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穿越1984的铁憨憨 > 第一章

>阿力在少林寺后山追野兔,一头栽进发光的溪水里。
>再睁眼,满耳都是浪奔浪流。
>他铜皮铁骨撞飞三个砍雅儿的古惑仔,对方刀卷了刃。
>大只佬,你边度架雅儿惊魂未定。
>阿力挠头:贫僧少林寺伙房…哎女施主你裙子着火了!
>他扛着雅儿的粉红小绵羊狂追绑匪,
>用摩托车当双截棍抡飞面包车;
>在霓虹灯下扎马步替她挡硫酸;
>把祖传膏药贴满她爸的劳斯莱斯。
>月光宝盒启动时,他撕开时空裂缝吼:
>等我!还俗报告方丈批了!
>1985年庙街,新开张的跌打医馆前,
>穿喇叭裤的阿力把雅儿举过头顶:
>施主,还俗套餐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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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的兔子比前院的秃驴狡猾多了。
阿力屏住呼吸,像块长了青苔的石头,蹲在溪边一块滑腻的大石头后面。前面那只灰毛畜生正撅着屁股啃草,三瓣嘴动得飞快,耳朵却警惕地支棱着,时不时抖动一下。这兔子阿力盯了半个月,是伙房王师叔悬赏的——谁逮到,下月顿顿有肉。
风掠过树梢,带着初秋的凉意和泥土的腥气。兔子耳朵猛地一竖!阿力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被发现了他这蹲守的功夫可是得了达摩院首座真传的!不对,兔子惊恐的目光越过他,直勾勾盯着他身后的溪水!
阿力下意识回头。
就这一眼,他魂差点飞了!
平日里清澈见底、潺潺流淌的溪水,此刻竟像烧开的铜汁,咕嘟咕嘟翻滚着刺目的白光!那光不是反射太阳,而是从溪底透出来的,炽烈、纯粹,带着一种蛮横的吸力,把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光线像水波一样荡漾!溪边的几丛野草,被无形的力量扯着,叶子齐刷刷朝着那发光的旋涡倒伏下去!
兔子噌地一下没影了。
阿力脑子嗡的一声,还没来得及做出此乃妖孽的判断,脚下那块滑腻的青苔石头,就在他重心后移的瞬间,背叛了他!
哎哟我——!
几乎被翻滚的白光彻底吞没。他像个被扔进滚水锅里的秤砣,眼前只剩下无边无际、灼烧视网膜的惨白,耳朵里灌满了水流高速旋转的、沉闷又狂暴的轰鸣!身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撕扯、揉搓,骨头缝里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意识像狂风中的烛火,明灭不定。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百年。
浪奔~浪流~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
震耳欲聋的、带着强烈鼓点和电子合成器音效的歌声,如同无数根钢针,蛮横地扎进阿力的耳膜!紧接着是尖锐到能刺破耳膜的汽车喇叭声,此起彼伏,毫无章法。还有鼎沸的人声,陌生的腔调,叽里呱啦,像一千只鸭子在吵架。
阿力猛地睁开眼,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懵了!
天是灰蒙蒙的,看不到熟悉的青山轮廓。眼前是密密麻麻、高耸入云的石笋!表面镶嵌着无数闪闪烁烁的小方块(窗户),有些还挂着巨大的、五颜六色的画布(招牌),上面画着他不认识的字和衣着暴露的女人。脚下的地坚硬冰冷,是灰黑色的石板,缝隙里嵌着黑乎乎的泥垢。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气味——浓烈的油烟、刺鼻的汽油、劣质香水、汗臭…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到发齁的古怪香气。
他光着脚(追兔子时脱了僧鞋),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粗布僧衣和绑腿裤,茫然地站在一条狭窄的峡谷里。两侧是望不到顶的石壁(楼房),脚下是奔腾不息的铁皮盒子(汽车),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和刺鼻的黑烟。无数人潮像浑浊的河水,裹挟着五颜六色、奇装异服(喇叭裤!花衬衫!爆炸头!)的身体,从他身边汹涌流过。他们的目光扫过他这身打扮,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诧、鄙夷,甚至还有几声哄笑。
睇下!武僧啊拍戏咩
痴线!边度走出嚟噶
大只佬,好身材喔!拍咸湿片没
陌生的语言像子弹一样射来。阿力浑身紧绷,肌肉虬结贲张,古铜色的皮肤在浑浊的光线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他浓眉紧锁,那双在少林寺晨钟暮鼓里淬炼出的、原本清澈锐利的眼睛,此刻充满了野兽般的警惕和茫然。他下意识地摆出了少林罗汉拳的起手式,仿佛周围汹涌的人潮是十八铜人阵。
让开!死扑街!阻住晒!
一个穿着花里胡哨衬衫、头发染得焦黄的瘦高青年,骂骂咧咧地狠狠撞了阿力的肩膀一下,想把他挤开。阿力下盘稳如磐石,那青年感觉自己像撞上了一堵花岗岩砌的墙,哎哟一声,捂着肩膀踉跄后退,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像铁塔一样的怪人。
阿力没理他。他的目光被不远处一条更狭窄、光线也更昏暗的小巷口吸引。那里,几个穿着紧绷黑色皮衣、头发竖得像刺猬、脸上带着凶戾之气的男人(古惑仔!),正围着一个纤细的身影推搡。巷口上方一块残破的霓虹灯牌,断断续续地闪烁着麗晶賓館几个字,投下诡异变幻的红绿光影。
被围在中间的是个年轻女子。即使在昏暗混乱的光线下,也难掩那份惊人的精致与贵气。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米白色洋装,裙摆及膝,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小腿,脚下是一双小巧的白色高跟鞋。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衬得一张小脸越发苍白。她的眼睛很大,此刻盛满了惊惶和强装的镇定,像受惊的鹿。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镶着亮片的精致小包,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林小姐,乖乖跟我哋返去见大佬啦!你老豆欠嘅数,总要有人还嘅!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混混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伸手就去抓雅儿的手腕,动作粗鲁。
放手!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爸爸不会放过你们的!雅儿的声音带着颤音,努力维持着气势,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后缩,后背抵住了冰冷的砖墙。那强装的镇定在几个凶神恶煞的古惑仔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哈哈!我哋就係知你係边个嘅女先嚟请你啊!林世伯佢自身都难保啦!另一个混混怪笑着,伸手去摸雅儿的脸,啧啧,真係索!唔知啲肉票费可唔可以打折…
滚开!雅儿猛地挥动手里的包,砸在那混混伸来的咸猪手上。
臭三八!找死!被砸的混混勃然大怒,眼中凶光毕露,反手就是一个狠辣的耳光抽向雅儿的脸颊!带起的风声都带着狠戾!
