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钱黄芪,二钱防风,二钱苏叶,一钱荆芥穗,二钱茯苓,二钱白术,煎煮后服用,有固本培元……”迷迷糊糊间,梅胤穗听见耳边有人念着药方,其中药物还有些熟悉……等下,不对,这是今天那太医学徒给裴翊珣开的药方,怎么会被别人看到!梅胤穗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马上清醒,猛地坐起身。
发现自己面前坐在异空间的亭中石凳上,对面是梅澹秋在念药方。
“穗穗,醒啦,来,喝口水。
”梅澹秋很快发现之前一直趴在桌子上的梅胤穗坐直正看着自己,笑着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倒了杯水递给她。
梅胤穗接过杯子慢慢喝着,仔细回想自己睡着前在干什么。
那中医学徒替裴翊珣处理完腿上的伤,开了个药方之后便走了。
梅胤穗便也没让那些侍女围在床边,而是自己亲自坐在旁边陪着,时不时拿毛巾沾凉水擦擦裴翊珣的手心和额头。
记得在失去意识前,她还拿着那人开的药方研究着,她当时学的是临床,对中医这方面,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建树。
她想着,总归是中医学徒,不会比她还差,开的药方最差也是没效果,总不至于到有毒的程度吧。
打不了过一会喝了药没用,退不了烧,她就找高度酒精涂裴翊珣身上降温,反正是不能让人给烧傻了。
“这药方是开给静王殿下吧,药方没什么问题,只不过进程太慢。
大概是怕静王殿下受不了太猛的药,反而得不偿失。
”梅澹秋将药方放到梅胤穗面前,撑着下巴看着她。
“你懂药理?”“会一点点啦,毕竟从小跟在二哥后面来回跑。
虽然比不上二哥制药那么厉害,但是看个风寒发热还是可以的。
”梅澹秋说着话,有些骄傲地晃了晃头,发髻上的步摇也跟着动了动。
“对了,你怎么知道这药方是给静王的,你在这个空间里,能知道外面的事情?”“算是能知道,我正想等你什么时候过来之后和你说呢,跟我来,”梅澹秋听到她问这个,猛地站起来,拉着梅胤穗就往小楼走。
“其实在你上次突然出去之后,这楼里就突然多了很多别的东西,你看,窗边突然多了很多柜子,一个一个小格子分开着,我也打不开。
我就想可能是有什么机关,或者要等你来才行。
”梅澹秋指着窗边的柜子,梅胤穗越看越觉得像古代电视剧里拿着药铺的柜子,一个格子一个格子分开,还都是有抽屉的。
“还有这本书啊,就是上次我说我看到的那个话本。
原先的内容都没了,现在的内容都是新的。
你看看这些,是不是和你发生的事情一样,”梅澹秋将话本递给梅胤穗,“我也是看到你带过来的药方和这书里的一模一样,才大胆猜了一下,没想到就是真的。
”梅胤穗简单翻了一下,心里有些发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因为这书里,细致地记录了她穿来之后的所有事情,全部都是以第三人称上帝视角,记录着她和裴翊珣发生的所有事情。
这书里甚至有早晨裴翊珣和太后发生争吵的片段。
“澹秋,你可知道我在亭中睡了多久?”“应该不是很久,我当时看完话本的内容,就去楼外了,然后就远远发现你趴在那。
”梅澹秋靠着桌子,看着梅胤穗的脸色严肃起来,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笑了。
“你可记得我们上次见面聊了多久。
”“半个时辰左右。
你走得好突然,我一闭眼一睁眼你就消失了。
”半个时辰吗?那就是一个小时,梅胤穗记得上次醒过来之后,苏荷说过她大概就只睡了一刻钟左右。
空间内外流速不一样,外面十五分钟,里面一个小时,那就是,四倍速流动。
“澹秋,我借你这话本看一下。
如果一会我还没走,我就和你再说说事情。
”“好的。
本来就是你发生的事情,我擅自看了反而是我的过错,现在又何来借这一说。
”看着梅澹秋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梅胤穗心中逐渐平和。
她需要知道早上为什么裴翊珣会和太后起争执,太后明知裴翊珣身体不好,又是为什么会到被罚跪这一步。
清晨卯时刚过,裴翊珣便起了床,偏殿内没有小太监守夜,裴翊珣还是自己走到门口才喊来人梳洗。
