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二十五岁那年,我穿着简单的白裙子,和顾北辰在民政局领了证。
没有婚礼,没有钻戒,甚至连一束花都没有。
他说：南南,等我事业稳定了,一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我信了。
三年过去了,顾北辰的公司越做越大,从小工作室发展成了拥有百人的设计公司。
而我,还在等那个承诺的婚礼。
今天下午,我在厨房准备晚餐,听到他接电话的声音。
清雅,你回国了
我手中的菜刀停在半空。
什么时候我去接你。
宋清雅,他的大学同学,他的初恋,也是我嫁给他的原因。
因为我长得像她。
好好好,我现在就过去。
顾北辰匆匆走到厨房门口,南南,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
什么急事我转过身问他。
他愣了一下,公司的事。
周末公司能有什么急事
就是...合作方那边...他支支吾吾的样子让我心里一沉。
我放下菜刀,是宋清雅回来了吧
顾北辰的脸色瞬间变了,你怎么知道
因为只有她,才能让你这么急切。
我苦笑着说：去吧,别让你的白月光等太久。
南南,你别这样,我就是去接个朋友。
朋友我冷笑,顾北辰,结婚三年了,你觉得我还不了解你吗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我站在厨房里,看着满桌准备了一半的菜,突然觉得很可笑。
三年来,每个周末我都会精心准备晚餐,等他回来。
可他心里想的,从来不是我。
手机响了,是我最好的朋友林小雨。
南南,你在家吗我有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现在过来找你。
挂了电话,我继续做饭。
不管怎样,生活还要继续。
半小时后,林小雨气冲冲地推门进来。
江南,你老实告诉我,你和顾北辰最近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我盛着汤说,老样子呗。
老样子个屁！林小雨拍桌子,我今天在商场看到他了,和一个女人手牵手逛街,那个女人还挽着他的胳膊！
我手一抖,汤洒了一地。
你看清楚了
当然看清楚了！那女人长头发,穿白色连衣裙,长得...长得跟你有点像。
宋清雅。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
南南,你早就知道了林小雨看着我的表情,你怎么这么冷静
因为我早有准备。
我转身去拿拖把收拾地面,小雨,有些事情,当局者清得很。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停下动作,看着自己在地面上的倒影。
等他主动跟我说吧。
林小雨想说什么,被我制止了。
我累了,你回去吧。
送走林小雨,我一个人坐在餐桌前,看着满桌的菜。
十点钟,顾北辰还没回来。
十一点,我把菜都倒进了垃圾桶。
十二点,我洗漱上床。
凌晨两点,我听到开门声。
他蹑手蹑脚地进了卧室,以为我睡着了。
我睁开眼,回来了
吵醒你了他有些局促。
没有,我睡不着。我坐起身,顾北辰,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
谈宋清雅,谈我们的婚姻,谈你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在他的脸上。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我们之间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2
南南,你想多了。顾北辰坐在床边,清雅只是朋友。
朋友会让你手牵手逛街
他愣住了,你跟踪我
不用跟踪,有人看到了。我平静地说,顾北辰,三年了,你觉得这样的日子有意思吗
什么叫有意思没意思我们不是过得挺好的吗
好我忍不住笑了,你觉得好
我们有自己的房子,我的事业越来越好,你的工作也稳定,这不是大部分人都羡慕的生活吗
可是你爱我吗
这句话问出来,房间里陷入了死寂。
顾北辰看着我,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南南,爱情这种东西太虚无缥缈了,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他张了张嘴,我对你很好啊。
对我好不等于爱我。我下床,走到窗前,顾北辰,你心里清楚得很,你爱的是宋清雅,从始至终都是她。
那又怎样他突然站了起来,她出国五年了,我们早就没联系了！
可她回来了。
就算她回来了,我也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离开我我转过身看着他,那你今天为什么要去接她为什么要和她手牵手逛街
