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柱修仙十年,终于迎来天劫考核。
别人都在闭关苦修,他却忙着研究历年天劫真题。
第十次天劫雷击间隔0.001秒,比第九次缩短0.0001秒。
火劫温度峰值出现在第三炷香,比去年提前半炷香时间。
当天劫真正降临时,他掏出玉简开始念公式。
监考仙官暴怒:大胆!竟敢作弊!
张铁柱淡定道:这叫大数据分析,神仙也得讲科学。
仙官翻开天条,发现竟无一条禁止考前押题。
就在张铁柱即将飞升时,玉简突然显示一行小字:
天道系统2.0版本更新中,本次更新内容:修复已知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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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仙台,青玉铺就,悬浮于九天罡风之上,光滑得能照出人影。肃杀之气弥漫,压得人喘不过气。下方云海翻滚,偶尔泄露一丝令人心悸的雷光,那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却又畏之如虎的终极门槛——天劫考场。
张铁柱盘膝坐在角落里,位置算不得好,离那象征尊贵的登仙台中心远得很。他手里没掐法诀,更没闭目调息,反而捧着一枚温润玉简,指头在光滑的表面划拉着,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蚊蚋:
乾位震雷,第九次主雷击间隔稳定在零点零零一一秒……第十次记录显示,缩短为零点零零零九秒,误差范围……万分之一。他眉头微蹙,似乎对这点微乎其微的缩短耿耿于怀。
邻座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修士,周身灵气氤氲,显然已至化境。他微微侧目,瞥见张铁柱那副不务正业的模样,鼻孔里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带着三分鄙夷,七分怜悯。他微微摇头,闭上眼,继续搬运他那精纯浩瀚的周天灵力去了。在他看来,临阵磨枪,还是磨这种旁门左道的枪,无异于自毁道途。
张铁柱对此浑然不觉,或者说,毫不在意。玉简上流光溢彩,一行行细密的符文和数据瀑布般流淌:丙丁真火劫,去年峰值温度出现在第三炷香燃至七分处……今年三宗联合观测记录显示,提前了……约零点四七炷香时间。他指尖划过那串代表时间提前的数字,嘴角牵起一丝满意的弧度,仿佛匠人欣赏自己精心雕琢的作品。
这十年,他张铁柱没像别人那样钻洞府、啃灵石、熬岁月。他干的活儿,在正统修士眼里,简直离经叛道到了姥姥家。他像个凡间衙门里最不入流的书吏,一头扎进了浩如烟海、枯燥得能逼疯人的天劫实录里。从最低等的三九小劫,到传说中令上古大能都饮恨的九九天劫,只要是能找到记录的,都被他分门别类,拆解、分析、建模、推演。他做这些的时候,眼神专注得可怕,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仿佛那不是要人命的天威,而是凡间科举放榜前最精密的考卷。
轰——咔!
毫无征兆,一道粗壮得如同擎天巨柱的紫色狂雷撕裂了凝固的空气,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登仙台中心区域。狂暴的能量冲击波横扫开来,青玉地面嗡嗡震颤。一个倒霉的身影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便在雷光中化为飞灰,连点渣滓都没剩下,只在原地留下一个焦黑的印记,袅袅青烟带着刺鼻的糊味升起。
死寂。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登仙台。方才还在闭目调息的老修士们脸色煞白,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攥紧法诀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
监考仙官高踞云端,身着威严的玄色仙袍,袍上绣着代表天刑的狰狞狴犴。他面容古拙,眼神淡漠,俯视着下方蝼蚁般的应劫者,如同看着棋盘上注定要被吃掉的棋子。刚才那道毁灭性的劫雷,在他眼中似乎只是拂去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尘埃。他微微抬手,指尖萦绕着一缕跳跃的电弧,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准备点出下一个幸运儿。
就在这时,一个角落传来细微的、不合时宜的动静。像是玉简磕碰的轻响,又像是纸张翻动的声音。
所有目光,包括云端仙官那两道冰锥般的视线,瞬间聚焦过去。
是张铁柱!
他非但没有被刚才的惨状吓住,反而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手里紧紧攥着那枚不离身的玉简。他嘴唇快速翕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登仙台:
……根据第七百六十一号观测模型,结合当前空间灵力潮汐指数跃升速率,以及本次‘丙丁真火劫’前置能量逸散特征……峰值爆发点应在——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直射苍穹翻滚的赤色火云,——就是现在!
话音落下的刹那,登仙台上空,那片酝酿着恐怖高温、将云海都映成熔金之色的赤红劫云,中心猛地向内一缩!仿佛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紧!
轰隆——!
