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我这婆婆赵雪梅,那张嘴简直是开了光,可惜啊,是专往倒霉事儿上开。
她那嘚瑟劲儿,十里八乡都找不出第二个,专爱拿别人的不如意当下饭菜。
这不,小姑子张薇好不容易考公笔试过了线,她那尾巴就翘得比电线杆子还高。
非得满世界去显摆,还专挑硬茬儿。
你说气人不气人,她直愣愣地就杵到小区里笔试落榜那邻居闺女家门口去报喜了。
那架势,活像人家闺女落榜是她赵雪梅指挥的一样,我都替那姑娘臊得慌。
逮着个人就吹她家薇薇是准公务员了,临了还得踩一脚,老李家那丫头片子,忒笨,考五年都摸不着门道！
嘿,这话捅了马蜂窝,当场就跟邻居李大妈撕巴起来了。
人家李大妈哪受得了这窝囊气,调解门儿都没有！
结果呢我那能耐的婆婆,愣是把自己折腾进了局子,还背了个案底。
这下好了,小姑子张薇面试资格,直接咔嚓——没戏了。
这还不算完。
我老公张峻峰,平时除了上班,偷偷摸摸搞点副业,赚得还不少。
这事儿让她知道了,好家伙,又成了她四处炫耀的资本,专挑那些日子过得紧巴的人家去分享成功经验。
结果嘴巴一秃噜,直接把这事捅到了我老公单位纪委那儿。
张峻峰被停薪留职察看,家里的进项哗啦一下少了大半截,日子立马紧巴巴。
我原想着,吃这么大亏,她总该消停点了吧
谁知道,人家是属弹簧的,压得越狠,蹦跶得越高！
……
嫂子！哥！我笔试过了！第一名！
那天,小姑子张薇拿着手机,激动得脸蛋通红,像只报喜的小鸟一样冲进家门。
她为了这考试,头发都快熬白了,整整三年啊,这次总算是扬眉吐气,进了面试。
薇薇,牛啊！快给嫂子看看！
我赶紧掏出手机,叮咚一声,一个大红包就飞过去了。
婆婆赵雪梅更是乐得合不拢嘴,那嘚瑟劲儿又上来了,我就说俺家薇薇是块好料！瞅瞅隔壁老李家那死丫头,考了五年,连个笔试边儿都摸不着,蠢得跟头猪似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太清楚我这婆婆的德性了。
她这一辈子,就好个面子,爱炫耀,还特喜欢踩着别人抬高自己。
薇薇这刚过笔试,八字还没一撇呢,可不能让她给搅黄了。
妈,薇薇这事儿,您先悠着点,别到处嚷嚷,等面试过了,咱们再好好庆祝,免得节外生枝。我赶紧给她打预防针。
哎呀,晓得啦！我闺女这么出挑,面试那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婆婆嘴上应着,乐呵呵地拎起菜篮子,我去买点好菜,晚上给咱薇薇好好犒劳犒劳！
我看着她出门的背影,心里那叫一个七上八下,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怕啥来啥。
没过多久,邻居张婶儿砰砰砰地砸门：雅君！不好了！你妈在楼下跟李大妈打起来了！都动上手了！你快去瞅瞅！
我一听,脑袋嗡的一声,和小姑子对视一眼,俩人拔腿就往楼下冲。
人还没到跟前,就听见婆婆那穿透力极强的嗓门在小区里回荡。
你闺女就是个猪脑子！考不上活该！我闺女这次可是第一名！公务员！铁饭碗！
考五年都考不上,趁早嫁人得了！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嘿！你个死老婆子还敢还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话音刚落,就听见啪的一声脆响,像是巴掌扇脸上了。
小姑子张薇眼瞅着这阵仗,眼前一黑,身子一软,直挺挺就往后倒。
薇薇！我手疾眼快扶住她,把她先靠墙安置好,才急吼吼地冲进战圈。
好家伙！我婆婆正骑在李大妈身上,一手薅着人家头发,一手左右开弓地扇巴掌！
李大妈脸上已经挂了彩,嘴角都渗出血丝了。
我当时就懵了,三魂吓跑了两魂半,妈！妈！快住手！你这是干啥呀！快起来！
她眼睛都红了,跟斗鸡似的,我使劲拽她胳膊,她还反手差点把我推个趔趄。
幸好有人报了警,没一会儿,警笛声由远及近,警察叔叔来了,直接把我那威风凛凛的婆婆给请走了。
我作为家属,自然也得跟着去局子里走一趟。
到了派出所,李大妈坐在椅子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头发乱糟糟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警察同志！是她先挑衅我的！是她嫉妒我闺女考第一！她骂我！你们快把她抓起来！婆婆还不知悔改,指着李大妈嚷嚷。
妈！您少说两句吧！我急得直跺脚,赶紧去捂她的嘴。
她一把甩开我,你拉我弄啥！就是她们家嫉妒薇薇！我那是正当防卫！
要不是她是我婆婆,我真想上去给她两耳光,让她清醒清醒。
啥正当防卫啊,我跑过去的时候,明明看见她骑在人家身上打,李大妈根本没还手！
这要是李大妈咬死了不松口,薇薇这公务员梦可就彻底凉凉了。
李大妈,对不住,真对不住,我婆婆她就是脾气冲,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医药费、精神损失费,我们都赔,您看……
我赶紧放低姿态,好声好气地道歉。
赔钱道歉谁稀罕！她打人就该受罚！
婆婆一听我要赔钱,立马炸了,陈雅君你有毛病吧凭啥赔钱她活该挨揍！你个死老太婆,别想讹我们家一分钱！
妈！你能不能闭嘴！我气得浑身发抖,一把将她推到旁边。
连旁边做笔录的警察都看不下去了,这位同志,请注意你的言辞！这里是派出所,不是你家菜市场！
婆婆这才悻悻地闭了嘴,但那脸上明晃晃写着不服气三个大字。
这事儿没完！赵雪梅她辱骂我,还动手打我,我全程没还手,这属于故意伤害！我要告她！李大妈态度强硬,铁了心要追究到底。
小姑子张薇一听这话,刚缓过来一点的身子又是一晃,差点再次晕过去。
她噗通一声跪在李大妈面前,眼泪哗哗地流,李姨,求求您了,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妈这一次吧！我考上这个真的不容易,要是我妈有了案底,我这辈子就完了啊！
