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宗门百年难遇的天才,却被师尊剖出灵根给了师兄。
濒死之际被抛下葬魔渊,却意外吞噬了上古魔头的残魂。
想要复仇那就吃光他们的道基,吸干他们的灵根!
十年后,我以魔功重返宗门,师兄却已成正道魁首。
他居高临下:魔头,跪下受死!
我抬手吞噬他一身修为:师兄,我的灵根用着可舒服
当宗门大阵被血染透,曾经的白月光师姐持剑挡在我面前。
收手吧,宗门养你百年...
冰冷,刺骨的冰冷。
那不是寻常的寒意,而是无数绝望、痛苦、憎恨凝聚成的实质,如同亿万根淬了寒毒的针,狠狠扎进韩夜的骨髓深处。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吞咽着冰碴,刮擦着早已麻木的喉咙。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沉重地压在他的眼皮上,连抬起一丝缝隙都仿佛要耗尽他残存的所有力气。
意识,如同风中的残烛,在无边无际的寒冷和黑暗中飘摇,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只有一种声音,穿透了这凝滞的冰冷与死寂,一下,又一下,规律地敲打着他的神经。
铛啷…铛啷…
是沉重的金属锁链相互撞击的声响,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滞涩摩擦。每一次撞击,都牵扯着他手腕脚踝处早已麻木的剧痛伤口。冰冷的铁环深深嵌入皮肉,黏腻的、半凝固的血液让每一次微小的晃动都变成一次酷刑。
这声音是他在这个黑暗炼狱里,唯一能抓住的、证明自己还活着的锚点。
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混合着一种陈年腐尸在阴湿环境下沤烂的恶臭,蛮横地钻入他的鼻腔。这味道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遥远,仿佛来自某个被刻意遗忘的、最深的噩梦。胃部本能地一阵抽搐痉挛,带来撕裂般的绞痛,但里面早已空空如也,连一丝酸水都呕不出来。
韩夜猛地吸了一口那污浊的空气,冰冷的腐臭直冲脑门。这一下,如同濒死的鱼被丢回了冰水,彻底激醒了他沉睡的意识。一股蛮横的力量不知从何处涌出,他拼尽所有意志,猛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被血污浸透的毛玻璃。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根粗糙、冰冷、沾满暗红色污垢的巨大石柱轮廓。它们如同支撑着地狱穹顶的肋骨,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沉默矗立。视线艰难地向上移动,穹顶高远得几乎融入黑暗,只有几点极其微弱、惨绿色的磷火,如同垂死萤虫的眼睛,在遥不可及的黑暗深处幽幽飘荡,投下摇曳不定、鬼魅般的微光。这光非但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将石柱和地面扭曲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无数在黑暗中蠕动、择人而噬的鬼爪。
这里,是葬魔渊。
一个只存在于宗门最古老、最禁忌的典籍记载中的地方。传说中,它是上古仙魔大战的最终坟场,陨落的仙神与魔尊骸骨堆积如山,他们的不甘与怨毒沉淀了百万年,化为这片连时光都能吞噬的绝地。任何被投入此渊的生命,都会被万古不化的怨煞之气蚀骨销魂,永世不得超生。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韩夜刚刚复苏的意识。
他怎么会在这里
记忆的碎片如同被重锤砸碎的琉璃,带着锋利的棱角,猛地刺穿黑暗,扎进脑海!
夜儿,莫怪为师。千绝身负宗门未来,他比你更需要这道先天雷灵根。
是师尊玄明子的声音!那声音曾经如春风化雨,是他在宗门中最温暖的依靠。可此刻,这声音却裹挟着冰锥般的冷酷,清晰地在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针,狠狠扎在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随之而来的,是撕裂灵魂的剧痛!
仿佛有一只无形、冰冷、布满倒刺的巨手,蛮横地捅进他的丹田气海,残忍地攥住了他生命的本源!那只手,在无情地撕扯,在狂暴地剥离!血肉被生生撕开,经脉根根寸断,那种源自生命最深处的根基被活活挖走的痛苦,超越了世间所有酷刑的总和!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不成人形的惨嚎猛地从韩夜喉咙里挤出,带着浓重的血沫腥气。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又被那深入骨髓的剧痛摧垮,剧烈地抽搐起来。锁链被扯动,发出更加凄厉的摩擦撞击声。
模糊的视线前方,仿佛又出现了那张脸。
凌千绝!
那个他一直视为手足、敬重有加的师兄!那张英俊、温和、总是带着令人如沐春风般笑容的脸庞,在那一刻,在惨绿磷火摇曳的光影里,却扭曲成了贪婪与残忍的狞笑!
他站在师尊身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被禁锢在冰冷石台上的自己。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只有一种攫取到绝世珍宝的狂喜和迫不及待。他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激动,迎向师尊玄明子手中那团被剥离出来、兀自在他掌心跳跃挣扎、闪耀着纯粹而暴烈紫金色雷弧的光团!
那是他的先天雷灵根!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本源!是他曾引以为傲、承载着宗门百年期望的根基!
那团紫金色的光,蕴含着天地间最精纯的雷霆之力,每一丝电弧的跳跃都牵动着韩夜破碎的神魂。它被剥离时的剧痛,此刻仿佛再次贯穿了他的身体。他看着凌千绝的手指,贪婪地、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了那团光,一股源自灵魂的、被亵渎的愤怒和无法形容的恶心感瞬间冲垮了仅存的理智。
我的……那是我的!
韩夜嘶吼着,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他猛地挣扎,带动锁链哗啦作响,手腕脚踝处早已磨烂的伤口再次崩裂,温热的血液混着冰冷的铁锈气息弥漫开来。然而,这徒劳的挣扎只换来玄明子漠然的一瞥,和凌千绝唇角那一抹更加刺眼的、带着胜利者怜悯的弧度。
紧接着,是坠落。
无尽的坠落。
身体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粗暴地抓起,像丢弃一件破败的垃圾,从冰冷的石台上狠狠掼出!风声在耳边凄厉地呼啸,刮得脸颊生疼。冰冷坚硬的岩石棱角在急速下坠中狠狠地撞击着他的身体,骨头碎裂的脆响被淹没在呼啸的风声里。整个世界都在疯狂地旋转,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吞噬着意识。只有那团被凌千绝捧在掌心、越来越远的紫金色雷光,如同烙印般死死刻在他的瞳孔深处,成为这无间地狱里唯一的光源——冰冷、残酷、代表着所有背叛和剥夺的光源。
呃…噗!
回忆与现实重叠的痛苦,让韩夜猛地喷出一口滚烫的鲜血。鲜血溅落在冰冷、布满粘稠污垢的石地上,迅速凝结成暗红的冰晶,散发出浓烈的腥气。
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更深的冰冷和绝望,侵蚀着残破的身体和灵魂。他瘫软在冰冷的石地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碎裂般的疼痛。锁链冰冷的触感紧贴着皮肉,提醒着他此刻非人的处境。
葬魔渊……传说中的死绝之地……连元婴大能都闻之色变的地方……
嗬…嗬…
韩夜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试图撑起身体,但手臂刚一用力,钻心的剧痛就从肩胛处传来,骨头显然在坠落时碎裂了。他重重地摔了回去,额头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眼前一阵发黑。
完了。
彻底完了。
没有灵根,筋脉尽碎,身陷这万古绝地……连一丝微弱的天地灵气都感应不到。死亡,只是时间问题。而且,必将伴随着难以想象的痛苦。或许下一刻,那些在黑暗中窥伺的、由上古怨煞凝聚的魔物,就会将他撕成碎片,连魂魄都吞噬殆尽。
冰冷的绝望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虫,啃噬着他仅存的意志。意识又开始模糊,黑暗重新涌来,想要将他拖回那无知无觉的虚无中去。这样也好……就这样结束……不用再承受这无边的痛苦和屈辱……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感应,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丝冰冷火星,骤然刺入了他破碎的识海!
不是灵气。
那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死意!
冰冷、枯寂、带着一种万古不化的怨恨与不甘,却又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空!
这感觉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他的身下!
韩夜猛地一激灵,残存的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他艰难地挪动着几乎失去知觉的身体,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股微弱感应的源头——身侧不远处一块微微凸起的、覆盖着厚厚污垢和暗褐色苔藓的岩石爬去。
冰冷的碎石和粘稠的污物摩擦着伤口,带来新的剧痛。每挪动一寸,都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但他咬着牙,牙齿深深陷入下唇,腥甜的血液在口腔中弥漫,刺激着他保持清醒。锁链在身后拖拽,发出沉重而绝望的声响。
终于,他爬到了那块岩石边。那死意的源头,似乎就在岩石下方。
韩夜伸出颤抖的、沾满血污和污泥的手,不顾指尖传来的被碎石棱角割破的刺痛,奋力地抠挖着岩石边缘的冰冷泥土和凝结的污垢。
指甲翻裂了,指尖血肉模糊。但他不管不顾,像一头濒死的野兽,用尽最后的本能挖掘着生的希望——或者说,复仇的可能。
泥土被一点点扒开。那股冰冷的死意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浓郁,几乎要冻结他的灵魂。
终于,他的指尖触碰到了泥土下的东西。
不是岩石。
冰冷、坚硬,带着一种金属的质感,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腐朽气息。指尖划过,感觉那东西有着弧形的轮廓。
韩夜的动作猛地一顿,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带着濒死的回响。他屏住呼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拂开覆盖在那冰冷物体表面的最后一点泥土和苔藓。
惨绿、微弱的磷火光芒,幽幽地洒落下来,照亮了泥土下的景象。
那是一个……头骨!
