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前,我被丈夫背叛,车祸惨死。
重生后,我发誓要远离豪门恩怨,专心复仇逆袭。
可开学第一天,那个商界帝王雷震川就堵在我宿舍楼下。
江芷若,他眼神偏执,我终于找到你了。
上一世他权势滔天却孤独终老,这一世他非我不娶。
我冷笑:雷总,我对男人没兴趣。
他却步步紧逼:没关系,我对你有兴趣就够了。
1
浴火
痛。
是那种骨头被硬生生碾碎、五脏六腑搅成一团烂泥后又被火焰燎过的剧痛。冰冷的雨水混着温热的血糊住眼睛,视野里最后的光亮,是那辆撞飞我又呼啸离去的黑色轿车尾灯,猩红刺目,像恶魔狞笑的眼睛。
丈夫张廷轩那张温和儒雅的脸,隔着雨幕,在另一辆停在不远处的车窗后一闪而过。没有惊慌,没有悲痛,只有一丝尘埃落定的、令人彻骨生寒的平静。
他看着我死。
为了那份巨额保单为了他那个刚给他生了儿子的秘书还是为了……彻底清除掉我这个失败的、阻碍他攀附更高枝的绊脚石
恨意像毒藤蔓穿透心脏,缠绕每一根神经,在濒死的旋涡里疯狂滋长。我不甘心!凭什么他们踩着我的尸骨风生水起,而我却要在这肮脏冰冷的雨地里烂掉!
意识沉入彻底的黑暗深渊。
……
猛地倒抽一口冷气,我像濒死的鱼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撞得肋骨生疼。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棉质睡衣,黏腻地贴在背上。
不是雨夜冰冷的马路。
头顶是熟悉的、印着些许水渍痕迹的白色天花板,墙角挂着几张半旧的明星海报——那是大学室友苏晚晚疯狂迷恋的偶像。身下是宿舍标配的硬板床,硌得慌,耳边是窗外晨曦微光里传来的、隐隐约约的英语广播声……老旧喇叭特有的滋啦杂音。
2010年的夏天。南城大学,女生宿舍楼,307室。
我回来了
我真的……回来了
心脏狂跳的余震尚未平息,我几乎是颤抖着抬起手,反复地看。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没有车祸留下的狰狞疤痕,没有长期操持家务的粗糙薄茧。
这不是梦。
一股劫后余生的巨大眩晕感和难以言喻的狂喜猛地攫住了我。我死死攥紧拳头,指甲用力掐进掌心,真实的锐痛带来一种近乎病态的清醒和确认。
张廷轩!
这个名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脑海。那个披着温柔体贴外衣、将我当成踏脚石最后送我下地狱的畜生!还有他那楚楚可怜、实则心如蛇蝎的白月光林薇薇!
前世所有的愚蠢、轻信、忍辱负重,最终换来的是什么是背叛,是利用殆尽后像垃圾一样被清除!
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嫩肉,留下弯月形的红痕。胸腔里翻涌的不再仅仅是恨,是焚尽一切的悔与怒锻造出的冰冷决心。
这一世,我不再是那个被几句廉价誓言就哄骗得晕头转向、以为真心能换来真心的蠢货江芷若。
那些欠我的,我要他们百倍、千倍地还回来!我要亲眼看着张廷轩和林薇薇,如何从他们精心算计的云端,摔进万劫不复的泥潭!
正当这股冰冷炽烈的恨意几乎将我点燃时,一股尖锐的、带着血腥气的痛楚毫无预兆地刺入太阳穴!
嘶——我忍不住捂住头,闷哼出声。
眼前瞬间闪过混乱扭曲的片段——奢华宴会璀璨的水晶吊灯下,张廷轩端着香槟杯,与一个大腹便便的秃顶男人谈笑风生,那男人油腻的手指状似无意地拂过林薇薇纤细的腰肢……下一秒,画面瞬间切换,是昏暗狭窄的格子间里,林薇薇正将几页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稿纸,悄悄塞进一个戴着厚眼镜、神色紧张的女同事的抽屉……
碎片来得快,去得更快,如同被强行塞入脑海的浮光掠影。
这是……什么
我大口喘息,惊魂未定。重生附带的后遗症还是……脑海深处某种被激活的能力
没等我想明白,宿舍门哐当一声被大力推开,撞在墙壁上,发出刺耳的噪音。
一个穿着鲜艳桃红色连衣裙的身影踩着细高跟凉鞋,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带进一股浓烈刺鼻的劣质香水味。是高洁。她手里晃着一个崭新的、印着醒目苹果Logo的白色手机盒子,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炫耀和得意,目标明确地扫向我下铺的位置。
哟,看看这是谁回来了我们307的‘励志楷模’,打三份工的江大学霸高洁的声音拔得又尖又高,像是生怕走廊里的人听不见,啧啧,昨晚那份端盘子的工作累坏了吧瞧瞧这脸白的,跟纸糊的一样。
她啪地将手机盒往自己那张堆满高档化妆品和名牌包的桌子上一扔,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然后扭着腰走到我床铺前,仰着头,眼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我说江芷若,你省吃俭用、累死累活挣那几个钢镚儿,攒到猴年马月才能给自己换个像样的手机啊别到时候毕业了,还拿着你那破诺基亚,寒碜不寒碜
宿醉的苏晚晚被吵得烦躁地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吵死了,拉过被子蒙住头。另一个室友陈默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戴着耳机看书,似乎对外界充耳不闻,但微微抿紧的嘴角泄露了她的不悦。
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尴尬和一丝对高洁跋扈的厌恶。
若是前世那个敏感自卑、用坚硬外壳保护自己脆弱内心的江芷若,此刻恐怕早已被这刻薄的言语刺得满脸通红,要么攥紧拳头默默忍耐,要么用更尖锐刻薄的话怼回去,换来新一轮难堪的争吵。
但现在……
心底深处,那股冰冷的恨意尚未散去,像一块沉重的寒铁,压住了所有属于少女的羞愤和冲动。这点幼稚的挑衅算什么比起张廷轩和林薇薇联手递过来的那把致命刀子,高洁这点伎俩,简直像幼儿园小孩在炫耀糖果。
我甚至感受不到愤怒,只觉得可笑。
我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指尖在掌心留下的月牙形红痕清晰可见。身体深处涌动的,不再是委屈或愤怒,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近乎冷酷的审视。
我没有立刻反驳,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不见丝毫波澜。这反常的沉默反而让高洁脸上的得意有些挂不住了,她像是被我的眼神蛰了一下,下意识地提高了音量,试图用更多尖刻来掩饰莫名的气短:看什么看穷还不让人说了我告诉你,有些人生来就在天上,有些人啊,就只配在泥里打滚!就你……
是吗我终于开口,声音不大,甚至微微有些沙哑,却清晰地盖过了她的聒噪。
高洁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声音戛然而止,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我慢慢扯出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目光落在她桌上那个崭新的手机上,语调平缓得没有一丝起伏:新手机不错。高洁,你爸妈这个月刚给你还完助学贷款,又给你添了两万的债买这个‘天上人’用的玩意儿……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一瞬间,空气彻底凝固了。
高洁脸上的血色刷地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近乎惨白的惊骇。她那双描画精致的眼睛猛地瞪圆,瞳孔急剧收缩,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景象。她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呃…呃…的短促气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的手下意识地想去捂住桌上那个手机盒,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人。
苏晚晚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却难掩震惊:啊贷款两万她看看高洁惨白的脸,又看看我,完全懵了。
一直戴着耳机假装看书的陈默,也悄然摘下了一只耳机,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地转向高洁,带着审视和了然。
宿舍里只剩下高洁粗重、惊恐的喘息声。
我无视她死灰般的脸色和几乎要崩溃的眼神,掀开薄被,动作不疾不徐地下了床。脚踩在冰凉的水磨石地面上,那真实的触感让我重生后的灵魂更加踏实。张廷轩、林薇薇……还有眼前这个跳梁小丑,都只是开始。那些刻骨铭心的背叛和痛楚,需要用血与火的清算来偿还。
我径直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打开那台屏幕都有点闪烁的二手笔记本电脑。开机键按下去,风扇发出老旧的低鸣。屏幕上跳动的光映在我眼底,冰冷而专注。那些浮躁的纷争,此刻已全然不入我心。
然而,就在我准备点开一份文档时,一股强烈到让人心悸的寒意猛地沿着脊椎窜了上来!仿佛被无形的、极其凶猛的野兽在暗处死死盯住!
我的动作骤然僵住,手指停在键盘上方几毫米处,全身紧绷。
几乎是出于一种重生后对致命危险的直觉反应,我猛地扭头看向窗外!
楼下,那棵巨大的、枝繁叶茂的香樟树旁,静静地停着一辆线条冷硬流畅的黑色迈巴赫。车窗深幽如墨,完全隔绝了外界的窥探。但就在我目光扫过去的那一刹那,那扇坚固沉重的后车门,毫无预兆地打开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踏在粗糙水泥地面上的黑色手工定制皮鞋,锃亮得不染纤尘,与周围背着书包、穿着廉价运动鞋穿梭的大学生们格格不入。
车门完全打开。
一个男人走了下来。
身量极高,挺拔如松。裁剪精良的深灰色高级西装完美地贴合着他宽肩窄腰的轮廓,散发出一种厚重的、不容置疑的权势感。他微微侧着头,目光精准地穿透宿舍楼下喧嚣的人流和层层叠叠的绿荫枝叶,牢牢地锁定在我的窗口!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逆着光,我看不清他五官的细节,只能感受到那道目光——
冰冷,锐利。
带着一种淬了火的、仿佛穿越亘古而来的偏执。
像无形的枷锁,瞬间穿透玻璃,死死地扣在了我的咽喉上!
空气仿佛凝滞成了沉重的铅块,沉沉地压在心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滞涩感。宿舍里高洁那粗重惊恐的喘息,苏晚晚和陈默探究的低语,窗外楼下自行车铃铛的清脆声响,人群的喧闹……所有声音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然后彻底褪去颜色和音调。
世界变成了一幅无声的黑白默片。
只有那个站在黑色轿车旁的男人。
只有那道跨越了空间、穿透玻璃、冰冷得淬骨又灼热得烫人的视线。
心脏在我的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着,不是因为悸动,而是因为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近乎本能的巨大惊悚!那是一种猎物被顶级掠食者锁定的、令人窒息的恐惧!
雷震川!
前世那个站在南城乃至全国财富权力金字塔顶端的男人!那个冷酷铁血、行事狠辣决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界帝王!那个……直到我前世惨死前,都以其庞大的财富和孤寂冷硬的名声占据着财经头条、宛若云端神祇般遥不可及的名字!
他怎么会在这里
在我重生后开学的第一天!
在我这破旧简陋的大学宿舍楼下!
无数个惊骇欲绝的问号在脑中炸开,思维混乱得像一团纠缠的乱麻。前世,我和他的人生轨迹如同平行线,从未有过任何交集!唯一那点可怜的联系,大概只停留在财经报纸上他那张冰冷疏离的侧脸照片,以及……关于他孤身一人、终身未娶的零星传闻。
可此刻,他就在这里。
他的目光,像带着实质性的重量,死死地压在我的身上。那目光里蕴含的东西太过复杂,太过幽深——冰冷之下是压抑到极致的滚烫,审视之中是偏执到疯狂的占有欲!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间洪流,只为在此刻此地,牢牢地捕住他寻觅已久的猎物!
我的指尖冰冷一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少女的羞涩,而是因为一种刻骨的警惕和源于前世惨死带来的、对一切掌控命运者的深切戒备!
他看到了什么他知道了什么
一个荒谬却带着莫名寒意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窜出来:难道……他也……
不!不可能!
