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周年,我提前回家准备惊喜。
>推开卧室门,却听见丈夫带着女人在衣帽间调情。
>那个黄脸婆不过是个免费保姆罢了。他轻笑。
>我躲在暗处录下全程,包括他许诺的离婚和财产转移。
>半年后他的求婚宴上,我穿着他从未见过的红裙现身。
>大屏幕亮起:亲爱的,这份新婚礼物可还满意
>他脸色煞白时,我挽着年轻富豪微笑离场。
>——真正的复仇,是连谢幕都优雅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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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我像个第一次约会的高中生,提前溜出了公司。空气里仿佛都飘着甜腻的糖霜粒子,脚步轻快得能踩出音符。手机里,陆明轩发来的信息还带着温存的热度:晚晚,晚上有个重要客户临时约见,可能晚点回,别等我吃饭,乖。
我对着屏幕,嘴角弯起的弧度压都压不住。重要客户骗人。我太了解他了,那点小心思藏不住。上周他助理不小心发到我邮箱的珠宝店账单,金额后面跟着的那一串零,还有那款经典钻戒的型号,早把他精心策划的惊喜出卖得一干二净。
傍晚的阳光金灿灿的,斜斜地铺满客厅,暖得人心头发软。我哼着不成调的歌,把精心挑选的牛排煎得滋滋作响,开了瓶年份正好的红酒醒着。烛台擦得锃亮,摆在铺着浆洗过亚麻桌布的餐桌上,旁边是一束刚空运到的香槟玫瑰,花瓣上还凝着剔透的水珠,香气幽幽地弥漫开。
一切完美得像杂志封面。我的陆明轩,那个永远西装笔挺、眼神锐利如鹰的陆明轩,今晚会为我戴上戒指,然后呢也许我们会相拥着,在烛光里聊聊未来,或者仅仅是安静地依偎,听着彼此的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地挪。牛排的香气渐渐淡了,醒酒器里的液体也从活泼的深红沉淀出柔顺的光泽。窗外,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织成一片流动的光海,映得空旷的客厅有些冷清。八点、九点、十点……手机安静得像个摆设。陆明轩许诺的晚点,似乎被无限期拉长了。
心里那点雀跃的甜,像被风吹散的糖霜,一点点沉下去,凝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滞涩。也许,客户真的很难缠也许路上堵车了我试图说服自己,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桌布边缘。算了,不等了。我站起身,想把凉透的牛排端回厨房,至少把厨房收拾一下,别让这精心布置的战场显得太狼狈。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锁孔的轻微咔哒声。
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又倏地松开。他回来了!我几乎是跳起来的,下意识就想往门边冲,想扑进他怀里,嗔怪他为什么这么晚。可脚步刚迈出去,一种莫名的、近乎本能的警觉突然拉住了我。太安静了。他开门,进来,关上门……没有换鞋的窸窣,没有公文包放下的声音,也没有一句寻常的我回来了。
空气里流淌着一种诡异的寂静。
紧接着,一个陌生女人的笑声,突兀地、娇滴滴地刺破了这片寂静,像细针扎在鼓膜上。
哎呀,轩哥,你家好大好漂亮啊!比照片上还气派!那声音甜得发腻,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叹和得意。
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手脚冰凉,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客厅明亮的顶灯下,陆明轩的身影出现在玄关转角。他臂弯里,亲密地依偎着一个年轻得晃眼的女孩。女孩穿着一条闪亮的吊带短裙,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正仰着脸,笑靥如花地看着陆明轩。陆明轩微微低头,嘴角噙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带着狎昵意味的笑容,手指甚至在她裸露的肩头轻轻摩挲了一下。
喜欢就好。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慵懒的磁性,却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戳穿我的耳膜。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直冲喉咙。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血腥的铁锈味,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尖叫。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我猛地向后缩进客厅沙发投下的阴影里,像一只受惊的鼹鼠,只想把自己埋进地底。
轩哥,你说……她要是突然回来怎么办呀女孩的声音娇嗔着,带着一丝刻意的担忧。
陆明轩低低地笑出声,那笑声像砂纸磨过木头,粗粝得刺耳。怕什么那个黄脸婆他语气里的轻蔑和厌恶浓得化不开,这个点,肯定还在公司加班当她的廉价劳动力呢。再说了,就算回来又怎样不过是个免费保姆罢了,给她个地方住、几口饭吃,就该感恩戴德了。还真把自己当女主人了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心口最柔软的地方。免费保姆黄脸婆感恩戴德三年婚姻,一千多个日夜的付出,我辞掉上升期的工作,为他打理这个家,照顾他挑剔的母亲,忍受他事业不顺时的坏脾气……原来在他眼里,就值这么几句刻薄到骨子里的评价喉咙里堵得发慌,眼睛酸胀得厉害,却流不出一滴泪。愤怒和绝望交织成的火焰在胸腔里疯狂燃烧,灼得五脏六腑都在痉挛。