顾北辰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南南,我承认,看到清雅回来,我心里确实有些波动,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你舍不得这个家舍不得我给你做的饭舍不得有个人在家等你
我的话越说越尖锐,顾北辰,我不是你的保姆,也不是你的替身！
我没有把你当替身！
没有我冷笑,那你告诉我,当初你为什么要娶我
他不说话了。
我们都知道答案。
当初宋清雅要出国,顾北辰求她不要走,她说如果真的爱她,就等她回来。
可是五年太久了,他寂寞了,孤单了。
恰好那时候我出现在他的生活里,长相和宋清雅有七分相似。
他需要一个人填补内心的空虚,而我刚好合适。
就这么简单。
南南,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不行。我摇头,顾北辰,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什么意思
我们离婚吧。
这句话说出口,我反而觉得轻松了。
顾北辰瞪大了眼睛,你疯了
我没疯,我很清醒。我走到衣柜前,拿出一个行李箱,我想了很久了,这样的婚姻对谁都不公平。
南南,你冷静一点,不就是清雅回来了吗我可以不见她。
然后呢然后继续过着没有爱情的生活继续让你把我当成她的替身
我开始往行李箱里放衣服,顾北辰,我累了。
你想去哪
回我妈那里住几天,等你想清楚了,我们就去民政局。
顾北辰站在原地,看着我收拾东西,好久才说：南南,你真的要这样吗
是你先变心的。
我拉上行李箱的拉链,你应该感谢我,现在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追求你的白月光了。
走到门口,我回头看了一眼。
这个家,我住了三年。
三年来,我把它布置得温馨舒适,以为这就是幸福的模样。
可现在我才明白,一个人再怎么努力,也温暖不了另一个人冰冷的心。
南南。顾北辰叫住我。
还有什么
对不起。
我笑了,顾北辰,这句对不起来得太晚了。
3
凌晨三点,我拖着行李箱站在妈妈家楼下。
按门铃的时候,我有些犹豫。
这么晚了,会不会打扰她休息
可是除了这里,我不知道还能去哪。
谁啊妈妈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
妈,是我。
很快,门开了。
妈妈穿着睡衣站在门口,看到我拖着行李箱,立刻明白了什么。
怎么了和北辰吵架了
我点点头,眼泪差点掉下来。
进来吧。
妈妈帮我拿行李箱,一边说：大半夜的折腾什么,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
坐在客厅里,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妈妈。
妈妈听完,沉默了很久。
南南,你确定要离婚
确定。
可是结婚三年了,总有感情的吧
妈,感情不能勉强。我苦笑,他心里有别人,我再怎么努力也没用。
妈妈叹了口气,当初我就说过,这个顾北辰不适合你。
为什么这么说
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你,不会让你等三年才举办婚礼,不会在别的女人面前心猿意马。
妈妈的话说得很对。
这三年来,我一直在为顾北辰找借口,为这段婚姻找理由。
可事实就是事实,他不爱我。
妈,我想在你这里住几天。
住多久都行,这是你的家。
第二天早上,我的手机响个不停。
都是顾北辰打来的。
我没接。
中午,林小雨赶过来了。
南南,你真的要离婚
嗯。
顾北辰找我了,让我劝劝你。
那你是来劝我的
我劝个屁！林小雨拍桌子,早就该离了！这种男人有什么好留恋的
我笑了,还是你最懂我。
不过南南,离婚的话,房子怎么办
房子是我们结婚后一起买的,房贷也是一起还的。
对半分吧。
对半分凭什么林小雨不干了,这三年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凭什么只要一半
小雨,我不想争了。我摇头,钱可以再赚,可是青春没了就真的没了。
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能便宜了他啊！
正说着,门铃响了。
妈妈去开门,是顾北辰。
阿姨,南南在吗我想跟她谈谈。
妈妈没让他进来,北辰,你们的事我听南南说了,有些话我想先跟你说。
我和林小雨在客厅里,能听到门口的对话。
北辰,南南是个好女孩,这三年来为了你,为了这个家,她付出了很多。
我知道,阿姨。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要伤害她
妈妈的声音有些严厉,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就那么几年,南南都给了你,你现在说放手就放手,你觉得公平吗
阿姨,我没想放手,是南南要离婚。
那是因为她看透了！妈妈提高了声音,北辰,我不反对你们离婚,但是你得给南南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
房子归南南,还有这三年的青春损失费。
阿姨...