可李大妈也是个犟脾气,任凭薇薇怎么哭求,就是不松口。
最后,婆婆因为故意伤害,被行政拘留了三天,还赔了李大妈一万块钱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这事儿才算了结。
但小姑子张薇,也因为直系亲属有案底,政审这关过不去,彻底失去了面试资格。
那几天,薇薇整个人都蔫儿了,像霜打的茄子,一句话不说,饭也吃不下。
婆婆知道这回篓子捅大了,真把闺女的前程给毁了,也慌了神,坐在沙发上一个劲儿地扇自己耳光。
薇薇,是妈不好,妈错了。这个单位考不上,咱、咱再考别的,啊妈砸锅卖铁也供你！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彻底点燃了小姑子的引线。
考不了了！这辈子都考不了了！什么都考不了了！你满意了吧！
张薇猛地从房间里冲出来,眼睛通红,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对着婆婆歇斯底里地咆哮。
婆婆被她这副样子吓傻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嚎啕大哭：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啊！我辛辛苦苦把你们兄妹俩拉扯大,她现在就这么对我！这是要逼死我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小姑子冷冷地看着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婆婆,眼神空洞得吓人：是你先想逼死我！既然你见不得我好,那我现在就去死,让你称心如意！
说完,她猛地转身冲向阳台,推开窗户就要往下跳。
薇薇！我吓得魂飞魄散,一个箭步冲过去,死死抱住她的腰,别冲动！薇薇！有嫂子在呢！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嫂子托人帮你问问！你还年轻,千万别想不开啊！
婆婆一看这阵仗,也不敢哭了,呆呆地坐在地上,嘴唇哆嗦着。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哄带劝,才把情绪激动的小姑子从窗边拉回来,扶她回房间躺下。
看着她哭累了,终于沉沉睡去,我才蹑手蹑脚地退出来。
一走到客厅,就看见老公张峻峰黑着脸回来了。
婆婆立刻戏精附体,坐在沙发上,一边抹眼泪一边告状：峻峰啊,妈真不是故意的……你妹妹她、她还想跳楼吓唬我……你说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拉扯大,容易吗她现在翅膀硬了,就这么对我……
我叹了口气,疲惫地说：妈,您也别说了,薇薇为了考公付出了多少心血,您是知道的,这一下子全完了,她心里能好受吗
行了！
张峻峰突然厉声打断我,眼睛狠狠地瞪着我,还有你！妈出去跟人吵架的时候,你在干嘛你怎么不拦着点她能闹成这样,你没责任吗
我当时就愣住了,气得差点笑出声,这锅甩得,真是清新脱俗！
婆婆见状,赶紧过来打圆场：哎呀,峻峰,你也别怪雅君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嘛。
看着这母子俩一唱一和,硬生生把责任往我身上推,我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懒得跟他们掰扯,我转身回了卧室,砰地一声摔上门,倒头就睡。
出了这档子事,婆婆总算是消停了一阵子,出门也知道绕着人多的地方走了。
毕竟这事儿闹得不小,小区里谁见了她都得在背后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不怕事儿的,故意凑上来问：哎,赵大姐,你家薇薇面试咋样了啊
每回婆婆都气得脸红脖子粗地回家,坐在那儿生闷气,连饭都不吃了。
妈,又咋了谁又惹您生气了
张峻峰看着婆婆脸色不对,关切地问。
还能有谁！就是那帮长舌头的死老太婆！明知道薇薇面试黄了,下午还故意问我面试咋样,这不是存心戳我心窝子吗！
婆婆气得直拍桌子。
我偷偷瞄了一眼旁边默默吃饭的小姑子,见她没什么太大反应,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妈,过去的事儿就别提了,先吃饭吧。
我赶紧给婆婆碗里夹了块排骨,示意她别再刺激薇薇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脸都丢尽了,还有脸吃！
婆婆啪地一下把筷子拍在桌上,还狠狠地剜了小姑子一眼。
行了妈,别气了,我给您转五千块钱,您明儿出去逛逛,买点喜欢的东西散散心。
张峻峰掏出手机,动作麻利地给婆婆转了账。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一个月工资也就一万出头,我一个月七八千,俩人加起来看着还行。
可房贷、车贷、车位贷,七七八八扣下来,张峻峰那点工资基本就没了。
家里日常开销,全靠我这点工资撑着。
上个月刚因为婆婆打架赔了一万块,家里正是捉襟见肘的时候,他倒好,眼睛不眨就转出去五千。
张峻峰似乎察觉到我脸色不对,赶紧解释道：我最近上班空闲,接了点私活儿,一个月也能多挣个万把块钱。
哎呦！我儿子就是有出息！
婆婆一听这话,眼睛立马亮了,刚才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喜滋滋地收了钱,脸上笑开了花,那我可得好好出去逛逛！
看着婆婆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我心里警铃大作,想起小姑子那事儿,赶紧提醒张峻峰。
