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三个月后,我在戈壁观测站调试射电望远镜时,收到了匿名邮件。
照片里林晚晚挽着林行舟胳膊走进民政局,林母铁青着脸站在台阶下。
听圈内朋友说,丑事发生以后,林家本想遮掩,林晚晚却不想错失良机,找媒体将这件事给捅了出去。
最可笑的是,她甚至还妄图栽赃到我身上。
只不过林家已经知晓我参加了机密项目,断然没有和外界联系的可能,这才为我洗清了嫌疑。
林家声望因此一落千丈,林父想要将林晚晚送到国外,她却以死相逼,让林行舟以和家里决裂为威胁,逼二老捏着鼻子同意了她进门。
林父震怒之下停了林行舟所有信用卡,这对新婚夫妇不得不搬进老宅偏院,靠林行舟每天开着豪车出去送外卖维生。
养女变儿媳,不光林家父母抬不起头来,林行舟这辈子也别想被人看得起了。
圈子里都在传,林少奶奶是自荐枕席才嫁进去的,两人还不知道偷偷好了多久。
朋友在电话里幸灾乐祸,林晚晚索性也不装了,天天在老宅作妖,还嫌林行舟赚的少不够她花,两人没有一天不吵架。
上个月甚至动起手来,砸了半个家,还把林伯母好几样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摔了！
林行舟现在天天夜不归宿,和外面好几个女人都有不正当关系。
挂了电话,我望着电脑屏幕上跳跃的实验数据,缓缓搅动咖啡。
前世,即便已经和我结婚,林行舟却依旧爱林晚晚爱得发狂,为了她倾尽所有。
可这一世,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阻碍,却还是走上了和我前世的老路。
到底是爱意善变,还是朝夕相处的陪伴,让彼此都没办法维持体面的伪装,却又无法爱上对方最真实的模样,这才终于成为怨侣
摇摇头,我将脑海中的感慨驱散,继续投入工作之中。
十年后。
我摘下防护镜,看着全息屏幕上首次捕获的引力波信号,激动得浑身发抖。
沈工！电视台要采访您！
我理了理头发,对着镜头露出从容微笑。
当记者问及这十年与世隔绝的生活时,我望着镜头外导师欣慰的目光：
有人曾说我为了爱情放弃星辰大海是愚蠢的。
但现在我明白了——
我故意顿了顿,看着直播间突然涌入的弹幕,真正愚蠢的,是那些把爱情当人生全部的人。
深夜,我破天荒登录了私人邮箱。
未读邮件里躺着林行舟酗酒过度住院的新闻,配图里他形容枯槁,哪还有当年矜贵模样。
最新邮件是半小时前发的,只有一句话：
【小晴,我梦见你穿着婚纱,在我们小时候常去的花园里等我。】
我嗤笑着删除邮件,起身走向观测台。
北斗七星正悬在头顶,像极了十年前林母送我离开时,她项间那串珍珠项链散落的光华。
沈工！03号望远镜有重大发现！
我快步跑向控制室,经过垃圾桶时,顺手将婚戒形状的U盘扔了进去。
金属外壳撞在医疗废弃物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里面存着林行舟所有出轨证据,原本想作为报复手段,现在却成了最无用的垃圾。
又过五年。
我在国际天文峰会作报告时,意外见到了林晚晚。
她穿着过季高定,正对某个中东富豪谄媚陪笑。
察觉到我的目光,她惊慌失措地想逃,却被安保拦下。
沈教授,需要帮您清理闲杂人等吗
我望着她眼角细密的皱纹,忽然想起前世她变卖我公司时趾高气昂的模样。
让她听吧。我淡淡道,每个人都有仰望星空的权力,只不过有些人的命运,从把人生寄托在男人身上那刻就注定了。
演讲结束时,我特意用激光笔圈出银河系中心黑洞照片。
这个吞噬一切光明的宇宙牢笼,像不像那些以爱为名的陷阱
台下响起热烈掌声,我却在人群中看到了林行舟。
他坐在轮椅里,腿上盖着褪色的毛毯,右手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那是酗酒导致的永久性神经损伤。
对上我目光的刹那,他浑浊的眼里突然涌出泪水。
我转身走向后台,任他在身后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13
退休那天,我带着最新发现的脉冲星信号回了母校。
礼堂里,年轻学子们举着追星就追科学家的横幅欢呼。
我摸着胸前荣誉教授的徽章,忽然想起二十岁那年的自己。
如果当时没有放弃,现在的我会不会更早触碰到宇宙的真理
沈教授！有个女生红着脸跑来,可以合个影吗我奶奶是您的初代粉丝！
我笑着站到她身边,闪光灯亮起的瞬间,仿佛看见二十岁的自己正穿过时空隧道,与现在的我击掌相庆。
礼堂外,春樱落得正好。
我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忽然想起婚礼前夜,林母曾拉着我的手说：晴,女人的命运不该系在男人裤腰带上。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手机震动起来,是实验室的返聘通知。
我迎着春风大步向前,白大褂下摆扬起漂亮的弧度。
身后,百年礼堂的穹顶在夕阳下泛着金光,像极了宇宙中某颗新生的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