怎么舍不得那你当初结婚干什么
我心里一暖,走到门口。
妈,让他进来吧。
顾北辰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南南,你愿意跟我谈了
嗯,我们把该说的说清楚。
4
客厅里,我和顾北辰面对面坐着。
妈妈和林小雨很识趣地去了厨房。
南南,你真的决定了吗顾北辰的声音有些哑。
决定了。
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我看着他,顾北辰,三年的时间还不够吗
他不说话了。
我问你一个问题。我深吸一口气,如果宋清雅没有回来,你会一直这样跟我过下去吗
顾北辰愣了一下,南南,你这样问没有意义。
对我很有意义。我坚持要他回答。
他沉默了很久,才说：可能会吧。
可能。我重复着这两个字,顾北辰,这就是我们三年婚姻的全部意义可能
南南,我...
不用解释了。我打断他,我们都是成年人,没必要互相欺骗。
我站起身,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这是离婚协议,我已经写好了。
顾北辰接过来看,脸色越来越难看。
房子全归你南南,这不公平。
不公平我冷笑,那你告诉我什么叫公平
房子是我们一起买的...
首付是我出的,装修也是我出钱出力,这三年的房贷我承担了三分之二,现在我把房子让给你,你还觉得不公平
顾北辰被我说得哑口无言。
确实,这三年来,虽然他的事业蒸蒸日上,但大部分钱都投入了公司,家里的开销基本都是我在承担。
还有别的要求吗他看完协议问。
没有了,签字吧。
南南,你真的想清楚了
我很清楚。
顾北辰拿起笔,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签了字。
什么时候去民政局
明天吧,早点解脱早点好。
他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走到门口,他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南南,对不起。
顾北辰,这是你今天第二次跟我说对不起了。
那第一次呢
昨天晚上,在家里。我淡淡地说,不过都无所谓了,反正明天之后,我们就是陌生人了。
他的身体颤了一下,最终还是离开了。
我靠在门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三年的婚姻,就这样结束了。
妈妈和林小雨从厨房出来。
都谈完了妈妈问。
嗯,明天去民政局。
南南,你后悔吗林小雨担心地问。
我想了想,摇头：不后悔。
真的
真的。我笑了,小雨,你知道吗刚才签协议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很轻松。
轻松
就像放下了一个很重的包袱。我伸了个懒腰,三年来,我一直在努力成为他心中的那个人,现在终于不用再演了。
妈妈拍拍我的肩膀,女儿,妈妈为你骄傲。
为什么
因为你懂得放手。妈妈的眼中有欣慰,很多女人在这种情况下会选择忍耐,会选择妥协,可你没有。
可能是因为我还年轻吧。我笑着说,二十八岁,还有很多可能性。
对,你还年轻,还有无数种可能。
晚上,我躺在小时候的房间里,看着天花板上贴着的夜光星星。
这些星星是我高中时贴的,现在已经不怎么亮了,但还是能看得见。
就像这段婚姻,虽然没有了光亮,但痕迹还在。
不过没关系,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喂
是江南吗我是宋清雅。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我心跳加速,但声音还是很平静：有事吗
我想跟你见个面,可以吗
5
第二天下午,我按照约定来到了市中心的咖啡馆。
宋清雅已经到了,坐在靠窗的位置。
我远远看过去,确实和我有几分相似,但她比我更精致,更有气质。
难怪顾北辰会念念不忘。
你就是江南吧她看到我,主动站起来。
是我。
我们握了握手,她的手很软,指甲做得很精致。
谢谢你愿意见我。宋清雅说,我点了卡布奇诺,你喝什么
美式,谢谢。
咖啡上来后,我们面对面坐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南,我听北辰说,你们要离婚了
是的。我点头,明天就去办手续。
因为我回来了
我看着她,你觉得呢
宋清雅低下头,对不起,我不知道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你不用道歉,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
可是...她抬起头看着我,我觉得很愧疚。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北辰娶你的原因。
她的话让我愣了一下。
他告诉你了
没有,是我猜到的。宋清雅苦笑,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你。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江南,你知道吗第一次见到你的照片时,我都以为是自己的照片。
我没说话,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很苦。
江南,我想跟你道个歉。宋清雅突然说。
道歉
五年前,我选择出国的时候,其实已经知道北辰喜欢我了。她的眼中有悔恨,可是那时候我年轻,觉得爱情没有事业重要,就狠心拒绝了他。
那现在呢我问。
