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药圣之女
我蹲在药圃里,指尖轻轻抚过那株七叶灵焰草的叶片,感受着它脉络中流淌的药性。这株宝贝可是我花了三年时间才培育成功的,只差最后一个月就能入药了。
芷儿,新配的解毒丹如何了父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头也不回地答道:还差一味引子,七叶灵焰草成熟后就能解决药性相冲的问题。说着,我指了指旁边石臼里研磨到一半的药材,这次的配方应该能解南疆的『血蛛毒』。
父亲苏远山蹲下身来,检查着我的成果,眼中流露出欣慰。作为药圣独女,我三岁识百草,七岁能配药,如今十七岁,医术已不输太医院那些老头子。
小姐!小姐!我的贴身丫鬟小桃慌慌张张地跑来,前厅来了朝廷的钦差大人,老爷让您赶紧过去!
我与父亲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药圣谷虽名声在外,但与朝廷素无深交,怎会有钦差突然到访
前厅内,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正端着茶盏,见我进来,眼睛一亮。我的嫡姐苏蓉和继母王氏已经站在厅中,面色各异。
药圣之女接旨——钦差展开一卷明黄圣旨,我们全家立刻跪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药圣苏远山医术精湛,其女温良贤淑,特赐婚于太子萧景珩,择日完婚。钦此。
我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赐婚太子
钦差笑眯眯地看向我们:恭喜苏大人了,太子殿下乃人中龙凤,能得此姻缘,实在是药圣谷的福分。
嫡姐苏蓉脸色刷地变白,身子晃了晃几乎要晕倒。继母王氏连忙扶住她,强笑着问道:大人,不知是指哪位小姐圣上可有明示
钦差奇怪地看了她们一眼:自然是嫡女。圣上听闻药圣有一女,医术精湛,特指为太子妃。
我心中冷笑,这嫡女二字可大有文章。我虽是父亲原配所出,但母亲早逝,继母进门后,她带来的苏蓉就成了名义上的嫡长女。
回后院的路上,我听见假山后传来嫡姐的哭诉:娘!我不要嫁给那个短命鬼!全京城都知道他活不过二十岁,我嫁过去就要守寡!
嘘,小声点!继母压低声音,娘会想办法的,大不了让那个小贱人去……
我悄悄退开,心中已有计较。回到自己的小院,我立即从药柜最隐蔽的格子里取出几味药材,开始配制一种特殊的药剂。
果然,晚膳时分,继母亲自端来一碗莲子羹,说是给我压惊。我假装不察,一饮而尽,不一会儿便昏睡过去。
2.
替嫁火坑
再醒来时,我已在颠簸的花轿中,身上穿着大红嫁衣。小桃在一旁抹眼泪:小姐,您终于醒了!夫人给您下了迷药,老爷被支开去采药,等回来时您已经被送上花轿了……
我摸了摸袖中暗袋,配制的药粉还在,又发现腰间多了一个小药囊和一卷密信。展开父亲的字迹,只有寥寥数语:芷儿,太子体内奇毒需你血为引,每月十五务必小心。药囊保命,万事谨慎。
我握紧药囊,心中冷笑。替嫁正合我意。嫡姐以为把我推进火坑,却不知我苏芷最擅长的就是在火中取栗。
东宫的婚礼冷冷清清,没有喜乐,没有宾客,连新郎都迟迟不露面。我被送入洞房后,直接扯下了盖头。
太子妃好大的胆子。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看到一位身着大红喜袍的年轻男子站在阴影处。他面容苍白俊美,却透着一股病态的阴郁,眼神如毒蛇般盯着我。
萧景珩,传闻中活不过二十的病秧子太子。
他缓步走近,突然掐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端起桌上的合卺酒:喝下去。
我闻到了酒中隐藏的苦杏仁味——剧毒。电光火石间,我脑海中闪过父亲信中『每月十五』四字,今日正是十五!