并非寻常人类的头骨。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如墨的黑色,仿佛由最纯粹的玄铁铸就,却布满了无数细密、玄奥的暗金色纹路。这些纹路如同活物般,在磷火的微光下极其缓慢地流淌着,散发出一种古老、苍茫、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头骨的额骨正中央,深深地镶嵌着一枚指甲盖大小、形状不规则的晶体碎片。那碎片呈现出一种混沌的灰黑色,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光线,正是那股冰冷死意的源头!
仅仅只是凝视着这枚碎片,韩夜就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要被吸进去,沉沦到一个只有永恒虚无和寂灭的深渊。头骨那空洞的眼窝,深不见底,仿佛连接着另一个冰冷死寂的世界,正无声地回望着他。
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如同最原始的饥饿感,瞬间攫住了韩夜破碎的灵魂!那并非生理上的饥饿,而是灵魂深处一种歇斯底里的渴望!仿佛这枚灰黑色的碎片,是他此刻唯一的救赎,唯一的食粮!
吃……吃掉它……
一个冰冷、沙哑、带着无尽诱惑与疯狂的声音,直接在他残破的识海深处响起!那不是任何语言,而是一种纯粹意志的冲击,如同魔神的低语,瞬间压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恐惧!
想要活下去吗想要复仇吗想要把那些背叛你、剥夺你的一切,都撕成碎片吗吞下它!吞下这枚‘寂灭魂晶’!它能给你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
吞下它!吞下它!
那声音越来越响,如同万鬼齐哭,又如同无数冤魂在深渊中尖啸,疯狂地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防线。眼前凌千绝捧着他灵根狞笑的画面,师尊玄明子冷漠无情的眼神,如同最炽烈的毒焰,灼烧着他仅存的理智。
活下去以什么方式活下去
复仇用什么去复仇
这诡异的头骨,这疯狂的念头……这分明是比葬魔渊本身更可怕的陷阱!吞噬这鬼东西,恐怕连最后一丝残魂都会被彻底污染、磨灭!
不……绝不……
韩夜喉咙里挤出嘶哑的抗拒,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想要向后挪开。但身体却仿佛被无形的锁链钉在了原地,双手如同被那灰黑色的碎片所吸引,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伸向那枚镶嵌在头骨中央的寂灭魂晶!
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瞬间蔓延至全身,几乎冻结了血液。那碎片上散发出的寂灭死意,如同亿万根冰针,狠狠刺入他的灵魂深处。
啊——!
难以形容的痛苦瞬间爆发!比灵根被剥离时更加纯粹、更加本质!那是灵魂被强行撕裂、被一种冰冷死寂的规则强行冲刷、改造的剧痛!韩夜仰起头,脖颈上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痉挛,皮肤表面瞬间爬满了蛛网般的黑色纹路,那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着与头骨上暗金纹路同源的诡异气息。七窍之中,暗黑色的污血如同小蛇般蜿蜒淌下。
撑过去!蝼蚁!敞开你的神魂!接受这亘古的寂灭真意!
识海中那个冰冷疯狂的声音咆哮着,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残忍和急迫,这点痛苦都承受不住,如何承载本尊的传承!如何去向那些高高在上的伪君子复仇!
传承寂灭真意
混乱的痛苦中,这词语如同惊雷炸响。韩夜残存的意识如同风暴中的小船,随时可能倾覆。但一股源自骨髓最深处的、对背叛者的滔天恨意,如同最炽烈的岩浆,猛地爆发出来,硬生生顶住了那几乎要将他彻底冲垮的冰冷死意!
力量……给我……力量!
他破碎的嘶吼在深渊中回荡,充满了不顾一切的疯狂。
他不再抗拒那涌入灵魂的冰冷洪流,反而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死死地抓住了那枚紧贴着他指尖的寂灭魂晶!
轰——!
仿佛亿万座冰山在灵魂深处同时崩塌!无数破碎、混乱、充斥着无尽怨恨与毁灭欲望的画面和意念洪流,如同失控的狂潮,蛮横地冲进了韩夜濒临崩溃的识海!
他看到!一片广袤到无法想象的混沌战场!天穹破碎,流淌着熔岩般的星辰血液!大地沉沦,堆积着神魔的尸骸!一尊顶天立地的巨大魔影在无数神光的轰击下崩碎,其残破的头颅带着不甘的咆哮,裹挟着一枚灰黑色的碎片,坠入无底的深渊……那魔影最后的意念,充满了对天地、对神佛、对一切秩序的极致怨恨与毁灭欲望!
恨!恨!恨!
杀!杀!杀!
夺!夺!夺!
吞噬!吞噬!吞噬一切!逆了这天!覆了这地!万道成空!唯我寂灭!
这疯狂的意念洪流,几乎瞬间就要将韩夜那渺小的自我意识彻底冲散、同化!他感觉自己正在被碾碎,被这亘古魔头的残念溶解、吞噬!
不!这是我的身体!我的意志!滚出去!
韩夜在识海的狂涛中发出无声的咆哮,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求生欲和复仇之火,形成了一道微弱的、却异常执拗的屏障,死死守护着最后一点自我灵光。他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主动地、如同饿狼扑食般,疯狂地去撕咬、去吞噬那些涌入的混乱意念!
他不再去想什么后果,什么污染!他只要力量!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复仇的力量!
就在他自我意识即将被彻底磨灭的临界点,那狂暴涌入的意念洪流骤然一顿!仿佛被某种更核心、更本源的规则所梳理、约束。
一段古老、晦涩、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之秘的口诀,如同烙印般,清晰地浮现在他狂暴的识海之中!
万灵归墟,道基为薪。夺其造化,逆我乾坤!
这短短十六字,却带着一种吞噬天地、逆转规则的恐怖气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韩夜对这冰冷寂灭力量的全新认知!
万魂引!
那冰冷疯狂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和狂喜,在识海中再次炸响:好!好!好!竟能在本尊残念冲击下守住一点灵光不灭,还能主动引动核心真诀!蝼蚁,你有资格继承本尊这‘万魂引’道基!记住!吾名——玄骨!
万魂引!
韩夜破碎的意识瞬间抓住了这个名字,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也抓住了复仇的钥匙!他不再去理解那些深奥晦涩的意念,而是将全部残存的神魂,不顾一切地投入到这十六字口诀的运行之中!
万灵归墟,道基为薪。夺其造化,逆我乾坤!
他破碎的丹田气海,早已如同被彻底摧毁的废墟。此刻,随着这口诀的意念引导,那枚紧贴着他指尖的寂灭魂晶骤然爆发出更加强烈的灰黑色光芒!一股冰冷、枯寂、带着绝对掠夺意志的力量,如同苏醒的毒龙,顺着他的指尖、手臂、经脉,蛮横地冲入他残破不堪的身体!
这股力量所过之处,他原本断裂、淤塞、如同破布般的经脉,被强行粗暴地贯通!但那并非修复,而是一种彻底的改造和取代!冰冷的死寂之力如同最霸道的异种真元,瞬间充斥了他干涸的丹田!一个微小的、旋转着的、如同宇宙初生时黑洞般的旋涡,在他丹田的废墟中缓缓成型!
旋涡中心,正是那枚寂灭魂晶投射进来的虚影!它如同一个贪婪的核心,散发出无穷的吸力!
嗡——!
韩夜的身体猛地一震!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却真实不虚的力量感,第一次在他油尽灯枯的身体里涌现!虽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但这力量,是独属于他的!不再是先天雷灵根赋予的煌煌天威,而是源自深渊、源自掠夺、源自寂灭的——魔道根基!
嗬…嗬嗬…哈哈……
韩夜布满污血和黑色纹路的脸上,扯出一个扭曲到极致的笑容,混合着极致的痛苦和一种癫狂的兴奋。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自己那只沾满污泥、却正被灰黑色死寂之力缠绕的手掌。
他能看到,或者说能清晰地感觉到,离他身体不远处,一具早已腐朽、只剩下半副白骨的尸骸上,残留着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驳杂混乱的灵力波动——那是这具尸骸生前最后一点未曾散尽的残存道基!
这股波动,在以往,他根本不会察觉。但此刻,在那丹田内万魂引旋涡的感应下,却如同黑夜中的一点微弱萤火,无比清晰地呈现在他的感知里!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饥饿感,混合着万魂引功法那冰冷掠夺的本能,瞬间淹没了韩夜残存的理智!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低吼,猛地伸出那只缠绕着灰黑色气息的手,五指成爪,狠狠抓向那具腐朽的骸骨!
给我……拿来!
冰冷枯寂的死寂之力如同无形的触手,随着他的意念猛然爆发,精准地缠绕住那具骸骨上残存的微弱灵光!
嗤——!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仿佛水汽蒸发。骸骨上最后一点灵光瞬间熄灭,化作一缕极其稀薄、驳杂不堪的灰白色气流,被强行剥离出来,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瞬间没入韩夜抓出的掌心!
轰!
那缕微弱的气流一进入韩夜体内,立刻被丹田中那个微小的万魂引旋涡捕捉、吞噬!旋涡微微一震,旋转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丝。一股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却真实存在的暖流,伴随着一丝极其稀薄的灵力,瞬间融入他残破的身体!
这暖流,如同久旱沙漠中滴落的甘霖,微弱,却带来了生的希望!
韩夜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污浊的空气涌入肺部,带来一阵刺痛,却让他眼中那疯狂的光芒更加炽盛!
有用!真的有用!
这《万魂引》,竟能直接掠夺他人道基残骸,化为己用!