我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指甲再次狠狠掐进掌心,用尖锐的痛楚逼迫自己冷静。无论如何,这个男人,绝对代表着比张廷轩和高洁之流危险百倍、千倍的变数!他的出现,像一颗巨大的陨石,骤然砸进我刚刚规划好的复仇轨道,带来了毁灭性的未知!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我看到雷震川薄削的嘴唇,极其缓慢地张合了一下。
隔着两层楼的高度,隔着喧嚣的人声,我看不清他的口型,更不可能听到他的声音。但就在那一刻,一股诡异的、仿佛直接响彻在我灵魂深处的冰冷共振,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那是无声的三个字。
带着一种确认猎物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笃定——
江、芷、若。
2
打脸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宿舍里凝固的空气几乎要将人窒息。高洁惨白如纸的脸,苏晚晚惊疑不定的眼神,陈默镜片后若有所思的锐利目光……还有窗外楼下,那个逆着光、气场强大到吞噬一切光线的男人。
他无形吐出的那三个字,像冰冷的毒蛇钻进我的耳蜗。
江、芷、若。
每一个音节都淬着寒冰,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深入骨髓的偏执。那绝不是初次见面的审视,更像是……确认一件失而复得、不容再失的所有物!
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炸开,直冲天灵盖。
不能留在这里!
几乎就在雷震川无声念出我名字的同一秒,这个念头如同警报般在我脑中疯狂鸣响。他是变数,是深渊,是比张廷轩危险百倍的存在!必须立刻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我猛地从椅子上弹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老旧椅子腿与粗糙的水磨石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打破了宿舍里死一般的寂静。
你……高洁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脸上惊魂未定的惨白还没褪去,又被我眼中的冰冷骇住,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想质问的话卡在喉咙里。
我根本没看她一眼。
目标明确——洗手间!那个唯一带锁的内部空间!我需要一个暂时隔绝那道可怕视线的壁垒!
我的脚步又快又急,几乎是冲向那扇磨砂玻璃门。就在手指即将触碰到冰凉门把手的那一刹——
嘭!!
一声沉闷却极具威慑力的巨响,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楼下炸开!
宿舍楼瞬间一片哗然!
我靠!什么东西炸了!
快看楼下!那车……那是什么车!
发生什么事了!
走廊里瞬间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和惊叫声。苏晚晚和陈默也被巨响惊动,不约而同地冲到窗边,探头向下望去。
我的动作硬生生顿住,心脏被那声巨响震得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我。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我也转过身,一步一步挪到窗边,挤开苏晚晚,向下看去。
楼下刚才人群稀疏的香樟树旁,此刻已围了不少惊魂未定的学生。
那辆象征着财富与权力的黑色迈巴赫,依然静静地停在那里,像一头蛰伏的巨兽。但在它车头前方不到一米的地面上,一个炸裂的银色金属外壳还在冒着缕缕青烟,刺鼻的焦糊味似乎隔着两层楼都隐隐飘了上来。碎裂的塑料零件和亮晶晶的玻璃碴子溅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是那个广告牌!
香樟树旁,原本挂着一个巨幅的、某知名手机品牌新学期促销的广告牌,框架是铝合金材质。此刻,那个本该坚固的铝合金框架,竟然从中断裂、扭曲变形,如同被一股狂暴的巨力生生撕裂、砸落在迈巴赫车头前!断裂处崭新的金属光泽在阳光下刺眼无比。
这……这根本不是意外!那种强度的铝合金框架,绝不可能在风和日丽的午后无缘无故自己断裂砸下来!
是警告!
一股冰冷的战栗窜遍全身。我的目光死死盯在那片狼藉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是他干的!一定是雷震川!他用这种赤裸裸的、近乎暴虐的方式在警告我——想逃没门!
这男人,远比我想象的更加可怕和……疯狂!
楼下短暂的混乱还在继续,学生们议论纷纷,对着那辆纹丝不动的豪车和碎裂的广告牌指指点点。有胆大的男生试图靠近查看那辆迈巴赫的情况,却被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穿着黑色西装、身形高大健硕的司机无声地伸手拦住。司机戴着墨镜,面无表情,像一尊冰冷的铁塔,挡在车前,那股生人勿近的压迫感让所有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车厢内一片昏暗,深色的车窗如同墨镜,完美地遮挡了所有窥探的视线。那个刚刚下车的、带来毁灭性压迫感的男人,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无踪。
但我知道他就在里面。
那道冰冷的、偏执的视线,从未真正移开。
天呐……吓死我了……苏晚晚拍着胸口,小脸煞白,那广告牌怎么会突然掉下来差点砸到人!那车好贵吧看着就好吓人……
那司机看起来像保镖,陈默推了推眼镜,声音冷静,目光却若有所思地在楼下那辆迈巴赫和我紧绷的侧脸上飞快地扫过,车主不是一般人。
高洁也凑到了窗边,她显然也被刚才的巨响吓得不轻,但此刻,她更多的注意力却被那辆象征着顶级财富与地位的豪车牢牢吸引住了。她脸上残留的惊恐和惨白迅速被一种近乎贪婪的羡慕和渴望取代,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流畅奢华的黑色车身,嘴里下意识地喃喃:迈巴赫……62S……这得……得多少钱啊……
她那份助学贷款和两万块债务带来的羞辱和惊恐,在真正的泼天富贵面前,似乎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看向那辆车的眼神,炙热得几乎能融化钢铁。
……里面坐的是谁啊这么神秘隔壁宿舍女生压低声音,难掩好奇和向往,那车……我的天,我刚才查了下图片,得几百万吧搞不好上千万!
高洁的眼睛几乎要黏在车窗上,嘴唇激动地翕动着:肯定是哪个超级富豪或者大人物!要是能认识一下……她甚至下意识地理了理自己桃红色的裙摆,仿佛下一秒就能被贵人邀请上车。
苏晚晚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没看那司机凶神恶煞的
陈默的目光则再次若有所思地落回我脸上,带着探究:芷若,你脸色还是很难看。刚才……吓到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窗外那片令人窒息的狼藉上移开视线。胸腔里那颗心脏还在失控地狂跳,撞击着肋骨,提醒我那个男人带来的无形压力。但陈默的询问像一根针,刺破了紧绷的表象。
不能再失态了。雷震川的出现是巨大的变数,但眼前的高洁……是我重生后必须踩碎的、属于过去的第一块绊脚石。前世累积的恨意与此刻被冒犯压迫的戾气交织在一起,反而淬炼出一种冰冷的清醒。
没什么。我开口,声音出乎自己意料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疲惫,可能昨晚没休息好,加上刚才那一下……确实有点吓人。我揉了揉太阳穴,仿佛真的被惊吓所扰。
高洁像是终于找到了转移目标和发泄情绪的出口,立刻把矛头重新对准了我,刚才对豪车的憧憬瞬间被刻薄取代:呵,穷酸命就是穷酸命!一点动静就吓成这样,没见过世面!她双手抱胸,下巴抬得高高的,试图找回刚才被我戳穿助学贷款时的场子,像你这种打工打到脸色发白的人,能见过什么大场面看到辆好车就吓破胆了也对,毕竟你那点可怜巴巴的收入,连人家一个轮胎都买不起!
她刻意放大了音量,似乎想用贬低我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惊惶和刚才被揭穿时丢的脸。
宿舍里再次安静下来。苏晚晚皱起眉,有些不满地看着高洁:高洁,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难听
陈默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我。
我没有像前世那样立刻被激怒反唇相讥,也没有懦弱地低头。我只是慢慢地、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书桌前,打开了电脑。屏幕亮起,幽幽的光芒勾勒着我平静无波的侧脸。我的手指放在键盘上,目光却似乎没有焦距,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穷酸命……我轻声重复了一句,声音轻得像叹息,是啊,靠自己双手勤工俭学攒学费生活费,是挺穷酸的。我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目光终于转向高洁,那眼神不再愤怒,而是一种洞悉一切的怜悯和冰冷的嘲讽,总比不上有些人,心安理得地吸着父母的血汗钱,在外面挥霍摆谱充大头,然后转头就把父母推去银行签字画押,背上几万块的贷款,只为了买个撑门面的玩意儿满足自己可怜的虚荣心。
我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如同冰冷的钉子,精准地敲进高洁最脆弱不堪的伪装里。
你胡说八道什么!高洁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声音尖利得破音,带着巨大的恐慌和色厉内荏,你……你污蔑!你这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嫉妒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极短的嗤笑,嫉妒你欠一屁股债买来的苹果手机还是嫉妒你爸妈因为你上个学期挂掉三门重修课,不得不低声下气去求辅导员
轰——!
如果说刚才的助学贷款只是让高洁惊慌失措,那么此刻,我轻描淡写抛出的挂科三门和求辅导员的细节,则如同精准引爆的炸弹,瞬间将她所有的自尊和伪装炸得粉碎!
她的身体猛地一晃,血色彻底从脸上褪去,嘴唇哆嗦着,手指颤抖地指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这些事,是她藏在心底最阴暗角落的秘密!她明明捂得死死的,连她最要好的校外闺蜜都不知道!江芷若这个整天埋头打工、在学校毫无存在感的穷鬼,怎么可能知道!
你……你……她浑身筛糠般抖起来,巨大的羞辱感让她几乎晕厥过去,喉咙里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
苏晚晚和陈默也彻底惊呆了。苏晚晚张大了嘴,看看我,又看看摇摇欲坠、面无人色的高洁,震惊得说不出话。陈默的眼神则骤然锐利如刀,紧紧锁定在我身上,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审视和惊疑——她知道高洁家并非表面那么光鲜,但绝不知道这些具体到可怕的细节!
高洁,你……你真的挂了科重修还让你爸妈去求人苏晚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和厌恶。
高洁猛地捂住耳朵,发出一声崩溃般的尖叫:啊——!!!江芷若!你个疯子!你个神经病!你不得好死!她再也承受不住被当众扒皮、尊严扫地的巨大压力,像个被戳破的气球,歇斯底里地尖叫着,猛地推开挡在面前的苏晚晚,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宿舍,连那个崭新的苹果手机盒都顾不上拿,高跟鞋在走廊里踩出混乱而急促的哒哒声,如同狼狈逃窜的战鼓。
沉重的宿舍门在她身后砰地一声关上,留下死一般的寂静。
苏晚晚被推得一个趔趄,站稳后,脸上只剩下后怕和对高洁的鄙夷:我的妈呀……她疯了吧自己做那些事还不让人说了还诅咒人不得好死真可怕!
陈默沉默了几秒,转身走到窗边,唰地一声将窗户关上,也将楼下那辆依旧蛰伏的黑色迈巴赫带来的无形压力隔绝在外。她走回自己的书桌前,拿起一本厚厚的专业书,却没有翻开,只是看着我,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探究:
芷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她的目光锐利,仿佛要穿透我的平静表象。
该怎么解释重生带来的信息差还是那个刚刚被激活、意义不明的闪回能力无论哪个,在此时的陈默面前,都显得过于离奇和危险。
我垂下眼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粗糙的键盘按键,避开了陈默太过犀利的直视。偶尔……听别人提起过。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敷衍。这个借口苍白无力,但此刻的我,心神被更大的阴影笼罩,实在无力编织更完美的谎言。
陈默定定地看了我几秒,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了几下,最终没有再追问,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翻开了手中的书。但那短暂的沉默里,蕴含的东西远比追问更复杂深刻。我知道,这个看似沉默寡言的室友,心中已然留下了巨大的疑团。
宿舍里只剩下老旧电脑风扇的嗡嗡声,还有窗外被隔绝后显得遥远的喧嚣。一场刻薄的挑衅,以高洁的彻底溃败和狼狈逃离告终。前世那个懦弱自卑的我,绝不可能赢得如此干净利落。
可我心底没有半分胜利的快感。
张廷轩和林薇薇的阴影如同附骨之蛆,而窗外楼下那个如同深渊化身的男人雷震川,带来的未知和威胁更是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他就像一个冰冷的符号,无声地宣告着:重生,并不意味着掌控命运。更大的旋涡,才刚刚开始搅动。
就在这时,那股熟悉的、尖锐的刺痛毫无预兆地再次刺入我的太阳穴!