走,带你去看看我们的衣帽间。陆明轩揽着女孩的腰,脚步轻佻地朝着主卧方向走去,那个属于我们的空间。
脚步声渐近,我像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猛地惊醒。不能被发现!绝对不能!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悲恸和愤怒。我屏住呼吸,像一道无声的影子,贴着冰冷的墙壁,在陆明轩和那女人推开主卧门之前,抢先一步闪进了主卧连通的、宽敞的步入式衣帽间。
衣帽间里光线昏暗,只有门缝透进客厅的一线微光。我蜷缩在厚重的冬季大衣悬挂区后面,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牙齿咯咯作响。外面,主卧的灯被啪地一声按亮了。
哇!轩哥!这些都是她的包吗女孩的声音透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兴奋,脚步声在衣帽间门口响起,越来越近!我的心跳几乎停止。
嗯,喜欢哪个,随便拿。陆明轩的声音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漫不经心,反正离婚的时候,这些破烂玩意儿也带不走。都是些过时的旧款了,配不上你。回头给你买新的,爱马仕最新季的,怎么样
真的吗轩哥你太好了!女孩雀跃地欢呼,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撒娇的黏腻,那……轩哥,你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办嘛人家可不想一直这样偷偷摸摸的。
急什么陆明轩似乎捏了捏她的脸,发出一声轻响,老头子那边那笔投资,下周就能完全到位,走的是海外壳公司,神不知鬼不觉。等钱一到手,我立刻就跟她摊牌离婚!律师我都联系好了,婚前协议她签得清清楚楚,到时候让她净身出户!一分钱都别想带走!
那……我们的婚礼呢女孩的声音充满憧憬,我要在马尔代夫办!要最盛大的!
当然,都依你,我的小宝贝。陆明轩的承诺如同裹着糖衣的砒霜,等踢开那个碍眼的,我们立刻就去挑钻戒,比鸽子蛋还大的!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陆明轩的妻子,只有你林薇薇才配得上!
净身出户……海外壳公司……马尔代夫……鸽子蛋……每一个词都像重锤,狠狠砸碎了我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幻想。衣帽间里昂贵的定制衣柜散发出的淡淡皮革和檀木香气,此刻闻起来却像腐朽的坟墓。我死死捂住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剧烈的疼痛刺激着濒临崩溃的神经。
不能晕倒!不能发出声音!一个声音在脑海里疯狂尖叫。就在这极致的混乱和痛苦中,另一股冰冷到极致的清醒,如同北极的寒流,骤然席卷了全身。愤怒的火焰被这寒流浇熄,只剩下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
手机!我的手机就在外套口袋里!
我像个幽灵,悄无声息地移动,背靠着冰冷的柜门内侧,全身的感官都凝聚在耳朵上,捕捉着外面那对狗男女的每一句污言秽语。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白,我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贴着滚烫的掌心。屏幕解锁的微光在黑暗中亮起,像一只窥视的眼睛。
点开录像,前置摄像头微弱的光芒照亮了方寸之地,映出我惨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还有那双空洞得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眼睛。我调整角度,让摄像头无声地探出悬挂的大衣下摆,对准了衣帽间虚掩的门缝。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搏动都沉重地撞击着耳膜,盖过了外面那令人作呕的调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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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有些晃动,有些模糊,但足够了。足够清晰地录下陆明轩那张我曾无比眷恋、此刻却写满虚伪和恶毒的脸。他正背对着门的方向,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林薇薇裸露的腰间,另一只手则把玩着她刚从他送我的一个限量款手袋里翻出来的丝巾。林薇薇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仰着脸,笑得花枝乱颤。
……宝贝儿,你放心,陆明轩的声音透过门缝,清晰地钻进手机麦克风,也钻进我冰冷刺骨的耳朵里,那点小钱算什么等钱一到账,咱们立刻就去把你看中的那套海景大平层定下来!写你的名字!让她苏晚滚回她那破出租屋哭去!一个只知道柴米油盐的黄脸婆,也配住这么好的房子
轩哥~你对我最好了!林薇薇的声音甜得发齁,她踮起脚尖,在陆明轩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不过,她真的不会发现吗我看她平时挺精明的……
精明陆明轩嗤笑一声,充满了不屑,精明个屁!就是个自以为是的蠢女人罢了!整天围着锅台转,眼里除了那点鸡毛蒜皮,还能看到什么我公司账上动点手脚,她懂吗我跟王总、李总他们私下签的协议,她知道个屁!她以为她是谁离了我陆明轩,她苏晚什么都不是!连条街边的流浪狗都不如!