不是雷声,是火焰爆燃压缩到极致后发出的沉闷咆哮!一道凝练到刺眼的纯白色火柱,如同烧红的烙铁捅穿薄纸,毫无征兆地从那收缩的核心处轰然喷发!目标,赫然正是张铁柱头顶那片区域!火柱未至,极致的高温已然降临,空气瞬间扭曲沸腾,青玉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竟有熔化的迹象!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一瞬。所有人都僵住了,连那位云端之上的仙官,淡漠的眼底也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讶异。
张铁柱动了!他身形没有腾挪闪避,反而迎着那毁灭性的白色火柱,不退反进,一步踏出!脚下踩踏的位置,玄奥异常,正是他刚才玉简推算中反复强调的一个节点!同时,他双手如穿花蝴蝶般急速翻飞,一道道微弱的、性质截然不同的灵力精准射出,瞬间在身前布下七层薄如蝉翼、色彩各异的光幕。这些光幕并非硬抗,而是以一种奇异的频率急速震荡、旋转,彼此牵引、折射。
那足以熔金化铁的纯白火柱,狠狠撞上了这七层看似脆弱不堪的光幕!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刺耳的、如同烧红铁块淬入冷水般的嗤嗤锐响!狂暴的火柱如同撞进了一个无形的漩涡,被那七层高速震荡的光幕疯狂地撕扯、偏转、散射!大部分毁灭性的能量被强行引导、折射,如同失控的野牛被数道无形的缰绳强行拽偏了方向,擦着张铁柱的身体两侧呼啸而过,狂暴地轰击在远处的登仙台边缘,将坚硬的青玉熔出两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焦黑窟窿,边缘的青玉熔化成赤红的岩浆缓缓流淌。
只有一丝逸散的、被削弱了不知多少倍的高温热浪拂过张铁柱的道袍,衣角瞬间焦黄卷曲,冒起一缕微不足道的青烟。
他站在原地,除了衣角微焦,毫发无损。手中玉简光华流转,映亮了他平静无波的脸庞。
死寂!比之前更深的死寂!
整个登仙台落针可闻,只剩下罡风的呜咽和远处熔岩滴落的滴答声。所有修士,包括那位差点被殃及池鱼、此刻面无人色的老修士,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出来,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难以置信!匪夷所思!这……这还是人吗硬扛天劫火柱用……用算出来的
大胆狂徒!
一声震怒的暴喝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云端的监考仙官须发戟张,玄色仙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周身仙力激荡,引动得高空罡风如怒涛般汹涌澎湃!那双冰寒刺骨、蕴含雷霆之怒的眼眸死死钉在张铁柱身上,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下,整个登仙台的青玉地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竟敢以妖邪之术,窥伺天机,亵渎天劫!仙官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冻彻骨髓的杀意,此乃逆天大罪!当受天刑,形神俱灭!
张铁柱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当头压下,膝盖猛地一沉,脚下的青玉咔嚓碎裂。但他腰杆依旧挺得笔直,在那毁天灭地的威压中,顽强地抬起头。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带着一种近乎理直气壮的……平静
他迎着仙官那足以焚灭神魂的目光,甚至费力地扬了扬手中那枚光华流转的玉简,声音被威压挤得有些变形,却异常清晰:
仙官明鉴!此非妖邪,此乃‘大数据分析’之道!万物运行,皆有规律可循,天劫亦是如此!找出规律,加以应用,何错之有神仙办事,也得讲点科学道理吧
科学二字,他咬得极重,带着一种凡尘俗世才有的执拗味道。
荒谬!强词夺理!仙官怒极反笑,那笑声却比寒冰更冷,天威煌煌,岂容尔等凡夫以奇技淫巧妄加揣测!天条森严,岂容尔等狡辩!他袍袖猛地一挥,一道纯粹由毁灭法则凝聚的灰暗雷光在掌心迅速成型,锁定了张铁柱。那雷光虽细,散发的气息却比之前任何一道劫雷都要恐怖,带着抹除一切存在的死寂之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仙官身后侍立的一位白发老仙吏,眉头紧锁,脸上浮现出极其罕见的惊疑不定之色。他嘴唇微动,一道细若游丝的神念传音送入暴怒的仙官耳中:大人……且慢!天条……天条律例之中……似乎……似乎并无明令禁止……应劫者……考前押题啊……
暴怒的仙官身形猛地一顿!掌心那抹毁灭性的灰暗雷光骤然明灭不定。他那张古拙威严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明显的错愕和……僵硬。如同万年不变的岩石裂开了一道缝隙。他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位跟随自己处理天劫事务无数岁月的老仙吏。
老仙吏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眼神复杂无比,带着一丝茫然和更深的困惑。
仙官沉默了。那足以冻结时空的恐怖威压,竟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他威严的目光第一次离开了张铁柱,缓缓扫过登仙台下方那无数张写满震惊、茫然、恐惧、甚至……隐隐一丝期待的面孔。他似乎在审视着什么,又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最终,他那张古板的脸颊肌肉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凝聚灰暗雷光的手掌,极其缓慢、极其不情愿地……垂了下去。那毁灭的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必杀的决绝,多了几分憋闷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哼!钻营取巧,终非正道!登仙之路,岂容尔等儿戏!