就在那巴掌带着劲风,距离雅儿苍白惊恐的脸颊不到三寸的瞬间——
轰!
一道灰色的、带着破空锐响的身影,如同炮弹般从巷口激射而入!速度太快,以至于那几个古惑仔只觉眼前一花,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蛮荒巨兽般的压迫感就轰然降临!
是阿力!
他甚至没用招式,纯粹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和速度!在那混混手掌挥下的轨迹上,他那宽阔得如同门板的后背,结结实实地迎了上去!
啪!
一声闷响,不像是手掌抽在皮肉上,倒像是抽在了坚韧无比的老牛皮上!还带着点金属震颤的余音!
嗷——!打人的混混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惨嚎,感觉自己的手掌像是拍在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外加一块生铁疙瘩上!剧痛瞬间从手掌蔓延到整条手臂,骨头都像裂开了!他抱着手腕连连后退,脸都疼得扭曲了。
另外两个混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看清来人只是个穿着破烂灰布衣服的光头壮汉(阿力的僧帽早掉了),惊愕瞬间化为暴怒。
冚家铲!边个够胆多管闲事!斩死佢!刀疤脸混混最先反应过来,眼中凶光爆射,从后腰猛地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西瓜刀!刀刃在昏暗的巷子里反射着霓虹灯牌诡异的光。他怪叫一声,双手握刀,朝着阿力毫无防备的后腰就凶狠地捅了过去!动作又快又狠,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小心后面!雅儿吓得失声尖叫,心脏几乎跳出喉咙!
阿力甚至没有回头。
就在那闪着寒光的刀尖即将刺破他粗布僧衣的刹那,他如同背后长了眼睛,腰肢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柔韧和迅捷,猛地向左一拧!同时,右腿如同蓄势待发的钢鞭,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向后闪电般蹬出!少林绝技——虎尾脚!
砰——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伴随着清晰的骨裂声!
刀疤脸混混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泥头车撞中了胸口!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破风筝,双脚离地倒飞出去,哐当一声狠狠撞在巷子对面的垃圾桶上!铁皮垃圾桶瞬间凹陷进去一个大坑,里面的秽物溅了他一身。他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翻着白眼晕死过去,那把西瓜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刀刃……竟然崩开了一个明显的缺口!
最后一个染着红毛的混混,看着刀疤脸的惨状,又看看地上那把卷了刃的刀,再看看阿力那在昏暗光线下如同铜浇铁铸般泛着冷硬光泽、毫发无损的古铜色后背(僧衣被刀尖划破了个小口子,露出底下虬结如铁的肌肉,连个白印子都没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鬼…鬼啊!红毛混混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就想往巷子深处跑。
阿力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他浓眉微皱,看着地上晕死的刀疤脸和那把卷刃的刀,又看看自己后背破了个小口子的僧衣,脸上露出一丝心疼——这衣服穿了三年,补丁摞补丁,是伙房王师叔省下的布料给他做的。
阿弥陀佛,他瓮声瓮气地宣了声佛号,目光落在想逃跑的红毛身上,施主,你同伴受伤了,需要小僧帮忙抬去医馆吗语气诚恳,带着少林弟子朴素的慈悲。他向前迈了一步,地面似乎都轻微震动了一下。
唔…唔使啊!大佬!唔该!唔该!红毛混混吓得屁滚尿流,哪里还敢停留,连滚带爬地冲出小巷,瞬间消失在汹涌的人潮里。
狭窄昏暗的小巷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垃圾桶那边散发的酸臭味,地上昏迷的刀疤脸,以及角落里,那个惊魂未定、正瞪大着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眼睛,死死盯着阿力的女孩——雅儿。
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胸口剧烈起伏,米白色的洋装沾了些墙灰,精致的小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微微颤抖。刚才那电光火石的几秒钟,暴力与守护的极致反差,给她的冲击力太大了。那三个凶神恶煞、拿着刀的混混,在这个突然出现的光头壮汉面前,简直像纸糊的玩具一样不堪一击!
阿力这才把目光完全投向雅儿。刚才情急之下只瞥见个轮廓,此刻在巷口残破霓虹灯牌闪烁的红绿光影下,才看清她的全貌。好…好精致的女施主!比大雄宝殿里新塑的观音像还要好看!皮肤白得像刚磨出来的豆腐,眼睛又大又亮,像山涧里最清澈的泉水。就是脸色太白了,吓着了。
他下意识地想合十行礼,又想起自己刚才好像破了戒(动手打人了不对,是对方先动手的,自己只是被动防御加劝架),动作有些僵硬。他挠了挠自己刺猬般短硬的头茬,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最和善、最符合出家人身份的笑容,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女施主,莫怕莫怕,坏人打跑了。贫僧少林寺伙房…呃…俗家弟子阿力。他声音洪亮,带着点山野的粗粝,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嗡嗡回响。
雅儿看着眼前这个铁塔一样的男人。他穿着破旧的灰色粗布衣服(样式古怪得像古装戏服),光着脚,露出的胳膊和小腿肌肉虬结,像盘绕的老树根,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一张脸却出奇地阳刚英俊,浓眉如墨,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分明,尤其是那双眼睛,此刻带着点憨厚的关切,清澈又明亮,和他那身恐怖的力量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你…你…雅儿惊魂稍定,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浓重的港腔,大只佬…你…你边度架(你是哪里的)点解…点解咁犀利(为什么这么厉害)
她看着地上那把卷了刃的刀,又看看阿力完好无损的后背,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阿力有点不好意思,又挠挠头:贫僧自幼在嵩山少林寺习武,练了些强身健体的粗浅功夫。刚才情急,多有冒犯,还望女施主…
他话还没说完,目光无意间扫过雅儿身后倚靠的那面墙壁下方,那里堆着一些废弃的纸箱杂物。其中一个小纸箱的边缘,似乎…在冒烟
一股极其细微的、焦糊的味道飘进他异常灵敏的鼻子里。
女施主小心!阿力脸色一变,一个箭步上前,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雅儿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揽住了她的腰,整个人瞬间被带离了墙壁!就在她被拉开的同时,她刚才倚靠位置下方那个小纸箱,呼地一下窜起一簇橘红色的火苗!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纸箱和杂物,瞬间就蔓延开来,映亮了昏暗的小巷!几颗火星甚至溅到了她刚才站立的地方!