现在...她笑了,但笑容很苦涩,现在我发现,原来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什么意思
昨天北辰来接我,我以为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宋清雅摇头,可是聊了一个下午,我发现他变了。
怎么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会为了我写情书、会为了见我一面坐三个小时车的男孩了。她看着窗外,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工作,都是责任,都是现实。
我静静地听着。
江南,你知道他昨天跟我说什么吗
说什么
他说,清雅,我们都不是当年的我们了。
这句话让我心里一颤。
然后呢
然后他就送我回酒店了。宋清雅看着我,江南,我想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
北辰没有要和我在一起的意思。
我放下咖啡杯,那他为什么要和你手牵手逛街
手牵手宋清雅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江南,你说的是昨天在商场吧
是。
那不是手牵手,是我差点摔倒,他扶了我一下。宋清雅解释道,可能被你朋友看错了。
我愣住了。
而且,我们也没有逛街,就是路过商场,我想买点东西,他陪我进去了一下。
那你们...
江南,北辰昨天跟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宋清雅打断我,他说你很善良,很体贴,把家里打理得很好,还说你做的菜很好吃。
我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他还说,这三年来,你一直在包容他,理解他,从来没有抱怨过。宋清雅的眼中有羡慕,江南,你知道吗当我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他爱的人是你,不是我。
可是...
可是他为什么不挽留你宋清雅替我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我点点头。
因为他觉得愧疚。宋清雅说,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你,觉得自己配不上你的好。
这算什么理由
男人都是这样,当他们觉得亏欠一个人的时候,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我沉默了。
江南,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这些。宋清雅站起身,我明天就回美国了,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有些感情已经成为过去了,勉强不来的。她笑了笑,而且,我也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在美国。
那恭喜你。
谢谢。宋清雅伸出手,江南,希望你能幸福。
我和她握了握手,你也是。
看着宋清雅离开的背影,我坐在那里想了很久。
原来,我误会了很多事情。
可是,这能改变什么吗
6
从咖啡馆出来,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脑子里乱乱的,想了很多事情。
宋清雅的话,顾北辰的态度,这三年的婚姻...
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
南南,你在哪
在外面走走。
北辰来了,在家里等你。
我停下脚步,他来干什么
说是有话要跟你说,很重要的话。
妈,你告诉他,该说的昨天都说完了,明天直接去民政局就行。
南南...
妈,我不想见他。
挂了电话,我继续往前走。
不知不觉走到了我们以前住的小区门口。
站在楼下,我看着三楼那个熟悉的窗户。
三年前,我们刚搬进去的时候,我在阳台上种了很多花。
月季,茉莉,还有我最喜欢的栀子花。
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南南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转过身,看到顾北辰拿着垃圾袋从楼上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
路过。我淡淡地说。
要不要上去坐坐
不用了。
顾北辰扔了垃圾,走到我身边。
南南,我去你妈家找你了。
我知道,我妈告诉我了。
为什么不见我
我看着他,还有什么好见的
有,当然有。顾北辰的声音有些急切,南南,我想跟你解释昨天的事。
不用解释,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了他愣了一下,宋清雅跟你说了
是的。
那你...
那我什么因为知道了真相就原谅你就不离婚了我摇头,顾北辰,你想多了。
为什么他急了,既然你知道我没有背叛你,为什么还要离婚
因为这不是重点。
什么意思
我深吸一口气,重点是,你不爱我。
谁说我不爱你
你自己说的。我看着他,顾北辰,你忘了吗昨天我问你爱不爱我,你说什么
他愣住了。
你说爱情太虚无缥缈,你说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我的声音很平静,这就是你的答案。
南南,我...