他猛地低下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身下冰冷、布满污垢和苔藓的地面,扫过周围那些在惨绿磷火微光下若隐若现、姿态各异的累累白骨!
这些……这些曾经可能是叱咤风云的修士、是纵横天地的妖魔、是高高在上的神祇的残骸……此刻,在韩夜的眼中,不再是令人恐惧的死亡象征,而是……食物!
是能让他活下去!能让他重新获得力量的——养料!
嗬……嗬嗬……哈哈哈……
韩夜扭曲地笑着,笑声在死寂的葬魔渊底回荡,如同夜枭的悲鸣,又如同恶魔苏醒的低语。他挣扎着,拖着沉重的锁链,像一头嗅到了血腥味的饿狼,扑向离他最近的一具相对完整的、还覆盖着部分干枯皮肉的尸骸。
冰冷枯寂的死寂之力再次从他掌心蔓延而出,如同贪婪的藤蔓,缠绕住那尸骸中残存的一缕稍强的土黄色灵光……
嗤!
灵光熄灭,被剥离,被吞噬。
丹田内,那微小的万魂引旋涡,又壮大了一丝。
暖流,再次涌现。
力量,在增长。
冰冷的饥饿感,暂时被缓解了一丝,却引来了更深的、对更多养料的渴望!
韩夜喘息着,眼中只剩下对力量的贪婪和对复仇的执念,像最原始的掠食者,拖着锁链,在这万古尸骸堆积的深渊之底,开始了他的盛宴。每一次吞噬,都伴随着万魂引旋涡的微震,伴随着他体内那冰冷死寂力量的缓慢增长,也伴随着他那破碎的身体在掠夺来的驳杂生机下,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修复着。
深渊无岁月。
葬魔渊底,永恒的黑暗与死寂是唯一的主宰。惨绿色的磷火不知疲倦地在高远的穹顶飘荡,将下方堆积如山的骸骨投射出扭曲怪诞的阴影。
韩夜早已忘记了时间流逝的概念。他的世界,只剩下吞噬,移动,再吞噬。
十年百年或许更久。
最初那具覆盖着干枯皮肉的尸骸,早已被他吸尽了最后一丝残存的土行道基。此刻,他盘坐在一堆碎裂的、不知名巨大生物的骨骼中央。这些骨骼呈现出暗沉的青铜色,坚硬异常,即使历经万古岁月,依旧散发着一种沉重、凶戾的气息。
韩夜赤裸着上身。曾经瘦弱不堪、布满伤痕的躯体,此刻已被虬结的肌肉覆盖,呈现出一种冰冷的、如同玄铁浇筑般的质感。皮肤下,隐隐有无数细密的暗金色纹路在流动,与他最初吞噬的那颗玄骨头骨上的纹路如出一辙,只是更加繁复、深邃,带着一种古老蛮荒的魔性。一道道狰狞的伤疤纵横交错,记录着他在深渊中无数次与那些由怨煞之气凝聚的魔物搏杀的经历。
他双目紧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岩石般的冷硬。呼吸悠长而缓慢,每一次吸气,周围空间那稀薄到极致的、混杂着无尽怨毒死气的能量,便如同受到无形巨力的牵引,形成肉眼可见的灰黑色气流漩涡,疯狂地涌入他口鼻之中,再被丹田内那高速旋转、已变得拳头大小的万魂引漩涡吞噬炼化。
这旋涡,不再是最初的微小一点,它悬浮在韩夜的丹田气海核心,缓缓旋转,深邃如同宇宙中的黑洞。漩涡中心,那枚寂灭魂晶的虚影更加凝实,散发出冰冷、枯寂、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气息。无数驳杂、混乱、却又蕴含着强大能量的灵光碎片,如同被黑洞吸引的星辰尘埃,围绕着漩涡旋转、沉浮,最终被彻底碾碎、吞噬,化为精纯的、冰冷的寂灭魔元,融入韩夜的四肢百骸。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不,韩夜的血,早已被这葬魔渊的万古怨煞和玄骨的寂灭魔道彻底浸透,冰冷如万载玄冰。支撑他的,唯有那刻入骨髓、融入魔魂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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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
韩夜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纯粹、深沉的黑暗!如同两口通往虚无的深渊!一股冰冷、暴戾、仿佛来自九幽炼狱的恐怖气息,毫无征兆地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轰——!
如同无形的巨锤砸落!他身周那些坚逾金铁的暗沉青铜巨骨,在这股恐怖气势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随即轰然崩碎!化为漫天暗青色的粉末!
无形的气浪翻滚着,卷起地面上沉积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骨粉和污垢,形成一圈灰黑色的死亡波纹,急速扩散开去!波纹所过之处,那些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由怨煞凝聚的魔物虚影,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发出无声的凄厉尖啸,瞬间烟消云散!
气势缓缓收敛。
韩夜眼中那纯粹的黑暗渐渐褪去,重新显露出那双冰冷的、不带丝毫人类情感的眸子。他缓缓抬起一只手。这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皮肤下隐隐有暗金色魔纹流动。掌心向上,五指微曲。
嗡!
一团纯粹由深邃黑暗凝聚而成的能量球,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掌心上方。这黑暗之球缓缓旋转,中心一点深邃到极致的灰芒闪烁不定,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吸力。周围的光线、尘埃、乃至空间本身,都仿佛被它扭曲、吞噬!一股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在其中酝酿。
万魂引……寂灭魔元……
韩夜低语,声音沙哑、冰冷,如同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他看着掌心那团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感受着体内奔腾咆哮、远超当年全盛时期的磅礴力量。
这力量,冰冷,枯寂,充满了掠夺与毁灭的本质。它不再是煌煌天雷,而是深渊的馈赠,是万骨尸骸的祭献,是复仇的薪柴!
足够了。
他缓缓站起身。沉重的精铁锁链,早已在他第一次力量突破时,被他生生震断、熔炼,化为了万魂引漩涡的养料。束缚,早已不复存在。
他抬起头,望向那高远、漆黑、仿佛亘古不变的葬魔渊穹顶。冰冷的眸子里,终于燃起了第一缕火焰——那是焚尽一切、带着血腥味的复仇之火!
凌千绝……玄明子……天剑宗……
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冰刀,狠狠剜在他的心上,我的灵根……用着可还舒服
该还了。
冰冷的声音在深渊中回荡,带着万古的寒意。
下一刻,韩夜的身影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光芒万丈的遁法。他的身体,仿佛融入了葬魔渊本身的黑暗与死寂之中,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纯粹的阴影!这阴影无视重力,无视阻碍,如同最诡秘的幽灵,沿着陡峭、布满嶙峋怪石的渊壁,以恐怖的速度,逆流而上!
渊壁上那些由怨煞之气自然形成的、足以让金丹修士瞬间魂飞魄散的阴毒禁制和陷阱,在接触到这道阴影边缘的瞬间,就如同冰雪遇到了烧红的烙铁,发出嗤嗤的声响,被那纯粹的寂灭魔元无声无息地侵蚀、消融、吞噬!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深渊的风,带着万古不变的腐臭和怨毒,在他耳边呼啸。韩夜的心,却比这深渊更冷,更硬。十年饮恨,万骨为阶,只为今朝!
冲天的剑气!
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即使有重重护山大阵的阻隔,那股堂皇、浩大、仿佛能涤荡世间一切邪祟的凛冽剑意,依旧如同无形的光柱,穿透云层,直刺苍穹。阳光洒落在天剑宗主峰——天剑峰上,将连绵起伏、如同巨剑直插云霄的恢弘殿宇群照耀得金碧辉煌,仙云缭绕,瑞气升腾。悠扬的钟磬之音在群山间回荡,洗涤人心。
今日,正是天剑宗十年一度的问道大典。不仅是宗门盛事,更是整个东域修真界瞩目的焦点。无数仙舟、遁光,如同百川归海,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带来各门各派的精英弟子和长老,人人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敬畏。
快看!那就是凌千绝师兄!十年前夺得先天雷灵根,如今已是金丹后期!被誉为东域年轻一辈第一人!
天啊,好强的雷威!隔这么远都感觉神魂震颤!
听说他已被内定为下任掌门继承人!玄明子掌门真是慧眼识珠!
当年那个被废的韩夜呵,咎由自取!妄图染指魔道秘宝,被掌门清理门户,死得其所!岂能与凌师兄这等天骄相提并论
山门外巨大的广场上,人头攒动,议论纷纷。无数道炽热、崇拜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投向广场中央那座悬浮于半空的巨大白玉高台。
高台之上,一人负手而立,白衣胜雪,身姿挺拔如松。正是凌千绝!他面容俊朗依旧,眉宇间却多了几分久居上位的威严和深不可测的从容。周身隐隐有细密的紫金色雷弧跳跃流转,发出低沉威严的雷鸣,将他衬托得如同九天雷神降世,气势迫人。那先天雷灵根的气息,精纯、霸道、堂皇正大,引得天地间的雷属性灵气都隐隐与之共鸣。
他目光平静地扫视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如同神祇俯瞰众生。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掌控一切的淡然笑意。十年前葬魔渊底那声绝望的嘶吼,似乎早已被这十年来的荣耀和权柄冲刷得无影无踪。
肃静!
一个洪亮威严的声音响起,压过了广场上的嘈杂。一位须发皆白、气息渊深如海的金袍长老飞身上台,正是执掌戒律的天刑长老。他对着凌千绝微微颔首,然后面向众人,声若洪钟:吉时已至!问道大典,启!请诸位同道观礼,共证我天剑道统之昌隆!此乃宗门盛世,亦是我东域正道之幸事!今日,当涤荡邪氛,光耀……
轰隆——!!!