啊!雅儿吓得又是一声短促的惊叫,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站的位置,裙摆边缘竟然被几颗飞溅的火星燎到了!米白色的布料边缘瞬间焦黑卷曲,冒起一丝青烟!
哎!女施主!你裙子着火了!阿力眼疾手快,声音洪亮地提醒,同时想也没想,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呼呼风声,直接就朝着雅儿裙子着火的位置拍了下去!动作迅捷无比,目标明确——灭火!
啪!啪啪!
几声清脆的拍打声在小巷里响起,盖过了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雅儿:……!!!
她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如同被点了穴。那张精致绝伦的小脸,从刚才的煞白,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路红到了耳根,最后连天鹅般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诱人的粉色!她感觉那只滚烫的、带着厚茧的大手,隔着薄薄的布料,结结实实地拍打在自己大腿外侧的肌肤上!那触感…那力道…还有那近在咫尺的、带着男性汗味和阳光气息的强烈存在感…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刚才被混混围堵的惊恐瞬间被一种更加强烈的、羞愤欲死的情绪取代!
你…你…你变态啊!雅儿终于反应过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推开阿力还拍在她腿上的大手,又羞又怒,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裙摆后退两步,高跟鞋在石板路上踩得哒哒响。
阿力一脸茫然,看着自己还保持着拍打姿势的手,又看看雅儿羞愤通红的脸和那被拍灭、只留下一点焦痕的裙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坏了!男女授受不亲!佛门清规!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啊!罪过罪过!女施主恕罪!贫僧…贫僧…阿力顿时慌了手脚,黝黑的脸膛也涨得通红,手足无措地连连后退,双手合十不停地鞠躬道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贫僧一时情急,只想灭火,绝无轻薄之意!佛祖在上,弟子知错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他那副窘迫万分、诚惶诚恐的样子,配上那铁塔般的身躯和洪亮的声音,反差巨大得近乎滑稽。巷口的火光映着他通红的脸和锃亮的光头,额头上急出的汗珠在霓虹灯下闪闪发光。
雅儿看着他手忙脚乱、拼命解释的模样,再看看地上那把卷了刃的刀和昏迷的混混,刚才的羞怒竟奇异地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荒谬感。这个从天而降、武力值爆表却又憨直得冒傻气的大只佬…到底是什么来路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差人(警察)!差人嚟啦!
巷口传来路人的呼喊。
阿力脸色一变。差人官差!少林寺的戒律第一条就是不得与官府纠缠!他下意识就想跑,可看着旁边惊魂未定、裙摆还带着焦痕的雅儿,脚步又顿住了。这女施主孤身一人…
女施主,官差来了,贫僧不便久留,就此别过!阿力匆匆对雅儿合十一礼,转身就想往巷子深处跑。
等等!雅儿下意识地叫住他。看着阿力那身与整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打扮和光着的脚,还有他那双清澈又带着点焦急的眼睛,一个念头鬼使神差地冒了出来。这大只佬虽然莽撞,但…似乎不是坏人,而且刚才救了自己。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穿着这身衣服,光着脚,被警察盘问
你…你这样出去,会被警察抓的!雅儿急道,语速飞快,跟我走!我家司机就在附近!
阿力犹豫了半秒。官差抓人…再看看自己这身行头…确实麻烦。他点点头:那…有劳女施主。
雅儿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拉起阿力的手腕(入手只觉得坚硬如铁,温厚滚烫),快步走出这条混乱的小巷。阿力像个巨大的影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努力缩着肩膀,尽量不引人注目,但那鹤立鸡群的身高和醒目的光头,还是引来了无数侧目。
一辆黑色的、线条流畅优雅、车头矗立着银光闪闪飞天女神标志的轿车(劳斯莱斯Silver
Spirit),静静地停在路边,与周围喧嚣的环境格格不入。戴着白手套的司机陈伯正焦急地张望,看到雅儿出现,立刻松了一口气,但随即看到她身后的阿力,眼睛瞬间瞪圆了。
大小姐!您没事吧这位是…陈伯警惕地打量着阿力,尤其是他那身破僧衣和光脚。
陈伯,快开车!回去再说!雅儿不由分说,拉开厚重的车门,先把阿力那庞大的身躯塞进了宽敞的后座,自己也紧跟着钻了进去。阿力第一次坐进如此奢华柔软的车厢(真皮座椅!),感觉浑身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车子平稳地驶离喧嚣的庙街,穿过灯火璀璨的维多利亚港,驶向半山。窗外是阿力完全无法理解的另一个世界:流光溢彩的摩天大楼,巨大的霓虹灯广告牌上金发碧眼的女人搔首弄姿,双层巴士像移动的盒子,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们在五光十色的橱窗前流连…
阿力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微张,像个第一次进城的乡下孩子。这地方…比少林寺过年还热闹!那些发光的画…是法术吗
雅儿坐在他旁边,偷偷打量着这个救命恩人。他身上的味道并不难闻,是干净的汗水混合着阳光晒过的粗布味道。他好奇地看着窗外,眼神纯粹得像山里的溪水,侧脸的线条刚毅英俊。刚才在巷子里那雷霆万钧的恐怖力量,和此刻这副懵懂好奇的样子,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让雅儿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车子驶入半山一处绿树掩映、戒备森严的别墅区,最终停在一座气派的欧式大宅前。巨大的雕花铁门缓缓打开,修剪整齐的草坪,喷泉,穿着制服的佣人…一切都彰显着主人非凡的财富和地位。
阿力跟着雅儿下了车,踩在柔软如地毯的草坪上,光脚丫子感觉怪怪的。他好奇地打量着这如同宫殿般的房子,眼神里没有贪婪,只有纯粹的新奇。
