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冰凉的橙汁滑过喉咙,带着一丝诡异的甜味。
我放下空杯,直视宋天成骤然放大的瞳孔。
他目光不断在我和杯子之间游移,你…都喝干净了
我轻轻擦了擦嘴角,怎么,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宋天成喉结滚动,脸上浮现出一种扭曲的兴奋和恐惧交织的表情。
他下意识看向不远处正朝这边张望的林雨薇,后者得意地挑了挑眉。
宋天成突然伸手扶住我的手臂,沐晴,你脸色不太好。
要不要去楼上休息室躺会儿
我确实感到一阵眩晕袭来,但远没有他期待得那么强烈。
半小时前服下的那粒白色药片正在发挥作用。
父亲找来的药剂师说过,它能中和大多数迷幻药物的效果。
好啊。
我顺势靠在他肩上,正好我有点头晕。
宋天成几乎是拖着我往电梯方向走,呼吸急促。
我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天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机械地拍着我的背,你喝多了,已经开始说胡话了,你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休息
我轻笑一声,还是被你输了任人玩弄
宋天成身体一僵,你…你净瞎说,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28层。
宋天成粗鲁地拽着我走向走廊尽头的套房,刷卡开门。
房间里赫然摆着几台已经架好的摄像机。
真是准备充分啊。
我挣脱他的手,径直坐在了床上,今天你给我准备了多少男人啊
宋天成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从震惊再到恐惧,最后定格在一种强装的镇定上。
你知道了。这不是疑问句。
我抿了抿唇,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他猛地冲过来抓住我的手腕,苏沐晴！那你还喝了饮料。
我任由他抓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怎么,这不就是你希望的,你无非是想趁机甩掉我。
你想娶林雨薇,我成全你就是。
宋天成,我们两清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和我再也没有关系了。
我站起身就往门外走。
如果他这个时候放弃害我,那么我们最差的结果,只是成为陌路人。
然而没有。
宋天成突然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更好。他一把将我甩到床上,你以为凭你能反抗得了今天这视频,我拍定了！
言而无信,会让我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的。
宋天成的手指像铁钳一样扣住我的手腕,他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
都上来吧,2809。
他对着电话说完,冲我狞笑,既然你想两清,那就先把欠我的还清！
我拼命挣扎,指甲在他手臂上抓出几道血痕。
宋天成吃痛松手,反手给了我一记耳光。
我眼前一黑,嘴里泛起血腥味,耳边嗡嗡作响。
不到两分钟,房门被推开。
五个男人鱼贯而入,正是那天在赌桌上的人。
5
秃顶男人走在最前面,看到房内的场景,吹了声口哨。
宋总,这是要玩真的啊
宋天成已经架好了摄像机,镜头直对着大床。
他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狰狞,各位请便,我来记录。
畜生！
我挣扎着爬起来,却被秃顶男人一把推回床上。
他的手掌油腻腻的,带着烟酒混合的臭味。
小美人儿,别怕,他凑近我耳边,哥哥们会很温柔的…
其他男人爆发出一阵淫笑,有人已经开始解皮带。
我浑身发抖,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
五年的青春,换来的竟是宋天成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宋天成,你会后悔的。
他调整着摄像机焦距,头也不抬,拍完这个,后悔的就该是你了。
秃顶男人抓住我的裙领,用力一撕。
丝绒布料发出刺耳的撕裂声,冷空气瞬间侵袭我的肩膀。
我猛地抬腿,膝盖狠狠顶向他胯下。
男人惨叫一声,蜷缩着滚到一边。
贱人！
另一个男人扑上来,一巴掌扇得我耳膜轰鸣。
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我吐出一口血水,正好溅在他脸上。
按住她！
宋天成在镜头后命令,把她衣服全扒了！
