翠花,你把家毁了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
她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输液管被扯得晃来晃去。
护士走进来埋怨地看我一眼,给她调整输液速度。
算了,随你吧。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别再找我。
我掏出钱包,扔给她两千块,
她抓着钱想拽住我,被护士拦住。
我快步走出拘留所,阳光刺眼得让人想流泪。
手机在兜里震动,二壮发来消息：哥,猪场的猪全卖出去了,赚了三十万！
过年给你发个大红包。
开车路过玉米地时,我停下了车。
地里的秸秆早被收割干净,只剩下光秃秃的土地。
我蹲下身,在泥土里翻找,终于摸到一只残缺的袜子。
粉色的,上面绣着小花,是我给她买的名牌货。
袜子已经被泥土泡得发硬,花纹也褪了色。
我把它扔进车里,发动引擎。
到家时,二壮正在贴春联。
红纸上的金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他转头冲我笑：哥,明年咱们扩大猪场,再娶个嫂子,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好。
我摸出那只袜子,扔进灶膛。火苗腾地窜起来,瞬间把它烧成灰烬。
窗外传来鞭炮声,远远近近,都是过年的热闹。
13
马翠花出院那天,我去接她。
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裹着件捡来的军大衣,怀里抱着个塑料盆,里面装着没吃完的止痛药。
我把包着现金的纸包塞进她怀里,
别跟着我,找个暖和地方住,别死在大街上。
她没接,纸包掉在地上,钱散了几张出来。
她弯腰去捡,输液留下的针眼还在渗血。
铁柱,我想回趟家,,,就看看。
我没说话,转身钻进车里。
后视镜里,她慢慢直起腰,把钱一张张叠好,放进大衣内袋。
车开出很远,我从倒车影像里看见她还站在原地,瘦弱的身子被风吹的站都站不住。
那天晚上果然又下雪了。
我在猪场给母猪接生,二壮突然跑进来。
哥,你家门口蜷着个人！好像是嫂子！
手里的小猪崽滑落在草堆里,我冲进雪夜时,马翠花正靠在门框上,睫毛上结着冰碴。
她脚边放着个蛇皮袋,里面露出半块发硬的饼。
我,,,想帮你喂猪,,,以前你说过,下雪天猪怕冷,,,
我没说话,把她扶进西厢房。
屋里很久没住人,炕上落着灰。
她摸了摸炕沿,突然咳嗽起来,手帕上洇开暗红的血。
去医院。
不去,给你的,,,一直没机会,,,
她摇头,从蛇皮袋里掏出双劳保鞋,
鞋是深蓝色的,鞋底还贴着价签,三十九块九,超市促销款。
我想起她说过要攒钱给我买鞋,后来却用那笔钱给王彪的牛买了进口饲料。
铁柱,我知道我坏,可我真的爱过你,刚结婚那会,我真的觉得跟你过一辈子也挺好,,,,,,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猪场的灯在风雪中忽明忽暗。
她慢慢躺下,手攥着劳保鞋。
我给她盖上被子,发现她后腰处湿了片,是止痛药的包装纸,被体温焐化了。
后半夜我去换班,让二壮看着她。
天亮时雪停了,二壮红着眼眶站在西厢房门口：哥,她......走了。
14
遗物只有那个蛇皮袋,里面除了劳保鞋,还有半瓶止痛药、三张皱巴巴的钞票,和一张泛黄的结婚照。
照片上的马翠花穿着红毛衣,靠在我肩上笑得灿烂,背景是当年的玉米地。
我把她葬在玉米地边上,墓碑都没立。
二壮说这样太寒酸,我没说话,往坟头撒了把玉米种子。
等春天发芽了,就当给她遮阴吧。
整理西厢房时,我在炕席下发现个铁盒。
里面装着她的嫁妆：银镯子、红盖头,还有本破旧的日记本。
2005年7月15日,铁柱给我买了双袜子,好贵,四十多呢。他说以后要让我穿最好的袜子,我偷偷哭了,觉得自己嫁对了人。
2006年3月8日,铁柱说想养猪,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学兽医。我其实怕血,但看他眼里有光,就说愿意。那天他喂我吃了块糖,好甜。
2018年5月2日,王彪说给我买项链,我知道不该收,可他说铁柱没本事,给不了我好生活......铁柱身上真的有猪粪味吗我好像闻习惯了。
字迹到这里开始模糊,后面几页被水渍泡得皱巴巴的,最后一篇写着。
2025年,我可能活不长了。铁柱,对不起......
我捏着日记本坐在炕上,阳光从破窗纸钻进来,落在那双劳保鞋上。
鞋底的价签被磨掉了一角,露出下面的小字：耐磨防水,适合农田作业。
15
开春时,玉米苗破土而出,马翠花的坟变成了一小片绿坡。
我给猪场装了新的监控,买了全自动喂料机,二壮说我现在像个真正的老板。
哥,该找个嫂子了,上次相亲那姑娘,人家不嫌弃你离过婚。
我没搭话,盯着远处的玉米地。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马翠花穿着红毛衣站在玉米地里,手里拎着双袜子冲我笑。
我想走近点,却被露水打湿了鞋。
低头一看,脚上穿的正是那双劳保鞋,鞋底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梦醒时天刚亮,我套上鞋去猪场。
路过玉米地时,发现有株苗特别壮实。
二壮打来电话,说相亲对象在村口等着。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劳保鞋钥匙扣,转身走向猪场。
小猪崽在圈里拱来拱去。
有些事终究会被风吹散,有些东西却永远埋在土里。就像那双没送出的鞋,就像那个没说完的对不起,都成了岁月里的一颗痣,不疼,却永远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