在太子加大力道前,我猛地夺过酒杯一饮而尽,却未咽下,而是趁他错愕之际,拽住他的衣领,将唇贴了上去,把毒酒渡回他口中。
同时,我藏在舌下的傀儡散溶入酒液,一起送入了太子喉中。
萧景珩猛地推开我,想要吐出酒液,却已经来不及了。他的眼神开始涣散,身体摇晃了几下,最终跌坐在床沿。
我擦了擦嘴角,露出进入东宫后的第一个真心笑容:现在,太子殿下,我们来聊聊您那个『活不过二十』的小秘密如何
萧景珩的眼神涣散了不到三息,就猛地甩了甩头。我心头一紧——傀儡散居然对他效果减弱!我迅速从袖中滑出银针,准备在他完全清醒前刺入昏睡穴。
别费力气了。太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明,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药圣之女果然名不虚传,连傀儡散都能改良。
我瞳孔骤缩。他知道我会用傀儡散知道我会反制他的毒酒
你父亲没告诉你吗萧景珩松开我,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襟,普通的毒对我无效。
我握紧银针,脑中飞速思考对策。父亲的信中提到『血为引』,难道……
每月十五,子时三刻。太子突然抬头,烛光下他的瞳孔竟泛起诡异的猩红,还有半个时辰。
我心头一跳。他主动告诉我毒发时间是陷阱还是……
苏芷,药圣独女,实际年龄比名义上的嫡姐苏蓉大三个月。萧景珩踱步到窗前,背对着我,三岁识千种草药,七岁配出解瘟疫的方子,十二岁开始独立接诊,最擅长——以毒攻毒。
我背后渗出冷汗。他调查过我,而且查得很彻底。
殿下既然知道我是替嫁,为何不拆穿我索性挑明。
萧景珩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因为我要的就是你。
话音刚落,他突然捂住胸口,单膝跪地。我敏锐地注意到窗外月亮已近中天,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血红色的斑影。
开始了...太子额角青筋暴起,声音变得嘶哑,锁门...别让人进来...
我反手锁上门窗,迅速从药囊中取出银针。当我转身时,眼前的景象让我呼吸一滞——
萧景珩的指甲变长变黑,面部浮现出蛛网般的血色纹路,双眼完全变成了赤红色。他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喉咙里发出非人的低吼。
这哪是什么病弱太子,分明是个怪物!
3.
毒蛊之谜
银针...刺不穿...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血...你的血...
我猛然想起父亲信中血为引三字。来不及多想,我取下发簪在手腕上一划,鲜血顿时涌出。
闻到血腥味的萧景珩彻底失控,猛地朝我扑来。我侧身闪避,同时将银针精准刺入他后颈穴位。趁他动作迟缓的瞬间,我将流血的手腕凑到他嘴边。
喝吧,但别咬。我冷声道,否则下一针就是死穴。
太子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最终低头含住了我的伤口。当第一滴血进入他口中,他全身剧烈颤抖,那些可怖的血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一刻钟后,萧景珩眼中的赤红完全褪去,他松开我的手腕,踉跄后退几步,跌坐在床沿。
第一次有人……让我吸血后还活着。他声音虚弱,却带着探究的目光。
我简单包扎手腕,从药囊中取出一粒药丸吞下:第一次有人明知我是药圣之女还敢下毒。
萧景珩突然笑了,那笑容竟有几分少年般的明朗:苏芷,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洗耳恭听。
你每月为我解毒,我保你在东宫平安。他指了指我手腕上的伤,作为回报,我会告诉你关于你父亲的事。
我心头一跳:我父亲怎么了
他暂时安全。太子站起身,恢复了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但如果你不配合,药圣谷明日就会从地图上消失。
我冷笑:殿下,您似乎忘了,现在掌握主动权的是我。我晃了晃手中的小药瓶,改良版傀儡散,足够让您说出所有秘密。
萧景珩眯起眼睛:你可以试试。
我们剑拔弩张地对峙着,门外突然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殿下,老奴送药来了。
太子瞬间变回那副病弱模样,虚弱地咳嗽两声:进来。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监端着药碗低头进来,眼睛却不停地在我和太子之间打量。我注意到他腰间挂着一块奇怪的玉牌,上面刻着南疆图腾。
赵公公,这是太子妃。萧景珩虚弱地介绍,日后东宫内务,都需经过她同意。
老太监恭敬地向我行礼,却在低头瞬间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我假装没看见,接过他手中的药碗,闻了闻——补药中掺了慢性毒药,剂量刚好不会立刻致命,但会让人日渐虚弱。
有趣,太子的亲信在给他下毒。
殿下该服药了。我故意将药碗递给萧景珩,想看他如何应对。
太子接过药碗,在赵公公热切的目光中……全喝了下去。
我心头一震。明知是毒药还喝除非……
赵公公满意地退下后,萧景珩立刻从袖中取出一粒药丸吞下,脸色很快恢复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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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来了他挑眉问我。
七窍玲珑丹,可短时间内吸附百毒。我点点头,但长期服用会损伤心脉。
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愧是药圣之女。那么,合作愉快
还有一个条件。我直视他的眼睛,我要自由出入太医院和御药房。
太子沉吟片刻:可以,但必须有赵公公『陪同』。
我们相视一笑,各怀心思。
4.