他转过身,那张英俊的脸上,此刻只有令人心寒的冷酷和算计,被我的镜头捕捉得清清楚楚。
对了,薇薇,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带着点邀功的意味,你不是一直想要那个爱马仕的Birkin吗黑色的,金扣我跟王总打了招呼,他路子广,下周就能弄到!到时候就说是他送你的生日礼物,别让那女人起疑心。
真的!林薇薇惊喜地尖叫起来,随即又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暧昧,王总……他对我可真好。上次那个限量版的Chanel
CF,也是他‘送’的呢……
陆明轩似乎完全没听出弦外之音,或者说根本不在意,只得意地笑着:那当然,不看是谁的面子!等我们的事成了,好处少不了他的。
这对狗男女肆无忌惮的谋划、贬低、算计,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被我的手机记录下来,成了铁一般的罪证。录像的红点无声地闪烁着,像一颗冰冷跳动的心脏,忠实地记录着这衣冠禽兽的每一句恶毒誓言和肮脏交易。指尖因为长时间用力按压在冰冷的屏幕上而僵硬发麻,但我纹丝不动。每一秒的录音,都是未来钉死他们的棺材钉。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令人作呕的调笑终于告一段落。脚步声朝着主卧的浴室方向移动,伴随着林薇薇娇滴滴的提议:轩哥~人家好累哦,想泡个澡……
机会!
趁着水声哗啦啦响起,掩盖了所有细微的声响,我像一只蛰伏已久的壁虎,贴着阴影最浓重的角落,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发软的双腿,一点一点,挪出了衣帽间,挪出了主卧,挪出了那个曾经被我视为家的地狱。大门在身后轻轻合拢的瞬间,冰冷的夜风猛地灌进肺里,呛得我剧烈地咳嗽起来,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我扶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息,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手机屏幕上,录像时间定格在二十七分四十八秒。那小小的红色方块,沉甸甸地躺在掌心,像一个烧红的烙铁,又像一枚淬了剧毒的钥匙。
我抬起头,望着城市上空被霓虹染红的、看不到星星的夜空,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冰冷刺骨,却奇异地带着一种毁灭后新生的力量。
陆明轩,林薇薇。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陆明轩眼中最合格的、逆来顺受的妻子。他晚归,我从不追问,只在玄关留一盏暖黄的灯和温着的汤。他挑剔饭菜不合胃口,我立刻道歉,第二天就笨拙地尝试新菜式,哪怕把厨房弄得一团糟。他母亲挑剔刻薄,我依旧温言软语,耐心伺候,把委屈全咽进肚子里。甚至在林薇薇偶然出现在我们共同的朋友聚会上,带着挑衅的目光打量我时,我也只是垂下眼,扮演着那个被生活磨平了棱角、黯淡无光的苏晚姐。
陆明轩对我的识相和驯服显然很满意。他享受着家里虚假的宁静,享受着外面林薇薇带来的新鲜刺激,对我更加不设防。书房电脑的开机密码,是他惯用的那组数字加林薇薇的生日。他放在玄关抽屉里、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备用钥匙,被我轻松复制。他偶尔在家处理所谓机密邮件时,我端着切好的水果进去,他只会不耐烦地挥手让我出去,却不会立刻切换屏幕。
每一个他松懈的瞬间,都成了我的突破口。我像一只耐心的蜘蛛,在他精心编织的、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网下,悄无声息地布下自己的丝线。
我找到了他转移资产的证据。那个所谓的海外壳公司Bright
Future
Holdings,所有的注册文件、资金流水、他与那个王姓掮客的邮件往来……一份份,清晰地躺在我的加密硬盘里。邮件里,他毫不避讳地写着:……确保资金最终流向薇薇在瑞士的账户。苏晚那边,婚前协议是铁证,她一分钱也别想碰到。