大小姐,您可回来了!老爷急坏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迎了出来,看到阿力,同样露出惊愕的表情。
福伯,这位是…阿力师傅,刚才在庙街…帮了我大忙。雅儿简单介绍,给他安排一间客房,再…再找身合适的衣服和鞋子。她看着阿力那身破僧衣和光脚,补充道。
是,大小姐。福伯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恭敬地应下,目光复杂地看向阿力。
阿力被带到一间比少林寺方丈禅房还大、还奢华的客房。巨大的床铺柔软得像云朵(他躺上去差点弹起来),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浴室里有闪闪发光的水龙头(他研究了半天才弄明白怎么出水)和一个巨大的、能躺进去的白色池子(浴缸)。佣人送来了崭新的衣物——一套深蓝色的、料子挺括的工装裤和一件白色圆领T恤,还有一双看起来就很结实的黑色皮靴。
阿力笨拙地换下僧衣,穿上这身奇装异服。T恤紧绷地裹着他岩石般贲张的胸肌和宽阔的背阔肌,工装裤勉强包住他粗壮的大腿,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头被塞进西装里的巨熊,充满了一种原始粗犷的力量感。他看着镜子里那个光头、浓眉、穿着古怪的彪悍男人,感觉无比别扭。
晚餐是在一个巨大的、能坐下二十人的长条餐桌上进行的。雅儿的父亲,林氏集团的掌舵人林世昌,一个面容严肃、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坐在主位。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坐在女儿旁边、显得有些局促的阿力。
餐桌上摆满了阿力从未见过的精美食物:煎得金黄的牛排滋滋作响,巨大的龙虾张牙舞爪,五颜六色的蔬菜沙拉,还有散发着浓郁奶香的浓汤…餐具是闪亮的银器,旁边摆着好几把不同形状的刀叉。
阿力看着眼前精致小巧的盘子,再看看自己蒲扇般的大手,有些犯难。他学着雅儿的样子,笨拙地拿起刀叉,想去切那块滋滋冒油的牛排。结果力道没控制好——
咔嚓!
一声脆响!那柄看起来颇为结实的银质餐刀,竟被他硬生生按断了!刀柄还在他手里,刀刃却可怜巴巴地插在牛排上。
餐厅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侍立一旁的佣人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雅儿差点把汤喷出来,强忍着笑意,肩膀微微抖动。
林世昌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涵养极好,没有发作。他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声音沉稳:阿力师傅是吧听雅儿说,你在庙街救了她身手不错。不知师承何处
阿力放下断掉的刀柄,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回林施主,贫僧…呃,我自幼在嵩山少林寺出家,跟随师父习武。刚才情急,让施主见笑了。他顿了顿,补充道,这刀…太脆了,不如我们伙房的柴刀好用。
林世昌:……
他端起高脚杯,抿了一口红酒,掩饰自己的无语。少林寺出家这都什么跟什么
雅儿连忙打圆场:爹地,阿力师傅真的很厉害!三个拿刀的烂仔,被他三两下就打趴下了!刀都砍不动他!她语气里带着点小女生的崇拜。
哦林世昌眼中精光一闪,似乎有了点兴趣,刀枪不入
不敢当,只是些硬气功的皮毛。阿力老实回答。
晚餐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结束。林世昌对阿力的身份和能力将信将疑,但女儿的安全是第一位。他默许了阿力暂时留下,并让福伯安排他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比如…帮花匠搬搬沉重的盆栽(阿力单手就把半人高的罗汉松连盆抱起,惊得老花匠目瞪口呆),或者检查一下别墅的安保(阿力绕着围墙走了一圈,指出几处他认为防守薄弱的地方,并徒手掰弯了一根拇指粗的铁栏杆示范如何加固,再次惊掉一地眼球)。
阿力就这样在林家别墅住了下来。白天帮佣人做些力气活(经常因为力大无穷而帮倒忙,比如洗衣服拧得太干直接撕破,擦玻璃一用力按碎一块),晚上就盘膝坐在客房柔软的地毯上打坐练功。他依旧穿着那身紧绷的工装,光着锃亮的头,像一尊误入凡尘的护法金刚,与周围精致奢华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入了雅儿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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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儿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大只佬充满了好奇。她发现阿力虽然力大无穷、武功高强,但心思却单纯得像张白纸。他不认识电视(把里面的人当成了被困在盒子里的妖精),不会用电话(对着话筒喊了半天喂),第一次看到冰箱里的冰淇淋以为是毒药(尝了一口后眼睛瞪得溜圆)。他说话直来直去,带着一种山野的质朴和佛门的…耿直(经常把雅儿噎得说不出话)。但他心地善良,看到花园里受伤的小鸟会小心翼翼地捧回来,用少林秘制的金疮药(一小块黑乎乎、味道刺鼻的膏药)给它敷上,第二天小鸟就活蹦乱跳。
雅儿教他认字(从的士、巴士、士多啤梨开始),带他吃街边的鱼蛋和鸡蛋仔(阿力第一次吃,惊为天人,连吃十份),甚至偷偷带他去游戏厅玩街霸(阿力看着屏幕里的人物对打,一脸严肃:花架子太多,下盘不稳,破绽百出。然后被雅儿强行按在座位上,结果他一激动,把摇杆直接掰了下来…赔钱了事)。
一种微妙的情愫在雅儿心中悄然滋生。这个与整个1984年香港格格不入的男人,用他的强大、笨拙和纯粹,在她被奢华和规矩包裹的世界里,凿开了一道充满阳光和生趣的裂缝。他看她的眼神,清澈,专注,带着一种毫无杂质的欣赏(女施主,你笑起来比后山开得最好的映山红还好看!),让习惯了奉承和虚伪的雅儿,心跳总是不自觉地漏拍。
然而,危险并未远离。林世昌生意上的对头——心狠手辣的社团大佬丧彪,并未放弃对雅儿的觊觎。他不仅要钱,更要通过控制雅儿来打击林世昌。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雅儿心血来潮,想骑着自己那辆粉红色的、小巧可爱的本田小绵羊(Honda
Today)去山顶兜风。阿力自然不放心,也骑上了一辆福伯临时找来的、笨重的黑色本田CB750摩托车,像个忠诚的护卫跟在后面。
夕阳将维港染成一片金红。山路蜿蜒,凉风习习。雅儿的长发在风中飞扬,心情难得的轻松。阿力骑着庞大的CB750,轰鸣的引擎声在山间回荡,他努力适应着这钢铁坐骑,宽阔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山顶观景台时,异变陡生!