三双手同时按住我的四肢,我像砧板上的鱼一样徒劳挣扎。
又一声布料撕裂声,胸前一凉。
就在这僵持时刻,房门突然被猛地踹开,重重砸在墙上。
所有人同时转头。
宋天成手一抖,摄像机砰地摔在地上。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转头看向门口。
十余名警察和黑衣保镖冲进房间,迅速控制了场面。
为首的警官厉声喝道：全部不许动！警察！
而在人群中央,站着一位两鬓斑白、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我的父亲,苏氏集团董事长,苏振国。
宋天成的表情瞬间凝固,苏…苏董您怎么…
父亲的目光扫过房间,在看到我被撕破的裙子、脖子上的掐痕和嘴角的血迹时,眼中风暴骤起。
他走向宋天成,步步紧逼。
宋天成仓皇后退,撞翻了摄像,苏董,误会！这都是误会！
父亲抬手就是一记耳光,力道之大直接把宋天成扇倒在地。
父亲的声音冷得像冰,五个男人,一台摄像机,还有我女儿身上的伤,你管这叫误会
宋天成趴在地上,半边脸迅速肿起,嘴角渗血。
他惊恐地抬头,目光在我和父亲之间来回游移,您女儿苏沐晴是…是您的…
爸爸！我哽咽着喊出声,眼泪终于决堤。
父亲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我面前,脱下西装外套裹住我颤抖的身体。
为什么就不听爸爸的劝,干嘛要一意孤行
非得见证他有多肮脏,你才能彻底死心是吗
这一声爸爸,彻底击碎了宋天成的侥幸。
6
他面容震惊,甚至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不可能…她明明说…她父母早就不在了…
父亲冷笑一声,将我护在身后,怎么,你是否在意我女儿,难道还要取决于她的父亲是谁吗
是我,你就会在乎,反之,就可以将她在赌桌上输给别人
他转向警察,李队长,证据都录下来了吗
为首的警官点头,从破门开始全程执法记录。
秃顶男人突然跪地求饶,苏董！这不关我们的事啊！是宋天成叫我们来的！他将这个女人在赌桌上输给我们了,说可以随便玩。
闭嘴！
宋天成怒吼,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父亲一脚踹回地上。
父亲不再看他,转而检查我的伤势,沐晴,还能走吗
我点点头,却在站起身时腿一软。
父亲一把扶住我,对保镖吩咐：叫救护车。
不用了,爸。
我强撑着站稳,声音却坚定,我要亲眼看着他被带走。
宋天成被警察按在地上戴手铐,他终于崩溃了,沐晴！我错了！我是爱你的！我只是一时糊涂…
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我曾经深爱过的男人。
他的名牌西装沾上了脚印,表情扭曲得像个小丑。
宋天成,记得你在赌桌上说的话吗‘巴不得早点甩掉这个黏人精’。
我蹲下身,与他平视,现在你如愿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诧,所以,你提前就知道了,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我点点头,我就是想看看我爱了五年的男人会对我做出什么样的事
你果然是将我卖得彻底,一点儿都不留余地。
苏沐晴！
宋天成歇斯底里地挣扎,你为什么要隐瞒你的身份
我打断他,声音清晰得让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因为你,为了和你在一起。
我的父亲不同意我陪穷小子吃苦,是我和他闹翻了,闹着离家出走。
整整五年,我给你出创业资金,扶持你成为一个优秀的企业家,可是你都做了什么
你轻易地就将我在赌桌上输给别人,还一副像甩垃圾的模样。
宋天成,我有哪点儿对不起你
我的父亲是苏氏的董事长,你就不会背叛我了吗
在更大的利益面前,你依然会舍弃我。
这就是你的本质,低劣,肮脏,龌龊。
父亲拍拍我的肩,对警察说：带走吧。
当警察拖走还在叫骂的宋天成时,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充满噩梦的房间。
摄像机还躺在地上,镜头已经碎了,就像我和宋天成之间,再也拼不回去的任何可能。
走廊上,父亲紧紧搂住我的肩膀。
回家吧,你妈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我鼻子一酸。
五年了,我以为自己早已习惯没有家的日子,原来那份温暖一直都在等我回头。
爸,我靠在他肩上,轻声说,我想先去医院检查一下,然后…我想回公司上班。
7
父亲脚步一顿,眼中闪过惊喜,你想通了
嗯。
我点点头,看向窗外渐暗的天色,苏氏集团的市场部,应该还缺个总监吧
父亲大笑,眼角泛起泪光,位置一直给你留着。
父亲站在我身后,声音沉稳有力,需要什么资源,尽管开口。
宋天成因为聚众淫乱,强奸妇女等罪名被判刑五年,期间父亲将他公司的生意强夺干净。