我联系了律师,不是一位,而是三位。分别擅长婚姻法、国际资产追踪和刑事诉讼的顶尖律师。我将证据分门别类整理好,交给他们。那位专门处理复杂跨境资产纠纷的女律师陈岚,看完资料后,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苏女士,你提供的证据链非常完整。净身出户现在,该担心这个的,恐怕是他了。
不急,陈律师。我平静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奶沫在深褐色的液体里缓缓旋开,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与此同时,那个曾为了婚姻而放弃的、属于苏晚的世界,被我一点点重新拾起。深夜的书房里,台灯是我唯一的战友。曾经生疏的专业书籍重新翻起,最新的行业报告铺满了桌面。我重新联系上过去在投资界积累的人脉,用谨慎而精准的判断,开始小范围地操作自己婚前存下的、为数不多的积蓄。每一次成功的短线操作,账户上跳动的数字,都像一剂强心针,注入我日渐坚硬的心脏。
我也开始跑步。清晨或者深夜,沿着江滨步道,一圈又一圈。汗水浸透衣衫,急促的呼吸灼烧着喉咙,双腿沉重得如同灌铅。但只有在这种近乎自虐的奔跑中,我才能真切地感受到,那个被谎言和背叛掏空的躯壳里,还有力量在挣扎,在复苏。镜子里,那个眼神黯淡、面色憔悴的女人,轮廓渐渐清晰,眉宇间沉淀下一种风雨淬炼过的沉静。
日子在表面的平静和暗地的汹涌中滑过。终于,半年后,陆明轩和林薇薇按捺不住了。他们精心策划了一场盛大的求婚宴。地点选在本市最奢华酒店的云端宴会厅,包下了整层。请柬做得极其考究,烫金的字体,印着陆明轩和林薇薇甜蜜的侧影剪影,措辞是诚挚邀请您见证我们生命中最闪耀的瞬间。
陆明轩甚至纡尊降贵地给我也发了一份,美其名曰:晚晚,你毕竟是我法律上的妻子,这种场合,不出席说不过去。放心,我会安排你坐在角落,不会让你难堪。他语气里的施舍和虚伪,几乎要溢出来。
我捏着那份精美的请柬,指尖冰凉。看着请柬上林薇薇那张经过精心修饰、笑得志得意满的脸,再看看陆明轩那副虚伪的嘴脸,胃里一阵翻涌。我强压下恶心,抬起眼,脸上挤出一个怯懦又带着点讨好、堪称完美的黄脸婆式笑容,声音细细的,带着点不安:好……好的,明轩。我……我会去的。需要我穿什么吗我那条深蓝色的裙子……
随便你!他不耐烦地打断,眼神里满是嫌弃,别穿得太丢人就行!深蓝色啧,死气沉沉的!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他挥挥手,像赶走一只惹人厌的苍蝇,转身就去给林薇薇打电话,声音瞬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宝贝儿,礼服试好了吗……我就知道你穿那条Vera
Wang的定制款最美……
宴会当晚,云端宴会厅。
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无数道璀璨光芒,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水、香槟和食物的甜腻气息。陆明轩一身顶级定制的黑色礼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意气风发地穿梭在宾客间,接受着或真或假的恭维。林薇薇则穿着那条价值不菲的Vera
Wang白色鱼尾婚纱款礼服,像个骄傲的公主,挽着他的手臂,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幸福和得意。她颈间那条巨大的钻石项链,在灯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正是当初陆明轩助理误发给我的账单上的那一款。
我如约而至,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深灰色套装,像一抹不合时宜的阴影,安静地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周围投来的目光,或好奇,或怜悯,或毫不掩饰的鄙夷,像细密的针扎在皮肤上。我垂着眼,小口抿着杯中的冰水,手指在桌下,轻轻摩挲着手机冰凉的金属外壳。
宴会进行到高潮。司仪用煽情的语调宣布:各位尊贵的来宾!现在,让我们共同见证,陆明轩先生对林薇薇小姐最真挚的爱意!有请陆先生!