他不再看张铁柱,目光投向远方翻滚的劫云,仿佛在极力平复内心的滔天波澜,天劫继续!下一个!
登仙台一片哗然!死里逃生的张铁柱,在那如山威压消失的瞬间,身体晃了晃,喉头一甜,一口逆血强行咽了回去。他抹去嘴角一丝血痕,眼神却亮得惊人,非但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执着。他看向那高不可攀的仙官背影,以及仙官身侧那位面色复杂的老仙吏,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再次将心神沉入手中的玉简。指尖划过光洁的表面,一行行新的数据和推演模型飞速闪过。他无视了周围或敬畏、或嫉妒、或依旧带着鄙夷的目光,也暂时无视了云端那位仙官冰冷背影下潜藏的惊涛骇浪。
天劫规律……空间灵力潮汐……能量逸散特征……他喃喃自语,精神高度集中,玉简的光映亮了他专注的侧脸,下一个劫数模型……应该是‘癸水玄冰’叠加‘乙木蚀神’……频率耦合点……他飞快地在玉简上标记着,指尖灵光闪动,构建着新的防御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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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水桶粗细、散发着刺骨寒意的幽蓝玄冰劫雷,裹挟着无数细碎、剧毒、能蚀魂销骨的墨绿乙木毒针,如同咆哮的冰毒狂龙,朝着另一位面如死灰的修士当头轰下!
张铁柱头也没抬,手指却极其精准地朝着那个方向凌空一点。
坎位,退三进一,震位,灵力对冲频率……三百七十五赫兹!
那绝望中的修士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想也不想,几乎是本能地依照张铁柱的指示,狼狈地向后翻滚三步,又猛地向前扑倒!同时双手掐诀,一道带着高频震颤的灵力屏障在身前仓促撑开!
轰!嗤嗤嗤——!
冰雷毒针狠狠砸落!大部分威力被险之又险地避开,只有小部分毒针和寒气撞上那高频震颤的屏障,瞬间被震散、偏移!那修士被震得口喷鲜血,倒飞出去,道袍被腐蚀出无数细小孔洞,狼狈不堪,但终究……活了下来!
这一次,登仙台上的哗然变成了倒吸冷气的声音。一道道目光再次聚焦到角落里的张铁柱身上,这一次,敬畏压过了其他所有情绪。
云端之上,监考仙官背对着下方,身姿依旧挺拔威严,但那玄色仙袍的袖口处,却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负在身后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出青白。
张铁柱没有理会这些。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玉简上,沉浸在数据的海洋里,推演、计算、构建防御模型,像一个在战场上冷静到可怕的指挥官。一道道毁灭性的劫雷、毒火、玄冰、蚀风,在他精准到毫巅的指挥下,威力被一次次削弱、偏转,虽然无法完全豁免,却总能给应劫者留下一线生机。登仙台上,绝望的惨嚎渐渐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劫后余生颤抖的喘息。
时间在惊心动魄的应试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登仙台上空的劫云终于开始变得稀薄,那股毁天灭地的威压缓缓消退。场中站立的修士,竟比开始时还多出几位——都是被张铁柱从鬼门关硬生生拉回来的。
最后一道象征性的七彩霞光温柔地洒落在登仙台上,带着洗涤尘埃、接引飞升的祥和气息。这是天道对成功渡劫者的认可与嘉奖。
张铁柱沐浴在这片暖洋洋的霞光之中,十年苦修(或者说十年钻研)的疲惫仿佛被瞬间涤荡一空。一股前所未有的、沛然莫御的仙灵之力从四肢百骸深处涌出,冲刷着经脉,滋养着神魂,带来生命层次跃升的极致愉悦。他的身体仿佛变得轻盈无比,要挣脱大地的束缚,飘飘欲仙。
成了!终于成了!
他长长地、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口这蕴含着仙灵之气的霞光,感受着体内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种巨大的、混合着狂喜与解脱的情绪瞬间冲垮了所有的冷静与克制。十年!整整十年!那些被嘲笑、被质疑、被视作不务正业的日日夜夜,那些在浩瀚如烟的天劫数据中绞尽脑汁的煎熬……在这一刻,都值了!