还有,我问你如果宋清雅没有回来,你会不会一直跟我过下去,你说可能会。我看着他的眼睛,顾北辰,可能这两个字,就是我们婚姻的全部意义。
顾北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所以,不管昨天有没有误会,结果都是一样的。我转身准备离开,明天十点,民政局见。
南南,等等！
他追上来拉住我的手。
你还想说什么
我爱你。
这三个字说出来,我们都愣住了。
什么
我说,我爱你。顾北辰看着我的眼睛,南南,我爱你。
我的心跳加速,但表面还是很平静。
顾北辰,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有意义,当然有意义。他紧紧握着我的手,南南,我知道我以前做得不好,我知道我伤害了你,但是请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
什么时候开始爱的
我...他愣了一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昨天宋清雅拒绝你之后还是今天她告诉你要回美国之后我冷笑,顾北辰,你的爱来得真是时候。
不是的,南南,你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我挣脱他的手,顾北辰,我们都是成年人,别玩这种游戏了。
什么游戏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我看着他,以前你有恃无恐,是因为你知道我爱你,知道我不会离开你。现在你着急了,是因为你发现你要失去我了。
南南...
可是顾北辰,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不是你想挽回就能挽回的。
我转身离开,这次他没有再追。
走出小区大门,我回头看了一眼。
顾北辰还站在原地,背影有些萧索。
我的心有一瞬间的软弱,但很快就坚定了。
不能再回头了。
7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我准时出现在民政局门口。
顾北辰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睛红红的,像是一夜没睡。
来了。他看到我,勉强笑了一下。
嗯。
我们一起走进民政局,取号,排队,填表。
整个过程很安静,没有人说话。
轮到我们的时候,工作人员例行询问：确定要离婚吗考虑清楚了吗
确定。我说。
工作人员看向顾北辰,他沉默了几秒,点头：确定。
好的,请在这里签字。
我毫不犹豫地签了自己的名字。
顾北辰拿起笔,停了很久。
先生工作人员催促。
他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签了字。
盖章的那一刻,我听到顾北辰在旁边轻叹了一声。
好了,手续办完了。工作人员递给我们两本红色的离婚证。
走出民政局,我们站在台阶上。
南南。顾北辰叫住我。
还有事吗
没有,就是...他看着手里的离婚证,就是想跟你说声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这三年来的照顾。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但是你一直都很好,很包容我。
我没说话。
还有,对不起。
顾北辰,你不用跟我道歉。我看着远方,我们都没有错,只是不合适而已。
南南,你会恨我吗
我想了想,摇头：不会。
真的
真的。我转过身看着他,恨一个人太累了,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情绪上。
顾北辰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继续工作,好好生活。我笑了笑,人生还长着呢。
那就好。他点点头,南南,希望你能找到真正爱你的人。
谢谢,也希望你能找到真正的幸福。
我们相视而笑,这可能是三年来最真诚的一次交流。
那我先走了。我说。
好,保重。
你也是。
我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听到身后传来顾北辰的声音：
南南！
我回头。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想明白了,还能再找你吗
我看着他,良久才说：顾北辰,有些路走过了就回不去了。
我知道。他苦笑,我就是问问。
好好过你的生活吧。
这次我没有再回头。
回到妈妈家,我把离婚证收进抽屉。
都办完了妈妈问。
嗯,办完了。
感觉怎么样
我想了想,轻松。
那就好。妈妈拍拍我的肩膀,女儿,新的生活开始了。
下午,林小雨赶过来看我。
怎么样正式解脱了
解脱了。我点头。
那晚上我们去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
庆祝你重获自由啊！林小雨兴奋地说,我已经想好了,我们去KTV,唱歌喝酒,把这三年的憋屈都发泄出来！
小雨...