一辆没有牌照的白色面包车,如同幽灵般从后面一个急弯处猛然加速冲出!它蛮横地别向雅儿的小绵羊!车窗摇下,伸出两只粗壮的手臂,目标明确地抓向雅儿的胳膊!意图将她强行拽上车!
啊——!雅儿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出声!小绵羊在巨大的冲击下瞬间失去平衡,歪歪扭扭地朝着路边的护栏冲去!
雅儿!阿力目眦欲裂!怒吼声压过了摩托的轰鸣!千钧一发之际,他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反应和力量!没有刹车,反而猛地拧动油门,沉重的CB750如同发狂的公牛,咆哮着加速前冲!
就在面包车里的手即将抓住雅儿胳膊的瞬间,阿力操控着庞大的摩托车,一个近乎贴地的、惊险万分的侧滑!沉重的车身带着巨大的惯性,狠狠撞在面包车的侧前方!
哐当——!!
一声金属扭曲的巨响!
面包车被这狂暴的一撞,车头猛地一歪,撞在了旁边的山体上,碎石飞溅!伸出来抓人的手臂也缩了回去。雅儿的小绵羊借着这一撞的缓冲,堪堪在撞上护栏前被雅儿拼命稳住,惊魂未定地停了下来。
找死!面包车门被粗暴地拉开,跳下来三个手持砍刀、铁棍的彪形大汉,为首的一个脸上有一道狰狞的蜈蚣疤,正是丧彪的头号打手——疤面强!
大只佬!又是你!今日就送你归西!疤面强狞笑着,挥刀就砍!
阿力早已从倒地的摩托车上跃起,如同猛虎下山!面对劈来的砍刀,他不闪不避,右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精准无比地扣住了疤面强持刀的手腕!
疤面强只觉手腕像是被烧红的铁钳夹住,骨头都发出呻吟!剧痛让他瞬间脱力!砍刀当啷落地!
阿力顺势一拧一送!少林分筋错骨手!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伴随着疤面强杀猪般的惨嚎!
另外两个打手见状,红着眼挥舞铁棍砸来!阿力一手扣着惨叫的疤面强当盾牌,另一只手化掌为拳,少林伏虎拳刚猛无俦!
砰!砰!
两记沉闷的爆响!两个打手如同被攻城锤击中胸口,口中喷着血沫倒飞出去,重重砸在面包车上,将车门都撞得凹陷进去,彻底失去战斗力!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三个凶悍的打手,在阿力面前连十秒钟都没撑到!
疤面强抱着扭曲变形的手臂,疼得满地打滚,看向阿力的眼神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如同看着地狱爬出来的魔神!
阿力看都没看地上的废物,大步走到吓呆的雅儿面前,声音沉稳有力:女施主,没事了。
雅儿看着地上哀嚎的打手和凹陷的面包车,再看看阿力那如山岳般沉稳的背影,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混杂着巨大的震撼,让她几乎窒息。夕阳的金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如同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这一刻,雅儿清晰地听到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彻底沦陷了。
然而,丧彪的报复远比想象中更疯狂、更卑劣!
几天后,雅儿参加一个慈善晚宴。金碧辉煌的酒店宴会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雅儿穿着一身优雅的珍珠白晚礼服,如同璀璨星河中最亮的那颗星。阿力作为她的特别保镖,穿着福伯特意定制的、能勉强包裹住他爆炸身材的黑色西装(但依旧紧绷得像随时会爆开),戴着墨镜(雅儿强行要求,说这样酷一点),像一尊沉默的黑铁塔,忠实地守护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他那锃亮的光头和醒目的体型,引来了不少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晚宴进行到一半,雅儿在几位名媛的簇拥下,走向露台透透气。露台宽敞,晚风习习,可以俯瞰维港璀璨的夜景。阿力保持着警惕,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
就在这时,一个侍应生打扮的男人,低着头,托着一个银盘,上面放着几杯香槟,朝着雅儿的方向快步走来。他的动作看似平常,但脚步却有些过于急促,眼神也飘忽不定。
阿力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他!一种野兽般的直觉让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那侍应生靠近雅儿不到三米时,突然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狰狞!他猛地将手中托盘上的一杯香槟朝着雅儿的脸泼了过去!那液体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微黄色,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是浓硫酸!
雅儿!蹲下!阿力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声音中蕴含的磅礴内劲,震得整个露台都似乎嗡嗡作响!
与此同时,他动了!
没有冲向雅儿,而是以超越人体极限的速度,双脚猛地踏地!坚硬的大理石地面瞬间被踏出蛛网般的裂痕!他庞大的身躯如同出膛的炮弹,瞬间跨越了数米的距离,挡在了雅儿和那泼洒而来的致命液体之间!在移动的过程中,他双膝微曲,腰背下沉,一个标准的少林四平大马稳稳扎住!双臂交叉护在胸前,全身肌肉如同虬龙般瞬间绷紧,古铜色的皮肤在灯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一股无形的、凝练到极致的气场瞬间扩散开来!
嗤——!!!
刺鼻的白烟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腐蚀声猛然腾起!
那足以蚀骨销魂的浓硫酸,绝大部分被阿力交叉格挡的手臂和宽阔的后背承受!他身上的高级西装瞬间被腐蚀出大片大片的破洞,布料焦黑卷曲,发出难闻的焦糊味!白烟笼罩了他半边身体!
啊——!露台上响起一片惊恐的尖叫!人群瞬间乱作一团!
阿力却如同扎根在大地上的山岳,纹丝不动!扎着马步的身躯稳如磐石!只有额角迸起的青筋和紧咬的牙关,显示着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那浓硫酸虽然未能穿透他千锤百炼的皮肤和肌肉(少林金钟罩铁布衫!),但剧烈的腐蚀灼烧感,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
阿力!雅儿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袭击吓得花容失色,但看到阿力用身体为自己挡下硫酸的瞬间,巨大的心痛和愤怒瞬间压倒了恐惧!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去。
别过来!阿力低吼,声音因为剧痛而有些沙哑,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定那个泼出硫酸后转身就想逃的假侍应生!