他忍不住仰起头,望向那霞光尽头隐约可见的、瑞气千条、琼楼玉宇的仙界之门,眼中第一次流露出纯粹的、近乎孩子般的憧憬和激动。飞升!真正的飞升!
然而,就在这登临仙界的狂喜即将淹没他的瞬间,就在他下意识地、带着一种功成身退的释然再次看向手中那枚陪伴他十年的玉简时——
异变陡生!
玉简光滑的表面,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起来!那温润的灵光瞬间变得刺目而急促,如同垂死挣扎的萤火。紧接着,一行冰冷、突兀、毫无感情波动的细小符文字体,如同幽灵般浮现在玉简核心:
【天道系统2.0版本更新中……】
【本次更新内容:修复已知漏洞。】
张铁柱脸上那狂喜的、充满希望的笑容,如同被投入极寒冰窟的火焰,瞬间凝固、僵硬、然后寸寸碎裂。
漏洞……他死死盯着那行小字,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吐出两个轻飘飘的字眼,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刚刚因登仙而沸腾滚烫的心脏!十年!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算计,所有引以为傲的大数据分析,他赌上性命、甚至差点触怒仙官换来的生机……原来,在冥冥之上的天道眼中,不过是一个……等待修复的漏洞
漏洞!
那行冰冷的小字,每一个符文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更烫穿了他刚刚铸就的仙道根基。他感觉自己像个在悬崖上搭建积木的蠢货,自以为精妙绝伦,却不知脚下支撑的,不过是天道系统里一个微不足道的BUG。而此刻,这个BUG被标注为待修复。
一股比刚才直面毁灭雷光时更深的寒意,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冻结了四肢百骸。刚刚还充盈全身、飘飘欲仙的仙灵之力,此刻感觉像是……虚浮的泡沫是系统漏洞赋予的非法所得他猛地抬头,目光越过那看似祥和的七彩霞光,死死盯向霞光尽头、瑞气缭绕的仙界之门。
那门,还开着吗
或者说,那扇门……还允许他这个钻了系统空子的漏洞通过吗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更深的、源自认知崩塌的茫然和荒谬。手中的玉简依旧在闪烁,那行冰冷的小字固执地悬停着,像一张无声的嘲讽状。
登仙台上,七彩霞光温柔地流淌,映照着其他成功渡劫者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即将飞升的喜悦。只有张铁柱一个人站着,沐浴着接引仙光,却感觉如坠冰窟,比独自面对天劫时更加孤独。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无形的铁钳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有那枚闪烁的玉简,在他冰冷僵硬的掌心里,兀自发出微弱而急促的光,如同他此刻濒临崩溃的心跳。
那行冰冷的符文,像淬了毒的冰针,密密麻麻扎进张铁柱的瞳孔深处,更狠狠钉穿了他刚刚因登仙而沸腾雀跃的心脏。
漏洞……
他嘴唇无声地翕动,吐出两个轻飘飘的字,却仿佛耗尽了全身的气力。十年!整整十年!他殚精竭虑,与枯燥的数据为伍,忍受白眼与鄙夷,在生死边缘精准游走,甚至不惜触怒仙官……这一切引以为傲的科学渡劫,在冥冥之上的天道眼中,竟只是一个等待被修复的……BUG
荒谬!一股比直面毁灭雷光更彻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四肢百骸。体内那刚刚充盈澎湃、带来飘飘欲仙之感的仙灵之力,此刻竟显得如此虚浮、不真实,像沙滩上的城堡,根基竟是系统漏洞赋予的非法所得。
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那看似祥和温暖的七彩接引霞光,死死钉向霞光尽头、瑞气千条、琼楼玉宇隐约可见的仙界之门。那扇门,还为他敞开着吗或者说,那扇门背后的世界,会接纳他这个钻了系统空子的异常数据吗
嗡——!
手中的玉简再次剧震,打断了张铁柱濒临崩溃的思绪。那行冰冷的小字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玉简表面如同水波般剧烈荡漾的灵光,无数细小、杂乱、意义不明的符文碎片疯狂闪烁、跳跃、湮灭、重组!整个玉简变得滚烫,仿佛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与此同时,笼罩登仙台的七彩霞光,毫无征兆地剧烈扭曲起来!祥和温暖的接引之力瞬间变得狂暴、紊乱,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霞光不再是均匀洒落,而是毫无规律地疯狂闪烁、明灭不定,时而炽亮如白昼,刺得人睁不开眼;时而又黯淡如萤火,几近熄灭。那原本稳定指向仙界的接引通道,此刻像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剧烈摇摆、抽搐!
怎么回事!
接引之光……不稳了!
我的仙灵之力……在流失!