别小雨了,今天必须去！她拉着我的手,南南,离婚不是世界末日,是新生活的开始！
看着林小雨兴奋的样子,我也被感染了。
好吧,那就去疯一次。
这才对嘛！
晚上,我们真的去了KTV。
林小雨点了很多歌,都是那种节奏强烈的歌。
来,南南,我们干杯！她举起酒杯,为你的新生活干杯！
干杯！
我们喝了酒,唱了歌,发泄了情绪。
唱到后来,我突然哭了。
南南,你怎么了林小雨紧张地问。
没事。我擦擦眼泪,就是突然想哭。
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我趴在林小雨肩膀上,放声大哭。
三年的委屈,三年的压抑,三年的不甘,都在这一刻释放出来。
哭够了,我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好点了吗林小雨问。
好多了。我笑了,小雨,谢谢你。
谢什么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谢谢你一直支持我。
傻瓜,这是应该的。林小雨抱抱我,南南,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我相信。
是的,我相信。
二十八岁,人生才刚刚开始。
8
离婚后的一个月,我搬回了自己的小公寓。
这是我工作后买的第一套房子,一室一厅,不大,但很温馨。
重新布置家的感觉很好,每一样东西都是按照我的喜好来选择的。
不用再考虑别人的感受,不用再迎合别人的品味。
这种感觉,叫做自由。
工作上也有了新的进展。
学校让我负责一个新的项目,是关于现代文学研究的。
虽然压力很大,但我觉得充实。
江老师,这个资料您看一下。研究生小李把一份文件放在我桌上。
谢谢。我接过来看,调研的数据很详细,不错。
江老师,您最近看起来精神很好呢。小李笑着说。
是吗
是的,感觉您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我笑了笑,没有解释。
确实不一样了。
以前的我总是小心翼翼,担心这担心那。
现在的我终于可以专注于自己想做的事情。
下班的时候,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请问是江南老师吗
是我,您是
我是华文出版社的编辑,我叫张编辑。对方说,是这样的,我们看到了您发表的几篇学术论文,写得很好,想邀请您参与我们的一个项目。
什么项目
我们准备出版一套现代文学解读丛书,需要您这样的专业人士参与。
这是个好机会。
可以详细聊聊吗
当然,您看什么时候方便
我们约定了见面时间。
挂了电话,我心情很好。
生活真的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周末,我和林小雨去逛街。
南南,你最近气色真好。林小雨说,果然离了那个男人,你就焕发新生了。
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有的！她认真地说,你现在看起来自信多了,眼睛里都有光。
我们走进一家服装店,林小雨给我挑了一件红色的连衣裙。
试试这件。
太鲜艳了吧
哪里鲜艳了这叫有活力！林小雨推着我进试衣间,快试试。
穿上这件裙子,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惊讶。
确实不一样了。
以前我总是穿一些素色的衣服,觉得那样比较稳重。
现在穿上这件红裙子,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怎么样林小雨在外面问。
我走出试衣间,她眼睛一亮。
太漂亮了！就要这件！
会不会太...
不会！她斩钉截铁地说,南南,你要记住,你现在是单身,是自由的,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穿任何你想穿的衣服！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点点头。
是的,我自由了。
买完衣服,我们去咖啡馆坐下。
对了,小雉,有件事要告诉你。林小雨神秘兮兮地说。
什么事
我有个朋友想认识你。
男的
当然是男的。林小雨笑了,很不错的一个人,大学教授,专业对口,人品也好。
小雨...
你别急着拒绝。她打断我,我不是让你马上开始新恋情,就是觉得你可以认识一些新朋友。
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我知道,但是朋友总可以交吧林小雨说,而且说不定你们聊得来呢学术上也能互相交流。
我想了想,那好吧,不过说好了,就是朋友。
当然,就是朋友。
林小雨高兴地拍手,那我安排你们见个面
随便你。
其实我知道林小雨是为我好,她担心我一个人太孤单。
但现在的我并不觉得孤单,反而觉得很充实。
不过多认识一些朋友也不是坏事。
回到家,我把新买的红裙子挂在衣柜里。
看着它,我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那时候的我总是在压抑自己,总是在委曲求全。
现在的我终于可以做回自己了。
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喂
南南,是我。
是顾北辰的声音。
有事吗
我...他停顿了一下,我想你了。
我握着手机,没有说话。
南南,你在听吗
在听。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些,但是我真的很想你。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一个月来,我每天都在想你。
顾北辰...