我也在公司站稳脚跟,迅速成长为公司的中流砥柱,父亲逐步将手里的业务都交给我。
期间我结识了傅瑾年。
五年后,帝景酒店。
我站在全身镜前,看着镜中一袭白纱的自己。
婚纱是傅瑾年特意请意大利设计师定制的,每一寸蕾丝都镶嵌着细钻,在灯光下如同星河倾泻。
苏总,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了。助理小林轻声提醒。
我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平坦的小腹。
这个秘密,连傅瑾年都还不知道。
今天,我要给他双重的惊喜。
沐晴。
父亲推门进来,一身笔挺的黑色礼服,胸口别着父亲的礼花。
他看着我,眼眶微红,真好！爸爸期待这一天好久了。
我伸手替他整理领结,以后还会更好的。
父亲握住我的手,没想到这么快…傅瑾年那小子,倒是说到做到。
苏董,时间到了。婚礼策划在门口提醒。
父亲弯起手臂,我轻轻挽住。
婚礼进行曲响起,宴会厅的大门缓缓打开。
红毯尽头,傅瑾年一身白色燕尾服,身姿挺拔如松。
我缓步前行,余光扫过宾客席,商界名流、合作伙伴,如今都纷纷向我投来祝福的目光。
走到红毯中段,一阵骚动突然从后方传来。
我回头,看到一个衣衫穷酸的男人冲破保安阻拦,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苏沐晴！你这个贱人！
宋天成。
五年牢狱生活让他曾经俊朗的脸庞布满胡茬,眼睛深陷却闪着疯狂的光。
全场哗然,记者们的镜头立刻转向这场意外。
他嘶吼着,你毁了我的一切！
你凭什么幸福
保安冲上去按住他,他却拼命挣扎,你以为嫁给傅瑾年就赢了你们苏家吞并我的公司,都是计划好的对不对！
全场鸦雀无声。
我松开父亲的手臂,缓缓走向宋天成。
傅瑾年想上前,我轻轻摇头示意他别动。
站在宋天成面前,我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和汗臭。
这个曾经让我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如今像条丧家之犬。
宋天成,是你亲手毁了自己。
放屁！
他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溅在我婚纱上,要不是你和你爸设局…
我冷笑,赌桌上拿我当赌注的是谁在房间架设摄像机的又是谁我转向宾客,在座不少人都参加过那场酒会,应该还记得警察破门而入的场景吧
宋天成脸色铁青,那都是你设计的！你早就知道…
我知道你要害我,所以我将计就计。
我坦然承认,但下药、设局、叫来那些男人的,可都是你自己。
8
宋天成哑口无言,眼中血丝更密。
他突然狞笑起来,你被我玩了五年,都玩烂了,哪个男人会要你
我还没回答,傅瑾年已经走到我身边,自然地揽住我的腰,宋先生,监狱生活看来没让你学会反思。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我和沐晴怎么样,轮不到你这个强奸犯主谋来评价。
宋天成的脸色突然由青转白。
他看向我的眼神,突然多了几分哀求,沐晴…我知道错了…看在我们五年的情分上…
可不可以让你的父亲不要赶尽杀绝,把我的公司还给我好不好
我眼中平静无波,那五年对你而言,你就当时做了一场梦吧。
我挽住傅瑾年的手臂,当初,我给你创业的资金,帮助你扶摇直上,现在只不过又回到原点而已。
相信凭你的实力,一样可以东山再起。
你不是说,我只是花瓶,毫无用处吗
就在这时,一阵恶心感突然涌上喉头。
我捂住嘴,傅瑾年立刻紧张地扶住我,怎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的手引向我的小腹,可能是…宝宝不喜欢这个场面。
傅瑾年瞳孔骤缩,素来沉稳的他竟一时语塞。
宋天成惊愕地瞪大瞳孔,还不等他出声,就被保安拉走了。
父亲走上台,老泪纵横地宣布,今天双喜临门！我女儿出嫁,我也要当外公了！
婚礼继续进行。
交换戒指时,傅瑾年在我耳边低语,你早就知道了
我眨眨眼,给你的新婚礼物。
晚宴上,助理小林匆匆走来,苏总,刚收到消息,宋天成在酒店门口被记者围堵,情绪失控打了人,又被警察带走了。
我抿了口果汁,看向场中正和人寒暄的傅槿年,通知法务部,以骚扰罪和故意伤害罪追加起诉。
是。
小林犹豫片刻,还有…林雨薇托人送来贺礼,说希望有机会当面道歉。
我挑眉,五年前林氏集团因财务丑闻一蹶不振。
这五年她多次试图联系我,我都拒绝了。
礼物退回去。
我放下杯子,告诉她,我永远不可能和她坐在一张桌子上喝茶。
傅瑾年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温热的手掌覆上我的肩膀,在想什么
我靠在他怀里,在想…如果我早点儿遇到你该有多好。
他轻笑,吻了吻我的发顶,现在遇到也不晚,余生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