峻峰,这话你回屋跟我说不行吗妈这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她又出去瞎嚷嚷,给你惹麻烦怎么办我压低声音说。
张峻峰却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能有啥麻烦妈上次那是气急了,听不得别人说薇薇不好,才一时冲动。
一直没说话的小姑子突然抬起头,瞥了张峻峰一眼,然后转向我：嫂子,你手里有多少钱,还有你工作上的事儿,千万藏严实了,别让妈知道。
张峻峰一听这话,立刻拉下脸,拿出大哥的派头教训起妹妹来。
张薇！妈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现在怎么说话呢还有没有点良心
哥！嫂子是为了你好,你别不识好歹！等妈真给你捅出篓子来,我看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小姑子啪地放下碗筷,气冲冲地回了自己房间。
张峻峰气得脸都青了,撸起袖子就想跟过去理论,被我一把拦住。
你干嘛！薇薇好不容易情绪稳定点,你现在去刺激她,是想再逼她一次吗
我看她就是被你惯坏了！现在像什么样子！简直无法无天！
张峻峰狠狠瞪了我一眼,脸色黑得像锅底。
我比小姑子大七岁,一直拿她当亲妹妹疼,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着给她留一份。
她也跟我特别亲,比跟她亲妈都亲,那是掏心窝子的亲近。
她从上大学起就一门心思扑在考公上,那股拼劲儿,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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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她变成这样,换谁不心疼
可偏偏她最亲的亲妈和亲哥,却总是在她伤口上撒盐。
张峻峰！你是她亲哥！你不心疼她,不安慰她就算了,还总说这些戳心窝子的话！她提醒你也是好意,你怎么就不领情呢你太过分了！
行行行！你有理！我懒得跟你吵！
张峻峰甩下一句话,气呼呼地钻进了书房。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无力,只盼着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然而,墨菲定律总是如此精准,你越怕什么,它就越来什么。
第二天是周末,小区花园里人声鼎沸,大爷大妈们聚在一起唠嗑。
婆婆打扮得那叫一个花枝招展,从头到脚都是昨天新买的行头,脖子上还戴了条明晃晃的金项链,生怕别人看不见。
我买菜回来,刚走到小区喷泉旁边,就听见婆婆那熟悉的大嗓门响彻云霄。
哎呦喂,跟你们说啊,我儿子峻峰现在可了不得了！主业拿着高工资,副业也没落下,一份时间赚两份钱,那叫一个能耐！
昨天啊,孝敬我老太太五千块钱,非让我出来花掉才准回家！没办法,这不,就买了条金链子,哎,第一次觉得花钱也这么累得慌！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瞄准了旁边的宋大爷：老宋啊,听说你家小子失业了在家啃老呢啧啧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看看你儿子,老大不小了,以前上班一个月才挣那三瓜俩枣,现在连那三瓜俩枣都没得挣喽！
我脑袋嗡的一声炸了！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妈！您怎么跑这儿来了快跟我回家做饭去！别瞎说了！
我一边说,一边使劲拽婆婆的胳膊,想把她拉走。
可婆婆正说到兴头上,哪里肯走,一把甩开我的手,梗着脖子嚷嚷：我瞎说啥了昨晚上峻峰自己说的,他上班时间还能接私活儿！一个月多挣一万多呢！
妈！没有的事儿！您别胡咧咧！我急得直给她使眼色,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可她像是没看见一样,转头又对着其他人炫耀起来：你们不是笑话我闺女没考上公务员吗哼！我儿子会挣钱！闺女再能耐,早晚也是要嫁出去的,挣的钱都是别人家的！还是儿子有本事最要紧！
她越说越来劲,唾沫星子横飞：谁家儿子能像我儿子这样,一边上着班,一边还能搞副业挣大钱啊你们就羡慕去吧！
旁边的宋大爷听了半天,脸上倒是没啥怒气,反而笑眯眯地凑上来：哎呀,峻峰妈,你可真有福气啊！你家峻峰在哪家高就啊这单位待遇也太好了吧还允许员工搞副业呢
婆婆立马挺起胸膛,得意洋洋地报上了单位大名：那当然！我儿子可是在国企！海建集团！大单位！
完了！我心里哀嚎一声,想捂住婆婆的嘴已经来不及了。
宋大爷听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婆婆一眼,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婆婆看着宋大爷的背影,还朝着地上呸了一口：嘁！没本事还见不得别人好！前两天还说风凉话,现在看他那灰溜溜的样子！
我头疼欲裂,也懒得再管她,丢下还在喋喋不休的婆婆,自己先回了家。
没过多久,婆婆也喜气洋洋地回来了,一进门看见张峻峰,立刻迎上去邀功：儿子！妈今天可给你出了一口恶气！那些老家伙再也不敢小瞧咱们家了！你真是妈的好儿子！
妈,您高兴就好。张峻峰淡淡地应了一句。
高兴我看是马上要倒霉了！李峻峰,你知道你妈刚才在外面都说了些什么吗
我实在是忍无可忍,气得脸都绿了。
李峻峰听我语气不对,立马皱起眉头：陈雅君！什么你妈我妈的！你说话能不能别阴阳怪气的！
我被他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只能冷笑。