看到这里,梅胤穗皱了皱眉。
她是现代人穿来古代,自己睡觉不习惯和别人同处一室,所以自此之后就没有叫人守夜的习惯。
但是裴翊珣作为静王,现在怎么也算是这华阳宫的小主子,怎么连个认真看着的人都没有。
刚来人生地不熟,估计自己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擦拭吧。
原书中提到栖梧阁只有两三个小厮,还不怎么尽心。
重要的事情几乎都只交给贴身的小厮,十五去办。
十五是先太子给裴翊珣找的伴读,从小习武,到原书后期,也是裴翊珣麾下一员大将。
不过搬来华阳宫之后,也没见到裴翊珣身边跟人,估计被他招呼到哪里又去查什么别的了。
华阳宫和长寿宫离得不远,所以裴翊珣便也没有喊轿子,独自一人慢慢走到长寿宫前。
“静王殿下求见。
”长寿宫外殿太监朝里喊着,没一会苏嬷嬷才走出来,笑脸盈盈地走到裴翊珣跟前。
“静王殿下来得真早,太后她刚起,还在梳洗呢。
您就在这等一会,我一会领您进去。
”“好的,劳烦嬷嬷了。
”起先梅胤穗真的以为是太后没起来,又或是梳洗打扮慢了些。
但是直到书中写道,裴翊珣裹紧了身上的大氅,双手冻得通红,她才反应过来。
ok啊ok,这是下马威。
真是服了啊,早些时候她去请安为难她敲打她的样子,还真以为太后有多珍惜这个皇太孙似的。
现在看来,其实不然。
太后好像不怎么满意这个孙子啊,只不过看当今皇上,自己养了十几年的白眼狼便宜儿子更不顺眼,才退而求其次选了这个孙子了吧。
梅胤穗开始回想书中太后的作用……不对啊,太后好像没什么特别的用处,与其说她更偏向孙子还是儿子哪一方,不如说她其实掌握着平衡。
她始终不让皇家之事闹得难堪,也尽量不让这些皇家密惺透露出去。
不过也正是她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加上后期裴翊珣从先太子旧部那里得知了母亲之死的全貌。
最后裴翊珣登基上位,太后也没落得什么好结局。
临近辰时,苏嬷嬷才带着裴翊珣进了殿。
“哎呀,你这傻孩子怎么一直就在外面站着啊。
”太后看到裴翊珣走进了,脸色泛白,语气里带了些心疼,“苏媪,你怎么回事,哀家忘了,你怎么不带静王先进来等。
”“哎哟,是奴疏忽了,奴的错。
奴刚叫人拿了汤婆子给殿下,往后再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
”两个人这样一说,责任或许在苏嬷嬷疏忽上,或许在裴翊珣固执上,总归,是怪不到太后头上。
皇家人,果然人人都是装模作样的一把好手。
“让皇祖母担心了,没事的,我身体也还没弱到吹吹风就晕倒的地步。
”裴翊珣脸上始终带着笑,从进殿开始就没有变过的温和的笑。
“你同贵妃相处如何?”“一切都好,昨日已经搬进华阳宫了。
贵妃娘娘待我也好,叫人给我送了不少东西。
”“这样就好,你们好好相处。
翊珣,哀家那日直接决定你的去处,将你放在贵妃名下,让她当你母妃,你可生我的气?”太后语气里带了些迟疑,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也有些颤抖。
“皇祖母,孙儿已不是小孩了,也不会在乎母妃这个称呼了。
孙儿知晓皇祖母是为了我好,皇宫之大,父王死后,这宫中像是再没有我的容身之所,如今贵妃娘娘肯收我当孩子照料,也是我之幸事。
”裴翊珣言语间带了点宽慰,顿了一下接着说。
“只是那日,我看见祖母让人给贵妃娘娘送了雪蛤养荣膏……”“哀家看她身上有伤,特地将药给了她。
这药冷敷对治伤极有效,此药难得,上次哀家拿出来,还是给你母亲。
”裴翊珣听到母亲两个字,眼眸逐渐深切,他站起身,朝太后行了一礼。
“皇祖母既然提到了我的亲生母亲,孙儿今日……”“翊珣,哀家从前教过你,有些话说出口,可就收不回去了。
”太后像是知晓裴翊珣要说什么,不再像从前那样慈爱。
“孙儿恳请皇祖母下令将母亲与父王合葬,让母亲入皇谱,为父王正妃。
”裴翊珣跪下说完后,又朝太后磕了个头。
“裴翊珣。
哀家同你说过,此事不议。
而今你父王已经下葬,如何与你母亲合葬?”裴翊珣没再说话,只是跪着,看着高台上身着华丽的老者。
“静王若是爱跪,便去殿外跪着。
”听了这话,裴翊珣便走去殿外跪下,远远看着殿中人,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