后宫风云
接下来的日子,我表面上是个安分守己的太子妃,暗地里却在东宫偏殿辟了间秘密药房。赵公公果然尽职地跟着我到处走,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我的丫鬟小桃暗中记录。
月圆之夜过后的第三天,一位意外来客打破了东宫表面的平静。
太子妃娘娘,兰妃娘娘求见。小桃匆匆来报。
我挑眉。兰妃是皇帝近年最宠爱的妃子,据说因一场怪病毁了容貌,已半年未得召见,为何突然来访
一位戴着面纱的宫装美人在侍女搀扶下缓步而入。行礼后,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周围的宫女太监。
都退下吧。我挥退众人,只留小桃在门口守着。
兰妃突然跪下:求太子妃救救我!
我扶她起来,她摘下面纱——原本倾国倾城的脸上布满紫黑色斑痕,像是中毒又像是诅咒。
太医们都说无药可医,妾身听闻太子妃医术高明……兰妃泪如雨下,若太子妃肯相救,妾身愿效犬马之劳!
我仔细检查了她的面部,心中了然。这不是病,是毒,而且是我继母王氏娘家独有的紫魇毒。
兰妃娘娘最近可收过什么礼物
她想了想:三个月前,王夫人送过一盒养颜膏……
果然。王氏的娘家与兰妃家族是政敌,这是借刀杀人。我心中冷笑,既然继母想害人,我不妨帮兰妃一把,顺便在东宫外埋枚棋子。
能治,但会留疤。我直言,或者……我可以给你一种特殊的胭脂,既能掩盖疤痕,又能慢慢解毒。
兰妃毫不犹豫选了后者。我花了三天时间,用太医院的药材配出『玉容散』,加入微量特殊成分——既能解毒,又能让使用者产生轻微依赖,定期需要我的『解药』。
七日后,兰妃容光焕发地出现在宫宴上,重新获得了皇帝的宠爱。而我的药箱里,多了一份她偷偷送来的后宫势力分布图。
一个月时间转瞬即逝,又一个月圆之夜来临。这次我提前准备了补血药和特制银针。当萧景珩再次毒发时,我已经能熟练地控制他的狂暴状态。
治疗过程中,我无意间看到他背上有一道奇怪的伤疤——形状像个月牙,边缘整齐,明显是利器所致,但伤口处理手法却是我父亲独有的回春针法。
这伤...
萧景珩迅速披上外衣:十年前的事了。
十年前那时太子应该只有十二岁。什么人会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父亲又为何会亲自为他疗伤
越来越多的谜团在我心中堆积,但我知道,在这深宫之中,真相往往比毒药更致命。
当夜,我做了个梦,梦见父亲站在药圣谷的山崖上,朝我大喊着什么,可风声太大,我听不清。醒来时,枕边湿了一片。
窗外,东宫的红墙在晨光中如血般刺目。
兰妃复宠的第七天,我的偏殿门槛几乎被后宫嫔妃踏破。
太子妃娘娘,这是李昭仪送来的南海珍珠,说是给您润肤养颜。
贤妃娘娘差人送来一匹云锦,说是江南新贡的珍品。
小桃一边清点礼物,一边眼睛发亮地向我汇报。我放下手中研磨到一半的药粉,扫了眼堆满桌案的珍品,嘴角微扬。
把珍珠磨成粉,云锦裁了做药囊。我蘸了点药粉在舌尖试了试,告诉她们,三日后『玉容散』限量供应,先到先得。
小桃瞪大眼睛:娘娘,这些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
正因如此,她们才会更想要我的『毒美人』。我擦净手指,从暗格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淡粉色膏体,散发着幽兰香气。
这是我用太医院的药材改良的『玉容散』进阶版——加入微量曼陀罗精华和特制配方,使用后容光焕发,停用则会面色晦暗。后宫那些女人为了美丽,会不惜一切代价定期来求『解药』。
5.