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他说,南南,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不能。
为什么
因为我们已经结束了。
可是我爱你。
顾北辰,你不是爱我,你只是习惯了我。我的声音很平静,当你失去了我,你才发现原来我在你生活中的重要性。
不是的,南南,我是真的爱你。
那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爱我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
是不是在我提出离婚之后是不是在宋清雅拒绝你之后我继续问。
南南...
顾北辰,这不是爱,这是不甘心。我说,你不甘心失去一个对你这么好的人,你不甘心让我去过更好的生活。
不是的！
是的。我的声音很坚定,所以我不会回头,永远不会。
南南,求你了...
顾北辰,别再打电话给我了。我说,我们都要向前看,忘掉过去。
我忘不掉。
那是你的事。
我挂了电话,关机。
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景,我的心很平静。
是的,我不会回头。
因为前面有更好的风景在等着我。
9
一周后,我和林小雨介绍的那个朋友见了面。
他叫陈文轩,是大学的文学教授,比我大三岁,人很儒雅。
江老师,久仰大名。他站起来和我握手。
陈教授客气了。
我们在一家安静的餐厅里聊天。
陈文轩很健谈,我们聊文学,聊工作,聊生活,很投机。
江老师的那篇关于现代诗歌的论文我读过,写得很精彩。他说。
谢谢,陈教授的《当代文学批评》我也拜读过,很有见地。
不敢当,互相学习。
整个过程很愉快,没有任何压力。
江老师,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以后可以多交流一下学术问题。临别时,陈文轩说。
当然可以。我点头,我的联系方式小雨应该给您了。
是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回家路上,林小雨迫不及待地打电话来询问。
怎么样感觉如何
很好啊,人很不错。
那有没有心动的感觉
小雨,你想多了。我笑了,我现在真的不想谈恋爱。
好吧,慢慢来。她说,不过我觉得你们很配,都是知识分子,有共同语言。
我们现在就是朋友,挺好的。
确实,认识陈文轩让我的生活多了一些色彩。
我们经常会讨论一些学术问题,偶尔也会一起去听讲座,看展览。
很纯粹的友谊。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华文出版社的正式邀请函。
他们希望我能参与那套现代文学解读丛书的编写工作。
这对我的职业发展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
恭喜你,南南。陈文轩知道这个消息后,真心为我高兴,这个项目很有影响力,对你的学术声誉很有帮助。
谢谢。我笑了,可能要忙一段时间了。
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
好的。
投入到新项目中,我感觉自己充满了活力。
每天都有新的挑战,新的收获。
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一天晚上,我在图书馆查资料,陈文轩也在。
这么晚还不回去他走过来问。
想把这个章节整理完。我说,你呢
我也是,准备明天的课。他在我对面坐下,一起吧,有个伴也好。
我们就这样安静地各自忙着,偶尔交流几句。
很舒适的感觉。
快十点的时候,图书馆要关门了。
我送你回去吧。陈文轩说。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来的。
那我送你到停车场。
走出图书馆,夜风很凉。
江南。陈文轩突然叫我的名字。
嗯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还在想你的前夫吗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觉得,你虽然看起来很开朗,但眼睛里有时候会有一种淡淡的忧伤。他说,我想,可能是因为还没完全走出来。
我沉默了一会,点点头。
说不想是假的,毕竟三年的感情。我说,但我不会回头,也不后悔。
那就好。陈文轩笑了,江南,你很勇敢。
勇敢
敢于结束一段不合适的婚姻,敢于重新开始,这需要很大的勇气。
可能是因为年轻吧。我笑了,觉得还有很多可能性。
是的,你还年轻,还有无限可能。
我们到了停车场。
江南,我想说...陈文轩犹豫了一下,我想说,如果有一天你准备好了,我希望我能有机会。
我看着他,心中有些触动。
陈文轩...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他摆摆手,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很欣赏你,不仅仅是学术上的,还有人格上的。
谢谢。我说,但是我现在...