天刑长老那充满仪式感的开场话语尚未说完,一声震耳欲聋、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恐怖巨响,悍然撕裂了晴空!如同万丈山峦崩塌,又似九天雷霆在脚下炸裂!
整个天剑峰,猛地剧烈摇晃起来!无数精美的玉石栏杆瞬间崩碎,琉璃瓦片如同暴雨般从殿宇屋顶滑落,砸在广场上,引起一片混乱的惊呼!护山大阵的光幕剧烈地闪烁、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阳光被瞬间遮蔽,一片巨大、浓重、翻涌着无尽怨毒与死气的阴影,如同从地狱深渊中爬出的巨兽,骤然笼罩了整个天剑峰上空!
怎么回事!
敌袭!何方妖孽如此大胆!
好恐怖的魔气!快结阵!
惊呼声、怒吼声、法宝出鞘声瞬间响成一片。刚才还仙气缥缈、秩序井然的广场,瞬间乱成一锅沸粥。无数修士惊恐地抬头望天。
只见天剑峰那号称固若金汤、足以抵御元婴大能全力一击的护山大阵光幕,此刻竟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的、不规则的裂口!裂口边缘,粘稠如墨的黑色魔气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侵蚀着阵法灵光,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裂口中央,一道身影缓缓降下。
他穿着最普通的、洗得发白的粗布黑衣,身形并不如何高大魁梧,却如同支撑天地的魔柱,散发着一种让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冰冷死寂。他面容冷硬如岩石,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眼睛,深不见底,如同两口吞噬了所有光线的寒潭,正冷冷地、不带丝毫情感地俯视着下方混乱的广场。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无形的冰锥,瞬间穿透了混乱的人群,死死钉在了白玉高台上,那个白衣胜雪、周身雷光闪耀的身影身上!
是他!
凌千绝脸上的从容和威严瞬间凝固,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寒意和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脏!
韩夜!
那个十年前被他亲手剖出灵根、像垃圾一样丢进葬魔渊的废物!他怎么可能……还活着!而且……这股气息……
冰冷!枯寂!暴戾!充满了掠夺与毁灭一切的意志!这绝不是人类修士该有的气息!这是……深渊魔物!
大胆魔头!竟敢擅闯天剑圣地!亵渎问道大典!受死!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守护在高台附近的几位天剑宗内门精英弟子。他们惊怒交加,眼见魔头竟敢直接撕裂护山大阵降临,顿时热血上涌(或者说恐惧驱使),齐声怒喝,手中飞剑瞬间化作数道凌厉无匹的剑光,撕裂空气,带着各色璀璨的灵光,如同流星赶月,从不同角度朝着半空中那道黑衣身影绞杀而去!剑光凌厉,剑气纵横,显示出天剑宗弟子不俗的修为。
面对这足以绞杀寻常筑基后期修士的剑阵合击,半空中的韩夜,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仅仅只是伸出那只骨节分明、皮肤下隐有暗金魔纹流动的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几道袭来的凌厉剑光,虚空一握!
嗡——!
一股无形的、冰冷到极致的恐怖力场骤然降临!
那几道气势汹汹、足以开山裂石的璀璨剑光,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万载玄冰和黑洞共同构成的墙壁,瞬间凝滞在半空!剑身上流转的灵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熄灭!持剑的几名精英弟子脸色剧变,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吸扯之力顺着飞剑与他们的神魂联系,猛地传来!
呃啊!
不!我的真元!
这是什么妖法!
惨叫声戛然而止!
韩夜虚握的五指猛地收紧!
噗!噗!噗!
数声沉闷的爆响,如同熟透的西瓜被捏碎!那几柄品阶不低的飞剑,连同它们的主人,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瞬间被一股无形的、恐怖的巨力捏爆!炸成一团团猩红刺目的血雾!
血雾弥漫,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在广场上弥漫开来。
这血腥残酷的一幕,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每一个观礼修士的心头!刚才还嘈杂混乱的广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针落可闻!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恐惧!
徒手捏爆飞剑!隔空碾杀筑基精英!这是何等恐怖的手段!
魔头!休得猖狂!
一声饱含惊怒的暴喝如同炸雷般响起!高台上,一直蓄势待发的天刑长老须发怒张!他再也无法容忍这魔头在自己面前如此肆无忌惮地屠戮宗门弟子!一股属于金丹中期巅峰的磅礴气势轰然爆发,金袍鼓荡,手中一柄造型古朴、铭刻着无数玄奥符文的金色法尺瞬间亮起刺目的光芒!
煌煌天刑!镇魔诛邪!给我——镇!
天刑长老须发皆张,怒目圆睁,全身法力毫无保留地灌注进手中的天刑尺!那古朴的金尺嗡鸣震颤,瞬间暴涨至数十丈长,通体绽放出刺目欲盲的纯金色光芒,仿佛一轮小太阳在空中凝聚!尺身上密密麻麻的玄奥符文如同活了过来,流转不息,散发出一种堂皇正大、裁决万物的凛然威压!
这是天剑宗戒律堂传承的重宝,蕴含一丝天地刑律之力,专克邪魔外道!此尺一出,寻常金丹魔修也要退避三舍!
去!
天刑长老双手结印,猛地向前一指!巨大的金色刑尺带着碾碎山岳、涤荡乾坤的恐怖威势,撕裂空气,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朝着半空中那道黑衣身影当头狠狠砸落!金光所过之处,连空间都隐隐扭曲,下方广场上修为稍低的修士被这威压波及,无不气血翻腾,面色发白,心中只剩下对天刑之威的敬畏!
天刑尺!是戒律堂至宝!
长老动真怒了!这魔头死定了!
镇杀他!
短暂的死寂被打破,下方响起一片带着希冀和振奋的呼喊。所有人都紧盯着那毁天灭地的金色巨尺,仿佛已经看到那黑衣魔头在煌煌天刑之下灰飞烟灭的景象。
凌千绝站在高台中央,周身雷弧隐现,脸色却阴沉得可怕。他死死盯着韩夜,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这魔头……太镇定了!
面对那仿佛能裁决天地、轰然砸落的金色巨尺,韩夜终于动了。
他缓缓抬起了头。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中,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看透生死的漠然,和一丝……冰冷的嘲弄。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声势骇人的巨尺。他的目光,穿透了耀眼的金光,再次牢牢锁定在凌千绝身上。然后,他抬起了那只刚刚捏爆了数名精英弟子的右手。
五指张开,掌心向上。
嗡!
一个拳头大小、深邃如同宇宙黑洞般的漩涡,无声无息地在他掌心上方凝聚成型!漩涡中心,一点灰芒闪烁,散发出令万物凋零、万道成空的恐怖吸力!周围的空气、光线、甚至声音,都被疯狂地拉扯、吞噬进去!
万灵归墟。
韩夜口中,吐出冰冷沙哑的四个字,如同死神的宣判。
就在那携带着煌煌天威、仿佛要将整个天剑峰都劈开的金色巨尺,距离他头顶不足三丈之遥的瞬间!
韩夜掌心那黑洞般的漩涡,猛地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吸力!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轰鸣。
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吞噬!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那气势磅礴、蕴含裁决之力的金色巨尺,在接触到那黑色漩涡边缘的瞬间,其上流转的纯金色灵光、那密密麻麻的玄奥符文,竟如同遇到了克星天敌,发出刺耳的消融声!尺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灰败!磅礴浩瀚的刑律之力,如同百川归海,被那小小的黑色漩涡疯狂地撕扯、吞噬!
什么!
天刑长老脸上的怒容瞬间化为极致的惊骇!他感觉自己和天刑尺之间的神魂联系正在被一股冰冷死寂的力量疯狂侵蚀、切断!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顺着联系传来,疯狂地抽取着他苦修数百年的金丹本源!他体内的法力如同决堤的江河,不受控制地涌向那黑色的漩涡!
呃啊——!
天刑长老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金袍鼓荡的身体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迅速干瘪下去,脸色由红润转为死灰!他想撤手,想切断联系,却发现自己如同被无形的蛛网黏住,动弹不得!
仅仅一个呼吸!
那柄威名赫赫、足以镇压金丹的天刑尺,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中,彻底失去了所有光泽,变成了一截枯朽、灰败、布满裂纹的凡铁,从空中无力地坠落!
而天刑长老,这位金丹中期的强者,身体僵直在原地,双目圆睁,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恐惧和绝望。他周身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迅速熄灭,皮肤干瘪如同树皮,头发瞬间变得灰白枯槁,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机,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噗通!
天刑长老干枯的尸体直挺挺地倒在高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死寂!
比之前更加彻底的死寂!
偌大的广场,成千上万的修士,如同被同时扼住了喉咙!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粗重压抑的喘息和心脏疯狂擂动的声响!
徒手捏爆飞剑弟子,还能说是诡异手段。但……一击!仅仅一击!就吞噬了天刑尺的威能,吸干了金丹中期的天刑长老!
这是什么魔功!闻所未闻!恐怖绝伦!
魔头……他是真正的魔头!
有人牙齿打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跑……快跑啊!
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人群开始骚动,有人忍不住想要逃离这片修罗场。
凌千绝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韩夜展现出的恐怖实力,彻底超出了他的预料!那股冰冷死寂、吞噬一切的气息,让他体内的先天雷灵根都本能地感到一丝颤栗!但他不能退!他是天剑宗的未来!是东域年轻一辈的魁首!众目睽睽之下,若被一个魔头吓退,他这十年积累的威望将荡然无存!