刚刚还在庆幸劫后余生、感受飞升喜悦的修士们瞬间炸开了锅!惊恐的尖叫取代了之前的喘息。他们惊恐地发现,体内刚刚稳固下来的仙灵之力,竟随着那紊乱的霞光一起变得躁动不安,如同开闸的洪水,不受控制地向体外逸散!修为稍弱者,身体甚至开始变得虚幻透明,仿佛随时要被这混乱的接引之力撕碎、拖回凡尘!
云端之上,那位一直维持着威严姿态、背对着下方的监考仙官,此刻也猛地转过身来!他古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惊骇!他比下方那些修士更清晰地感受到——维系此方天地规则、运行天劫考场的天道本身,竟然传来一阵阵剧烈的、前所未有的……波动!如同庞大精密的机器,核心齿轮突然卡死、崩裂!
天律紊乱!这……这怎么可能!仙官失声低吼,威严尽失。他下意识地催动仙力,试图沟通天道,稳定接引秩序。然而,他那浩瀚如海的仙力刚一探出,就如同泥牛入海,被那狂暴紊乱的天道波动瞬间搅碎、吞噬!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混乱无序的杂音和……冰冷的、拒绝访问的排斥感!
他身后的老仙吏更是面无人色,双手颤抖地捧着一枚记录天劫数据的玉碟,只见玉碟表面灵光狂闪,记录其上的符文、数据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疯狂涂抹,大片大片地消失、扭曲、变成无法辨识的乱码!大人!天道记录……在……在崩溃!规则……规则正在失效!老仙吏的声音带着哭腔。
天道系统2.0更新中……修复已知漏洞……
张铁柱脑中再次闪过那行冰冷的提示。他看着眼前天翻地覆的景象——混乱的接引之光、逸散的仙灵之力、惊恐的修士、失态的仙官、崩溃的天道记录……一个可怕的、荒诞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他:
更新不是后台静默!是热更新!而且是带着巨大BUG强行上线的热更新!
这所谓的修复漏洞,根本就是一场席卷整个天道运行规则的系统性崩溃!而他张铁柱,这个刚刚钻了系统空子、被标记为漏洞的存在,此刻竟成了这场崩溃风暴中,唯一一个……**提前感知到异常**的人!因为他手里这枚记录了海量旧版本天劫数据的玉简,此刻正像一个接入混乱系统的端口,疯狂地反馈着这场灾难!
机会!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张铁柱濒临绝望的心底猛地炸开!冰冷的恐惧瞬间被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厉取代!漏洞被修复是死路,但系统崩溃,规则失效的混乱……也许就是唯一的生门!
他不再去看那摇摇欲坠的仙界之门,也顾不上体内同样开始逸散的仙灵之力。所有的精神,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不顾一切地沉入手中那枚滚烫、狂闪的玉简!玉简内部,旧版本的天劫数据模型正在被无形的力量暴力抹除、覆盖,但就在这新旧交替、规则崩塌的缝隙里,无数混乱的、破碎的、关于新版本规则雏形的信息碎片,正如同宇宙初开的星尘般疯狂涌现、碰撞、湮灭!
空间锚点……旧坐标失效……新规则未定……能量逸散路径……无序湍流……张铁柱的眼球因高速运算而布满血丝,额角青筋暴起,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焦黄的衣角。他在赌!赌这混乱的更新期,赌那旧规则失效而新规则尚未完全建立的短暂间隙!他要在玉简彻底崩溃、或者自己被混乱的接引之力撕碎之前,从这狂暴的信息洪流中,抓住那一线稍纵即逝的、能让他卡出去的生机!
他的手指在玉简表面快得只剩下残影,不再是构建防御模型,而是像一个最疯狂的赌徒,在崩溃的赌桌上,用残存的筹码进行着最后的、决定生死的梭哈!他在混乱的数据流中逆向解析,寻找着天道规则崩塌时产生的裂缝,寻找着那接引之力失控时可能存在的、通往未知之地的异常通道!
找到了!!张铁柱眼中骤然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几乎要撕裂眼眶!就在玉简内部数据即将彻底崩溃湮灭的最后一瞬,他捕捉到了一组极其短暂、极其不稳定的空间坐标!那坐标并非指向祥和的仙界,而是在混乱的接引霞光边缘,一处因规则冲突而剧烈扭曲、如同漩涡般吞噬着逸散能量的空间裂隙!裂隙之后的气息,狂暴、混乱、充满未明的危险,但……**没有天道的排斥感!**
没有半分犹豫!张铁柱用尽最后残存的仙灵之力,甚至不惜燃烧刚刚被仙光淬炼过的神魂本源,化作一道决绝的指令,狠狠注入玉简!
嗡——咔!