这事儿,下不为例！李峻峰还指着我的鼻子警告。
没等我发作,小姑子突然从房间里冲出来,一把拍开李峻峰指着我的手,怒声道：哥！你别拿你那爪子指着我嫂子！自己妈惹祸不知道管,就知道窝里横！真不是个东西！
说完,她拉着我就进了她的房间,把门一关。
嫂子,别理他。我哥这人啊,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让他自己栽个大跟头,他永远不知道我妈那张嘴有多厉害,也永远不明白你为这个家操了多少心。
薇薇的话,让我心里稍微舒服了点,也彻底死了心。
行吧,那就等着看吧。
果然,报应来得比预期还快。
没过两天,张峻峰还没到下班时间,就铁青着脸回来了。
一进门,看见婆婆正悠哉悠哉地坐在客厅嗑瓜子看电视,他噌地一下冲过去,把电视关了,对着婆婆就吼了起来：妈！你到底在外面胡说八道了些什么！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啊！
我一听这动静,就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老公在国企上班,规矩严得很,明面上绝对禁止员工在工作时间搞副业。
虽然私底下可能有人偷偷摸摸干,但那是不能摆在台面上说的。
一旦被人抓住把柄举报,后果不堪设想。
婆婆平时没少在外面挤兑宋大爷和他那个失业的儿子,这回八成是被宋大爷给举报了。
婆婆被吼得一脸懵,显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等她反应过来,那牛脾气也上来了：张峻峰！你这是干什么一回来就对我大呼小叫！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就是让你这么跟我说话的吗
张峻峰气得额头青筋直跳：谁让你在外面到处嚷嚷！现在整个单位都知道我上班时间搞副业挣大钱了！
婆婆一听,明显慌了神：怎、怎么了我、我就是在小区里跟那几个老娘们儿说了说,没、没去外面乱喊啊……
就在小区里说说你知道吗！就因为你这几句话,我被人实名举报到集团纪委了！现在公司让我停薪留职,接受调查！要不是胡总帮我压着,我现在已经被开除了！开除！你懂吗！张峻峰几乎是咆哮着喊出来的。
婆婆吓得腿都软了,急得直跺脚：哎呦我的天爷！怎么会这么严重啊我、我真不是故意的……雅君！都怪你！你当时怎么不拦着我啊！这下可闯大祸了！
得,又把锅甩我头上了。
李峻峰果然立刻转头,怒视着我：你当时在场你为什么不拦着我妈！我失业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就烧到了天灵盖：我拦李峻峰,你属狗的吗你妈指谁你就咬谁我当时拽都拽不住她！她非要把你单位名字嚷嚷出去,我捂她嘴的速度能快过她说话的速度吗！
婆婆自知理亏,也不敢再大声嚷嚷了,只是小声嘀咕：那、那我现在去找宋老头,让他去跟你们领导说清楚,就说是我胡说八道的……
李峻峰直接打断她：够了！您就别再添乱了！从现在开始,管好您自己的嘴！比什么都强！
说完,他看也不看我们,气冲冲地摔门出去了。
我看着李峻峰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心里竟然莫名地有点……痛快。
小姑子说得对,针不扎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疼。
李峻峰啊李峻峰,你就该狠狠地摔这一跤,才能真正明白,你那个宝贝妈,到底有多能作！
婆婆这回是真闯了大祸,在家里彻底蔫儿了,大气都不敢出。
那几天,李峻峰早出晚归,见了她就跟没看见似的,连顿囫囵饭都不肯跟她一起吃。
婆婆端着刚炖好的鱼汤,蹑手蹑脚地蹭到我房门口,小声说：雅君啊,妈知道错了……峻峰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你、你帮妈把这碗汤给他端进去呗
我隔着门板,冷冷地回了一句：妈,峻峰是成年人了,饿不着自己,您就别操心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他是我儿子！万一饿坏了身子怎么办婆婆还在不死心。
他就算饿坏了,那也是被您那张到处惹祸的嘴给气的！
我是一点好脸色都不想给她,说完直接反锁了房门。
婆婆没辙,只好在客厅里唉声叹气,时不时还抹几滴眼泪,装可怜给李峻峰看。
我从门缝里瞥了一眼坐在客厅沙发上,脸色阴沉的李峻峰,发现他似乎有点心软了。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见他说：算了,妈也不是故意的。
我冷哼一声,没接话。
你想原谅就原谅,反正被停职的又不是我,我不掺和。
李峻峰到底还是孝顺,没让他妈在外面哭太久,很快就出去把她哄了回来。
但他这次也下了死命令,严厉警告婆婆,以后家里的事,一律不准拿到外面去说,更不准拿去炫耀,否则就真的送她回老家。
婆婆这次倒是答应得干脆利落,连连点头保证。
李峻峰为了尽快解决工作上的麻烦,托关系找门路,到处请客送礼,家里的积蓄又流水似的哗哗往外淌。
好在钱没白花,事情总算有了点转机。
那天晚上,他把我叫到房间,小心翼翼地锁上门,才跟我说起工作的事。
工作的事,差不多摆平了。给胡总那边送了点东西,上下打点了一下,等这阵风头过去,应该就能回去上班了。
那就好,总算没白花那些钱。
我一想到那几万块钱的礼品费,心就疼得直抽抽,那之前说的升职的事呢还有戏吗
应该问题不大。我前阵子负责的那几个项目都完成得不错,胡总也挺看好我。顺利的话,升了主管,工资差不多能涨一半。
听到这个消息,我紧绷了好几天的心弦才稍微松了点儿。
李峻峰本来这个月就能升主管的,结果被婆婆这么一闹,差点彻底黄了。
我这几天愁得头发都快白了,总算能喘口气了。
可我这口气还没喘匀呢,就听见门外传来小姑子疑惑的声音：妈你趴我哥房门口干嘛呢偷听啊