魔头!休得逞凶!本座在此,岂容你荼毒生灵!
凌千绝一步踏出,白衣猎猎作响,周身紫金色的雷光轰然爆发!狂暴的雷霆之力冲天而起,在他身后凝聚成一尊高达十丈、模糊却威严的雷神虚影!虚影手持雷矛,怒目圆睁,散发出惶惶天威!整个广场的雷属性灵气瞬间变得无比活跃,发出噼啪的爆鸣!
是凌师兄的‘九天引雷真诀’!
金丹后期!好强的雷威!
凌师兄出手了!定能诛杀此獠!
绝望的人群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再次爆发出希冀的呼喊。
凌千绝眼神冰冷如刀,死死锁定韩夜,声音如同九天雷霆滚过,充满了凛然正气和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藏头露尾的魔孽!十年前你坠入葬魔渊,就该魂飞魄散!今日竟敢以魔躯重现人间,屠戮我正道修士!本座今日便替天行道,让你这邪魔彻底灰飞烟灭!还不跪下,引颈受戮!
他双手掐诀,身后那巨大的雷神虚影随之动作,手中的雷霆长矛爆发出刺破苍穹的紫金色光芒,毁灭性的气息牢牢锁定韩夜!矛尖所指,空间都为之扭曲!
跪下受死
韩夜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冰冷,如同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却清晰地压过了雷霆的轰鸣,清晰地传入广场上每一个人的耳中。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凌千绝,指向那尊散发着惶惶天威的雷神虚影,指向那跳动着纯粹紫金色雷弧的矛尖。
指尖,一点深邃到极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灰芒,悄然凝聚。
凌千绝。
韩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和刻骨的嘲弄,我的先天雷灵根……用着可还舒服
这句话,如同九幽地狱吹出的寒风,瞬间冻结了凌千绝脸上那凛然的正气和强装的镇定!他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那个名字,那段被他刻意尘封、深埋心底最阴暗角落的记忆,被这魔头冰冷的话语,赤裸裸地撕开!
你……你到底是谁!
凌千绝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怒和颤抖。
我是谁
韩夜嘴角咧开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无尽的怨毒和疯狂,葬魔渊底,啃噬万载腐骨,只为上来问你这句话的……厉鬼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韩夜指尖那点灰芒,骤然爆发!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纤细、深邃、仿佛由纯粹虚无构成的灰黑色光线!这道光线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那煌煌雷威的阻隔,如同死神的凝视,瞬间洞穿了雷神虚影手中那蓄势待发的雷霆长矛!
嗤——!
如同热刀切过凝固的牛油!那蕴含着毁灭性雷霆之力的紫金色长矛,在接触到灰黑色光线的瞬间,竟无声无息地被从中剖开!矛身上狂暴的雷光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黯淡、湮灭!
灰黑色光线去势不减,如同跗骨之蛆,沿着被剖开的雷霆长矛,逆流而上,瞬间刺入那尊巨大的雷神虚影体内!
吼——!
雷神虚影发出一声充满痛苦和惊怒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构成它身躯的紫金色雷光,如同被泼上了浓墨,迅速被染上灰败的颜色!一股冰冷死寂的吞噬之力,在它体内疯狂蔓延、肆虐!
不好!
凌千绝脸色剧变!他感觉自己和雷神虚影的联系正在被一股冰冷邪恶的力量疯狂侵蚀、切断!更可怕的是,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吸扯之力,正顺着那联系,如同无数冰冷的触手,死死缠绕住他的金丹,疯狂地抽取着他苦修多年的雷霆真元和……那道与他神魂相融的先天雷灵根本源!
不!给我滚开!
凌千绝发出惊怒交加的狂吼,英俊的面容瞬间扭曲!他拼命催动金丹,试图调动全身法力抵抗这股恐怖的吸力。丹田内,那团精纯的紫金色雷灵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狂暴的雷霆之力试图驱逐入侵的冰冷死寂。
然而,万魂引的吞噬之力,源自寂灭,专克万法!
那狂暴的雷霆之力,在接触到冰冷死寂的灰黑色魔元时,非但无法将其驱逐,反而如同火上浇油,被更加疯狂地吞噬、转化!凌千绝惊恐地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先天雷灵根,此刻竟成了对方吞噬自己的最佳通道!
呃啊啊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从凌千绝喉咙里爆发出来!他周身闪耀的紫金色雷光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迅速黯淡下去!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灰败干瘪!原本饱满充盈的血肉精气,如同开闸的洪水,被疯狂抽离!
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佝偻下去,如同被瞬间抽走了脊梁骨。曾经闪耀着自信光芒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绝望!
不……不可能……我的灵根……我的修为……
他试图抬起手,手臂却如同枯枝般无力颤抖。
舒服吗师兄。
韩夜冰冷的声音如同魔咒,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种残忍的快意,这用我的根骨、我的天赋换来的‘东域第一人’……滋味如何
吞噬之力骤然加剧!
凌千绝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定格。最后一丝紫金色的雷光彻底从他眼中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死寂的灰白。他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噗!
一声轻响,仿佛气泡破裂。
凌千绝那曾经挺拔如松、承载着无数荣耀和野望的身躯,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朽木,彻底干瘪、坍塌下去!化作一具皮包骨头的枯尸,软软地瘫倒在冰冷华丽的白玉高台之上。只有那双空洞、死灰的眼睛,还残留着最后一刻的极致恐惧和不甘,茫然地瞪着被魔气笼罩的天空。
东域年轻一辈第一人,天剑宗未来的掌门继承人,身负先天雷灵根的天骄——凌千绝,卒!
全场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成千上万道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住,死死地、惊恐地、难以置信地聚焦在那具迅速失去所有生机、瘫软在高台上的枯槁尸体上。
刚才还如同雷神降世、气势煊赫的凌千绝,转瞬之间,竟被那黑衣魔头……吸成了人干!
这画面带来的冲击,远比之前天刑长老的陨落更加恐怖、更加直观!凌千绝,那可是金丹后期,是身负先天雷灵根的绝世天骄!是天剑宗倾力培养的未来希望!是整个东域年轻一代仰望的标杆!
就这样……死了像一只被随手碾死的虫子
凌……凌师兄……死了
一个天剑宗弟子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色惨白如纸。
魔……魔鬼!他是真正的魔鬼!
有人崩溃地尖叫起来,转身就想逃离这片修罗场。
结阵!快结阵!保护掌门!
长老们惊骇欲绝的嘶吼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
恐慌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席卷了整个广场!刚才还心存侥幸的修士们彻底崩溃了,哭喊声、尖叫声、推搡踩踏声混杂在一起,场面彻底失控!无数道遁光仓惶亮起,却又在混乱中相互碰撞坠落,如同被惊散的鸟群。
白玉高台上,仅存的几位长老和核心弟子面无人色,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看向半空中那道黑衣身影的眼神,充满了如同面对洪荒凶兽般的恐惧!他们下意识地向后退缩,将中间的位置让了出来。
那里,站着一个人。
须发皆白,面容清癯,身穿一尘不染的月白道袍,正是天剑宗现任掌门——玄明子!他此刻的脸色,同样难看到了极点,眼神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惊怒、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十年!仅仅十年!葬魔渊底爬出来的,不是他预料中的残魂怨鬼,而是一尊真正恐怖的、足以颠覆宗门的盖世凶魔!他亲手挖出灵根、丢入绝地的弃徒,如今竟当着他的面,将他精心挑选、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吸成了人干!
孽障!
玄明子猛地踏前一步,须发无风自动,一股属于元婴初期的磅礴威压轰然爆发!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整个混乱的广场,强行压下了一部分恐慌的喧嚣。他死死盯着韩夜,眼神锐利如剑,仿佛要穿透那层冰冷的死寂,看清魔躯下的真魂。
韩夜!果然是你这孽徒!
玄明子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带着元婴修士特有的威压和震怒,当年你心术不正,觊觎魔道邪法,妄图颠覆宗门!本座念在师徒一场,只废你修为,逐你出山门,已是仁至义尽!你竟不知悔改,堕入魔道深渊,修炼此等灭绝人性的邪功!今日更是胆大包天,屠戮同门,残害长老,戕害你师兄千绝!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充满了凛然正气和痛心疾首:你可知罪!还不速速跪下,散去魔功,随本座回戒律堂领罚!念在你曾是天剑弟子,本座尚可留你一丝残魂转世!若再执迷不悟……
呵……
一声冰冷沙哑的轻笑,打断了玄明子正气凛然的训斥。
这笑声不大,却如同万载寒冰摩擦,清晰地穿透了元婴威压,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让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颤。
韩夜缓缓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终于第一次正眼看向高台上的玄明子。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怨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看透一切的冰冷和……深入骨髓的嘲弄。
觊觎魔道邪法颠覆宗门
韩夜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在玄明子的伪善面具上,玄明子,我的好师尊。葬魔渊底十年,我啃噬着上古神魔的腐骨,每一块骨头都在向我诉说着……真相。
他微微歪了歪头,嘴角扯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你那‘九转蕴灵大阵’,吸食弟子先天根基以延寿续命的滋味……如何啊我的先天雷灵根,只是你为凌千绝这头‘人形灵药’准备的……最后一道主药吧
轰!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万钧巨石!