追光灯唰地打在陆明轩身上。他深情款款地走向舞台中央,聚光灯下,他脸上每一寸精心保养过的皮肤都在发光。他接过司仪递来的话筒,目光灼灼地望向台下盛装的林薇薇,声音透过音响传遍大厅的每一个角落,饱含着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薇薇,我的挚爱!从遇见你的那一刻起,我的生命才被真正点亮!你就像一道光,驱散了我过去所有的阴霾和不完美……
我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越过香槟塔折射的浮光,冰冷地落在他那张深情表演的脸上。阴霾不完美是指我这个在他口中免费保姆般存在的妻子吗胃里的冰水仿佛凝成了冰碴。
……今天,在这个所有亲朋好友的见证下,陆明轩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激动,他单膝跪地,从丝绒盒子里取出一枚鸽子蛋大小的钻戒,举向林薇薇,薇薇,嫁给我!让我用余生,给你全世界最盛大的幸福!
答应他!答应他!司仪带头起哄,整个宴会厅瞬间被掌声、口哨声和欢呼声淹没。林薇薇双手捂着嘴,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泪光(或许是眼药水),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羞涩又骄傲地伸出手。
就是现在!
我猛地站起身!深灰色的外套被我随手脱下,丢弃在角落的椅子上。里面,是一条我从未穿过、也从未敢想象自己会穿上的正红色抹胸长裙。极致的红,像燃烧的火焰,又像凝固的鲜血。丝绸的质地,勾勒出我坚持跑步半年后变得紧致流畅的身体线条。脸上不再是灰败和怯懦,精心描画的妆容,明艳张扬,红唇如火,眼神冷冽如冰刃。长发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锁骨,上面只戴了一条简洁的钻石锁骨链,却比林薇薇脖子上那条更加璀璨夺目。
我踩着七厘米的细高跟鞋,在所有人惊愕、茫然、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穿过骤然安静下来的人群,走向舞台侧方连接控制室的通道。鞋跟敲击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稳定、如同战鼓般的哒、哒声。每一步,都像踏在陆明轩和林薇薇骤然凝固的笑容上。
她……她是谁
那不是……陆总的前妻吗
天啊……她……
她想干什么
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在死寂的大厅里蔓延开。
陆明轩脸上的神情瞬间冻结,化为一片空白和难以置信的惊愕,他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僵硬地转过头。林薇薇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幸福和得意瞬间碎裂,只剩下惊恐和扭曲。她下意识地抓紧了陆明轩的胳膊。
我无视身后骤然爆发的巨大骚动,无视那些聚焦在我身上、几乎要将我点燃的震惊目光,径直走到控制室门口。那里站着一位穿着酒店制服、神情紧张的技术人员,他手里紧紧捏着一个黑色的U盘——那是我提前一天,以陆先生为林小姐准备的终极惊喜视频的名义,亲手交给他的,并塞了一笔足够丰厚的小费。
我朝他微微颔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音乐停止后的寂静:可以开始了。
技术人员如梦初醒,手指带着点颤抖,猛地按下了操作台一个醒目的红色按钮!
唰——!
整个宴会厅所有璀璨的灯光瞬间熄灭!巨大的LED背景屏幕,连同环绕在宴会厅四周的十几块高清显示屏,同时亮起刺眼的白光!
紧接着,衣帽间里那熟悉而令人作呕的画面,清晰地、无比巨大地,投射在所有人眼前!
那个黄脸婆不过是个免费保姆罢了……
等钱一到手,我立刻就跟她摊牌离婚!让她净身出户!一分钱都别想带走!
回头给你买新的,爱马仕最新季的……
让她苏晚滚回她那破出租屋哭去!
离了我陆明轩,她苏晚什么都不是!连条街边的流浪狗都不如!
我跟王总打了招呼……下周就能弄到(Birkin)!到时候就说是他送你的生日礼物……
王总……他对我可真好。上次那个限量版的Chanel
CF,也是他‘送’的呢……
陆明轩刻薄恶毒的贬低,林薇薇贪婪虚荣的嘴脸,他们关于转移财产、关于算计我净身出户、关于如何用赃款购买奢侈品并掩饰的肮脏对话……伴随着衣帽间里那昏暗摇晃却足够清晰的偷拍画面,如同最残酷的公开处刑,在巨大的屏幕上循环播放!音响里传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陆明轩和林薇薇惨无人色的脸上!
不——!!!陆明轩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猛地从地上弹起来,试图冲向控制室方向,却被几个反应过来的保安死死拦住。他目眦欲裂,英俊的脸庞因为极致的惊恐和愤怒而扭曲变形,像一张揉皱又撕碎的画皮,关掉!给我关掉!那是假的!是诬陷!