唔…我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捂住头。
眼前瞬间被强行塞入新的碎片画面——
不再是奢华的宴会,而是一个光线略显昏暗、堆满文件和电脑的嘈杂格子间。是公司!林薇薇那张楚楚可怜、永远带着无辜神情的脸,此刻却挂着一种隐秘的、带着恶意的笑容。她正将几张明显是手写的、修改痕迹明显的稿纸,趁着无人注意,飞快地塞进了旁边一个工位上敞开的抽屉里。那个工位的主人,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有些怯懦内向的女同事,正背对着她,毫无察觉地走向茶水间……
碎片飞快闪过,却清晰地定格了林薇薇眼中那抹得逞的快意,以及抽屉里那份稿件扉页上的标题——《云顶项目风险评估报告》。
画面消失,剧烈的头痛也随之退去,只留下一种令人作呕的后怕和寒意。
这不是记忆!前世我在张廷轩公司时,只是一个边缘化的、被他们蒙骗的花瓶,根本没机会深入接触核心项目!这个云顶项目……我从未听过!
这到底是什么是预兆是某种……重生带来的警示
冷汗再次浸湿了后背。林薇薇又在搞鬼!她陷害的目标是谁那个戴眼镜的女同事这份报告……会带来什么后果
金手指……难道是这个能看到……过去的秘密甚至……未来的片段
这个念头让我心脏狂跳,却又感到一阵冰冷的恐惧。这种能力,是福是祸
芷若你真的没事吗陈默的声音带着关切,再次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抬起头,脸色可能确实很难看。我勉强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再次瞟向窗外——那棵巨大的香樟树下,那辆如同黑色墓碑般的迈巴赫,依旧稳稳地停在那里,纹丝不动。
车窗幽暗,深不可测。
雷震川。这个名字如同烙印,烫在心口。
他知道我在这里。他用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宣示了他的存在和不容抗拒。他像一个耐心的猎人,蛰伏在暗处,冷冷地等待着。
而我,就像是一只被意外卷入风暴中心的蝴蝶,身边的敌人尚未肃清,更可怕的掠食者已在阴影中亮出了獠牙。前世的债,今生的未知,连同这诡异莫测的能力,像一张巨大的网,正在急速收紧。
3
暗流
高洁那声崩溃的尖叫和慌乱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沉重的宿舍门隔绝了最后一点噪音。死寂再次笼罩307室,比之前更加沉闷,空气里只剩下劣质香水残留的刺鼻甜腻,混杂着淡淡的、属于恐惧的汗味。
苏晚晚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嘟囔:我的妈呀……她刚才那眼神,像要吃人似的……至于吗她看向还保持着刚才姿势、坐在书桌前沉默的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后怕和陌生的探究,芷若,你……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我没回答,目光落在老旧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光标。苏晚晚的问题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不起半点涟漪。高洁的溃败算什么一个幼稚的、虚荣的跳梁小丑被当众扒皮,不过是重生后顺手碾死的第一只蚂蚁。真正压在心头的巨石,是窗外楼下那辆如同深渊入口般的黑色轿车,以及那个坐在车里、仅仅一道目光就能搅动风云的可怕男人。
陈默没有像苏晚晚那样直接追问。她从窗边走回自己的座位,动作依旧安静,但镜片后的目光却如同手术刀般锐利,反复在我紧绷的侧脸上刮过。她没有再问高洁的事,反而拿起桌上那份摊开的《城市规划史》教材,随意地翻了一页,状似无意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宿舍的寂静:
楼下那辆车停了很久了。她的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敲了敲,语气平淡,从你脸色大变开始。
我的脊背瞬间绷得更紧!陈默的观察力远比我想象的敏锐!她精准地将我异常的失态与楼下那辆迈巴赫联系在了一起!
怎么办否认敷衍还是……
叮铃铃——!
刺耳的下课铃声骤然划破校园的宁静,也像一把剪刀,猛地剪断了宿舍里这令人窒息的弦。窗外楼下瞬间如同炸开的蚁巢,喧闹的人声、自行车铃声、脚步声轰然涌入!
啊!坏了坏了!下节是老李头的城市规划导论!苏晚晚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抓起书包,翻找着课本和笔记,他的课要点名的!迟到了就惨了!芷若,默默,快走啊!
陈默闻言,合上手中的书,动作利落地将课本和笔记本塞进帆布书包。她没有再看我,也没有追问,只是背上书包,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平淡:走吧。
机会!
我几乎是立刻起身,动作迅速地将电脑关机,抓起桌上最上面的一本《城市绿地系统规划》教材和一支笔就塞进一个布包里,全程低着头,避开陈默可能的审视目光:来了!
三人冲出宿舍,汇入教学楼方向汹涌的人潮。我刻意走在苏晚晚和陈默中间,借助密集的人流阻挡着来自宿舍楼方向的视线,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迈巴赫那冰冷的黑色车顶在眼角余光里一闪而过,如同致命的毒刺。
直到挤进嘈杂拥挤的阶梯教室,找到后排角落的位置坐下,被前后左右的人包围,我才感觉后背那如芒在背的冰冷视线似乎稍稍减弱了一些。空气里弥漫着书本的油墨味、午饭的油烟味和年轻人体温蒸腾出的热气,嘈杂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喧嚣。
我微微松了口气,摊开书页,强迫自己将视线聚焦在那些枯燥的城市绿地分类上。张廷轩和林薇薇这对毒蛇,此刻正坐在教室前排中央的位置,与周围几个家境优渥、同样属于学生会活跃分子的同学谈笑风生。张廷轩侧脸线条温和,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浅笑,正低声对旁边的林薇薇说着什么,惹得她掩嘴轻笑,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得意和矜持。
这副郎才女貌、温馨和谐的景象,落入我眼中,却瞬间点燃了冰冷刺骨的恨意!前世他们就是用这副虚伪的面具,骗取了所有人的信任和好感,也将我一步步推入深渊!
讲台上,头发花白、面容严肃的李教授已经开始点名。他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张廷轩。
到!
林薇薇。
到!
点到名的两人声音清亮,回应得自然而得体。林薇薇甚至微微挺直了背脊,下颌微扬,仿佛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江芷若。
到。我的声音平淡无波。
李教授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我的位置,镜片后的眼睛带着一丝审视,但没说什么,继续往下点。
点完名,李教授推了推眼镜,开门见山:上周布置的‘小型社区绿地改造概念方案’初步构思报告,都准备好了吧下面随机抽几位同学上讲台简单阐述一下思路要点,大家互相启发。
教室里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和翻动纸张的声音。
李教授的视线在教室里逡巡,最后落在了前排的林薇薇身上:林薇薇同学,你上次的景观设计作业思路新颖,这次应该也有不错的想法你先来给大家分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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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薇脸上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和谦逊,缓缓起身,走上讲台。她今天穿着一身浅米色的连衣裙,清新温婉。她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高度,声音温柔清晰:
谢谢李教授给我这个机会。关于这个绿地改造项目,我的切入点主要是提升社区邻里归属感和儿童友好空间……
她的阐述条理清晰,从理念到功能分区,再到植被选择和可持续性考量,一套组合拳下来堪称完整流畅。台下的同学听得频频点头,连李教授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赞许。
……最终,我希望通过这个小改造,能为居民创造一个更有温度、更具活力的社区核心共享空间。林薇薇以一个优雅的鞠躬结束,收获了台下不少掌声。
不错,李教授点点头,理念明确,考虑也算周全。下一个……他的目光再次扫视教室,这次,落在了后排角落,我的身上。
江芷若同学。
我的心猛地一跳!来了!前世的一幕难道要重演!
你来谈谈。
教室里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带着好奇、审视,还有前排张廷轩和林薇薇眼中一闪而过的、冰冷的得意!
前世,就是在这里!李教授随机点到我!而我,那个方案的核心思路……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恨意,手指悄然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布包边缘。包里面,只有一本摊开的教材和一支笔,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方案报告
江芷若李教授见我没动,声音加重了几分,带着疑问和不悦。
张廷轩适时地回过头,脸上带着他那标志性的、温和中带着一丝惋惜的表情,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清:芷若你的方案报告呢是不是……他欲言又止,恰到好处地营造出一种她有难言之隐,可能没准备好或者弄丢了的暗示氛围。
林薇薇也转过身,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真诚的担忧,声音柔柔地:芷若,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或者……稿子找不到了别着急,慢慢找找看
两人一唱一和,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向了我的准备不足和可能丢失成果上!前世,就是他们这番看似关心实则构陷的表演,将我钉在了不用心甚至抄袭的耻辱柱上!
李教授的眉头果然皱紧了,看向我的目光更加严厉:江芷若同学,方案报告是基本要求!如果连这点准备工作都做不好……
一股冰冷的怒意直冲头顶!就在李教授训斥的话语即将出口的瞬间,那股熟悉的、尖锐的刺痛感再次狠狠刺穿了我的太阳穴!
嘶……剧痛让我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但这一次,我没有抗拒!恨意如同燃料,将那突如其来的疼痛瞬间点燃!
眼前猛地闪过混乱扭曲的画面碎片——
画面一:
三天前,图书馆二楼靠窗的座位。夕阳的余晖洒在桌面上。林薇薇拿着两杯奶茶,巧遇正在埋头整理资料的我。她笑意盈盈地将一杯奶茶推到我面前:芷若,还在弄那个绿地改造方案啊太认真啦!休息会儿,我特地给你带的,你最喜欢的芋泥波波。
画面里,我正埋头在一张画满潦草构思的草稿纸上。林薇薇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那张纸,眼神深处闪过一丝贪婪的算计。
画面二:
昨天下午,宿舍楼下的打印店。我刚把存着方案最终稿的U盘递给老板。转身出门,就在门口差点撞上路过的林薇薇。她哎呀一声,手里抱着的几本厚书不小心散落一地,正好挡住了我的去路和视线。打印店老板在里面喊:同学,你的U盘名字是‘绿地方案最终版’对吧马上好!
林薇薇弯腰捡书时,嘴角勾起一抹极快的、得意的弧度。
画面三:
就在刚才课间,混乱的走廊。林薇薇拿着一叠打印稿,像是要去交什么作业,匆匆经过我身边。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她不小心撞了我一下,我下意识地扶住墙,而她手中的一页稿纸恰好飘落在我脚边。她连忙道歉去捡,动作飞快。闪光回放:就在她弯腰捡起那页稿纸的刹那,她另一只手上那份原本属于我的、封面写着社区绿地改造-江芷若的打印稿,如同变魔术般,消失在她宽大的帆布袋里!取而代之的,是她自己那份印着林薇薇名字的报告!
碎片如同疾风骤雨,瞬间清晰又瞬间消失!
头痛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却是冰冷刺骨的真相和滔天的怒火!不是意外!是处心积虑的偷窃!是林薇薇利用我的信任和巧合,精心策划的偷梁换柱!
报告我猛地抬起头,眼神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直直射向讲台上正准备继续训斥的李教授,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整个教室的嗡嗡议论声,李教授,我的方案报告,此刻恐怕正安稳地躺在林薇薇同学的帆布袋里,署着她的名字!
轰——!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灯,齐刷刷地从我身上,骤然转向讲台旁边、脸上还带着担忧表情的林薇薇身上!
林薇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那双总是含着水雾、楚楚可怜的眼睛瞪得滚圆,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急剧收缩!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放在桌上的帆布袋,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起来!
你……江芷若!你血口喷人!你胡说!她尖利地叫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而扭曲变形,带着哭腔,我……我没有!你凭什么污蔑我!她求救般地看向身边的张廷轩。
张廷轩的脸色也变了,从刚才的从容伪善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站起身,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冰冷的警告:江芷若!你冷静点!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乱说!薇薇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一定是误会!你的稿子是不是丢在别的地方了或者……你自己没保存好
他试图引导方向,将话题重新拉回丢失和误会上。
误会我冷笑一声,站起身,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张廷轩那张虚伪的脸,最终钉死在林薇薇惨白如纸的脸上,林薇薇,三天前图书馆二楼,你给我带的那杯加了料的奶茶,好喝吗昨天下午打印店门口,你那堆‘刚好’掉落的书,捡得开心吗还有刚才课间,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你撞我那一下,把我那份写着‘江芷若’名字的稿子,‘变’进你袋子里的魔术,玩得可真溜啊!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时间地点,都如同精准的子弹,狠狠击穿了林薇薇脆弱的伪装!