不仅玄明子脸色瞬间剧变,瞳孔中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惊骇和慌乱!就连下方那些混乱奔逃的修士,以及高台上仅存的长老和核心弟子,都猛地停下了动作,脸上露出了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九转蕴灵大阵吸食弟子先天根基延寿凌千绝是人形灵药
这……这简直是颠覆认知的指控!是对天剑宗数千年清誉最恶毒的污蔑!但……联想到凌千绝那诡异的崛起速度,联想到掌门玄明子这数百年来修为停滞不前却愈发深不可测的气息……一丝冰冷的怀疑,如同毒蛇,悄然钻入了不少人的心底!
住口!魔头!死到临头还敢妖言惑众!污蔑本座!污蔑宗门清誉!
玄明子彻底暴怒了!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阴冷的恐怖气息从他身上轰然爆发!那不再是堂皇的元婴威压,而是夹杂着某种令人心悸的、仿佛无数怨魂哀嚎的邪异力量!他月白的道袍无风狂舞,清癯的面容因暴怒而扭曲,眼神中最后一丝伪装也被撕碎,只剩下赤裸裸的杀意和狰狞!
孽障!本座今日就让你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玄明子双手猛地高举过头顶,十指以一种诡异的速度疯狂掐动法诀!他脚下的白玉高台剧烈震颤,无数玄奥复杂的血色纹路如同活物般从台面下蔓延出来,瞬间覆盖了整个高台,并急速向四周广场扩散!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混合着精纯的生命精气和怨毒的魂魄之力,从广场的地底深处,从那些被韩夜屠戮的弟子、长老的尸体上,疯狂地涌出,汇聚成一道道粘稠的血色洪流,朝着玄明子高举的双手汹涌汇聚!
血祭……真的是血祭大阵!
那些纹路……在吸收死者的精血魂魄!
掌门他……他……
眼前这骇人听闻的一幕,彻底证实了韩夜所言非虚!下方那些原本还对玄明子抱有最后一丝幻想的修士,瞬间陷入了彻底的绝望和疯狂!什么问道大典,什么宗门荣耀,在死亡的恐惧面前都成了笑话!
逃!快逃啊!
玄明子才是真正的魔头!
天剑宗完了!
哭喊声、尖叫声、咒骂声混杂着绝望的哀嚎,响彻云霄。人群彻底炸开了锅,如同无头苍蝇般疯狂地朝着四面八方溃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然而,已经晚了!
玄明子脸上露出一个残忍而贪婪的笑容,汇聚了无数精血魂魄之力的双手猛地向下一按!
九转归元!血魄吞天!启!
轰隆隆——!!!
整个天剑峰主峰,仿佛变成了一头苏醒的太古凶兽!大地在哀鸣中裂开无数深不见底的缝隙!无数道粗大的、粘稠如实质的血色光柱,裹挟着无数痛苦挣扎的魂魄虚影,从广场的各个角落、从那些裂缝中冲天而起!瞬间在半空中交织、融合,形成一张遮天蔽日的巨大血色罗网!
罗网的中心,一个庞大无比、缓缓旋转的、由纯粹精血和怨魂凝聚成的漩涡正在形成!散发出毁天灭地、吞噬一切的恐怖气息!这漩涡疯狂地抽取着整个天剑峰范围内的生机和灵气,甚至连那些溃逃的修士身上的精血和法力,都被强行拉扯出来,化作一道道细小的血线,融入那巨大的血魂漩涡之中!
啊!我的修为!
不!救命!
玄明子!你不得好死!
凄厉绝望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整个天剑峰瞬间化作了真正的修罗血海!
看到了吗我的好徒儿
玄明子悬浮在血魂漩涡之下,周身被浓郁的血光笼罩,气息节节攀升,隐隐有突破元婴初期的迹象!他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和狰狞,看向韩夜的眼神充满了赤裸裸的贪婪,这才是真正的力量!以众生为祭品,夺天地之造化!你那点吞噬道基的微末伎俩,在本座这血魄吞天大阵面前,不过是萤火之于皓月!你的魔躯,你的本源,都将成为本座突破化神、登临绝顶的……最后一块踏脚石!乖乖献上你的一切吧!
粘稠的血光映照着玄明子扭曲的面容,滔天的魔威混合着无数冤魂的哀嚎,将这片曾经的仙家圣地彻底化作了炼狱图景。巨大的血魂漩涡如同贪婪的巨口,疯狂吞噬着下方奔逃修士的生命精元和魂魄,每旋转一圈,玄明子身上的气息便暴涨一分,隐隐透出一股令人窒息的、超越元婴的威压!
萤火皓月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血祭大阵和玄明子膨胀的力量,韩夜冰冷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穿透了冤魂的哀嚎和空间的嗡鸣。他缓缓抬起手,那只缠绕着暗金魔纹的手掌,掌心向上。
嗡!
一个拳头大小、深邃如同宇宙黑洞般的漩涡,无声无息地在他掌心凝聚。与那遮天蔽日的血魂漩涡相比,渺小得微不足道。但就在这微小漩涡出现的刹那,一股更加纯粹、更加本质、仿佛源自万物终焉的冰冷死寂之意,骤然弥漫开来!
万灵归墟,道基为薪。夺其造化,逆我乾坤。
韩夜口中,冰冷地吐出《万魂引》的核心真诀。
他掌心的黑洞漩涡骤然加速旋转!一股难以想象的恐怖吸力,并非向外扩张,而是……向内!如同一个绝对的无,一个万物的终点!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遮天蔽日、气势汹汹、正疯狂吞噬着下方生灵精血魂魄的血魂漩涡,其运转的轨迹猛地一滞!漩涡边缘,那些奔腾汹涌、蕴含着庞大生命精元和怨毒魂力的粘稠血光,仿佛受到了更高位阶的规则召唤,竟不受控制地、化作一道道细密的血线,如同百川归海,朝着韩夜掌心那小小的黑色漩涡倒灌而去!
嗤嗤嗤——!
精纯的血魄之力一接触到那黑色的寂灭漩涡,便发出刺耳的消融声!如同滚烫的岩浆落入冰冷的虚无之海,瞬间被分解、吞噬、转化为最精纯的寂灭魔元!那庞大的血魂漩涡,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黯淡!
什么!
玄明子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这不可能!本座的血魄吞天阵!你……你这邪功……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血魂大阵的联系正在被一股冰冷死寂的力量疯狂侵蚀、切断!更可怕的是,那股力量并非在与他争夺控制权,而是在……釜底抽薪!直接吞噬阵法运转的核心本源——那些被献祭的精血魂魄之力!
这就像是,他辛辛苦苦点燃了焚天之火,对方却直接抽走了燃烧的薪柴!而且,是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方式!
给我停下!
玄明子惊怒咆哮,双手疯狂结印,试图稳住大阵,甚至想将攻击转向韩夜。但那股源自寂灭魂晶、被万魂引功法催发到极致的吞噬之力,如同附骨之疽,死死缠绕住血魂大阵的本源,疯狂汲取!
此消彼长!
韩夜体内,那沉寂的万魂引漩涡如同久旱逢甘霖,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磅礴精纯的寂灭魔元如同决堤的江河,冲刷着他四肢百骸!他周身缭绕的灰黑色魔气如同沸腾的墨海,疯狂暴涨!气势节节攀升,瞬间突破了金丹的桎梏,踏入元婴的门槛,并且还在疯狂飙升!皮肤下流淌的暗金魔纹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将他映衬得如同从深渊走出的魔神!
不——!
玄明子目眦欲裂!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借助大阵提升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而对方的气息,却在吞噬自己的根基中,变得愈发恐怖!他引以为傲的底牌,竟成了滋养这魔头的养料!
他猛地喷出一口精血,双手掐诀速度快到了极致,不顾一切地催动大阵核心,试图引爆部分力量,与韩夜同归于尽!
爆!
轰——!
血魂漩涡中心,一团刺目的血光猛地亮起,蕴含着毁灭性的波动,眼看就要炸开!
夺!
韩夜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他虚握的手掌猛地收紧!
掌心那黑洞般的漩涡骤然扩张!一股仿佛能吞噬诸天万界的恐怖吸力轰然爆发!
那团即将爆炸的刺目血光,如同被无形的巨口一口吞下!连一丝涟漪都未能荡起!连同周围更大范围的血魂之力,如同长鲸吸水,瞬间被那扩张的黑洞漩涡彻底吞噬殆尽!
遮天蔽日的血魂漩涡,如同被戳破的气泡,瞬间消散于无形!只留下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气和无数冤魂消散前最后的、充满解脱意味的哀鸣。
噗——!
玄明子如遭雷击,身体剧烈一震,再次狂喷鲜血!这一次,鲜血中夹杂着内脏的碎块!他强行引爆大阵核心的反噬,加上与阵法本源联系被彻底吞噬斩断的创伤,瞬间让他气息暴跌,萎靡到了极点!原本借助大阵提升的伪化神气息荡然无存,只剩下元婴初期的修为,而且根基严重受损,摇摇欲坠!
他踉跄着后退,脸上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和绝望,看着那个悬浮在半空、周身魔气滔天、如同魔神降世的身影。
你……你这到底是什么魔功!
玄明子的声音嘶哑颤抖,充满了不甘和难以置信。
韩夜缓缓收回手,掌心的黑洞漩涡缓缓隐去。他微微低头,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下方气息奄奄的玄明子。
葬魔渊底,万骨为师的……万魂引。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师尊,弟子这‘微末伎俩’,可还入得了您的眼
话音未落,韩夜的身影骤然消失!
再出现时,已如鬼魅般贴在了气息萎靡、根本无力反抗的玄明子面前!
布满暗金魔纹的手掌,如同来自幽冥的死神之爪,带着绝对零度的冰冷和终结一切的意志,无视了玄明子仓促间布下的、摇摇欲坠的护体灵光,狠狠地、洞穿了他的丹田气海!