血灵芝谋
三日后,偏殿外排起长队。我特意让赵公公偶然路过,看他急匆匆往太子书房跑的背影,就知道鱼儿上钩了。
娘娘,这是最后一位了。小桃引着一位蒙面女子进来。
来人摘下纱巾,露出一张我熟悉的脸——苏蓉,我的嫡姐。
妹妹在东宫过得不错啊。苏蓉环顾四周,目光在药柜上逡巡,听说你制的胭脂连皇后娘娘都用上了
我慢条斯理地擦着银针:姐姐若是来求药的,直说便是。
苏蓉脸色一僵,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推到我面前:娘让我来看看你,顺便...带点『补品』。
我不用打开就知道里面是什么——王氏娘家秘制的『红颜醉』,慢性毒药,服用者会日渐憔悴而死。看来继母是嫌我活得太舒坦了。
替我谢谢母亲。我笑着收下锦盒,姐姐既来了,不如试试我新制的『醉芙蓉』专治面色暗沉。
苏蓉眼中闪过贪婪,但很快又警惕起来:你会有这么好心
姐姐说笑了。我取出一个精致瓷盒,到底是自家人,总比那些外人亲厚。
我故意当着她的面挖了一点抹在自己手背上。苏蓉这才放心,任由我为她涂满全脸。她不知道的是,我给她用的确实是上品,只不过加了一味特殊药材——会让她三日后嘴角起疹,不致命,但足够让她在重要场合出丑。
送走苏蓉,我立刻检查那盒『红颜醉』,果然发现底部藏着一张字条:老东西在谷中地牢,安分守己可保平安。
我攥紧字条,胸口如压巨石。父亲果然被他们关起来了!
娘娘,太子殿下传您过去。赵公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迅速收敛情绪。
太子书房内,萧景珩正在批阅奏折,见我进来,挥手屏退左右。
听说太子妃的『毒美人』风靡后宫他头也不抬地问。
我坦然承认:不过是些养颜膏,娘娘们谬赞了。
太子终于抬头,眼神锐利如刀:李昭仪今早晕厥,太医查出中毒迹象。
我心头一跳。李昭仪确实来求过药,但我给她的配方绝对安全。
殿下明鉴,若我要下毒,绝不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法。
萧景珩盯着我看了片刻,突然推过来一份奏折:看看。
奏折是太医院递上的,详细记录了李昭仪的症状——与我继母的『红颜醉』中毒症状一模一样。
苏蓉今日进宫了太子问。
我点点头,心中已有计较。继母这是借刀杀人,既除掉政敌李昭仪,又嫁祸于我。
我会处理。太子收起奏折,你继续做你的『毒美人』,但记住——
他话未说完,窗外突然闪过一道黑影。我本能地扑向太子,几乎在同一时刻,一支弩箭穿透窗纸,深深钉入太子刚才所坐的位置。
刺客!我大喊一声,同时从发髻中抽出银针。
萧景珩反应极快,一把将我拉到身后,另一手抽出墙上宝剑。又一支弩箭射来,他挥剑格挡,箭矢擦着他手臂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书房门被撞开,侍卫涌入,但刺客已不见踪影。我顾不上礼节,直接撕开太子衣袖检查伤口。
别碰!箭上有毒!我厉声制止想要上前帮忙的赵公公,同时从腰间药囊取出解毒丹碾碎敷在伤口上。
太子的手臂上,黑色血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我当机立断,用银针刺入他手腕几处穴位,减缓毒素扩散。
需要放血。我抬头看向太子,忍着点。
不等他回应,我已用发簪划开伤口,俯身将毒血吸出吐在一旁。重复几次后,血色终于转红。我取出另一枚药丸让他服下,这才松了口气。
你救了我。萧景珩声音有些沙哑。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殿下若死了,谁给我解围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即恢复冷峻:查!翻遍东宫也要把人找出来!