你……你胡说!我没……我没有!林薇薇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巨大的惊恐让她语无伦次,只能苍白地尖叫着否认,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不敢与我对视。
有没有,看看你的袋子不就清楚了我的声音冰冷刺骨,李教授,各位同学,我的方案封面右下角,用铅笔轻轻写了一个‘若’字标记,是我修改时的习惯。林薇薇同学那份‘精心准备’的报告上,应该没有这个吧或者……我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或者她连这个也‘借鉴’过去了
林薇薇的脸彻底变成了死灰色!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帆布袋,仿佛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又仿佛那是一个烫手的烙铁!她那副摇摇欲坠、惊恐绝望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整个阶梯教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戏剧性的反转惊呆了!
李教授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锐利的目光在林薇薇和我之间来回扫视,最后死死地盯着瑟瑟发抖、几乎要瘫软的林薇薇,沉声喝道:林薇薇!把你的帆布袋打开!把里面的报告拿出来!
教授!我……我……林薇薇吓得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梨花带雨,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楚楚动人,只剩下狼狈和恐惧。
拿出来!李教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在所有人冰冷、鄙夷、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林薇薇如同被宣判了死刑的囚犯,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打开了那个浅米色的帆布袋……
一切尘埃落定。
李教授的训斥如同鞭子抽打在凝固的空气里:……学术诚信是底线!剽窃他人成果,性质极其恶劣!你们两个……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林薇薇和张廷轩,给我写五千字深刻检查!这次小组汇报资格取消!期末平时分扣三十分!
张廷轩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嘴唇紧抿,下颌线绷得死紧,低着头承受着四面八方投射来的、如同实质的鄙夷目光,再没有半分伪装的温和。林薇薇更是捂着脸,肩膀剧烈抽动着,发出压抑的哭泣声,刚才的骄傲矜持荡然无存。
我平静地从一片死寂、目光复杂的教室里走出,后背紧贴着走廊冰凉粗糙的墙壁,才感觉到指尖的微凉和心脏沉稳却有力的搏动。
赢了。干净利落。
利用那诡异闪回带来的未来片段(或者说过去被遗忘的秘密)精准地撕碎了他们的谎言。但心底没有预想中的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疲惫和更深的警惕。林薇薇的手段远比我想象的更加下作和隐蔽,如果不是那突如其来的闪回……
那个闪回……到底是什么是重生附带的预知还是灵魂深处被痛苦烙印的记忆在特定刺激下的复苏
没等我想明白,一个低沉、略显沙哑的男声毫无预兆地在安静的走廊拐角响起:
江芷若。
我猛地抬眼,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寒意再次窜上脊背!
不是雷震川的声音!
一个穿着深灰色休闲外套、样貌极其普通的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来,递过来一个普通的牛皮纸文件袋:
我们老板给你的。他说,你需要这个。
4
枷锁
走廊的喧嚣被彻底隔绝在身后,冰冷粗糙的墙壁支撑着我微微发颤的身体。指尖残留着刚才捏紧纸张时的僵硬感,掌心却一片滚烫。李教授的训斥和林薇薇崩溃的哭泣仿佛还在空气里震荡,但这一切都无法驱散我心头那巨大的阴影。
牛皮纸袋躺在我的手心,像一个烧红的烙铁,沉重得几乎拿不住。那个陌生男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融入了墙壁的阴影。他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老板说,有些路,一个人走,太慢,也太容易摔跤。他耐心一向不太好。
耐心不太好……
赤裸裸的威胁,裹着善意的糖衣。
我靠在墙上,大口呼吸着带着粉笔灰味道的空气,试图平复胸腔里狂乱的心跳。张廷轩和林薇薇带来的恨意,此刻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恐惧暂时压制了下去。雷震川……他到底是谁他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无聊,随手挑选了一个看似挣扎的猎物来观赏
不。不可能。他那穿越人群、死死锁住我的目光里,有太多沉重到令人窒息的东西,绝不是一时兴起的游戏。
我颤抖着手,指甲几乎要刺破牛皮纸袋粗糙的表面。怎么办扔掉当作什么都没发生那个如同深渊般的男人,会允许吗那个断裂砸落的广告牌,就是最直接的警告!
接受这无异于饮鸩止渴!打开这个袋子,就等同于亲手解开了束缚深渊巨兽的第一道锁链!从此,我的复仇之路,将不可避免地沾染上雷震川的烙印,成为他庞大棋局中的一颗棋子,再也无法自主!
嗡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急促得如同催命符。
我惊得差点把文件袋扔出去!心脏猛地一缩,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当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张廷轩的号码——再次跳动在屏幕上时,一股混合着恶心、憎恶和冰冷怒火的情绪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是他!在我刚刚击溃林薇薇、心神被雷震川搅得翻天覆地之际,他还有脸打我!
所有的挣扎、恐惧、犹豫,在这一刻被滔天的恨意彻底点燃!指尖带着狠厉的力道,划过屏幕,接通!

我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每一个音节都淬着冰碴,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拒人千里的尖锐。没有伪装,没有前世那种卑微的温顺。这是重生后的江芷若,对他张廷轩最真实的态度——深恶痛绝!
电话那头显然被我这从未有过的冰冷语气钉在了原地,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好几秒。然后,张廷轩那刻意放缓、试图维持往昔温和体贴假象的声音才传了过来,干涩紧绷,带着强行压抑的狼狈:
芷若是…是我,廷轩。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你……你现在在哪里刚才…刚才在教室里,那是个天大的误会。我和薇薇只是想帮你……
帮我我嗤笑出声,尖锐刺耳的笑声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拙劣的表演,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帮我坐实偷窃的罪名还是帮我在李教授和全班同学面前彻底变成一个剽窃犯张廷轩,收起你那套令人作呕的惺惺作态!你和林薇薇,就是两条缠在一起吐着信子的毒蛇!
江芷若!你疯了!张廷轩的声音陡然拔高,伪装瞬间破裂,露出底下的气急败坏和惊怒,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薇薇是好心!是她关心则乱!误会了你!我……我也是被她误导了!我们真不是故意的!你现在出来,我们当面说清楚好不好我在‘时光’咖啡馆等你……
时光咖啡馆
那个充斥着他虚伪誓言和我愚蠢信任的定情之地
胃里翻江倒海!前世所有的温情脉脉,此刻都变成了淬毒的讽刺!在那弥漫着虚假咖啡香气的空间里,他眼中闪烁的,从来不是爱,而是冰冷的算计和对我未来利用价值的评估!
张廷轩,我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下喉头的恶心,声音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淬毒的恨意,别再打电话给我。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
我的目光,如同被牵引一般,死死钉在手中那个冰凉沉重的牛皮纸袋上。林志远……这三个字在脑海里燃烧。
……后果自负。
说完,不再给他任何狡辩和喘息的机会,我指尖带着毁灭的力道,狠狠按下了挂断键!
嘟…嘟…嘟……
忙音如同断头台的铡刀落下。
世界骤然安静。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不是因为张廷轩,而是因为刚才那句脱口而出的警告。
后果自负……
我低下头,目光如同淬火的烙铁,狠狠烙在那个普通的牛皮纸袋上。林志远的名字仿佛透过纸袋,散发出一种毁灭性的血腥气息。雷震川那双冰冷的、带着偏执占有欲的眼眸,如同实质的影像,笼罩在这份礼物之上。
张廷轩的电话,如同一根点燃引线的火柴,彻底引爆了我心中那份关于独力复仇的脆弱幻想。时间耐心在张廷轩和林薇薇这对毒蛇面前,在如同附骨之蛆般无处不在的雷震川的注视下,那都是最可笑、最奢侈的妄想!
等待只会给他们更多喘息和布置陷阱的机会!
一股破釜沉舟的冰冷决绝,如同冰河之水,瞬间淹没了所有迟疑。指尖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我粗暴地、近乎发泄般撕开了牛皮纸袋的封口!
嘶啦!
裂帛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里面只有一张纸。
一张对折的、打印出来的A4纸。
纸张展开。
林志远。
加粗的黑体字占据顶端,像一道血红的判决书!
林薇薇的父亲!那个前世在我惨死前,隔着雨幕车窗露出不耐烦催促神情的、冷酷无情的帮凶!
恨意如同毒藤瞬间缠绕收紧!但紧随其后的内容,让我满腔的怒火骤然冻结,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
不是生平简介!
不实罪状控诉!
而是一份——
工程项目结算审计异常清单!
项目名称、甲方单位、合同金额、结算金额……一行行冰冷的数据清晰罗列!
问题点:
·
材料以次充好:
钢筋型号不符合同要求(降标号使用),混凝土标号低于约定(C40降为C35)……
·
虚报工程量:
土方回填量虚增30%(无有效支撑单据),绿化面积虚增15%……
·
伪造验收单据:
(重点标注)涉及香榭苑三期地下管网隐蔽工程验收单签名造假;涉及南湖公园景观提升绿化成活率验收数据篡改……
初步估算累计虚报金额:¥4,850,000.00!
每一个项目,每一个数字,都像一颗冰冷的子弹,精准地瞄准了林志远和他林氏建材的命门!这不是普通的造假记录,这是一份足以将林志远送进监狱、让林氏建材瞬间崩塌、让林薇薇引以为傲的身份背景化为齑粉的——致命证据!
右下角空白一片,没有任何署名。
但答案呼之欲出。
雷震川。
他竟然……把这个东西递到了我的手上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投入冰窟!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炸开,直冲头顶!雷震川所拥有的能量,远超我的想象!他能轻易洞悉校园里微不足道的构陷,更能像翻弄蝼蚁一样,随手就扼住林志远这种级别商人的咽喉!他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冰山,只在水面上露出微不足道的一角,其下蕴藏的却是足以颠覆一切的恐怖力量!
他给我这个,是展示他翻云覆雨的能力是在告诉我,碾碎我的仇敌对他来说易如反掌还是在冰冷地宣告——我的复仇,必须纳入他控制的轨道,成为他庞大棋局的一部分
他耐心一向不太好。
那个陌生男人的话,此刻如同魔咒在耳边回响。这哪里是礼物这分明是裹着蜂蜜的枷锁!是诱使我主动将脖子伸进他绞索的饵食!
薄薄的纸页在指尖微微颤抖,上面冰冷的数字如同跳动的毒蛇。复仇的捷径已铺在脚下,终点却是雷震川布下的无底深渊。接手,意味着彻底沦为他的提线木偶;拒绝,则可能招致他无法预知的雷霆手段,甚至可能提前终结我重生的唯一机会!
我猛地抬起头,像是溺水的人渴望空气,目光投向走廊尽头那扇巨大的窗户。窗外,天空依旧是刺眼的湛蓝,校园里绿树葱茏,充满了虚假的和平与生机。
然而,就在我视线扫过主干道对面那片浓密法国梧桐树荫的瞬间,我的身体骤然僵住!
在那片树荫之下,一个不起眼的、供教职工停放自行车的老旧灰蓝色车棚旁边。
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静静地停在那里。
车窗贴着深色的膜,像一双冰冷的、窥视着一切的眼睛。
没有理由,没有征兆。
一股强烈的、被冰冷目光穿透骨髓的窒息感,如同附骨之蛆,陡然爬上我的脊背!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是他!
雷震川!
他根本没有离开!他就在那里!隔着一道马路,隔着喧闹的人流和葱茏的绿意,在一个看似不起眼的角落,如同黑暗中的幽灵,沉默地、耐心地注视着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了我挂断张廷轩电话时的决绝。
他看到了我撕开文件袋时的挣扎和愤怒。
他甚至……可能看到了我此刻脸上无法掩饰的惊骇与动摇!
冰冷的恐惧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那辆沉默的奥迪,像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嘲笑,嘲笑着我所有自以为是的挣扎和算计。在他面前,我就像一只在玻璃瓶中徒劳振翅的飞蛾,自以为奔向光明,却始终在他的掌控之中。
薄薄的A4纸边缘,几乎要被我的指尖捏碎。
冰冷的纸张贴着滚烫的掌心,一半是焚烧仇敌的烈焰燃油,一半是锁住灵魂的万年玄冰。
我的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地颤抖着。那张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审计清单,上面的每一个数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林志远……这个前世在我惨死前冷漠催促的名字,此刻化作了催命符。只要我将这份东西送到它该去的地方,林家顷刻间就会灰飞烟灭!