呃——!
玄明子身体猛地一僵,眼睛瞬间瞪大到极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掌,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攥住了他那颗光芒黯淡、布满裂痕的金丹!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吸扯之力,如同无数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金丹、他的元婴本源、他苦修近千年的所有道行根基!
吞噬!疯狂的吞噬!
不……饶……
玄明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对彻底消亡的恐惧!他试图求饶,试图挣扎,但在万魂引那绝对的掠夺之力面前,一切反抗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韩夜的眼神,冰冷如万古寒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大仇得报的冰冷快意和终结一切的漠然。
师尊,上路吧。黄泉路上,好好想想,谁才是真正的……魔!
五指猛地收紧!
噗嗤!
一声沉闷的、如同捏碎熟透浆果的轻响。
玄明子那布满裂痕的金丹,连同他虚弱的元婴本源,在韩夜冰冷的手掌中,被彻底捏爆!化作一股精纯磅礴、却又充满了无尽怨毒和不甘的本源能量洪流!
万魂引的漩涡在韩夜丹田内发出震天的轰鸣,如同饥饿了万载的饕餮巨兽,疯狂地吞噬着这股来自元婴修士的本源能量!玄明子那曾经清癯、威严的身躯,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支撑,迅速干瘪、枯萎下去!皮肤失去光泽,血肉化为飞灰,只剩下一具包裹着破烂月白道袍的枯骨架子,软软地瘫倒在冰冷污浊的地面上。
天剑宗掌门,元婴修士玄明子,卒!形神俱灭!
整个广场,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血雾在弥漫,刺鼻的腥气充斥着每一个角落。残肢断臂随处可见,被踩踏得不成样子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冰冷的石地上。曾经恢弘的殿宇坍塌了大半,精美的雕梁画栋被血污和烟尘覆盖,琉璃瓦的碎片在血泊中反射着黯淡的天光。护山大阵早已彻底熄灭,破碎的光幕如同垂死的巨兽鳞片,散落在废墟之中。
恐慌的喧嚣早已消失,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和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幸存下来的修士,无论是天剑宗的弟子,还是前来观礼的他派修士,无不面无人色,蜷缩在废墟的角落或破碎的柱子后面,瑟瑟发抖。他们看向那个悬浮在半空、周身魔气缓缓收敛的身影,眼中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如同蝼蚁仰望碾碎了苍穹的魔神。
结束了
韩夜缓缓落在废墟之上,脚下是玄明子那具包裹着破烂道袍的枯骨。他低头看了一眼,眼神淡漠,仿佛只是扫过一块路边的石头。冰冷的魔元在体内奔腾咆哮,寂灭魂晶在丹田深处缓缓旋转,散发着幽邃的光泽。吞噬了玄明子的元婴本源和整个血魄吞天大阵的力量,让他的修为暴涨,稳稳踏入了元婴中期巅峰!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斥全身,却也带来一种更深沉的、源自魔功本身的冰冷与空虚。
复仇的火焰,似乎随着仇敌的彻底消亡,而稍稍冷却。剩下的,是这片狼藉,是这刺鼻的血腥,是这万籁俱寂的……废墟。
他缓缓转身,准备离开这片承载了太多痛苦和背叛的土地。葬魔渊的冰冷和死寂,此刻竟显得有些……亲切
就在他脚步即将迈出的刹那。
一道清冷、颤抖、却异常熟悉的声音,如同穿越了十年的时光,带着难以置信的痛苦和一丝微弱的希冀,在他身后响起。
韩……韩夜师弟
韩夜的脚步,顿住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废墟的阴影中,一道白色的身影艰难地走了出来。她身上的白裙早已被血污和尘埃沾染,失去了往日的洁净,却依旧勾勒出清瘦而熟悉的身形。曾经清丽绝伦的脸庞,此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沾着点点污迹和干涸的血痕。那双曾经如同秋水般澄澈、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眸子,此刻盈满了泪水,痛苦、迷茫、恐惧、还有一丝几乎熄灭的、属于过去的微光,复杂地交织在一起。
苏清雪。
那个曾经在他黯淡的少年时光里,如同一抹温暖月光般存在,照亮过他整个世界的师姐。
她持着一柄光芒黯淡的灵剑,剑尖无力地垂向地面,纤细的身体在废墟的寒风中微微颤抖着,如同风雨中即将凋零的白莲。她看着韩夜,看着这个被滔天魔气笼罩、脚下踩着师尊枯骨、如同从地狱血海中走出的身影,泪水终于决堤,无声地滑落苍白的脸颊。
韩夜……真的是你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破碎不堪,收手吧……求求你……收手吧……
她艰难地向前挪动了一步,脚下踩到一块碎裂的白玉砖,发出细微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废墟中格外清晰。
师尊……师兄……还有那么多同门……都已经……
苏清雪的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她看着周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惨状,巨大的悲痛让她身体摇摇欲坠,宗门……宗门养你育你百年……纵有天大的仇怨……难道还不够吗非要……非要赶尽杀绝吗
她的目光,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冀,祈求般地看着韩夜那双深不见底、只剩下冰冷死寂的黑色眼眸。
收手吧……韩夜……回头……还来得及……
寒风吹过废墟,卷起血腥的尘埃。韩夜静静地站在那里,魔气在他周身缓缓流淌,如同静止的黑色火焰。他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苦苦哀求的白衣女子,这个曾经寄托了他所有懵懂情愫和温暖想象的白月光。
十年葬魔渊底的黑暗,啃噬腐骨时那令人作呕的滑腻触感和腥臭味道,每一次吞噬残魂道基时灵魂被撕扯的痛苦,万魂引魔功深入骨髓的冰冷与空虚……这些画面,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苏清雪话语中那点微弱的、属于过去的暖意。
他缓缓抬起手,那只缠绕着暗金魔纹、刚刚捏碎了玄明子金丹的手掌,对着苏清雪,五指虚张。
脸上,缓缓扯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温度,没有怀念,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带着血腥味的冰冷嘲弄,和一丝……彻底斩断过去的决绝。
收手
韩夜的声音,沙哑依旧,却清晰地穿透了呜咽的风声,如同地狱深处传来的低语。
师姐。
他微微歪了歪头,嘴角的弧度冰冷而残忍。
葬魔渊底的第一年……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苏清雪,看到了那黑暗深渊中堆积如山的腐臭尸骸。
……我就啃着那些……和你一样‘同门’的腐尸……活下来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淬了寒冰的钝刀,狠狠剜在苏清雪的心上!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体猛地一晃,如遭重击!眼中最后一丝希冀的光,如同被狂风吹灭的烛火,彻底黯淡、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彻底的绝望!
轰隆——!
仿佛回应着韩夜话语中那滔天的怨毒和死寂,原本只是阴沉的天空,骤然响起一声沉闷到极致的惊雷!厚重的铅云如同被墨汁浸透,疯狂地翻涌、堆积!豆大的、冰冷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
啪嗒!啪嗒!
雨点迅速连成一片,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广场上的血污,将暗红的血液晕染开,流淌成一片片刺目的猩红溪流。雨水混着血水,在废墟的沟壑中汇聚,散发出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气。
血雨倾盆!
在这漫天血雨之中,韩夜的身后,虚空剧烈地扭曲!一道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仿佛支撑着天地的恐怖魔影,缓缓浮现!
魔影高达万丈,顶天立地!它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一片深邃到极致的、翻滚着无尽怨毒、死寂和毁灭欲望的黑暗轮廓!无数扭曲哀嚎的怨魂虚影在它庞大的身躯表面沉浮、挣扎!一股源自太古洪荒、令诸天万界都为之颤栗的恐怖魔威,如同无形的海啸,轰然席卷了整个天剑峰废墟!空间在这魔威之下剧烈地颤抖、哀鸣!
血雨打在魔影之上,发出嗤嗤的声响,瞬间蒸发成血色的雾气,缭绕升腾,将这片天地渲染得如同森罗鬼域!
这……这是……
苏清雪彻底僵在了原地,手中的灵剑哐当一声掉落在血水泥泞之中。她仰望着那遮蔽了苍穹的恐怖魔影,感受着那令她灵魂冻结、生不起丝毫反抗念头的灭世威压,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软地跪倒在冰冷的血泊里。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眼前这个人……不,这个存在……早已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沉默却坚韧的小师弟。他是从葬魔渊最深处爬出来的……灭世魔神!
嗬……嗬嗬……哈哈哈!
就在这死寂与绝望弥漫到极致的时刻,一个冰冷、癫狂、充满了无尽恶毒与狂喜的意念狂笑,如同亿万根冰针,猛地刺入韩夜的识海深处!
是玄骨残魂!
痛快!杀得好!小子!本尊果然没有看错你!血祭元婴,万魂为引,铸就无上魔躯!哈哈哈哈!这只是开始!杀光他们!用他们的血与魂,铺就你通往无上寂灭魔主的大道!这腐朽的修真界……这虚伪的诸天神佛……都将在吾等脚下颤抖!万魂引的终极奥义,就在那九天之上!杀上去!吞噬一切!吾名……必将再次响彻诸天万界!哈哈哈哈——!
狂笑声在识海中震荡,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魔性和对毁灭的极致渴望。
韩夜缓缓低下头。
冰冷的血雨顺着他冷硬的额角滑落,流过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颊,滴落在他虚张的、对准苏清雪的掌心。
掌心之中,一点深邃到极致、仿佛能吞噬诸天星辰的灰芒,无声无息地亮起。
冰冷的魔瞳,穿透漫天血雨,锁定了血泊中那个如同失去灵魂的、苍白的剪影。
没有犹豫,没有言语。
五指,骤然收拢。
噗——!