哪里走!阿力怒目圆睁,如同金刚怒目!他强忍着后背火辣辣的剧痛,猛地吸一口气!胸腔如同风箱般鼓起!左脚重重一跺地面!咔嚓!脚下的大理石地砖应声碎裂!借着这股反冲之力,他那庞大的身躯竟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轻盈和速度腾空而起!如同苍鹰搏兔!
少林轻功——一苇渡江!
凌空飞跃近十米距离!阿力如同天神下凡,带着无边的怒火和狂暴的气势,精准地落在了那假侍应生逃跑的路线上!巨大的阴影瞬间将对方笼罩!
那假侍应生看着如同魔神般从天而降的阿力,看着他被硫酸腐蚀得破烂不堪、冒着白烟的西装下裸露出的、如同精钢浇铸般的古铜色肌肉(上面只有一片通红的灼痕,竟无一处破皮流血!),看着他眼中燃烧的怒火,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阿力如同抓小鸡一般,单手就将这个吓瘫的杀手拎了起来!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露台上混乱的人群,最终落在匆匆赶来的酒店保安和林世昌铁青的脸上。
林施主,人交给你们了。阿力将抖如筛糠的杀手丢给保安,声音低沉如闷雷。他转过身,走向脸色惨白、泪流满面的雅儿。
阿力!你…你的背!雅儿哭着想查看他的伤势,手却不敢触碰。
阿力摇摇头,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后背那大片的灼红在白烟中显得格外刺目:皮外伤,不碍事。少林金疮药一抹就好。他努力想让语气轻松点,但后背传来的阵阵剧痛还是让他忍不住抽了口冷气。
林世昌看着阿力那被硫酸腐蚀得不成样子的西装,再看看他后背那片触目惊心的灼红(虽然没破皮,但那痛苦可想而知),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感激、后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动容。这个来历不明的大只佬,一次又一次地,用他的血肉之躯,守护了他的掌上明珠。他第一次对这个光头壮汉,生出了真正的、毫无保留的感激和信任。
阿力师傅…大恩不言谢!林世昌走上前,郑重地拍了拍阿力的肩膀(入手只觉得坚硬如铁),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林家最尊贵的客人!有任何要求,尽管开口!
林施主言重了,保护女施主,是贫僧…是我该做的。阿力认真地说道。他的目光落在雅儿满是泪痕、写满心疼的小脸上,心口的位置,比后背的灼伤还要滚烫几分。
丧彪的势力在林世昌的雷霆反击和阿力这个人间凶器的威慑下,很快土崩瓦解。香港的江湖,传遍了林氏集团有位铁罗汉,刀枪不入,力能扛鼎,为保林家千金,硬撼硫酸而毫发无损(传言总是夸张的)。雅儿的生活恢复了平静,但她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
她开始主动靠近阿力。带他去海洋公园看海豚(阿力看着巨大的水族箱,一脸凝重:此乃困兽之狱,有伤天和。),去太平山顶看夜景(阿力望着脚下璀璨的灯海,久久不语,最后感慨:此间繁华,如露如电。),去听邓丽君的演唱会(阿力听到《甜蜜蜜》,黝黑的脸膛竟然微微泛红,小声嘀咕:此曲…甚好。)。
阿力也渐渐习惯了1984年的香港。他学会了用筷子吃西餐(虽然还是会把牛排戳飞),学会了用不太标准的粤语说唔该(谢谢)和对唔住(对不起),甚至学会了骑那辆笨重的CB750摩托车(虽然起步时经常把油门拧过头,发出巨大的轰鸣吓路人一跳)。但他最开心的,还是每天能看到雅儿。她的一颦一笑,都像阳光,照亮了他这个异乡客的心。他发现自己打坐时,心里念的佛号越来越少,想的却是雅儿教他认字时认真的侧脸,吃鸡蛋仔时满足的笑容,还有…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好闻的香气。一种从未有过的、炽热而陌生的情感,如同野草般在他心中疯长。
一次,雅儿感冒发烧,卧床不起。林世昌请了最好的医生,开了西药。雅儿吃了药,却依旧昏昏沉沉,脸色潮红。阿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想起小时候在少林寺,自己发烧,师父用后山采的草药熬成黑乎乎的膏药,贴在他肚脐上,第二天就生龙活虎。
女施主,你等等!阿力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跑出了别墅。
两个小时后,他风尘仆仆地回来,光头上沾着草屑,手里捧着几株还带着泥土的、奇形怪状的植物(紫苏、薄荷、板蓝根…都是他在附近山上好不容易找到的)。他躲进厨房,避开佣人,笨拙地找来捣药的石臼(最后用不锈钢盆代替了),按照模糊的记忆,把草药捣烂,加入一点随身携带的、黑乎乎的少林秘制跌打药油(味道极其刺鼻),混合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墨绿色粘稠膏状物。
他捧着这碗精心调制的、散发着诡异混合气味的灵药,兴冲冲地跑到雅儿床前。
雅儿,快,把这个贴在肚脐上!我们少林寺的秘方!保证药到病除!阿力献宝似的把碗递到雅儿面前,眼神亮晶晶的,充满期待。
雅儿虚弱地睁开眼,看着碗里那坨散发着浓烈草药味和诡异油味的墨绿色糊状物,再看看阿力脸上沾着的泥点和草屑,还有他那双真诚得近乎傻气的眼睛,一股暖流夹杂着巨大的酸涩涌上心头,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傻瓜…她哽咽着,没有嫌弃那难闻的气味,乖乖地让阿力(笨手笨脚地)把膏药贴在了自己的肚脐上。
说来也怪,那膏药贴上没多久,一股温热的感觉从肚脐蔓延开,原本昏沉的脑袋竟然真的清醒了不少,身体也没那么难受了。雅儿沉沉睡去,第二天醒来,烧竟真的退了!