侍卫们领命而去,只有赵公公站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我手中的药囊。
老奴去请太医来给殿下再看看。他躬身退出,临走时那阴鸷的一瞥让我如芒在背。
当夜,我坚持守在太子榻前。他因失血和余毒而发热,我在药房与寝殿间来回奔波,调制各种解毒药剂。
为什么救我深夜,萧景珩突然开口,声音因高热而嘶哑。
我换下他额上的冷毛巾:殿下说过,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只是这样
我沉默片刻,决定实话实说:刺客的弩箭上有南疆『血蛛毒』,与您体内的毒同源。
太子猛地抓住我的手腕:你确定
药圣之女从不会认错毒。我轻轻挣开他的手,而且,我在刺客袖口看到了一个图腾——与赵公公玉佩上的一模一样。
萧景珩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挣扎着坐起身:此事不要声张。明日你去太医院查查十年前南疆进贡的药材记录。
殿下怀疑...
我怀疑我中的根本不是毒,而是蛊。太子低声道,南疆有种秘术,可将蛊虫植入人体,每月需特定血液喂养,否则反噬宿主。
我心头一震。如果是蛊而非毒,那父亲信中血为引就能解释了——我的血可能是这种蛊虫唯一接受的食物。
还有一事。我犹豫片刻,还是将继母的字条递给了他。
太子看完,眼中寒光乍现:你父亲的事交给我。继续与王氏母女周旋,别打草惊蛇。
三日后,两个消息震动后宫:一是李昭仪中毒案告破,凶手竟是她的贴身宫女,据说是为报私仇;二是太子奏请皇上,特许我每月回药圣谷省亲一次。
省亲苏蓉再次入宫时,脸色难看至极,娘说父亲闭关炼丹,不见外人。
我慢悠悠地调制着新一批毒美人:姐姐放心,我有的是耐心。对了,你的疹子该发作了吧
苏蓉脸色大变,慌忙摸向自己嘴角,果然触到几个小疙瘩。她尖叫一声,捂着脸跑了出去。
小桃在一旁偷笑:娘娘真厉害!
我摇摇头,看向窗外渐圆的月亮。厉害什么连父亲被关在哪里都还没查到。太子的蛊毒,赵公公的背叛,南疆刺客的来历……谜团一个接一个,而我甚至连萧景珩是否值得信任都无法确定。
6.
药圣谷险
唯一确定的是,下个月圆之夜很快就会到来。而这一次,太子毒发的症状可能会更加凶险。
我摩挲着药囊中父亲留下的那枚奇异种子,它通体血红,形如泪滴,是我从未见过的品种。父亲究竟想通过这枚种子告诉我什么
窗外,暮色四合,东宫的红墙在夕阳下如浸鲜血。
太子妃娘娘,镇南王送来的贺礼到了。
我放下手中药碾,看向小桃捧着的锦盒。盒中躺着一株通体血红的灵芝,表面泛着诡异的光泽。今日是我获准回药圣谷省亲的日子,各方势力都在盯着这次出行。
血灵芝我冷笑,告诉镇南王,这份大礼我记下了。
我用银针挑了一点灵芝粉末尝了尝,立刻辨出其中掺了相思断——接触皮肤就会渗入骨髓的剧毒。看来我那位好舅舅是打算在我探望父亲时做文章。。
萧景珩走进药房时,我正在调制解毒剂。他看了眼那株血灵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舅舅还是这么热情。
殿下准备何时收网我将解毒剂装入瓷瓶,再拖下去,我怕父亲……
太子突然握住我的手:今日之后,你就能见到药圣了。
我心头一跳。他眼中那种决绝的神色让我想起月圆之夜即将变身的模样,但今天不是十五。
你要做什么
萧景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我:看完烧掉。按计划行事。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今日申时,药圣谷外松林,见烟花为号,速带你父离开。
我将信纸凑近烛火,心跳加速。终于要行动了!
苏芷。太子罕见地叫了我的名字,无论发生什么,记住我们的约定。
我正想追问,赵公公尖细的嗓音从门外传来:殿下,镇南王求见。
萧景珩瞬间变回那副病弱模样,虚弱地咳嗽两声:请王叔稍候,本王更衣后便去。
他朝我使了个眼色,我立刻会意,假装搀扶他回寝殿。一进门,太子就迅速写下几个名字:这些人都是镇南王安插在朝中的棋子,今日必反。
我扫了一眼,心中暗惊——名单上赫然包括三位尚书和两位大将军。
殿下确定要今日动手
舅舅已经等不及了。萧景珩取出一枚玉佩塞给我,若我有不测,持此物去找禁军统领周毅,他会护你周全。
我攥紧玉佩,突然意识到他这是在交代后事。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萧景珩,你给我活着回来。别忘了,你的『毒』还没解呢!