复仇的快感如同毒蛇的信子,嘶嘶作响,诱惑着我。
代价呢
是彻底跪伏在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名为雷震川的深渊巨兽脚下,成为他掌中一枚失去自由的棋子
冰冷的纸张边缘几乎要割破我的皮肤。我猛地闭上眼,前世临死前那冰冷的雨水、猩红的车灯、张廷轩车窗后漠然的脸……如同走马灯般在黑暗中疯狂闪现!刻骨的仇恨如同岩浆般灼烧着五脏六腑!
不!我不能犹豫!
林家,张廷轩,林薇薇……他们必须付出代价!越快越好!即便代价是堕入另一个更深的、名曰雷震川的地狱!
就在这恨意即将吞噬理智的临界点——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再次剧烈地震动起来!
不同于之前张廷轩来电时那种带着黏腻恶心的震动,这一次的震动频率更急促,更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是谁!
难道又是张廷轩阴魂不散!
一股混杂着厌烦和戾气的怒火瞬间顶了上来!我猛地掏出手机,看也没看屏幕上的名字,带着一股发泄般的狠厉,用力划过接通键,将手机狠狠贴到耳边!
张廷轩!你找死吗!我说过别再……
我冰冷尖锐的咆哮尚未出口,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却如同一盆瞬间冻结的液态氮,猛地灌入我的耳膜,将我所有沸腾的怒意和即将喷发的狠话,瞬间冻僵在喉咙里!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低沉,醇厚,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冰冷质感。每一个音节都仿佛经过最精密的打磨,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却蕴含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掌控一切的绝对威压。
这声音……不是张廷轩!
……看来,我的礼物,让你很困扰
声音通过电波传来,清晰得如同那人就贴在我耳边低语。
我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全身的肌肉瞬间僵硬如铁!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几乎要将脆弱的塑料外壳捏碎!
是他!
是他!
根本不需要猜测!这个声音,与那个站在迈巴赫旁投来冰冷一瞥的男人身影瞬间重合!与那个坐在深色奥迪车里、如同幽灵般注视着我挣扎的身影重叠!
雷震川!
他竟然……直接打电话来了!
巨大的惊恐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几乎要将我吞没!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号码!是了……以他的能力,查一个普通大学生的电话号码,易如反掌!
雷……雷先生我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本能的反应——否认!远离!我想您可能误会了!那个文件袋……
误会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极轻地嗤笑了一声,那笑声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文件袋里的东西,是误会还是……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如同冰冷的铅块砸落,……你刚才对张廷轩说的‘后果自负’,也是误会
轰——!
我的大脑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他听到了!他不仅看到了我撕开文件袋,他竟然连我刚才在走廊里对张廷轩说的那句话都听得一清二楚!那辆奥迪车……难道装了高精度的监听设备!他到底在我身边布下了多少眼睛和耳朵!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在他的监视下,我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暴露在聚光灯下的囚徒,毫无隐私和秘密可言!强烈的被侵犯感和无力感让我几乎窒息!
雷先生……我……我想要解释,想要撇清,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苍白无力。
嘘——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近乎优雅的、示意噤声的气音。那声音明明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瞬间扼住了我的喉咙。
我不关心你和那些蝼蚁之间无聊的恩怨。雷震川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而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那份东西,怎么用,何时用,是你的自由。
我的自由
一股荒谬感猛地冲上心头!被他用这种方式监控着、逼迫着,哪来的自由!
我只是想提醒你,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带着一种令人心脏停跳的压迫感,游戏,需要规则。而我的规则第一条就是——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欣赏我这边的死寂和恐惧。
——属于我的东西,染指者,死。
最后那个死字,他说得极其缓慢,极其清晰。没有刻意的杀气,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毛骨悚然!那不是威胁,那是宣告!如同高高在上的君王,对脚下领土划下的、不容置疑的死亡界限!
电话那头陷入了绝对的寂静,只剩下电流微弱的嘶嘶声。
我僵硬地举着手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连呼吸都停滞了。冰冷的汗珠顺着额角滑下,滴落在紧紧攥着审计清单的手背上。
属于他的……东西
他在说谁!
张廷轩林薇薇还是……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难道……他指的……是我!
这个念头带来的惊骇远超之前的任何恐惧!像是被剥开了最后一层遮羞布,赤裸裸地暴露在捕食者贪婪的注视下!
看来,你明白了。雷震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了然,一丝冰冷的满意,好好保管我的礼物。它会帮你扫清那些碍眼的垃圾。
至于你……
他的声音微微拖长,如同毒蛇缠绕上脖颈,带来致命的窒息感。
记住我的规则。
嘟…嘟…嘟…
冰冷的忙音响起,宣告着单方面通话的结束。
我依旧僵硬地站在原地,保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下去,像一块冰冷的墓碑。走廊尽头窗户透进来的阳光,不知何时被一片厚重的乌云遮住,光线骤然暗淡下来。
阴冷的风不知从何处钻入,吹拂着我汗湿的后背,带来刺骨的寒意。
我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低下头。目光落在左手掌心。
那张轻飘飘的审计清单静静地躺在那里。林志远的名字和那一串串冰冷的数字,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幽冷而不祥的光泽。
而在我的右手。
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仿佛还残留着从听筒里渗透出来的、那个男人绝对掌控的威压和如同实质的占有欲——属于我的东西。
深渊的门,已经被那个男人亲手推开了一条缝隙。
而我,正站在缝隙的边缘。
脚下,是复仇的烈焰。
身后,是冰冷的枷锁。
那个名为雷震川的牢笼,已经无声地向我敞开了大门。
5
投名状
电话忙音如同丧钟,在死寂的走廊里余韵悠长。我僵立着,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紧贴在耳廓,仿佛还残留着那个男人声音带来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属于我的东西……
染指者,死。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寒冰的钢针,深深楔入我的大脑皮层,带来尖锐的、持续不断的眩晕和窒息感。雷震川……他到底是谁这蚀骨的偏执从何而来这份将我视为所有物的疯狂宣告,究竟源于何处
没有答案。只有深不见底的恐惧和一种被无形枷锁死死箍住的绝望。
走廊尽头窗户透进来的光线被厚重的乌云彻底吞噬,整个空间陷入一种压抑的灰暗。阴冷的风贴着墙壁盘旋,吹拂着我汗湿后冰冷的脖颈和后背。左手掌心,那张记载着林家覆灭密码的审计清单,此刻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又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烫得我神经刺痛,冰得我血液凝固。
它是我复仇的捷径,是焚烧仇敌的烈焰。
它也是雷震川的枷锁,是通往地狱的单程票。
接受它,意味着彻底跪伏在那个男人的阴影之下,成为他庞大棋局中一枚无法自主的棋子,连灵魂都将打上他的烙印。
拒绝它想到楼下那辆沉默的奥迪,想到那个断裂砸落的广告牌,想到他隔着电话线传来的、毫无温度却重逾千钧的死亡宣告……一股源自生物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
我猛地闭上眼睛,前世惨死的画面如同最残酷的刑具,生生撕裂着理智——冰冷的雨水,刺骨的地面,猩红狞笑的尾灯,张廷轩车窗后那张冷漠平静、如同看待垃圾般的脸……
恨!
滔天的恨意如同地狱之火,瞬间冲垮了所有畏惧和迟疑!
林家!张廷轩!林薇薇!
他们必须死!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最惨烈的方式下地狱!即便代价是堕入另一个名为雷震川的深渊,也在所不惜!
啪嗒。
一声轻响。
我猛地睁开眼。
一滴冰冷的汗珠顺着额角滑落,正好砸在左手掌心的审计清单上,在林志远三个加粗的黑体字旁边,洇开一小片模糊的水渍。
就是它了。
这肮脏的血,就用这张纸来点燃!
胸腔里翻涌的不再是单纯的恐惧或愤怒,而是一种破釜沉舟、玉石俱焚的冰冷决绝。我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粉笔灰和尘埃味道的空气,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刮过喉咙,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清醒。
没有再看那张清单一眼,我近乎粗暴地将它重新塞回那个已经被撕裂的牛皮纸文件袋里。动作麻利,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厉。然后,我掏出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却异常迅速地解锁屏幕,点开了通讯录。
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一个个名字飞速掠过。最终,定格在一个名字上——
周正。
这个名字,像一道微弱的光,刺破了我记忆深处厚重的阴霾。前世,在张廷轩的公司彻底沦为边缘花瓶、被所有人或明或暗地孤立时,只有这个人例外。他是公司审计部一个不起眼的职员,沉默寡言,做事却极其认真,甚至有些执拗。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发现他试图向上级汇报某个项目账目的微小疑点,却被他的顶头上司——一个早已被林志远和张廷轩收买的中层——粗暴地压了下来,并警告他少管闲事。我记得他当时紧抿着嘴唇、眼神里压抑的不甘和愤怒。后来,听说他被排挤走了,去向不明。
他像一块顽石,不懂得圆滑变通,却有着最朴素的正义感和职业道德。在这片被金钱和权力腐蚀的泥潭里,他是唯一可能对这份审计清单产生反应、并愿意顶着巨大压力将其引爆的人!
找到他了!
感谢前世那些被忽略的细节!感谢那个诡异闪回能力带来的、对人事关系的细微洞察!周正,就是那个最关键的引信!
指尖悬停在拨号键上,有短暂的凝滞。这一步踏出,就再无回头路。林家覆灭的序幕将由我亲手拉开,但同时,也意味着我正式回应了雷震川的邀请,彻底踏入了他的棋局。
一丝冰冷的战栗沿着脊柱蔓延。
旋即,被更汹涌的恨意碾碎!
指尖落下!
嘟……嘟……
等待接通的忙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响起,每一声都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搏动,如同战鼓擂响。
电话响了七八声,就在我几乎以为没人接听准备挂断重拨时,那头终于被接起。
喂一个略显疲惫、带着一丝防备的男声传来。正是周正!只是声音比印象中更低沉了几分,透着一股被生活打磨后的沧桑。
周正我开口,声音刻意压得平稳,却不可避免地带着一丝紧绷,我是江芷若。
江芷若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显然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和意外,哪个江芷若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警惕性瞬间拔高。
这不重要。我打断他的疑问,声音快速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重要的是,你还在审计行业吗还在乎真相吗还在乎那些被人用假账和伪造单据偷走的、本该属于城市建设和民生的钱吗
一连串尖锐的问题,如同重锤砸下!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死寂!只剩下周正陡然变得粗重起来的呼吸声,清晰可闻!隔着电话线,我仿佛能看到他猛地攥紧了手机,眼神里那被压抑已久的、属于审计人的职业坚持和愤怒的火苗,正在被这几个问题狠狠点燃!
你……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他的声音压抑着震惊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嘶哑地问道。
我是谁依然不重要。我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那个牛皮纸文件袋上,重要的是,我手里有一份东西。一份关于林氏建材在几个市政项目上系统性造假、伪造验收单据、虚报工程量的审计异常清单。初步估算涉案金额近五百万。
林氏建材林志远!周正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这个名字在南城建筑圈绝非无名之辈!
证据详实,指向明确。我斩钉截铁,伪造的签名,篡改的数据,降标号的钢筋和混凝土……都在上面。
电话那头彻底沉默了。死一样的寂静持续了足足十几秒。我能想象周正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林志远!五百万!系统性造假!伪造市政工程验收单据!这每一个词都像一颗重磅炸弹!
……你想让我怎么做终于,周正的声音再次传来,低沉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他没有质疑证据的真伪,而是直接问行动!这反应,印证了我前世的判断!他骨子里那份对真相的执着和对职业底线的坚守,从未熄灭!