林世昌得知后,啧啧称奇。他正被多年的风湿老寒腿折磨,看了无数名医都不见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问阿力有没有办法。
阿力挠挠头:风湿我们寺里也有药酒和膏药,治跌打损伤和风寒湿痹效果不错。就是…味道大了点。
无妨!只要能治,什么味道都行!林世昌大手一挥。
于是,阿力再次拿出他视若珍宝的小包裹,里面是几块黑得发亮、散发着浓烈中药和油脂混合气味的膏药贴。他亲自给林世昌敷上,还用上了少林独特的推拿手法,以浑厚的内力帮他疏通经络。
几天后,林世昌惊喜地发现,困扰他多年的关节酸痛,竟然大为缓解!走路都轻快了许多!他激动不已,看着阿力的眼神简直像看活神仙!大手一挥,豪气干云:阿力师傅!你这膏药神了!这样,我那辆劳斯莱斯,后尾箱够大!你把你那些宝贝膏药都拿出来,贴!给我把后尾箱贴满!就当是药熏疗法!我要天天闻着这味开车!
于是,林家别墅的车库里,出现了极其荒诞又温馨的一幕:阿力蹲在那辆价值连城的劳斯莱斯银刺旁边,小心翼翼地把他那些黑乎乎、味道冲天的少林秘制膏药,一块一块,像贴瓷砖一样,整整齐齐地贴满了整个后备箱的内壁…林世昌则背着手,笑眯眯地看着,时不时还指点一下:这边,这边再贴一块!对对!贴满才够劲!
浓郁的药油味弥漫在奢华的车库,混合着皮革和汽油的味道,形成一种奇特而和谐的林家气息。
月光如水,静静地流淌在别墅后花园的泳池里。波光粼粼,映照着岸边凉亭下并肩而坐的两个人影。
晚风带着栀子花的甜香,拂过雅儿的长发。她侧头看着身边沉默的阿力。他依旧穿着紧绷的T恤,肌肉的轮廓在月光下清晰而流畅,光头反射着清辉。但此刻的他,身上那股初来时的茫然和拘谨已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让人心安的力量感。
阿力,雅儿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还会回去吗回你的少林寺
这个问题像一块石头,投入阿力看似平静的心湖,瞬间激起千层浪。他沉默了。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池水,思绪却飘回了嵩山。晨钟暮鼓,青灯古佛,伙房袅袅的炊烟,师兄弟们练功的呼喝声…那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是他生命的根。还有师父严厉又慈祥的脸…他答应过师父,要回去的。
可是…他转过头,看向雅儿。月光下,她的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清澈,明亮,带着一丝让他心尖发颤的期盼和…害怕失去的脆弱。在这里的每一天,和雅儿相处的每一个瞬间,都像烙印一样刻在他心里。她的笑,她的泪,她的聪慧,她的依赖…还有那种让他心跳加速、血液沸腾的感觉,是他在少林寺二十多年清修生涯中,从未体验过的。
一边是养育之恩和清规戒律,一边是心之所向和炽热爱恋。巨大的矛盾和痛苦,如同两股巨力,撕扯着他的灵魂。
我…阿力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声音沙哑,我不知道…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布满厚茧的双手。这双手能开碑裂石,能挡刀枪硫酸,此刻却握不住自己的命运。
雅儿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看到了阿力眼中的挣扎和痛苦,那比任何拒绝都更让她心疼。她强忍着鼻尖的酸涩,挤出一个微笑,轻轻握住阿力那粗糙的大手。他的手心滚烫,带着常年练武留下的硬茧,却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
没关系,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努力保持平静,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都支持你。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一滴晶莹的泪珠无声地滑落,滴在阿力的手背上,滚烫。
那滴泪,像烧红的烙铁,烫穿了阿力心中最后一丝犹豫。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所有的迷茫和挣扎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磐石般的坚定所取代!他反手紧紧握住雅儿微凉的小手,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我不回去了!阿力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宣誓,在寂静的花园里清晰地回荡,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雅儿!我要留下来!留在你身边!永远保护你!
他看着雅儿瞬间抬起、盈满泪水却迸发出惊人光彩的眼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要还俗!
还俗!为了你!为了这份让他甘愿放弃信仰、背弃师门的炽热爱恋!
巨大的幸福和感动如同海啸般将雅儿淹没!她再也忍不住,扑进阿力宽阔滚烫的胸膛,泪水汹涌而出,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阿力紧紧抱着她,下巴抵着她散发着清香的发顶,仿佛拥抱着整个世界。月光温柔地洒在他们身上,将相拥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然而,命运的齿轮并未停止转动。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阿力在客房打坐调息。窗外,一轮圆月高悬,清辉万里。忽然,他贴身珍藏的那枚从小佩戴、据说是师父捡到他时就在襁褓里的、非金非玉的黑色古朴吊坠,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起来!同时,一股微弱却异常熟悉的能量波动,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从别墅后山的方向清晰地传来!
阿力猛地睁开眼!是那条溪水!那条带他来到这里的、发光的溪水的气息!
他心头剧震!难道…回去的通道…又打开了他几乎是本能地冲出房间,朝着后山的方向狂奔而去!月光下,他的身影快如鬼魅。
别墅后山,密林深处。果然,那条原本普通的山涧小溪,此刻再次变成了翻滚着刺目白光的旋涡!光芒比上次更加炽烈、更加狂暴,发出低沉的、如同召唤般的嗡鸣!周围的空气剧烈扭曲,形成一个不稳定的光门!
阿力站在溪边,看着那通往过去、通往少林寺的通道,心潮澎湃,百感交集。师父…师兄弟们…伙房的烟火气…二十年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回去的诱惑是如此强烈!
但…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雅儿含泪带笑的眼眸,她握着自己手时的微凉触感,她扑进自己怀里时那带着栀子花香的温暖…还有自己那句斩钉截铁的我要还俗!
不!他不能走!他的根,他的归宿,已经在这里了!在那个叫雅儿的女孩身边!
就在阿力深吸一口气,准备转身离开,彻底斩断与过去的联系时——
阿力——!!!
一声凄厉绝望的哭喊,撕裂了寂静的山林!
是雅儿的声音!从别墅方向传来!
阿力浑身剧震!猛地回头!只见雅儿穿着单薄的睡裙,赤着脚,跌跌撞撞地朝着后山跑来!她脸上满是惊恐的泪水,显然是被刚才吊坠的异常和能量波动惊醒,循着感应找了过来!她看到了那发光的溪水,也看到了站在溪边的阿力!
不要走!阿力!求求你!不要走!雅儿哭喊着,不顾一切地冲向溪边,脚下被树根绊倒,重重摔在冰冷的泥地上,膝盖瞬间擦破,鲜血直流。她挣扎着爬起来,朝着阿力伸出手,眼神绝望得像被抛弃的小兽,你说过要留下来的!你说过的!