玉简承受不住这最后的力量,表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发出一声哀鸣般的脆响,灵光彻底黯淡下去,变成了一块焦黑的顽石。
但就在玉简碎裂的同一刹那,一道微弱却精准无比的牵引灵光,从张铁柱指尖射出,如同精准的鱼钩,瞬间勾住了那片混乱霞光边缘、即将消失的空间裂隙!
给我——开!
张铁柱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被强行锚定、短暂稳定的空间裂隙,义无反顾地撞了过去!
竖子尔敢!云端之上,监考仙官终于发现了张铁柱的意图,惊怒交加!他本能地想要阻止,一道蕴含着禁锢法则的仙力锁链瞬间射出!然而,就在锁链即将触及张铁柱的瞬间——
滋啦——轰!
整个登仙台的空间猛地一震!那道本就因更新而脆弱不堪的空间裂隙,在张铁柱的强行撞击和仙官力量的干扰下,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面,轰然炸裂!一个巨大、漆黑、散发着混乱撕扯之力的空间破洞瞬间形成,狂暴的时空乱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仙官的锁链被这突如其来的空间爆炸狠狠弹开!而张铁柱的身影,则如同投入沸水的一点墨汁,瞬间被那漆黑狂暴的破洞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噗!仙官受到反噬,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淡金色的仙血。他死死盯着那个疯狂吞噬着周围霞光、灵气甚至空间碎片,并迅速扩大的漆黑破洞,脸色铁青,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和一丝……茫然。
混乱的接引霞光更加狂暴地闪烁。登仙台上,失去目标的接引之力开始无差别地卷起那些惊恐的修士,像丢垃圾一样将他们胡乱抛向摇摇欲坠的仙界之门方向,引发一片绝望的惨叫。老仙吏手中的记录玉碟啪地一声彻底碎裂,化为齑粉。
大……大人……老仙吏看着那不断扩大的空间破洞,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这算……飞升失败……还是……天道事故
监考仙官没有回答。他望着那吞噬了张铁柱的、如同天道伤疤般的漆黑破洞,又抬头看了看霞光尽头那同样因更新而显得极不稳定的仙界之门轮廓,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比任何天劫都要冰冷,正从他那颗早已古井不波的仙心深处,缓缓渗出。
修复漏洞现在,谁才是那个最大的漏洞
登仙台上,只剩下混乱的霞光、修士的哀嚎、空间破洞的嘶鸣,以及一片狼藉的、象征着天道权威被狠狠撕开一道口子的……死寂。而那个钻了空子又捅了篓子的漏洞张铁柱,此刻正被抛向何方是彻底的湮灭还是……一片规则崩塌后,无人知晓的混乱新域
那吞噬了张铁柱的漆黑空间破洞,如同天道身上一道狰狞流血的伤口,在登仙台上空疯狂地扭曲、扩张。混乱的时空乱流如同饥饿的触手,贪婪地撕扯着周围的一切:七彩的接引霞光被无情地吸入、绞碎;逸散的仙灵之力像风中残烛般被吹熄;甚至坚固无比的登仙台青玉地面,边缘也开始崩解、化为齑粉,被那深不见底的黑暗贪婪地吞噬。
稳住!结阵!封锁裂隙!监考仙官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内心的滔天巨浪,声嘶力竭地咆哮着,试图挽回局面。他周身仙力如同燃烧的星辰,双手急速掐动法诀,引动浩瀚的天道法则之力,化作一道道金光璀璨的巨大锁链,缠绕向那不断扩大的空间破洞。
其他幸存的仙吏也如梦初醒,强忍着天道紊乱带来的反噬,纷纷出手。一时间,各色仙光闪耀,无数封印符箓、空间禁锢的法宝如同暴雨般砸向那漆黑的裂隙。他们试图将这捅破的天窟窿堵上。
然而,那空间破洞仿佛拥有生命,又或者说,它本就是天道系统更新时规则剧烈冲突、崩塌产生的死结。仙官们的力量甫一接触,非但没能将其封印,反而像是往滚油里泼了冷水,引发了更剧烈的反应!
轰隆——滋啦啦!
漆黑的洞口猛地向内一缩,旋即爆发出更恐怖的吸力!那些由纯粹天道法则凝聚的金色锁链,竟被硬生生扯断、扭曲,如同脆弱的麻绳般被吸入洞中,瞬间湮灭!砸过去的封印符箓和法宝,更是连个涟漪都没泛起,就被狂暴的时空乱流撕成了最原始的粒子!
噗——!
呃啊!
包括监考仙官在内,所有出手的仙官都如遭重锤,齐齐喷出金色的仙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他们引以为傲、赖以掌控天劫的法则之力,在那混乱的破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成了加剧混乱的燃料**!