谁、谁偷听了！我就是路过！刚好路过！你赶紧睡觉去！小孩子家家别管闲事！婆婆慌乱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我和李峻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无奈和烦躁。
不用我开口,李峻峰猛地拉开房门。
婆婆正贴在门上,被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大跳,差点摔倒。
你……你干嘛！她心虚地别过脸。
妈,您刚才都听见什么了李峻峰沉着脸追问。
我什么都没听见！你别瞎咋乎！婆婆眼神闪烁,嘴硬道。
看她这副样子,李峻峰就知道她肯定听见了,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无力。
妈,不管您是真的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刚才我跟雅君说的话,您千万、千万、不要再到外面去乱说了！一个字都不能说！不然,我这工作就真的彻底完了！
婆婆捂着胸口,连声保证：妈知道了！知道了！放心吧！绝对不会乱说了！
我头疼得按了按太阳穴,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上次的教训足够深刻,这次她能真的管住自己的嘴。
这一次,婆婆似乎真的学乖了,没再出去乱放炮。
李峻峰顺利回到了海建集团上班,并且在第二个月,如愿以偿地升上了主管,工资也从一万三涨到了两万一。
为了感谢胡总的帮忙,李峻峰特意请他到家里来吃饭。
婆婆表现得格外积极,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了一大堆山珍海味,从中午就开始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忙活,势必要做出一桌满汉全席来。
饭菜都准备妥当后,婆婆还特意打扮了一下,然后主动说要出去溜达溜达,免得我待在家里嘴笨,说错话,耽误了峻峰的正事。
我看着李峻峰脸上露出的那丝欣慰和愧疚,就知道,他又被他妈这番懂事的表演给打动了。
这顿饭吃得还算顺利,宾主尽欢,七八点钟就结束了。
我和李峻峰一起送胡总下楼。
刚走出单元门,就看见婆婆正和一群邻居站在不远处的小花园里,朝着我们这边指指点点。
我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赶紧快走几步,绕到她们侧面,想听听婆婆又在分享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不听不要紧,这一听,我差点当场气晕过去。
只听见婆婆用那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人都听清的音量说道：看见没走在前面的那个,就是我儿子的顶头上司,公司的胡总！大经理呢！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却更显神秘兮兮地补充：跟你们说个秘密啊,可别往外传！我儿子这次能升主管,可没少给这位胡总送好东西！要不是上下打点到位了,哪能这么快就提拔
所以啊,别以为上次举报我儿子就没事了！想在背后捅我们家刀子哼！没那么容易！我儿子的靠山硬着呢！
以后都给我把眼睛放亮点！谁要是再敢嚼舌根,使绊子,我赵雪梅可不是好惹的！
站在婆婆身边的几个邻居,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有半信半疑的,还有几个明显是憋着笑的。
只有宋大爷,站在人群外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一丝狠厉。
妈！您知不知道造谣是犯法的！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猛地出声打断她。
婆婆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我,脸色瞬间变得更加心虚和难看。
婉、雅君你、你怎么下来了
什么胡总什么送礼妈,您能不能别再胡说八道了峻峰那发小过来吃顿饭,怎么就成他领导了还送礼他现在那情况,有钱送礼吗
我故意把声音拔高,脸上冷若冰霜,妈！峻峰现在什么情况您不是不知道！就别再打肿脸充胖子,到处吹牛了行不行大家都是街坊邻居,没人会笑话咱们的！
周围的邻居一听我这话,再看婆婆那心虚的样子,看她的眼神立马就变了,刚才还半信半疑的人,这下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就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挖苦。
哎呦,峻峰妈,雅君说得对！咱们都是老邻居,谁笑话谁啊！
就是啊,工作没了就没了呗,年轻人,重新找就是了,干嘛编这些瞎话呢
啧啧啧,发小都能吹成领导,下次真来个领导,你还不得吹成玉皇大帝啊这牛皮吹得,真是没边儿了！
婆婆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气得浑身发抖。
她本来是想出来炫耀一把,找回点面子,结果弄巧成拙,反而成了小区里公开的笑柄。
我没有吹牛！他就是领导！就是！
她扯着嗓子,还想跟人争辩。
可这会儿,谁还信她的话大家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行了行了,赵大姐,你说啥就是啥,我们都信了,行了吧快回家吧,啊
一个平时跟婆婆还算聊得来的大妈,皮笑肉不笑地打着圆场,眼神里却充满了同情,雅君啊,有这么个婆婆,你也真是辛苦了。