东西我会匿名寄给你。我不再犹豫,快速说道,收件地址是你之前任职的天诚会计师事务所旁边的‘鑫达’快递驿站,寄存柜编号A-17,密码是****。晚上八点后去取,避开监控密集区。这个地址和密码,是我前世偶然听到他抱怨寄存快递不方便时提到的细节,没想到竟成了此刻最安全的传递渠道。
拿到东西后,怎么用,何时用,你自己判断。但记住,我的声音陡然冷厉下来,带着一种冰冷的警告,这东西是双刃剑。一旦捅出去,林志远和他背后的关系网绝不会善罢甘休。你可能会面临难以想象的压力,甚至……危险。做,还是不做,在你。
我将选择权抛给了他。既是试探他最后的决心和能力,也是给自己留下一丝回旋的余地——万一他退缩了,或者行动失败……至少,我还没有完全暴露在雷震川的绝对视线之下这个想法有些可笑,但至少是一丝渺茫的心理安慰。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漫长的沉默。这一次,沉默里充满了挣扎、权衡,以及对那未知风暴的恐惧。但最终,所有的挣扎都化作了周正一声沉重却无比坚定的回应:
……东西,我会拿到。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他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最朴素的承诺,却重逾千斤。谢了。
嘟——
电话挂断。
最后一个音节消散在空气中,我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一下,后背重重地靠回冰冷的墙壁上。冷汗已经浸透了内里的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完成了。投名状递出去了。火种已经抛向了林家的炸药桶。
接下来,是毁天灭地的爆炸,还是无声无息的哑火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一半是复仇火焰即将燎原的灼热,一半是坠入雷震川掌控深渊的冰冷。
走廊依旧空寂,昏暗的光线下,尘埃无声飞舞。
我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走向楼梯口。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仿佛脚下不是水泥台阶,而是通往未知命运祭坛的阶梯。
暮色四合,校园里的喧嚣渐渐低沉。路灯次第亮起,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昏黄的光晕。一场秋雨不知何时悄然落下,淅淅沥沥,带着深秋的寒意。
我撑着伞,走在返回宿舍的路上。雨丝打在伞面上,发出细密而冰冷的声响。路灯的光芒切割着朦胧的雨幕,将行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变形。
就在我即将走到宿舍楼下时,那股熟悉的、尖锐的刺痛感再次毫无预兆地刺穿了太阳穴!
唔……剧痛让我脚步猛地一顿,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湿冷的墙壁。
这一次,闪回的碎片不再是模糊的过去或未来的片段。
画面异常清晰,带着强烈的即视感:
昏暗的宿舍楼道里,声控灯似乎坏了,光线极其微弱。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身形瘦高的背影,正鬼鬼祟祟地蹲在我们307宿舍的门前!他低着头,似乎在摆弄着门锁下方靠近地面的位置。画面瞬间聚焦——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扁平的、金属质感的东西,正用某种工具,极其快速而隐蔽地将其塞入门锁下方一个极其不起眼的缝隙里!动作熟练得令人心寒!
画面一闪而过!
剧痛退去!
但残留的影像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烙在我的视网膜上!那个金属小东西!那个位置!
窃听器!还是微型摄像头!
有人在我出门后,潜入了宿舍楼,在我们宿舍门口安装了监听(或监视)设备!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了!
是谁!
张廷轩和林薇薇派来的人他们已经开始报复了
还是……高洁那个被当众扒皮、歇斯底里的疯子
不对!那个背影的动作,那种专业而冰冷的熟练感……绝不像是张廷轩那种伪君子能驱使的街头混混,也不像是高洁能接触到的层面!
一个更可怕的名字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我的心脏,带来窒息般的绝望——
雷震川!
是他!一定是他!
只有他,才有这种无孔不入、令人毛骨悚然的监控能力!只有他,才会用这种赤裸裸的、宣告绝对掌控的方式,将他的触角伸到我最后的、也是最私密的领地——宿舍门口!
那份礼物是饵。
这门口的窃听器,才是他真正的投名状回礼!
他在无声地宣告:看,你所有的小动作,所有的挣扎,都在我的注视之下。你无处可逃。
冰冷的雨水顺着伞沿滴落,砸在脚边的水洼里,溅起细小的涟漪。我站在宿舍楼入口的阴影里,抬起头,望向三楼那扇熟悉的窗户。窗户漆黑一片,像一只沉默的、窥视的眼睛。
307宿舍的门后,等待我的不再是片刻的喘息。
那里,是一个被提前布置好的、无形的囚笼。
雨,越下越大了。寒意刺骨。
6
囚笼
冰冷的雨丝顺着伞骨滑落,在脚边积起小小的水洼。我站在宿舍楼入口的阴影里,雨水带来的寒意仿佛渗透了厚重的帆布伞面,直往骨头缝里钻。
头顶那扇属于307的窗户,黑洞洞地镶嵌在灰蒙蒙的雨夜里,像一只巨大而冷漠的眼睛,漠然地俯视着下方渺小的我。就在那扇门后,在那薄薄的门板之下,一个冰冷的、来自雷震川的眼睛或耳朵,正无声地蛰伏着,如同附骨之疽。
无处可逃。
这四个字带着冰锥般的重量,狠狠钉入我的心脏。前世的雨夜惨死,今生被全方位监控的窒息感,如同两面冰冷的墙壁,将我死死夹在中间。张廷轩和林薇薇带来的恨意尚未宣泄,一个更庞大、更恐怖的阴影已经笼罩了一切。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裹挟着雨水特有的土腥味灌入肺腑,带来短暂的、近乎自虐的清醒。恐惧没有用。崩溃更没有用。这条命是捡回来的,是向命运讨债的唯一筹码!
握紧伞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抬步,踏上湿漉漉的水泥台阶。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踏在通往审判席的石阶上。声控灯应声亮起,昏黄的光线吝啬地照亮一小片区域,反而将四周的阴影衬得更加浓重深邃。
三楼。走廊寂静无人。雨声被隔绝在外,只剩下自己压抑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
307的门就在眼前。
深棕色的老旧木门,门锁下方靠近地面的位置,有一道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缝隙。就是那里。闪回的画面无比清晰——那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鬼祟身影,那个熟练得令人心寒的动作,那个被塞进去的、冰冷扁平的金属疙瘩。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那道缝隙上,仿佛能穿透木门,看到那散发着无形恶意的监视器。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转动。咔哒一声轻响。
门开了。
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属于女生宿舍的混合气味——洗发水的甜香,残留的泡面调料味,书本的油墨味,还有一丝淡淡的、被雨水浸润的尘埃气息。一切似乎都和前一刻离开时一模一样。
苏晚晚戴着硕大的耳机,盘腿坐在床上对着平板电脑追剧,笑得前仰后合,浑然不觉世界的风雨。陈默依旧坐在她的书桌前,台灯的光晕笼罩着她专注的侧脸,手里捧着一本厚重的英文原版书,镜片后的眼神沉静如水。
回来啦苏晚晚听到开门声,暂停了视频,摘下一边耳机,笑嘻嘻地打招呼,外面雨好大,淋湿没
还好。我勉强挤出一点声音,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自然。目光却如同探照灯,飞快地扫过门口的地面、门框上方、以及靠近门锁的位置。
什么都没有。
地面干净,门框光滑,靠近地面的那道缝隙也看不出丝毫异常。
平静得令人心头发毛。
闪回绝不会出错!那个监听设备一定在!就在门锁下方那个极其隐蔽的缝隙里!只是它的存在方式,超出了我肉眼可见的范畴。
雷震川麾下的人……手段专业得可怕!
怎么了芷若陈默的声音响起。她合上了书页,转过身,清澈平静的目光透过镜片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脸色还是不太好。
没什么。我垂下眼睑,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惊涛,快步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放下布包和雨伞,可能……淋了点雨,有点冷。借口拙劣,但也只能如此。
陈默没再追问,只是淡淡地说:桌上有热水,刚烧的。
谢谢。我低声道,拿起自己的水杯,走到角落的饮水机旁接水。滚烫的开水注入杯中,蒸腾起白色的雾气,暂时模糊了我的视线。借着这片刻的遮挡,我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刮刀,再次狠狠剐过门锁下方那道缝隙。
它就在那里。
像一条盘踞的毒蛇,无声地窥视着这间屋子里所有人的一言一行。
一股冰冷的怒火混杂着绝望的无力感在胸腔里灼烧。从重生那一刻起,我就被拖入了一场巨大的、无形的风暴中心。张廷轩和林薇薇是风暴边缘的恶浪,而雷震川……是那主宰风暴、深不可测的风眼!他对我有着一种完全无法理解的、近乎病态的偏执占有欲!这份关注,如同量身定制的囚笼,将我牢牢锁死!
热水沿着喉咙滑下,带来短暂的暖意,却无法驱散骨髓深处的寒意。我端着水杯回到自己的书桌前,老旧电脑的风扇发出低鸣。屏幕幽幽的光映着我苍白僵硬的脸。
复仇的路,远比想象中更加凶险崎岖。林家覆灭的火种已经撒下,但引爆炸弹的遥控器,一半在周正手里,另一半……却牢牢攥在那个坐在奥迪车里的男人掌心!
他给我的不是助力,是倒计时。
是悬在我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无论林家结局如何,我都已经将自己置于雷震川的绝对掌控之下。再无退路。
嗡——嗡——
桌上的手机屏幕毫无征兆地亮起,伴随着急促的震动!
我的心猛地一跳!难道是周正!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却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座机号码。归属地:南城。
不是周正。
是谁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攥紧了心脏。难道是张廷轩换了号码打来还是……林家察觉到了什么
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划过屏幕。
喂我的声音带着高度戒备的冰冷。
请问……是江芷若同学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焦急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
我是。您哪位
我是‘好滋味’快餐店的王阿姨啊!女人的声音又快又急,几乎要哭出来,芷若同学,不好了!你妈妈……你妈妈刚才送餐过来,在咱们店门口被车蹭了一下!人摔倒了!现在……现在看着情况不大好!额头磕破了,流了好多血,腿好像也不能动了!叫救护车了,可这雨大路堵的!你快……你快来中心医院急诊看看啊!
轰——!
仿佛一道炸雷在脑海中劈开!所有的思绪瞬间被炸得粉碎!
妈妈!
送餐被车撞了!摔倒了!流血了!
前世的记忆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流,疯狂冲击着理智的堤坝!妈妈……那个为了供我上大学,没日没夜打几份工、背都累弯了的瘦弱女人!那个在我前世车祸惨死后,听到消息直接昏死过去的可怜女人!她是支撑我前世在张家屈辱活下去的唯一念想,也是我重生后发誓要守护、要让她过上好日子的最重要的人!
怎么会!她怎么会去送餐!前世这个时间……
不!这不是前世!这一世,因为我重生后发誓要改变命运,阻止了她去纺织厂上夜班,但为了多赚点钱,她白天还是接了几份零活儿……送快餐就是其中之一!
恐惧如同冰冷的巨蟒,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带来窒息般的剧痛!比面对雷震川的监控更甚!比被林家报复更甚!
哪……哪个医院!中心医院急诊!我马上到!王阿姨!麻烦您先帮我照看一下!我马上就到!我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尖锐得撕裂了喉咙,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巨大的恐慌!手忙脚乱地抓起刚刚放下的雨伞和布包,转身就往外冲!
芷若!你去哪!苏晚晚被我失态的举动吓了一大跳,摘下耳机喊道。
陈默也猛地站起身,眉头紧锁地看着我瞬间煞白的脸和失控的神情:出什么事了
我妈……我妈出车祸了!医院!我语无伦次,几乎是撞开了宿舍门,冲进了昏暗的走廊!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疯狂回响,伴随着我粗重而混乱的喘息声!
等等!我陪你去!陈默冷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紧接着是她也快速跟上的脚步声。
我顾不上回应,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快去医院!妈妈不能有事!绝不能!
冲下楼梯,冲出宿舍楼!冰冷的雨点瞬间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我胡乱撑开伞,冲进滂沱的雨幕!路灯的光芒在密集的雨丝中扭曲成模糊的光团,脚下的积水被踩得四处飞溅!
中心医院!中心医院!
我像没头苍蝇一样冲出校门,站在车流汹涌、雨水迷蒙的路边,绝望地看着一辆辆飞驰而过的出租车亮着有客的红灯!
芷若!这边!陈默的声音穿透雨幕传来。她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已经快步跑到了马路对面一辆临时停靠的出租车旁,正用力地朝我挥手示意。
我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不管不顾地冲向马路对面!刺耳的喇叭声和急刹车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溅起一片污水!