一声轻响,在哗啦啦的血雨声中,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苏清雪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双失去所有神采、只剩下无边空洞和绝望的眼眸,最后倒映出的,是漫天血雨,是那顶天立地的恐怖魔影,是韩夜冰冷到极致、再无一丝人类情感的脸庞。
随即,她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一缕微弱的、属于金丹修士的本源灵光,如同风中残烛,被那掌心灰芒无情地吞噬、湮灭。
纤弱的身躯,如同被抽去了所有支撑的布偶,软软地倒在了冰冷粘稠的血泊里。殷红的血水,迅速浸染了她素白的裙摆,如同雪地里绽放出一朵巨大而妖异的……黑莲。
血雨,更急了。
冲刷着废墟,冲刷着尸骸,冲刷着这片被彻底埋葬的过往。
韩夜缓缓收回手,掌心那点灰芒隐去。他站在原地,任由冰冷的血雨冲刷着身体,魔气在雨中升腾。
身后,万丈魔影无声咆哮,怨魂沉浮。
身前,是彻底化为死域的宗门废墟,血海尸山。
玄骨残魂那癫狂的意念狂笑,依旧在识海深处回荡,带着对九天之上的无尽贪婪。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血水,在他脚下蜿蜒流淌,汇聚成溪。水面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空,倒映着那顶天立地的恐怖魔影,也倒映着他自己那双深不见底、只剩下无尽冰冷与死寂的黑色眼眸。
葬魔渊的黑暗,从未远离。
或许,那才是他最终的归宿。
只是这一次,他将背负着万丈魔影,踏着血海尸山,去往那更高的……深渊。
血雨滂沱,浇不灭那万丈魔影分毫,反而将天剑峰废墟冲刷得如同浸泡在无边血海中的巨大坟场。猩红的雨水在残垣断壁间奔流,裹挟着碎肉与骨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汩汩声。
韩夜站在原地,冰冷的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掌心吞噬苏清雪金丹时那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温热触感,早已被魔元彻底碾碎、同化,没有留下丝毫涟漪。万魂引的漩涡在丹田内无声运转,将最后一点驳杂的生机也转化为冰冷的寂灭魔元。
结束了。
所有的仇,所有的恨,所有的过往,都在这片血雨腥风中被彻底埋葬。脚下是玄明子的枯骨,不远处是苏清雪浸在血泊中逐渐冰冷的身体,更远处是凌千绝干瘪的皮囊……视线所及,皆是废墟与死亡。那些侥幸残存、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修士,在他眼中,与脚下泥泞里的碎石无异,连碾死的价值都没有。
该离开了。
他缓缓抬步,脚下粘稠的血浆发出轻微的声响。魔气在身周氤氲,隔绝了冰冷的雨水,也隔绝了这片天地间弥漫的所有气息——血腥、腐臭、恐惧、绝望……这些曾能牵动他情绪的东西,如今只让他感到一种冰冷的厌烦。
就在他准备化作遁光,彻底离开这片伤心绝地之时。
嗡——!
一声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震颤,突兀地在他识海深处响起!
这震颤并非来自狂笑不止的玄骨残魂,而是源自……他丹田深处那枚沉寂的寂灭魂晶!
几乎是同时,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奇异吸引力的波动,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颗石子,清晰地穿透了漫天血雨和厚重的魔气屏障,从一个方向传来!
韩夜的脚步,骤然停住。
他猛地转头,冰冷死寂的魔瞳瞬间锁定了波动传来的源头——苏清雪倒卧的那片血泊!
准确地说,是她苍白脖颈间,一枚被血污和雨水浸透、毫不起眼的玉坠!那玉坠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浑圆,材质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温润的乳白色,此刻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柔和的乳白色光晕!光晕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抵抗着周围浓烈的血煞怨气和韩夜身上散发的寂灭魔威,每一次闪烁,都引动着寂灭魂晶发出微不可察的共鸣!
这波动……这气息……
韩夜冰冷如万载玄冰的心湖,第一次因为外物,掀起了极其细微的涟漪!不是情绪,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源自万魂引魔功最深处的……渴望!
这渴望,甚至超越了对普通修士道基的贪婪!仿佛那枚小小的玉坠中,蕴含着某种对寂灭魂晶、对万魂引功法都至关重要的本源之物!
他身影一闪,如同瞬移般出现在苏清雪的尸体旁。冰冷的血水漫过他的靴面。他蹲下身,无视了女子苍白脸上凝固的绝望,目光死死锁定在那枚散发着微弱乳白光晕的玉坠上。
布满暗金魔纹的手掌伸出,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志,轻易地扯断了系着玉坠的细绳。
玉坠入手。
触感温润,并非想象中的冰凉。那股纯净柔和的波动更加清晰了,如同初春破土而出的第一缕生机,微弱,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韧和……安抚之力它与他体内冰冷狂暴的寂灭魔元,形成了一种极其矛盾的对立与吸引!
咦这是……
识海中,玄骨残魂那癫狂的狂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充满了惊疑和难以置信的低呼,护魂神玉的碎片!不……不对!气息更古老……更本源……难道是……
玄骨的声音陡然变得激动而贪婪起来,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的恶鬼:小子!快!炼化它!这绝对是了不得的东西!本尊感觉它对寂灭魂晶有莫大好处!甚至……甚至可能补全万魂引的某些……
闭嘴!
韩夜冰冷的神念如同淬毒的冰针,狠狠刺入识海,瞬间压制了玄骨残魂的聒噪。他握着那枚温润的玉坠,魔瞳深处幽光闪烁。
炼化
他心念微动,一缕冰冷枯寂的寂灭魔元,小心翼翼地探向掌心的玉坠。
嗤——!
如同水滴落入滚油!魔元接触到玉坠表面那层微弱乳白光晕的瞬间,一股强大而柔韧的排斥之力骤然爆发!同时,玉坠内部那股纯净的波动猛地增强,一股带着安抚、守护、甚至……一丝悲悯的意念,如同清泉般试图涌入韩夜的识海,想要平息那滔天的魔性和怨毒!
哼!
韩夜闷哼一声,眼中厉色一闪!魔元骤然加剧!万魂引的吞噬之力狂暴涌出,强行压制着那股纯净的守护意念!
乳白色的光晕剧烈地闪烁、挣扎,如同濒死的小兽,发出无声的哀鸣。玉坠在韩夜掌心微微震颤,温润的表面竟浮现出几道极其细微的裂痕!一丝丝更加精纯、更加古老、仿佛蕴含着生命起源奥秘的乳白色气息,从裂痕中艰难地逸散出来。
就在这缕古老气息出现的刹那!
轰——!
韩夜丹田深处,那枚一直沉寂的寂灭魂晶,如同嗅到了绝世美味的凶兽,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光!一股远比韩夜自身催动更加强横、更加霸道的吞噬之力,自主地从魂晶中爆发出来,瞬间攫住了那缕逸散的乳白色古老气息!
吞噬!融合!
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冰与火的碰撞、生与死的交融的奇异感觉,瞬间席卷了韩夜的全身!寂灭魂晶那冰冷死寂的核心,似乎……被注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活性万魂引魔功的运转,在这一刻,竟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凝滞和变化
果然!哈哈哈!本尊的感觉没错!
玄骨残魂激动得在识海中尖啸,炼化它!小子!彻底炼化这枚碎片!它能补全寂灭魂晶的缺陷!能让你的万魂引更进一步!快……
然而,韩夜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枚光芒黯淡、布满裂痕的玉坠。那缕被寂灭魂晶吞噬的古老气息消失后,玉坠的波动变得极其微弱,乳白色的光晕几乎熄灭,只剩下一种令人心碎的残破感。那股试图安抚他的悲悯意念,也如同风中残烛,奄奄一息。
补全更进一步
韩夜冰冷的魔瞳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不是喜悦,不是贪婪,而是一种……冰冷的审视。
这玉坠,是苏清雪之物。是她至死都佩戴在身上的东西。它散发的气息,与这葬魔渊得来的魔功,与这满手血腥的杀戮之路,是如此格格不入,却又诡异地引起了寂灭魂晶的渴望。
玄骨残魂的激动和贪婪,更让他心底升起一丝冰冷的警惕。这老魔头,绝对隐瞒了什么!这玉坠的来历,恐怕比想象中更加惊人!
他缓缓收拢五指,将那枚布满裂痕、光芒黯淡的玉坠紧紧攥在手心。温润的触感透过冰冷的魔元传来,带着一丝残存的、微弱的暖意。
没有立刻炼化。
韩夜抬起头,冰冷的魔瞳穿透漫天血雨,望向那被魔影和铅云遮蔽的、深不可测的苍穹。
玄骨残魂最后那句癫狂的嘶吼,如同诅咒般在他耳边回荡:
九天之上……万魂引的终极奥义……
护魂神玉的碎片……寂灭魂晶的异动……玄骨的贪婪……还有那高悬于九天、被无数修士奉为终极目标的……仙界
这一切,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在他冰冷的心中,隐隐勾勒出一个庞大而黑暗的轮廓。
葬魔渊的黑暗,或许从未真正离开过他。
而前方的路,通往的,可能是比深渊更深的……无间。
血雨依旧滂沱。
韩夜的身影,连同那顶天立地的恐怖魔影,在漫天猩红的雨幕中,缓缓变得模糊,最终彻底消失。
只留下死寂的废墟,无边的血海,和掌心那枚……冰冷而残破的玉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