我心里苦笑,这同情,我真是受之有愧,又受之无愧。
摊上这么个婆婆,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婆婆一回到家,就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我身上。
陈雅君！我看你就是诚心跟我过不去！见不得我好！见不得我儿子好！是不是！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拆我的台！你是想让全小区的人都来看我们娘俩的笑话吗！
妈！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您怎么就不长记性呢！这次要是再闹出事来,您想过后果吗！
我真是身心俱疲,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个拎不清的婆婆给逼疯了。
上次我是跟宋老头吵架才出的事！这次我又没跟谁吵架！我就是跟她们说说,警告一下那些长舌妇！她们还能乱传不成！
婆婆还理直气壮,觉得自己做得没错,我不敲打敲打他们,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家不好惹！
妈！您要是再这么口无遮拦,胡说八道！我就真送您回老家了！
我气得口不择言,感觉自己的理智已经濒临崩溃。
你敢赶我走！
婆婆眼睛瞪得溜圆,嗓门一下子拔高,凭什么赶我走！这是我儿子的家！你一个外姓人,有什么资格赶我走！要走也是你走！
这房子首付我和李峻峰一人一半！房贷也是一起还的！我怎么就没资格了！该走的是你这个只会惹是生非的老虔婆！
积压了许久的怒火彻底爆发,我口不择言地吼了回去。
说完,我转身就冲进婆婆的房间,抓起她的行李袋就开始往外扔她的衣服。
婆婆一看我来真的,顿时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抢夺,嘴里还哭天喊地地叫骂着。
李峻峰送完胡总回来,一进门看到的就是婆婆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我则像个泼妇一样在扔东西。
他赶紧上前扶起婆婆,妈,您这是怎么了
然后转头怒视着我,语气冰冷：陈雅君！你又欺负我妈了！你就不能消停一天吗！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无比可笑,冷笑一声：欺负你妈李峻峰,我告诉你,这次,你彻底完了。
他愣了一下,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你自己问你妈吧！问问她刚才在楼下都跟邻居们‘分享’了什么‘好消息’！你这个没用的妈宝男！跟你妈一样拎不清！恶心死我了！
我的理智彻底崩断,情绪完全失控。
李峻峰看我这副样子,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转头盯着还在抽噎的婆婆：妈,到底怎么回事
婆婆还在死鸭子嘴硬：没、没什么……我就是跟邻居们说,你升官了,领导来家里吃饭,让她们以后别在背后嚼舌根……
我冷笑着打断她：您确定您就是这么说的没添油加醋点别的
我说的就是实话啊……
实话实话就是你告诉所有人,你儿子是靠给领导送礼才升的职！还警告邻居们都小心点,别惹你们家！是这样吗！
什么！
李峻峰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晃了晃,差点直接晕过去。
李峻峰瘫坐在沙发上,双眼紧闭,脸色白得像纸,嘴唇不停地哆嗦。
婆婆吓坏了,手忙脚乱地扑过去：峻峰！峻峰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啊！
他猛地睁开眼,一把推开婆婆,咬牙切齿地低吼：妈！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你是不是非要看着我走投无路才开心！
婆婆还在试图狡辩：这次我真的没跟人吵架……肯定不会有事的……
可我和李峻峰谁都不信。
婆婆那些话,句句诛心,别说本来就对我们家有意见的宋大爷,就是普通邻居听了,也得觉得这家人行事不正,靠歪门邪道上位。
没办法,我只好和已经失魂落魄的李峻峰一起,提着临时买的烟酒水果,硬着头皮去找宋大爷,希望能解释清楚,求他高抬贵手。
可我们在他家门口敲了半天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门始终紧闭着。
我们只能把礼物放在门口,隔着门连声道歉,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第二天早上出门上班,我看到宋大爷家门口的礼物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完了,这下是真完了。
果然,没过几天,李峻峰就接到了公司的正式通知——因严重违反公司规定,收受贿赂,影响恶劣,予以开除处理。
连带着当初帮他说话,又被婆婆拿来当靠山炫耀的胡总,也受到了牵连,被降职处分。
要不是胡总反应快,当着调查组的面,言辞激烈地表示要起诉李峻峰行贿,撇清了关系,恐怕李峻峰面临的就不只是开除,甚至可能要承担法律责任了。
李峻峰几乎是跪在地上求着领导,才勉强保住了自己不被移交司法机关。
婆婆得知儿子被彻底开除的消息,整个人都傻了,脸色煞白,嘴唇抖得说不出话来。
我……我真的不知道会这么严重……我没想到他们真的会去举报……她喃喃自语,眼神空洞。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收拾东西,回老家去吧。