狼狈地拉开车门钻进后座,陈默紧随其后。
师傅!中心医院急诊!快!麻烦您快点!我妈妈出车祸了!我带着哭腔嘶喊着,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雨水顺着发梢和脸颊往下淌,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好嘞!坐稳了!司机师傅显然也感受到了情况的紧急,二话不说,猛地一踩油门,出租车如同离弦之箭冲入雨幕!
后视镜里。
南城大学校门口那片被雨水冲刷得模糊的光影迅速远去。
就在那片光影的边缘,主干道对面,那片熟悉的、笼罩在雨帘中的梧桐树荫下。
那辆黑色的奥迪轿车,如同盘踞在黑暗中的幽灵,依旧静静地停在那里。
深色的车窗隔绝了所有窥探。
但一道冰冷的、穿透雨幕的视线,仿佛穿透了车身和空间的距离,牢牢地锁定在刚刚驶离的、载着失控崩溃的我的出租车上。
无声的嘲弄。
猎人看着掉入陷阱的猎物,最后的徒劳挣扎。
车内,我死死抓着前座的椅背,指节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巨大的恐惧和担忧吞噬了我所有的理智。妈妈的伤势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灵魂都在尖叫。
完全忽略了。
就在刚才冲出宿舍、冲向电话、再冲出校门的这一系列混乱失控的过程中……
那个隐藏在门锁下方缝隙里的、冰冷无声的监听设备。
它……听到了多少
7
风眼
冰冷的雨水砸在出租车顶棚上,发出密集而沉闷的轰鸣,如同无数只手在疯狂捶打着一口巨大的铁棺。车窗玻璃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一片,窗外飞掠而过的霓虹灯和车灯被扭曲成一片光怪陆离、变幻不定的色块,如同噩梦中的景象。
我死死抠着前座布质椅背的边缘,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身体随着车辆的颠簸而晃动,胃里翻江倒海,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像是要挣脱肋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恐惧和窒息感。
妈妈!
那张前世记忆中总是带着疲惫却无比温柔的脸,此刻被流血、不能动这些字眼残忍地覆盖!王阿姨那惊恐绝望的声音还在耳边尖啸!前世她听闻我死讯后昏厥在地、一夜白头的画面如同淬毒的尖刀,反复凌迟着我的神经!
重活一世,难道就是为了让她再次因我而遭受痛苦甚至……失去生命!
不!绝不能!
冰冷的绝望和焚心的焦虑如同两条毒蛇,死死缠绕着我的脖颈,让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
芷若,冷静点。身旁传来陈默平静的声音。她不知何时已递过来一包纸巾。她的声音不高,在嘈杂的雨声和引擎声中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你妈妈吉人天相,不会有大碍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保持冷静,到了医院才能更好地帮她。
她的手指修长而稳定,将那包纸巾塞进我紧攥成拳、指节发白的手里。纸巾柔软的触感,像一根微弱的丝线,稍稍拉回了些许我即将崩断的理智。我胡乱地抽出一张,用力擦着脸上冰冷的雨水和滚烫的泪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出租车在雨幕中疾驰,闯过一个又一个模糊的红绿灯。司机师傅显然也拼尽了全力,引擎发出吃力的嘶吼,车轮碾过积水,溅起巨大的水花。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车窗外终于出现了那熟悉的、由巨大红色十字和急诊字样组成的、在雨夜里散发着冰冷光芒的标识!
到了!司机师傅一声大喊,猛地踩下刹车!
车轮在湿滑的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车还没完全停稳,我已猛地推开车门,顾不上撑伞,像一头绝望的幼兽,一头扎进了瓢泼大雨之中!冰冷的雨水瞬间将我浑身浇透,刺骨的寒意却远不及心底的万分之一!
妈——!嘶哑的哭喊声冲破喉咙,被密集的雨声瞬间吞没大半。
我跌跌撞撞地冲进急诊大厅明亮而冰冷的灯光下。刺鼻的消毒水味混杂着血腥气、汗味和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大厅里人影晃动,痛苦的呻吟声、家属焦急的呼喊声、医护人员急促的脚步声和冰冷的器械碰撞声交织成一片混乱的乐章。
目光如同雷达般疯狂扫视!搜索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芷若!这边!!
角落里传来王阿姨带着哭腔的呼喊!她穿着那身油腻的好滋味工作服,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手上还沾着暗红的血迹,正拼命朝我挥手!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血!
视线越过晃动的人影,终于锁定!
就在王阿姨旁边,靠近墙角的蓝色塑料长椅上!
妈妈!
她静静地半倚在那里,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往日梳理整齐的头发被雨水和汗水黏在额角和脸颊上。她闭着眼睛,眉头因为疼痛而紧紧蹙着。额角靠近发际线的位置,贴着一大块刺眼的白色纱布,边缘隐隐渗着深红色的血迹!她的左腿裤管被卷到了膝盖上方,裸露的小腿上擦破了一大片皮,血肉模糊,肿得老高!旁边的护士正蹲着给她做初步的包扎处理。
妈——!眼前的景象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口!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砂纸堵住,只剩下破碎的呼喊。我踉跄着扑过去,膝盖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冰冷湿滑的地砖上,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布料刺入骨髓。
芷若啊……你可算来了!王阿姨看到我,眼泪唰地又下来了,语无伦次,刚才……就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开得飞快!拐弯过来,你妈刚好提着餐盒准备进店……那车头直接蹭到她身子了!人就飞了出去!脑袋磕在台阶角上!腿……腿也重重摔在地上!流了好多血……吓死我了!救护车堵在路上,我就赶紧打了出租车……
黑色轿车……飞快的车速……拐弯……
冰冷的雨水顺着我的发梢滴落,混杂着脸颊上滚烫的泪水砸在地上。我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妈妈冰冷的手背。她的手粗糙而冰凉,指尖微微颤抖着。
妈……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妈,你看看我……我是芷若啊……
像是听到了我的呼唤,妈妈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然后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总是盛满温柔和疲惫的眼睛,此刻充满了痛苦和迷茫,眼珠无意识地转动着,好一会儿,才艰难地聚焦在我的脸上。
若……若若她的声音微弱沙哑,气息不稳,带着巨大的不确定和疼痛,是你吗……若若她试图抬起手抚摸我的脸,手臂却因为疼痛而无力地垂落。
是我!妈!是我!我紧紧抓住她冰凉的手,泣不成声,别怕!我在!我们在医院了!医生马上就来了!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我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像是在告诉她,也像是在拼命说服自己。
疼……妈妈无意识地呻吟着,目光涣散,腿……好疼……头也晕……
就在这时!
急诊患者江淑兰家属在哪儿!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年轻男医生拿着病历夹快步走过来,语速飞快,哪位是江淑兰家属
我是!我是她女儿!我慌忙站起来,抹着眼泪,医生!我妈她怎么样
初步检查,额部头皮裂伤,伤口不算特别深但需要清创缝合。左小腿胫腓骨闭合性骨折,需要马上拍片确定具体移位情况后安排手术复位固定!另外,头部受到撞击,有明显头晕呕吐症状,高度怀疑有轻微脑震荡,需要密切观察!医生的语气冷静专业,快速交代着伤情。先去缴费办手续,然后准备转运去放射科拍片!动作快!
医生的话如同冰冷的宣判,每一个字都砸在我的心上!骨折!脑震荡!手术!
巨大的恐慌再次攫住了我!
好!好!我马上去缴费!我慌忙应着,手忙脚乱地去翻自己湿漉漉的布包。里面只有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和一个空瘪的钱包!前世打工的钱早已耗尽,重生后忙着适应和计划,根本还没来得及……
一股巨大的无助感瞬间将我淹没!钱!我连给妈妈治伤的钱都没有!
陈默……我下意识地看向身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声音里带着绝望的颤抖。
我去缴费。陈默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拿出自己的钱包,语气沉稳得令人心安,卡里钱够。你先陪着阿姨。她拍了拍我的手臂,转身就跟着护士快步走向缴费窗口。
看着她高挑而冷静的背影消失在缴费窗口的人流中,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感激涌上心头,喉咙哽得生疼。
妈……别怕……我重新跪坐在妈妈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试图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冰冷的手指。
妈妈似乎恢复了一点意识,浑浊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我脸上,嘴唇翕动着,像是想说什么。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极其微弱地挤出几个字:
车……黑色的……车牌……尾号……好像是……8……还是9……没看清……太快了……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说出这几个字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再次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黑色的车!车牌尾号8或9!
难道是张廷轩!还是林薇薇!他们报复不成,竟然丧心病狂地对无辜的妈妈下手!
一股混杂着滔天恨意和冰冷恐惧的戾气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血液在血管里咆哮沸腾!如果真是他们……我发誓!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阿姨!芷若!快!轮椅来了!我们去拍片!王阿姨和护士推着转运轮椅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我强压下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暴虐杀意,和陈默一起,小心翼翼地帮着护士将妈妈挪上冰冷的转运轮椅。看着她苍白痛苦的脸,额角刺目的纱布和小腿上狰狞的伤口,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推着轮椅,穿行在急诊大厅嘈杂的人流和冰冷的廊道中。刺眼的顶灯,消毒水的气味,各种仪器的嗡鸣,混合着妈妈压抑的呻吟,构成了一幅残酷而压抑的画卷。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终于来到放射科门口。冰冷的金属大门紧闭着,门上亮着工作中的红灯。
在这里等叫号。护士交代了一句,转身又匆匆离去。
空旷冰冷的走廊里,只剩下我和陈默、王阿姨守着轮椅上的妈妈。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被拉长,浸泡在冰冷的恐惧和等待的煎熬中。
王阿姨靠墙站着,不停地搓着手,脸上写满了后怕和疲惫。陈默则安静地站在轮椅另一侧,目光沉静地注视着紧闭的放射科大门,像一根定海神针。
我蹲在轮椅旁,紧紧握着妈妈冰凉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苍白痛苦的脸,心中默默祈祷。所有的念头都停滞了,只剩下最原始的祈求——妈妈平安!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等待中——
嗡嗡嗡……
口袋里手机的震动,突兀而冰冷地响起!
我浑身一僵!
是周正!林家那边有消息了!
几乎是立刻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归属地隐藏!
不是周正!
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心脏!
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划过屏幕。
电话接通。
听筒里没有任何说话声。
只有一片死寂的、如同深海般的沉默。
但这沉默,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加令人窒息!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带着绝对掌控气息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穿透听筒,死死扼住了我的咽喉!
是他!
雷震川!
根本不需要确认!这令人灵魂冻结的死寂,只有他!
我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冰冷僵直,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倒流!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打来!
就在我惊骇欲绝、几乎要窒息在这无形的威压中时——
叮咚。
耳边,清晰地传来一声清脆的手机提示音!
不是我的手机!
声音来源……是我身旁的陈默!
我猛地转头!
只见陈默神色如常,仿佛只是随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她的动作流畅自然,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收到的只是一条普通的垃圾短信。
然而,就在她目光接触到屏幕上内容的瞬间!
她那总是波澜不惊的眼底深处,极其极其快速地掠过了一丝……震骇!
那丝震骇快得像错觉,瞬间就被她强大的控制力强行压了下去,重新恢复了那种深潭般的平静。快得如果不是我此刻全身感官都因恐惧而高度敏锐,如果不是我对她刚才眼神的极度信任而产生的落差感,根本不可能捕捉到!
下一秒,陈默仿佛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头,视线越过我的肩膀,望向了走廊尽头的方向。
她的目光平静,如同只是随意地扫视了一下环境。
但顺着她目光所及的轨迹看去——
走廊尽头,连接着主楼大厅的方向。
在那片被顶灯照得一片惨白的光线里,在那人来人往却无人驻足的角落。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身形高大挺拔、如同铁塔般沉默的男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戴着墨镜,面无表情,如同融入背景的冰冷雕塑。但他微微侧向这边的身体姿态,以及那道即使隔着墨镜也能感受到的、如同实质般锁定的视线……
正是之前在宿舍楼下阻拦学生靠近迈巴赫的那个司机兼保镖!
雷震川的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什么时候来的!
他是在……盯着我们!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炸开,直冲天灵盖!