太子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遵命,太子妃。
申时将至,我按计划启程前往药圣谷。马车刚出城门,我就发现被人跟踪了。小桃紧张地抓着我的袖子,我拍拍她的手,从药囊中取出两粒药丸:含在舌下,别咽。
马车行至半路,突然一阵颠簸,随即停了下来。车外传来打斗声,我掀开帘子一看,护送我的侍卫已经与一群黑衣人交上手。
娘娘小心!小桃尖叫一声,一支箭矢穿透车厢,擦着我的脸颊飞过。
我当机立断,从座位下取出事先藏好的包袱,拉着小桃跳下马车。黑衣人见状立刻追来,我扬手撒出一把粉末,冲在最前的几人顿时捂着眼睛惨叫起来。
走!
我们钻进路旁树林,按照太子给的路线向药圣谷疾行。身后追兵不断,我边跑边撒下各种药粉—致盲的、麻痹的、发痒的...药圣之女可不是好惹的。
快到谷口时,天空突然炸开一朵红色烟花。我心头一紧——这是信号!但父亲还在谷中地牢!
7.
血蛊王种
小桃,你去松林等我。我将包袱塞给她,一个时辰后我没回来,你就打开包袱按里面的指示做。
不等她反对,我已转身冲向药圣谷。谷口守卫比平日多了一倍,我绕到后山悬崖,那里有一条只有药圣传人才知道的隐秘小路。
悬崖陡峭,我抓着藤蔓一点点往下爬。突然,藤蔓断裂,我重重摔在一处平台上。右腿传来剧痛,可能骨折了。我咬牙摸出止痛药吞下,用树枝和衣带简单固定伤腿,继续向前爬行。
地牢入口藏在药圃下方的密室里。我拖着伤腿挪到机关处,按下隐藏在石缝中的按钮。地面无声滑开,露出一段向下的台阶。
地牢里阴冷潮湿,我借着墙上的火把光亮一间间寻找。在最里间的牢房里,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父亲被铁链锁在墙上,白发凌乱,形销骨立。
父亲!我扑到栅栏前,声音哽咽。
苏远山抬起头,浑浊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芷儿你怎么……快走!这是陷阱!
我正要开锁,背后突然传来掌声。回头一看,继母王氏带着一队侍卫堵住了通道。
真是父女情深啊。王氏笑得狰狞,小贱人,你以为太子真会帮你他不过是在利用你引镇南王现身罢了。
我冷笑:彼此彼此,你不也是镇南王的一条狗吗
王氏脸色一变,挥手让侍卫上前:抓住她!镇南王要用她逼太子就范!
我佯装害怕后退,实则悄悄将手伸入药囊。当侍卫靠近时,我猛地扬手撒出一片红色粉末——笑阎罗,沾上皮肤会让人痛痒难忍。。
侍卫们惨叫着倒地打滚,王氏见势不妙转身要跑。我甩出银针,精准刺中她腿上的穴位,她顿时摔了个狗吃屎。
这一针是替父亲还你的。我踩住她的手,又取出一根针,这一针是替我自己。
王氏杀猪般嚎叫起来。我没工夫理会她,赶紧打开牢门为父亲解开锁链。
芷儿,你的腿……父亲心疼地看着我的伤处。
不碍事。我搀扶着他往外走,父亲,太子说您知道真相,什么真相
苏远山神色复杂:出去再说,现在必须阻止镇南王!
我们艰难地爬出地牢,药圣谷已经乱成一团。远处京城方向火光冲天,隐约传来喊杀声。父亲见状脸色大变:不好,镇南王提前动手了!
我摸出太子给的玉佩:我们去找周毅!
刚出谷口,一队骑兵疾驰而来。我本能地挡在父亲面前,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太子妃!