林薇薇则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地,昂贵的白色礼服拖在地上,沾满了酒渍和食物残渣。她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歇斯底里地尖叫着:不是我!不是我说的!假的!都是假的!精心打理的发髻散乱,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狼狈不堪。
宴会厅彻底炸开了锅!惊呼声、怒骂声、倒吸冷气的声音、酒杯摔碎的脆响……汇成一片混乱的海洋。那些刚才还在向陆明轩和林薇薇举杯祝贺的亲朋好友,此刻脸上写满了震惊、鄙夷、被愚弄的愤怒,纷纷后退,仿佛躲避瘟疫般远离舞台中心那对瞬间从天堂坠入地狱的男女。
追光灯不知被谁重新调整,惨白的光柱如同审判之矛,牢牢钉死在舞台中央那对惊慌失措、丑态百出的男女身上。他们暴露在光下,暴露在无数道冰冷、审视、鄙夷的目光下,像被剥光了所有华丽羽毛的秃鹫,只剩下赤裸裸的丑陋和不堪。
而我,站在控制室门口那片相对昏暗的阴影里,如同一个冷静的看客,欣赏着这由我亲手导演的、盛大而华丽的崩塌。
就在这时,宴会厅紧闭的大门被无声地推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逆着门外走廊的光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剪裁极佳的深色西装,姿态从容,仿佛只是误入了一场无关紧要的酒会。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庞上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目光精准地穿过混乱的人群,落在我的身上。
是宋砚,那个在投资交流会上认识的、背景神秘却手腕通天的年轻富豪。我曾在他看好的项目上,用精准的判断力赢得了他最初的、带着审视的兴趣。过去几个月的合作中,我展现出的冷静、缜密和那股被深埋的狠劲,似乎让他觉得有趣。
他信步穿过因他出现而再次引起小范围骚动的人群,无视周围所有的混乱和目光,径直走到我面前。微微躬身,极其绅士地向我伸出手臂,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我听清:
苏小姐,这场戏的终幕,似乎比预想的还要精彩。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护送今晚最耀眼的主角离场
他的出现,像一枚投入沸水的冰块,让原本就混乱的场面出现了一瞬间诡异的凝滞。无数道目光,惊疑不定地在我和宋砚之间来回扫视。
我抬眸,迎上宋砚那双深邃含笑的眼。他的邀请,像递来的一把优雅的刀,锋利,且恰到好处。我缓缓扬起唇角,将手轻轻搭在他结实的小臂上。他臂弯传来的温度和力量,沉稳而可靠。
当然,宋先生。我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越,带着一丝尘埃落定后的倦怠,却又异常清晰,这里,只剩下垃圾需要清理了。
我们转身,朝着那扇重新敞开的、通往自由和未知的大门走去。红色的裙摆在我身后划出一道绝绝而迤逦的弧线。
身后,是彻底失控的尖叫和怒吼,是陆明轩绝望崩溃的咆哮:苏晚!你这个贱人!你给我站住!你毁了我!我要杀了你——!伴随着保安更用力地压制和呵斥声。
还有林薇薇那尖锐到变调的哭嚎:轩哥!怎么办啊!我的包!我的房子!全完了!都是她!都是那个恶毒的女人!
以及无数宾客再也压抑不住的、愤怒的唾骂:
人渣!败类!
骗财骗色!不得好死!
报警!必须报警!这是诈骗!是重婚!
快拍下来!发网上!让所有人都看看这对狗男女的真面目!
这些声音,如同背景里逐渐远去的、混乱不堪的噪音,再也无法触及我分毫。
高跟鞋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与身后宴会厅的喧嚣隔绝成两个世界。宋砚的脚步沉稳地伴在我身侧,不远不近,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和尊重。
感觉如何他微微侧头,低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夜风从走廊尽头的露台灌入,带着初夏微凉的湿意,吹拂在脸上。我停下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里没有了甜腻的香槟和虚伪的香水味,只有自由的味道,凛冽而真实。
像……我微微眯起眼,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跳动,不再是愤怒的狂跳,而是一种掌控后的从容,像终于把一颗腐烂的智齿,连根拔掉了。
宋砚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悦耳。比喻很形象。他顿了顿,看向我的目光里,那份玩味褪去,多了几分真诚的欣赏,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转过头,望向走廊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如同倒悬的星河,璀璨无边,一直蔓延到目光的尽头。这广袤的世界,不再是为陆明轩而存在的背景板。
打算我轻轻重复着,红唇弯起一个清晰而坚定的弧度,迎着窗外浩瀚的灯火,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