陈默……她刚才看的短信……难道是这个保镖发给她的!她认识雷震川的人!她刚才眼底那丝转瞬即逝的震骇……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如同破土而出的毒荆棘,瞬间缠满了我的脑海!
难道……陈默……她也是雷震川的人!
这个想法带来的冲击,远比看到那个保镖本身更加恐怖!陈默!那个沉默寡言、冷静理智、在宿舍里唯一给予过我善意和帮助的室友!她……竟然是雷震川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睛!
巨大的背叛感和冰冷刺骨的恐惧瞬间将我淹没!我下意识地想抽回握着妈妈的手,身体僵硬地向后缩了一下!
就在这时!
哗啦啦——一声巨大的卷帘门升起声响!
江淑兰家属!江淑兰可以进去了!放射科冰冷的金属大门终于打开,护士站在门口喊道。
这声呼喊如同惊雷,瞬间打破了走廊里诡异凝滞的气氛!
王阿姨连忙上前帮忙推轮椅。
陈默也立刻收回目光,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帮忙扶住轮椅后背,动作精准而稳定,脸上没有任何一丝异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她的平静,她的专业,她的若无其事……在此刻看来,却透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冰冷!
我的心沉入了万丈冰窟!
妈妈被推进了那扇象征着未知检查结果的冰冷大门。
而我,站在门外。
身前,是紧闭的放射科大门,门后是我重伤昏迷的母亲。
身后,是那个如同幽灵般静立的雷家保镖。
身旁,是身份莫测、眼神深不可测的……陈默。
雷震川。
他的影子无处不在。
他编织的这张巨大而冰冷的网,早已在我毫无察觉之时,将我身边的一切,连同我最脆弱的部分……都牢牢笼罩其中!
8
咫尺深渊
终章
咫尺深渊
放射科冰冷的金属大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隔绝了内里机器运转的低沉嗡鸣。走廊重新陷入一片压抑的死寂,惨白的顶灯将空气都照得凝固。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得刺鼻,混杂着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血腥气,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窒息的滞涩。
空气仿佛被冻结了。
时间也失去了流速的概念。
我僵立在紧闭的门前,浑身冰冷,血液像是被瞬间抽干,又在下一刻被注入滚烫的岩浆!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的背叛感和冰冷的恐惧交织成一张巨网,将我死死缠住,动弹不得。
陈默……
她刚才看短信时眼底那丝转瞬即逝的震骇!
她若无其事扫向走廊尽头的目光!
还有尽头阴影里,那个如同铁塔般沉默矗立、戴着墨镜的雷家保镖!
这一切,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大脑,将那个最荒谬绝伦却又最符合逻辑的答案钉死在意识深处——
陈默,这个沉默寡言、冷静理智、在宿舍里唯一给予过我些许庇护和帮助的室友,她根本就是雷震川的人!
她是被安插在我身边的、最隐蔽、最致命的眼睛!
一股强烈的呕吐感猛地涌上喉咙!胃里翻江倒海!我死死捂住嘴,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前世的愚蠢,今生的轻信……多么可笑!多么讽刺!我自以为重生后谨慎小心,步步为营,却原来从未逃出那个男人的掌心!他像个高高在上的神祇,冷漠地俯瞰着我这只渺小飞蛾徒劳的挣扎,甚至在我身边布下了如此致命的棋子!
巨大的屈辱感和冰冷的绝望瞬间将我淹没。
身旁,陈默的气息依旧平稳。她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只是静静地站在轮椅刚才停留的位置,目光重新落回紧闭的放射科大门上,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她只是一个纯粹的、关心室友母亲的旁观者。
这份镇定,这份置身事外的平静,此刻却比任何狰狞的面目都更令人心胆俱寒!
走廊尽头。
那个如同岩石雕像般的保镖,依旧纹丝不动。墨镜遮挡住了他的眼神,但那道冰冷的、如同实质般锁定在我身上的视线,却穿透了空间的距离,如同附骨之蛆,带来令人灵魂战栗的压迫感。
雷震川……
他无处不在!妈妈的意外……真的是意外吗!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带来彻骨的寒意!如果连陈默都是他的人……那他对我身边的一切渗透,究竟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这场车祸……究竟是张廷轩林薇薇的报复,还是……他为了迫使我彻底就范,亲手导演的一出戏!为了让我看清自己的处境——我,和我所在意的一切,都不过是掌中玩物!
叮铃铃——!
尖锐刺耳的座机铃声猛地划破了走廊的死寂!声音来自不远处护士站的台面。
值班护士匆匆跑过去接起:喂,急诊放射科外走廊……什么好……好的!她放下电话,目光迅速扫向我们这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恭敬,快步走了过来。
江芷若同学护士的声音刻意压低,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是。
那个……请……请你去一下三楼主任办公室。护士的目光飞快地瞟了一眼走廊尽头那个保镖的方向,声音更低了,主任……主任想亲自跟你谈谈你母亲的情况。
主任办公室亲自谈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紧了心脏!妈妈的情况这么严重吗需要主任直接出面还是……
我下意识地看向陈默。
陈默也恰好转过头,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像是在等待我的决定。但此刻,这份平静只让我感到彻骨的寒意。她知道!她一定知道这通电话意味着什么!
没有选择。
妈妈的命,捏在别人手里。
好。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尖锐的痛楚带来一丝病态的清醒。我迈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脚步虚浮地朝着护士指引的楼梯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感觉身后有两道目光如影随形。
一道是陈默那冷静到可怕的审视。
一道是走廊尽头那保镖冰冷无情的锁定。
通往三楼的楼梯间,灯光更加昏暗。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如同踏在通往深渊的石阶上。冰冷的恐惧和无边的恨意在胸腔里交织沸腾,几乎要将我撕裂。
推开三楼主任办公室沉重的木门。
里面没有开主灯,只有办公桌上一盏老旧的绿色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了桌面上堆积的文件和坐在宽大靠背椅里的那个模糊身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纸张味道和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走廊的光线和声音。办公室里只剩下台灯灯罩下那一圈微弱的光晕,将坐在阴影里的男人轮廓勾勒得模糊不清,却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威压。
不是主人。
那个身影……
高大,挺拔,即使坐着,也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深色的西装几乎与背后的阴影融为一体。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刹那冻结!
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发出擂鼓般的巨响!
是他!
雷震川!
他竟然亲自来了!就在医院的主任办公室里!以一种掌控一切的姿态,坐在阴影之中,等待着我的到来!
台灯昏黄的光线吝啬地照亮了他搭在桌面上的手。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随意地搭在一份摊开的文件上。手腕处露出一截深色的衬衫袖口和一枚低调却价值不菲的腕表,冰冷的金属光泽在幽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他就那样坐着,没有动,没有说话。
但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的、如同极地寒流般的气息,已经充斥了整个空间,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头顶和肩头!那是绝对的掌控,是捕食者锁定猎物后无声的宣判!
我的身体僵硬地钉在原地,连指尖都无法挪动分毫。巨大的恐惧如同实质的海水,瞬间将我淹没!比楼下看到他保镖时更甚!比接到他电话时更甚!这是直面深渊本身的恐怖!
江芷若。
他终于开口。
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能穿透灵魂的金属质感。不高,却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如同惊雷滚动!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却蕴含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绝对力量。
我的耐心,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搭在文件上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无声地敲击了一下桌面,耗尽了。
咚。
那微不可闻的敲击声,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脏上!带来一阵剧烈的抽搐!
耗尽了
他在说什么是在说我没有立刻回应他的礼物还是指我试图通过周正绕过他或者……是指我对陈默的怀疑
不!他指的是一切!指我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算计、所有的试图脱离他掌控的徒劳努力!
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遍全身!牙齿不受控制地开始打颤。我想后退,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空间,但双腿如同生了根,动弹不得。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母亲,雷震川的声音再次响起,平稳依旧,却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冷酷,小腿胫腓骨粉碎性骨折,移位明显,伴随血管神经损伤风险。手术需要精确复位固定,稍有差池,轻则功能障碍,重则……截肢。他如同宣读病历般,冰冷地陈述着残酷的事实。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颅内轻微出血,血肿位置靠近功能区。保守治疗风险不可控。手术清除难度极高,稍有闪失,后果可能是永久性的神经损伤,甚至……植物状态。
妈妈……
截肢
植物人
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垮了恐惧的堤坝!我眼前一黑,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几乎要栽倒在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勉强维持着摇摇欲坠的意识。
他……他竟然用妈妈的伤势来威胁我!用这种最残忍、最卑鄙的方式!
你……我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破碎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滔天的恨意,你到底……想怎么样!
黑暗中,雷震川似乎微微抬起了头。昏黄的台灯光线终于吝啬地映亮了他小半张脸的下颌线条——锋利,冷硬,如同刀削斧凿。薄唇抿成一条冷酷的直线。
签了它。
他那只搭在文件上的手,终于动了。
动作极其缓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优雅和掌控力。两根修长的手指捏起桌面上那份摊开后唯一暴露在灯光下的文件,往前轻轻一推。
纸张摩擦着桌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那份文件,如同带着千钧重量,被推到了台灯光晕的边缘,上面的字迹在昏黄的光线下隐约可见。
最顶端,一行加粗的黑体字异常刺眼——
《股权代持及信托协议》
下面密密麻麻的法律条文如同冰冷的锁链,在阴影中蛰伏。而在文件的末尾,需要签名的地方,赫然写着两个名字:
委托人:
雷震川
代持人(受托人):
(空白)
股权代持!
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
他……他竟然要我……做他股权的代持人!这分明是将我彻底绑死在他战车上的枷锁!一旦签下,我将成为他庞大财富帝国名义上的主人,却也彻底沦为被他掌控一切的提线木偶!再无自由可言!甚至连灵魂都将成为他的附庸!
不……我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字,带着最后一丝绝望的挣扎和抗拒,我……我不会签……
选择权在你。雷震川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签了它。你母亲会得到最顶级的专家团队救治,手术风险降到最低。后续所有康复,都由雷氏医疗集团负责,确保她余生无虞。
他顿了顿,那冰冷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视线仿佛穿透了阴影,直接钉死在我颤抖的灵魂上。
或者,他极其缓慢地、一字一顿地补充道,每一个音节都重若千钧,带着令人绝望的寒意,你可以继续……倔强。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在冰冷的办公室里蔓延。沉重的威压几乎要将空气都压成固态。
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阴影里,如同一尊掌控命运的神祇,冷漠地等待着我的臣服。那盏昏黄的台灯,是他唯一的王座。
一边,是妈妈余生可能的残疾、瘫痪甚至死亡……
一边,是彻底出卖灵魂,坠入属于雷震川的永恒深渊……
冰冷的汗水如同溪流般顺着我的额角、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嗒、嗒声。像是生命流逝的倒计时。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而煎熬。
眼前反复闪现着妈妈苍白痛苦的脸,额角渗血的纱布,肿得吓人的小腿……还有前世她听闻我死讯后一夜白头的绝望眼神……不!绝不能再让她因为我而承受任何痛苦!绝不!
可是……签下那份协议……
就在这时!
嗡——嗡——嗡——
口袋里,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屏幕上,一个熟悉的号码疯狂跳动——周正!
是他!林氏那边有消息了!
是引爆成功还是……失败了!在这个绝望的关口,他的来电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
我几乎是本能地、颤抖着手掏出了手机!
这个动作,打破了办公室里凝滞的平衡。
阴影中,雷震川那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倏然眯起!一道冰冷的、如同实质的寒芒,瞬间锁定了我手中的电话!
不许接。
三个字。
冰冷,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命令!如同君王下达的死刑判决!
我的指尖悬停在接通键上,距离屏幕只有不到一厘米!
心脏在这一刻几乎停止跳动!
周正的来电……是希望还是……更深的绝望!
啪嗒。
一滴冰冷的汗珠顺着我的下颌滴落,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了周正的名字。
咫尺之遥。
是按下接通键,抓住那可能存在的、粉碎林家的微弱火光
还是屈从于眼前这掌控生死的阴影,坠入永恒的黑暗深渊
办公室陷入了更深的死寂。
只有台灯灯芯发出细微的电流嘶嘶声。
还有……
走廊尽头,似乎隐约传来了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正朝着主任办公室的方向快速逼近……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