规则……规则在排斥我们!那位老仙吏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充满了绝望,新……新版本的天道……不认旧的法子了!
监考仙官踉跄一步,看着那依旧在缓慢但坚定扩张的空间破洞,又看了看霞光尽头那同样因更新而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消失的仙界之门,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冰冷的恐惧攫住了他。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在真正庞大的系统面前,他这个所谓的监考仙官,也不过是棋盘上一颗随时可以被规则抹去的棋子。
修复漏洞现在,这漏洞已经变成了足以撕裂考场、威胁整个天劫体系稳定性的灾难性BUG!而那个始作俑者张铁柱,此刻是生是死他去了哪里这破洞最终会吞噬掉整个登仙台,甚至波及到仙界吗
无人知晓。
与此同时,在空间破洞的另一端——
这里并非彻底的虚无,也非预想中的时空乱流核心。而是一片光怪陆离、无法用常理形容的混沌之域。
没有上下左右,没有过去未来。只有无数破碎、扭曲、如同打翻了颜料罐又强行搅拌在一起的规则碎片在疯狂地流动、碰撞、湮灭又重生。空间在这里是褶皱的破布,时间如同断流的溪水,时而停滞,时而倒灌。狂暴的、性质截然相反的能量——炽热的火、刺骨的冰、腐蚀的毒、撕裂的风、甚至带着微弱生机的光——毫无规律地爆发、冲突,形成一片片毁灭性的能量风暴区。
张铁柱感觉自己像一颗被投入狂暴洗衣机的石子。他残存的仙灵之力早已在穿越破洞时被撕扯殆尽,连那件焦黄的道袍都化为了飞灰。只剩下一个近乎透明的、由微弱神魂本源勉强维持的意识体,在这片混沌的狂潮中随波逐流,随时可能被任何一道擦过的能量乱流彻底抹去。
剧痛!撕裂灵魂的剧痛!混乱的规则碎片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无时无刻不在穿刺、搅动着他脆弱的意识。每一次碰撞,都像是一次对存在本身的否定。
要……消散了……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将淹没他最后一点清醒。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融入这片混乱的刹那——
一点微弱却异常熟悉的光芒,在他意识的核心处,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是那枚玉简!
不,准确地说,是那枚玉简彻底碎裂后,融入他神魂本源深处、记录着海量旧版本天劫数据的最后一点核心印记!这印记本身,在旧的天道规则下,代表着漏洞。但在这片旧规则彻底崩塌、新规则尚未完全建立的混沌之域,这枚代表旧秩序的印记,却像是一块……锚定自身存在的基石!
它微弱的光芒,如同暴风雨中一盏随时会熄灭的油灯,却在这片混乱的规则之海中,为张铁柱的意识体提供了一个极其微小、但无比珍贵的参照点!一个基于旧规则逻辑的、证明张铁柱存在过的坐标!
旧……旧数据……模型……濒临溃散的意识,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本能地、不顾一切地缠绕上那点微光!他不再试图理解这片混沌,而是像溺水者抓住浮木,死死抓住那源自玉简核心的、代表着他十年心血的分析模型逻辑!
奇迹般地,当他的意识完全沉浸于那熟悉的、冰冷的、由无数数据和推演构成的旧模型逻辑时,那无时无刻不在撕裂他的混乱规则碎片,仿佛……被过滤了或者说,被强行纳入了他能够理解的旧框架中进行分析!虽然依旧痛苦万分,如同用生锈的锯子切割灵魂,但至少,他有了一个坐标系,不再是完全随波逐流的尘埃!
他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开始用那点微光作为核心,疯狂地、被动地吸纳着周围冲刷而过的混乱规则碎片,用他那套旧的天劫数据分析模型逻辑,进行着最原始、最笨拙的解析和归类。狂暴的能量乱流,在他意识中被强行拆解为类似丙丁真火峰值、癸水玄冰冲击频率、乙木蚀神毒素浓度……尽管驴唇不对马嘴,错得离谱,但正是这种基于旧漏洞的、强行赋予意义的错误解析,让他那脆弱的意识体,在这片混沌的规则之海中,获得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立足的秩序!