我知道,我不急。他笑了,我可以等。
可能会等很久。
没关系,好的东西值得等待。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被珍惜的感觉。
谢谢你。我真心地说。
不用谢,是我要谢谢你,让我明白什么叫做一见钟情。
回家的路上,我想了很多。
陈文轩是个好人,他值得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女人。
而我,还需要时间来治愈自己。
但至少,我知道了,原来还有人会这样珍惜我。
这个发现,让我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10
半年后,我的那本现代文学解读著作正式出版了。
出版社为我举办了一个小型的新书发布会。
陈文轩、林小雨,还有我的一些同事朋友都来了。
恭喜江老师！大家举杯庆祝。
看着手中的新书,我心中满满的成就感。
这是我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完成的作品,没有任何妥协。
南南,我为你骄傲！林小雨抱着我说。
谢谢你一直支持我。
这是应该的,谁让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呢。
发布会结束后,陈文轩送我回家。
江南,恭喜你。他说,这本书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希望如此。
不是希望,是一定。他很肯定地说,你的才华值得被更多人看到。
到了楼下,我准备下车。
江南。陈文轩叫住我。
嗯
我想再问你一次,你...考虑好了吗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这半年来,陈文轩一直在我身边,默默支持着我。
他从不强求,从不给我压力,只是静静地陪伴着。
陈文轩,你真的确定吗我问,我可能永远不会像爱前夫那样爱你。
我不需要你像爱他那样爱我。他说,我只需要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来守护你的后半生。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他说,纯粹的,没有任何条件的爱你。
我的眼睛湿润了。
多少年了,没有人这样对我说过话。
可是我...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陈文轩握住我的手,我们可以慢慢来,从朋友开始,从了解开始,从信任开始。
你不怕我不能全心全意爱你
不怕。他笑了,江南,爱情有很多种,不一定要轰轰烈烈才叫爱情。平淡的关怀,默默的陪伴,相互的理解,这些也是爱情。
我看着他,心中的某个地方慢慢被温暖填满。
那...我们试试吧。
真的他惊喜地问。
真的。我点头,但是你要有心理准备,我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完全接受新的感情。
没关系,我等得起。
那...我们从朋友开始
从朋友开始。他笑了,江南,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人生真的充满了无限可能。
也许我不会再有当初对顾北辰那样炽热的爱情,但我可以拥有另一种形式的幸福。
一种平静而温暖的幸福。
一年后,我和陈文轩结婚了。
婚礼很简单,但很温馨。
林小雨当我的伴娘,妈妈笑得合不拢嘴。
南南,你现在真的很幸福对吧林小雨问我。
是的,我很幸福。我笑着说。
那顾北辰呢还会想起他吗
偶尔会想起。我说,但不会难过了。
为什么
因为我明白了,有些人注定只能陪你走一段路。我看着窗外,感谢他给了我美好的回忆,也感谢他让我学会了放手。
说得真好。林小雨感慨,南南,你真的长大了。
是啊,我长大了。
婚礼结束后,我和陈文轩一起回到了我们的新家。
江南,我会让你幸福的。他看着我说。
我知道。我笑了,陈文轩,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应该是我谢谢你。
我们相视而笑,那一刻,我知道,我真的开始了新的人生。
没有轰轰烈烈,没有生死相许,但有温暖,有理解,有陪伴。
这就够了。
那天晚上,我收到了一条短信。
是顾北辰发来的：南南,听说你结婚了,恭喜你。希望你幸福。
我看着这条短信,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我回复：谢谢,也祝你好运。
然后,我删除了他的联系方式。
有些人,有些事,是时候真正告别了。
站在阳台上,看着远方的灯火,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二十九岁的我,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也许它不够完美,也许它不够激烈,但它是属于我的。
这就足够了。