看着雅儿摔倒在地,膝盖流血,听着她绝望的哭喊,阿力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他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抱住她!
然而,那发光的溪水旋涡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光芒骤然暴涨!一股强大无比的吸力猛地爆发出来!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抓住了阿力的身体,要将他强行拖入那翻滚的白光之中!通道即将关闭!
雅儿——!阿力目眦欲裂!他爆发出全身的力量,肌肉块块坟起,青筋如同虬龙般在皮肤下暴凸!脚下的岩石被他踩得寸寸龟裂!他拼命抵抗着那股恐怖的吸力,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朝着雅儿的方向一寸寸地挪动!但那股吸力太强了!他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被一点点拖向那白光旋涡!
通道的光芒越来越亮,吸力越来越强!空间开始扭曲、震荡!阿力半个身子已经被白光吞没!他回头看着哭倒在地的雅儿,眼中充满了无尽的不舍和决绝!
等我——!!!
一声蕴含了毕生功力和全部情感的咆哮,如同九天神雷,从即将被白光彻底吞噬的阿力口中炸响!那声音穿透了空间的壁垒,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意志!
就在他身体即将完全没入光门的最后一刹那,他双臂肌肉贲张如龙,十指如钩,朝着虚空狠狠一撕!同时,口中吼出了那句早已在心底盘旋了千万遍、代表着彻底决裂与新生渴望的宣告:
等我!还俗报告方丈批了——!!!
嗤啦——!!!
一声仿佛布帛被撕裂、又似空间本身哀鸣的巨响!
阿力双臂爆发出的恐怖力量,配合着那声蕴含了至诚心愿的呐喊,竟真的在即将闭合的光门边缘,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狭长、扭曲、闪烁着不稳定电弧的黑色裂缝!
下一秒,炽烈的白光猛地收缩、坍缩成一个极小的光点,然后彻底消失!连同那条翻滚的溪水,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潺潺流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山林间,只剩下雅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回荡,还有地上那道渐渐弥合消失的、散发着焦糊味的空间裂缝留下的淡淡痕迹。
……
1985年,深秋。
庙街的喧嚣一如既往,霓虹闪烁,人声鼎沸,充满了市井的烟火气。油烟混合着各种小吃的香气在空气中飘荡。
街角,一家新开张的铺面格外引人注目。门面不大,但装修得古色古香,朱漆大门敞开着,门楣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醒目招牌:
大力金刚堂

跌打损伤,风湿骨痛,药到病除!少林秘方,童叟无欺!
招牌下方,还用稍小一点的字体写着一行俏皮话:专治各种不服(物理&药理),兼营还俗情感咨询(vip专享)。
门口更是热闹非凡。一个穿着时下最流行的深蓝色喇叭裤、花衬衫领口故意敞开着、露出结实古铜色胸肌的光头猛男,正笑容满面地招呼着客人。他身材高大健硕,如同人形暴龙,翩翩动作麻利,笑容爽朗,正是阿力!
阿婆,您这老寒腿,贴我三贴膏药,保管能去跳广场舞…呃,是去茶楼饮早茶!阿力熟练地给一位阿婆贴上黑乎乎、味道浓郁的膏药。
细路仔!扭伤脚唔好乱跳!过来,阿叔帮你正骨!保证唔痛!他轻轻一拉一推,一个哭唧唧的小男孩惊讶地发现脚不疼了,破涕为笑。
后生仔!睇你面色虚浮,脚步轻浮,系唔系肾…咳咳!系唔系操劳过度买瓶我独家泡制的‘金刚不倒酒’,固本培元,一夜七次…唔系!系精神百倍啊!他压低声音,对着一个黑眼圈浓重的年轻人推销,笑容带着点男人都懂的促狭。
店铺里,穿着米白色精致套裙、越发显得明艳照人的雅儿,正坐在收银台后,笑盈盈地看着门口忙活的阿力,眼神里满是温柔和骄傲。她熟练地收起找零,偶尔抬头,与阿力看过来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甜蜜的电流无声传递。
喂!大只佬!一个染着黄毛、流里流气的小青年挤到摊位前,斜着眼,指着招牌上那行专治各种不服,语气挑衅,吹得咁犀利知唔知我係庙街飞鸿啊信唔信我拆你招牌
阿力脸上的笑容不变,放下手中的药酒瓶子,慢悠悠地转过身。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清脆的咔吧声,然后朝着黄毛,缓缓地、非常标准地扎了一个四平大马!动作沉稳如山,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扩散开来!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下。
黄毛和他身后几个嘻嘻哈哈的小混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看着阿力那如同铁桩般扎根在地的身姿,虬结贲张的肌肉在花衬衫下呼之欲出,还有那双平静却隐含雷霆的眼睛…庙街飞鸿算个球!眼前这位,可是传说中硬撼硫酸、把面包车当玩具抡的铁罗汉!
呵…呵呵…开…开个玩笑!大佬!我买瓶跌打酒!买瓶跌打酒!黄毛瞬间变脸,点头哈腰,掏出钱包。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
阿力也笑了,收起马步,拍了拍黄毛的肩膀(拍得对方一个趔趄):跌打酒没问题!不过后生仔,火气太大伤身,要唔要试试我嘅‘清心寡欲散’包你心平气和,唔会再想拆人招牌!
哄笑声更大了。
就在这时,阿力的目光越过人群,看到了站在店门口、巧笑倩兮的雅儿。他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阿力大步走到雅儿面前。在她羞涩又惊喜的注视下,阿力弯腰,伸出那双曾撕开过时空裂缝、挡过硫酸的强壮手臂,稳稳地托住雅儿的腰肢和腿弯。
呀!雅儿一声轻呼。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阿力轻松地、稳稳地举过了头顶!像举起一件稀世珍宝!
阿力仰着头,看着被举在高处、脸颊绯红、美得惊心动魄的雅儿,脸上绽放出无比灿烂、无比幸福的笑容。他深吸一口气,用洪亮的、足以盖过整条庙街喧嚣的声音,对着周围目瞪口呆的人群,也对着他此生唯一的挚爱,大声喊道:
施主!正宗少林还俗猛男,贴心护花,专业跌打,兼营情感终身绑定业务!走过路过莫错过!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