他像一块顽固的礁石,在混乱的惊涛骇浪中,依靠着自身那个即将被修复的漏洞印记,强行卡在了新旧规则交替的缝隙里,没有被彻底磨灭。
登仙台上。
监考仙官看着那依旧无法被封印、甚至开始隐隐影响仙界之门稳定性的空间破洞,面沉如水。他放弃了徒劳的封印尝试,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断和一丝……认命的疲惫。
记录。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老仙吏挣扎着爬起来,掏出一枚新的空白玉碟,手还在颤抖。
应劫者张铁柱,仙官一字一顿,目光扫过那漆黑的破洞,仿佛在看一个巨大的耻辱标记,于天劫考核中,施展禁忌之术,干扰天劫运行,引发……不可抗力之空间异变。
他刻意加重了不可抗力四个字。
判定:渡劫失败,身陨道消,神魂俱灭于空间乱流。仙官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此异变……乃天道运行固有之微小风险,已……自行稳定。
他说着,目光扫过那依旧在缓慢扩张、但似乎扩张速度被某种未知力量稍微抑制了一下的破洞,强行将其定义为稳定。
老仙吏低着头,飞快地在玉碟上刻录着,笔尖划过玉碟表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将仙官的话,一字不漏地刻录成冰冷的官方结论。只是在刻到神魂俱灭时,他的笔尖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脑海中闪过张铁柱最后撞向裂隙时那决绝的眼神。
至于此空间裂隙……仙官看着那如同悬挂在登仙台上空的丑陋伤疤,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厌恶和忌惮,标记为‘归墟之痕’,划为天道禁区,永久封存,非持天律令者不得靠近。
命令下达,立刻有仙吏颤抖着上前,在那破洞周围布下重重警示禁制,将其与尚存的登仙台区域强行隔开。那漆黑的破洞依旧在无声地旋转、吞噬,像一个永恒的嘲讽。
霞光尽头,那仙界之门终于稳定下来,虽然光芒黯淡了许多。残余的接引之力再次启动,将登仙台上仅存的、惊魂未定的修士们,如同处理残次品般,匆匆地、毫无仪式感地卷向那扇门。没有仙乐,没有祥瑞,只有劫后余生的麻木和茫然。
监考仙官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被标记为归墟之痕的禁区,仿佛要将这耻辱的一幕烙印在仙魂深处。他挥了挥手,玄色仙袍卷起残存的仙吏,化作一道黯淡的流光,头也不回地冲入了仙界之门。登仙台上,只剩下残破的青玉、逸散的混乱灵气,以及那片无声旋转、吞噬着光线的巨大黑暗。
混沌之域中。
张铁柱那微弱的意识体,如同风中残烛,却凭借着那点旧漏洞印记赋予的扭曲秩序,顽强地卡在规则缝隙里。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永恒中的一瞬,也许是短暂中的漫长。
那点源于玉简核心的微光,在疯狂吸纳、解析了海量混乱规则碎片后,似乎……发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变化。它不再仅仅是旧数据的印记,更像是在这片混沌的熔炉中,被强行污染和重塑,带上了一丝混沌的、驳杂的、却又异常坚韧的……新特性。
它依旧微弱,却不再轻易摇曳。它像一颗在混沌中诞生的、畸形的种子,其存在的逻辑核心,依旧是张铁柱那个钻了空子的科学分析模型,但它的外壳,却被强行嵌入了这片混乱之域的碎片化规则。
张铁柱的意识,依附在这颗畸变的种子上,如同沉睡的胚胎。他无法思考,只有一种源自存在的、冰冷的、非生非死的感知。
他看不到,却能模糊地感知到,在遥远的、仿佛隔了无数层磨砂玻璃的某个方向,那片被他强行撞出来的空间破洞——归墟之痕——依旧存在着。它像一根插入混沌的吸管,另一端连接着……旧世界的秩序。一丝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熟悉的旧规则气息,正极其缓慢地、被混沌稀释了亿万倍后,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
这丝气息,对此刻如同混沌癌变细胞般存在的张铁柱来说,如同剧毒!它代表着排斥,代表着秩序对混乱的审判!他那颗畸变的种子本能地排斥着这丝气息,却又……隐隐渴望着它带来的坐标感。
就在这排斥与渴望的微妙拉锯中,张铁柱的意识深处,一个冰冷、机械、不带任何感情,却又仿佛由无数混乱低语糅合而成的意念,如同程序启动般浮现:
【存在状态:稳定(异常)】
【坐标锚定:归墟之痕(微弱链接)】
【当前任务:……观察……记录……等待……】
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只有冰冷的存在本身,和一道指向旧世界伤痕的、微弱的链接。他成了这片混沌之域中,一个由天道漏洞和系统崩溃共同孕育的、卡在BUG里的、非仙非魔的……混沌观测者。
归墟之痕在登仙台的废墟上缓缓旋转,无声地吞噬着残留的光。而它的另一端,那片无人知晓的混沌深处,一点微弱到无法被任何仙神感知的畸变微光,正依附在伤痕之上,如同依附在腐木上的菌斑,开始了它漫长的、冰冷的、观察与等待的纪元。结局并非毁灭,而是坠入了一个比毁灭更荒诞、更冰冷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