是周毅!他带着禁军赶来接应了。
太子呢我急切地问。
周毅面色凝重:殿下在宫中……情况不妙。
我的心沉了下去。
当我们赶到皇宫时,战斗已经接近尾声。镇南王的叛军被团团围住,但宫墙上弓箭手全部瞄准了一个人——被剑指咽喉的萧景珩。持剑者竟是赵公公!
都别动!赵公公尖声喝道,否则我杀了太子!
镇南王站在一旁,得意洋洋:萧景珩,你装病十年引我现身,却没想到你最信任的赵福会是我的人吧
太子的白衣被鲜血染红,脸色惨白如纸,但眼神依然锐利:王叔,你输了。城外三十万大军已经包围京城,你插翅难飞。
有你陪葬,值了!镇南王狞笑着举起刀。
千钧一发之际,我大喊一声:赵福!你看看这是什么!
8.
无冕之后
所有人转头看向我。我高举那枚血色种子,它不知何时已经裂开,露出一抹嫩芽。
赵公公—不,应该叫他南疆巫医赵福—眼睛瞪得滚圆:血蛊王种!不可能!这东西已经绝迹百年!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萧景珩猛地肘击他腹部,同时旋身夺剑。电光火石间,长剑已刺入镇南王胸口!
这一剑,为我母后报仇。太子声音冷得像冰。
局势瞬间逆转。叛军见镇南王毙命,纷纷弃械投降。我拖着伤腿奔向萧景珩,他满身是血,气息微弱。
银针...药囊...我手忙脚乱地取出工具,撕开他的衣服准备施救。
但当检查他伤势时,我愣住了——伤口虽多却不致命,而最让我震惊的是,他的脉象平稳有力,根本没有中毒的迹象!
你没中毒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萧景珩虚弱地笑了:终于……瞒不过药圣之女了。
父亲走过来,叹息一声:芷儿,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
原来十年前,镇南王毒杀先皇后,还企图加害太子。为引蛇出洞,先帝与药圣合谋,让太子假装中毒,而真正被下毒的是镇南王——他中的是慢性毒,需要每月服用太子的解药才能活命。这场戏演了十年,就为今日一举铲除镇南王势力。。
那每月十五的毒发……我的血……我声音发颤。
你的血特殊,能暂时压制南疆蛊毒,这是药圣家族的血脉秘密。萧景珩握住我的手,我需要你的血不是为解毒,而是为保持清醒对抗蛊毒发作时的狂暴。
父亲点头:芷儿,你出生时就被先帝选中,作为未来辅佐太子的人选。这些年我教你医术毒术,都是为了这一天。
我如遭雷击,所有碎片突然拼凑在一起—父亲的特殊教导,太子对我的另眼相看,甚至继母的刁难...全是一场精心编排的大戏!
你们……利用我我后退一步,心如刀绞。
萧景珩强撑起身:不,我们需要你。苏芷,这天下需要药圣之女的医术和智慧。
他递来一份圣旨——先帝遗诏,写明太子继位后,药圣之女执掌天下医馆,与皇帝共治江山。
我要的从来不是一个温顺的太子妃,萧景珩直视我的眼睛,而是一个能与我并肩看这江山的伴侣。
我看着他和父亲殷切的眼神,怒火渐渐平息。是啊,我确实被利用了,但也因此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机会——用我的医术和毒术,改变这个天下。
三个月后,新帝登基大典上,我身着凤袍与萧景珩并肩而立。朝臣们惊讶地发现,龙椅旁多了一把凤座——不是传统的后宫之位,而是真正的治国席位。
登基次日,我以雷霆手段清理朝堂。那些贪腐成性的大臣们,在喝下『御赐茶』后纷纷腹痛倒地,被侍卫拖出殿外挂上城墙。
『他们说我以色侍君』,我站在城楼上,看着下面百姓的欢呼,『却不知这天下江山,早被我泡进了『药罐里』。
萧景珩笑着揽住我的肩:爱妃,下一个该整治谁
我望向远方药圣谷的方向,嘴角微扬:先从整顿天下医馆开始吧。
从此,大梁朝多了一位传奇皇后——她不用美色惑君,而以医术治国;她不居深宫绣花,而常行走民间行医;她的药囊可救人亦可杀人,她的银针能止痛也能惩奸。
史书称她为『毒手仁心』,而她更喜欢百姓给她的称号——
无冕之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