李峻峰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颓然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辛辛苦苦打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爬到今天的位置,就因为婆婆那几句不过脑子的炫耀,一切都化为泡影。
三十多岁的人了,背着这样的处分被国企开除,以后想再找一份像样的工作,难如登天。
峻峰……你听妈说,妈以后真的再也不乱说话了……妈不出门了行不行你别赶妈走……
婆婆一把抓住李峻峰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软语哀求。
不走！你还想留下来干什么！下次再害谁！害薇薇还是害雅君！
李峻峰猛地甩开她的手,积压的愤怒和绝望终于爆发出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别出去显摆！别让人看笑话！你是聋了吗！啊！
婆婆眼神慌乱,下意识地向我投来求救的目光：雅君……你帮妈说句话啊……
我冷漠地别过头：妈,您还是回老家吧,别在这里给我们添乱了。以后我们每个月会按时给您打生活费的。
婆婆听了这话,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眼睛一翻,竟然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我和李峻峰手忙脚乱地把婆婆送到医院。
经过一系列检查,没过多久,医生拿着报告单,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孙招娣家属是吧检查结果出来了,初步判断,是恶性肿瘤,也就是癌症。具体情况,还需要去重症楼层那边,找肿瘤科的医生进一步确诊。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婆婆当场就懵了,坐在病床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手脚控制不住地发抖。
怎么会这样我、我平时身体挺好的啊……怎么会得癌症呢
婆婆哭红了眼睛,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不敢置信。
妈,您别怕,有我们在呢。
李峻峰声音哽咽,强忍着情绪,轻轻握住婆婆冰凉的手。
不管之前有多少怨恨,在生死面前,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我们总不能真的在这个时候,把一个可能身患绝症的老人独自送回老家。
等婆婆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我们陪着她去了重症楼层。
楼道里,随处可见戴着帽子、面色憔悴的癌症患者,那压抑而沉重的气氛让婆婆更加害怕,走了没几步路,腿就软得站不住了。
李峻峰赶紧找来一辆轮椅,推着婆婆去了肿瘤科医生的办公室。
肿瘤科医生看了之前的检查报告,也表示高度怀疑是癌症,但需要做更详细的检查才能最终确诊。
等待检查结果的过程是漫长而煎熬的。
我陪着婆婆坐在楼道里的长椅上,轻声安慰她：妈,您别害怕,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就算是……咱们也积极治疗,肯定会好起来的。
婆婆脸上满是悔恨,眼泪又流了下来,雅君啊,都是妈不好,把你们害成这样……要是妈这次能挺过去,以后妈保证,再也不乱说话了……
我摇摇头：妈,都这个时候了,别说这些了,您平平安安比什么都重要。
李峻峰跑前跑后地办手续、拿药、送样本,忙活了一整夜,直到天快亮时,才疲惫不堪地瘫坐在椅子上,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病床上的婆婆,眼神复杂,充满了无奈和心疼。
妈,您放心,不管花多少钱,我们一定把您的病治好。
我紧紧握着她的手,试图给她一些力量和安慰。
她看着我们,虚弱地笑了笑,眼里却充满了感激：我这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生了这么好的儿子儿媳……
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所有的检查结果才全部出来。
李峻峰和我推着轮椅上的婆婆再次来到医生办公室,婆婆的精神状态很差,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医生看着我们,表情比之前轻松了不少：家属不用太担心,经过进一步的病理分析和影像检查,孙招娣女士的情况并非恶性肿瘤,只是一个良性的小肿瘤,体积也不大,做个微创手术切除就可以了,预后很好。
婆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真、真的吗医生我没得癌症
是的,诊断明确。如果你们还有疑虑,可以拿着报告去其他医院会诊确认。
不不不！我们信！太感谢您了！医生！真是太感谢您了！
李峻峰激动地站起来,紧紧握住医生的手,连声道谢,眼眶都红了。
我和李峻峰也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婆婆不用受罪,我们家的经济压力也能大大减轻。
毕竟,如果真的是癌症,后续的治疗、化疗、靶向药,少说也得几十万甚至上百万。
李峻峰现在失业,我们家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昨天晚上,我们甚至已经商量到要不要卖掉现在的房子,先租个小房子住,也要给婆婆治病。
好在,一切只是虚惊一场。
走出医生办公室,婆婆看着走廊里那些依旧在与病魔抗争的癌症患者,脸上刚才还残留的同情和后怕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拿着那张写着良性肿瘤的诊断报告,左看右看,宝贝似的,激动得满脸放光：太好了！我没得癌症！我就说嘛！肯定是误诊！真是老天保佑！太好了！
她这旁若无人的兴奋劲儿,引得旁边一个戴着帽子、因为化疗头发掉光了的小伙子皱起了眉头。
那小伙子脸色阴沉地盯着婆婆,语气带着一丝不平：真不公平,凭什么你就是误诊我们这些人就得是真的癌症！
这话一下子点燃了婆婆,她当即柳眉倒竖,叉着腰骂了回去：嘿！你这小年轻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凭什么是我误诊难道你还盼着我得癌症不成！
小伙子被她一激,也来了火气：我没那意思！但你误诊了自己偷着乐就行了！在我们这些真病人面前这么大呼小叫的,显摆什么！
我一看情况不妙,生怕婆婆又惹出什么事端,赶紧拉住她：妈！您别激动！医生刚才不是说了嘛,您这也是肿瘤,虽然是良性的,但也得赶紧住院手术啊！别耽误了！
谁知婆婆猛地转过头,狠狠瞪着我：你也来咒我！我好不容易确诊是误诊,你倒好,非要把我跟那些活不了几天的人归到一类！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早点死了,好给你们省麻烦！
她骂得又快又急,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了。
我被她骂得一愣一愣的,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快别说了！咱们赶紧去办住院手续吧！
她根本不听劝,胖胖的身躯猛地一使劲,竟然直接把我推倒在地。
我哎呦一声,屁股墩儿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半天没爬起来。
而婆婆则一把将那张诊断证明怼到那个小伙子面前,声音尖利刺耳地嚷嚷：来！你给老娘睁大狗眼看清楚！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良性！没癌症！看见没有！羡慕吧嫉妒吧可惜啊,你得的是真的！治不好的那种！
她还不解气,指着小伙子的鼻子继续骂：难怪你会得癌症！你这种人心眼儿忒坏！自己得了绝症,还见不得别人好！想拉着别人跟你一起死啊！
我告诉你！你这种心思歹毒的人！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你得癌症就是报应！活该！老天爷要收你了！你就等死去吧你！
婆婆越骂越激动,唾沫横飞,完全没注意到周围人看她的目光已经充满了惊愕、愤怒和……深深的怨恨。
尤其是那个被她指着鼻子骂的小伙子,脸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死死地咬着牙,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疯狂：我该死……你也该死！我死了……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话音未落,他猛地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把水果刀,眼神凶狠地朝着婆婆就冲了过去！
别——！
我惊恐地大叫,拼命想爬起来去拉开婆婆,但一切都太晚了。
噗嗤一声闷响,那把闪着寒光的刀子,已经狠狠地扎进了婆婆的腹部,然后又被猛地拔了出来！
婆婆脸上的得意和嚣张瞬间凝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然后是剧烈的疼痛让她捂住了伤口,鲜血立刻从她指缝间涌了出来。
去死吧！死老太婆！小伙子红着眼睛,嘶吼着,举起刀子就要捅第二刀。
幸好,闻讯赶来的医院保安及时冲了过来,几个人合力将情绪失控的小伙子死死按倒在地。
凭什么！凭什么这种人可以好好的！死的偏偏是我！我才二十三岁！我不想死！凭什么啊！
小伙子瘫倒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婆婆被紧急送进了抢救室。
等李峻峰办完住院手续回来,才知道这短短几分钟内发生的惊变,他呆呆地站在抢救室门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沉默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三、四个小时后,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医生疲惫地走了出来,摘下口罩,看着我们,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刀子刺入腹部后,在里面旋转了一下,导致多处脏器破裂,内出血非常严重,失血过多,最终……抢救无效。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没想到,婆婆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结束了她那充满争议的一生。
如果……如果她当时没有说那些刻薄伤人的话,没有去刺激那个本就处在绝望边缘的年轻人……
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婆婆那张总爱惹是生非、最终也给她招来杀身之祸的嘴,终于永远地闭上了。
可这世间的因果,人性的复杂,又岂是这一闭就能说得清的呢
你说,这人呐,一张嘴,究竟能积多少德,又能造多少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